346,喬漫,我希望你能主動的離開阿深
紀晗看到這一幕,像是觸電般轉過身,垂在身側的雙手死死的攥緊側面的裙擺,整個心臟在不斷的劇烈收縮,甚至有那麼一刻覺得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紀雲深的吻從來都很霸道,沒有給她留一絲反抗的餘地,就這樣粗暴的蹂躪了好一會她的紅唇,他才意猶未盡的結束這個吻,然後湊到她的耳側,用著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這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
既然他對她的好,就是紀晗最難過的東西。
那麼他是不是該用紀晗最難過的東西,來換取她的開心?
喬漫因為他剛剛粗暴又毫不克制的吻,呼吸還是凌亂不穩的,聽到他的話後,心裡突然涌過一股暖流,類似於……感動的暖流。
她伸出一雙柔軟的手臂,環吊住他的脖頸,然後輕輕的朝著他的耳廓吹了一口氣,輕輕喚緩緩的吐出了一個字,「對!」
紀晗因為他對她的好,而露出的傷感落寞難過,是她最想也是最願意看到的懲罰。
她甚至覺得,讓紀晗進監獄去贖罪,都沒有她眼睜睜看著她痛苦難過,來得痛快。
有的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變成了堅硬的冰和鐵,沒有一點溫度,甚至已經沒有一塊柔軟的地方了,只有這種報復的快感,能讓她的快樂延續一會,但也只是一會。
紀雲深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沒在說什麼,就繞過她,往樓梯口的方向走了過去。
紀晗一直面向著落地窗的方向,窗玻璃可以清楚的反射出來紀雲深高大的背影,以及剛剛他們接吻的畫面,那是一種萬箭穿心的痛感,讓她無法順暢的呼吸,甚至已經到了無法正常呼吸的地步。
喬漫在紀雲深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處時,就坐在了真皮沙發上,然後隔著明媚的太陽光線,看向對面一身狼狽的紀晗,「他走了,你有什麼想單獨跟我說的話,現在可以說了。」
紀晗站在那裡,又緩和了一會兒,才轉過身,學著喬漫的樣子,坐在真皮沙發上,眸光不偏不倚的對上喬漫的眸光,沒有絲毫的閃躲。
「喬漫,我希望你能主動的離開阿深。」
喬漫的手臂撐在沙發的扶手上,聞言眨了眨眼睛,溫溫淡淡的語調,「憑什麼?」
她抬起手指,放在眼前,慵懶的吹著氣,「憑你是紀家的養女,卻用自卑當藉口誤入歧途,還是憑你和紀雲深相戀的那十年,你想用自責和愧疚對他進行情感上的道德綁架,然後讓他繼續相信你,繼續縱容你?」
紀晗面對喬漫的冷嘲熱諷,白皙溫淨的臉上沒有露出太多的表情,還是一貫安靜溫淡的樣子,「你說我利用自責和愧疚對他進行情感上的道德綁架,喬漫,可你又何嘗不是?」
她漆黑的眼睛裡像是有星光在閃動,卻又帶著凌厲的光芒,「喬漫,我們誰都別裝清高,你根本就不愛阿深,你只是利用他對你的愛和寵溺,和他所擁有的金錢權利地位,對他進行情感上的操控,五年前如此,五年後還是如此,都帶著強大的目的性。」
「當然,比起這些,我更想知道,你現在是覺得可以任意的把他把我把紀家玩弄在股掌之中,所以才會這麼有恃無恐,這麼勝券在握嗎?」
喬漫安安靜靜的聽著她說話,唇角始終帶著一抹淺淡的笑意,直到她的話落,才低低的笑出聲來,她說,「紀晗,你覺得是我在中間挑撥離間?破壞你和他的感情?」
說完,她沒等她回答,就略帶遺憾的搖了搖頭,「不,你錯了。」
「親手把你們的感情葬送掉的,其實是你自己。」
喬漫在手指間纏繞把玩著一縷頭髮,表情和動作都帶著極度的漫不經心,「你始終認為五年前是我乘虛而入,但實際上,是你親手把他推開,他才會來找我,而我剛好需要一個他那樣的男人,把我從家族的內鬥的沼澤中解救出來,而他則需要我拉他走出那段感情的陰霾,並誘惑我愛上他,製造出幸福婚姻的假象。」
「如你所想,我們從一開始就是『妻子』與『丈夫』的角色扮演,但隨著後來發生的事情,我們越來越入戲,越來越跳不出那段婚姻的圍牆,所以紀晗,你憑什麼說我不愛他?」
「我二十三歲嫁給他,先後為他懷過兩次孕,為他流過產受過傷,為他承受著來自紀家長輩的壓力,為他承受世人鄙夷的有色眼光,更為了他在產房大出血,九死一生的生下甜甜……」
「真的,這種事情我隨便一說就一堆,太多了,我為他做過的太多太多了,可你呢?紀晗,你都為他做過什麼?」
紀晗沒有說話,就那麼靜靜的盯著喬漫。
喬漫等了兩秒,見她沒有回答,便出聲替她回答,「既然你回答不出來,那麼就由我來替你回答。」
「我想你和他在一起的那十年,最常做的,做過最多的,就是在他最需要你的時候伸手推開他,在遇到事情的時候,想到的永遠都是如何維護自己的利益,即便偶爾對他有愧疚,也都是在不影響到你紀家養女這個高貴的身份的前提下,我說的對嗎?」
紀晗收回放在她臉上的視線,低垂了下去,放在腿上的雙手也跟著慢慢曲起,絞著腿上的衣裙,還是沒有說話。
喬漫挑了挑好看的秀眉,身子突然前傾,隔著精緻的木質茶几,將精緻的小臉緩緩慢慢的靠近紀晗,「你從成為紀家養女的那天開始,就一直在利用他,利用他缺少關愛的成長環境,利用他的孤獨,一點一點的走近他。」
「與其說你愛他,不如說你愛他是紀家新一代掌舵人的這個身份,愛他可以讓你一直享有紀家養女的這個身份。」
她越靠越近,紀晗的身體也越繃越緊,「當年紀雲深為了你放棄繼續在特種作戰部隊繼續高升的機會,毅然決然的選擇出國遊學,完全拋棄了家族的光環,走上了棄政從商的路,並零資本的創業,創辦了明遠集團。」
「他會這麼做,不都是因為你覺得他所能給你的只是紀家家族的光環,和紀家最尊貴第一順位繼承人的光環,而這些根本不足以讓你們的關係公之於眾後,繼續穩固你上層名媛,和在紀家的家族地位,你需要的是他自身很強大,強大到無人可以撼動。」
「可他明明做到了一切,可以擺脫家族的光環,給你想要的東西的時候,你又在猶豫你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了世俗的眼光,還有那些指指點點……」
喬漫笑了笑,聲音更加的柔軟低淡,「紀晗,看吧,這就是你,永遠都是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十年的感情又怎麼樣?他對你無條件的好又怎麼樣?這些不過都是你利益下的陪葬品,而這樣的你,你還覺得你是真的愛他嗎?」
「我來告訴你,不是,你只是不甘心他把對你的死心塌地轉移到我的身上,因為在你的心裡,我並不如你,不如你優雅,不如你驕傲,不如你清高,甚至還聲名狼藉,打架整容抽菸喝酒墮胎,凡是跟好女孩不沾邊的污穢詞語都能用在我的身上,你覺得我是個壞女孩,根本配不上他,卻因為乘虛而入插進你們中間,而得到了他的愛。」
「可事實上是,我曾經毫無指望全心全意的愛過他,他在我的身上感覺到了和你在一起時的不同,也慢慢的發現,你對他的感情,和他對你的感情,都不是愛情。」
「所以……」
喬漫微微停頓了一下,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又朝著她靠近了一點,「你現在還認為我只是愛他的金錢權利和地位嗎?」
紀晗始終低著頭,聽著她一字一句的對她和紀雲深的十年感情做著剖析和分解,就像一把把尖銳鋒利的刀子在她的心臟上,一下有一下的劃著名,好像不過瞬間,就鮮血淋漓,甚至有那麼一秒鐘都停止了跳動。
察覺到她靠近過來的溫熱氣息,她終於抬起頭,隔著窗玻璃外映射進來的明媚光線,看向一臉溫淡笑意的喬漫,「喬漫,你說的那都是五年前我和你,你怎麼不說說現在?現在的我和你不一樣,你已經不愛他了,但我很愛他,可以為了他做一切……」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喬漫在紀晗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看到的只是大片大片複雜的情緒,昔日眼眸清澈見底的她,早已經不復存在。
喬漫還是笑,聲音綿軟的打斷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很愛他,就可以和童沁聯手對付我?你很愛他,就可以利用他的弱點牽制他,然後在我需要他的時候,故意製造傷害自己的事情,讓他拋下我,冷落我?你很愛他,就可以不顧別人的死活?」
她依然一瞬不瞬的回視著紀晗,字字句句鏗鏘有力,「……你很愛他,就可以利用奶奶對你的愛,來傷害他,挑撥我和他之間的感情?你很愛他,就可以想盡辦法,讓他和我活得都痛苦?」
「紀晗,如果這就是你的愛,相信我,他不會稀罕。」
紀晗聽後眉頭一皺,溫淡精緻的小臉難得的變了表情,似乎已經有些惱怒。
嫣紅的唇剛剛動了動,想說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喬漫緊接著又說道,「童沁給我的錄音文件,只是你和她合作以後發生的事情,我有很大的理由懷疑,你沒跟她合作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也是你在從中作梗,以及後來我和紀雲深離婚,遠走敘利亞,發生的那些意外,也都是有你參與其中……」
「我……」
紀晗打斷了她的話,想否認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喬漫伸手給制止了,「紀晗,你現在急著跟我辯解沒有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因為紀雲深已經不相信你了,他已經不相信你了!」
過去,他毫無保留的相信她,才會給她那麼多傷害他的機會。
他一直在承受紀晗的用愧疚和自責所製造出來的道德枷鎖,並被那道枷鎖緊緊的捆綁住,每次想掙脫開,紀晗都會用過去的感情,和不斷製造出來的事情給過度過去。
以前她總是不明白紀雲深為什麼那麼重感情,聽到她和童沁的錄音後,她才明白,並不是紀雲深想要那麼重感情,而是紀晗逼著他重感情,再加上周蘭清紀東河的推波助瀾,慕惜和紀銘的旁敲側擊,才會使他們的感情那麼被動。
「不過你有一句話說的很對,我剛剛的那些長篇大論,說的都是五年前的我和你,現在的我和你確實不一樣了,你也許幡然悔悟,覺得對他除了利用外,還有很深的感情,只是沒有及時察覺,但我呢,我確實不愛他了,從深愛到不愛,我現在跟他在一起,就是為了他的金錢權勢和地位,再加上……他確實很愛我。」
「現在我們的角色對調,我慢慢的等著他對我膩了煩了的那一天,不過在那之前,你可能都要非常的難受的看著他對我無條件的好,無條件的寵溺,甚至毫無原則的相信了!」
沒再等紀晗說話,喬漫便站起了身,居高臨下的瞥了紀晗的頭頂一眼,「紀晗,人在做天在看,你做了那麼多錯事,總要受到懲罰,紀雲深還在給你機會坦白或者自首,希望你能夠珍惜這樣的機會,不然等他親自動手把你送進監獄,你可能就不是現在的心情了。」
說完,喬漫就轉過身朝著樓梯口的方向走了過去,剛剛走出兩步,紀晗接近崩潰的聲音便在她的背後響了起來,失去了一貫的優雅甜軟,變得粗啞難聽。
她說,「喬漫,你有什麼好得意的?說到底你就是一個插足別人感情的第三者,你在我和阿深鬧彆扭的時候乘虛而入,不要臉的貼上去,用身體來換取自身的利益,你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跟我長篇大論,爭論孰是孰非?」
「還有,做了就要敢承認,不要非說你為他做過什麼,又曾經毫無指望全心全意的愛過他,我想誰都有資格我說不夠愛他,但唯獨你不可以。」
紀晗忍著膝蓋上錐心刺骨的疼痛,不疾不徐的站起身,看著喬漫纖細窈窕的背影,「我和他的感情在你看來,或許沒有那麼純粹,但也絕對沒有那麼糟糕,我有信心他會回心轉意,只要你不在我們中間。」
後面的話,她說的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麼底氣十足。
喬漫也明顯的聽出來了,在紀晗話音剛剛落下的那一秒鐘,先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緩緩慢慢的轉過身,面向被明媚的太陽光線籠罩的她。
間隔了兩秒,才淡淡的說道,「紀晗,我有什麼不敢承認的,我從來都沒有否認過我不是乘虛而入,但那時你和紀雲深處於分手的狀態,我貼上去,他沒有推開,只能說他自制力不夠,禁不住誘惑,或者更準確一點的說,是他想嘗試用別的女人來轉移在你身上的注意力。」
「紀晗,誰都不是傻子,一味的付出感情,卻得不到同等的回應,時間長了誰都會累,紀雲深他也是人,他也會累,不要總是把你們分手的原因歸結到我趁虛而入,或者他辜負了你上面,先想一想你都為他做了什麼?為什麼你們十年的感情會因為我的趁虛而入而輕易的結束……」
說到這裡,她又深吸了一口氣,「紀晗,你得承認,是因為你們的感情已經開始變得風雨飄搖,動盪不安,才會有我的趁虛而入,多想想他對你的好,別總想著他對你的那些不好,這樣你也許會好過一點,不會再這麼執迷不悟的鑽牛角尖了。」
喬漫的唇角還是溫溫淡淡的笑容,聲線也是好聽的溫溫淡淡,說完後,緊接著就轉過身,繼續邁開腳步,朝著樓梯口的方向走了過去。
她想說的,想表達的,剛剛都已經說出來了,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話了,剩下的,只能靠她自己覺醒和領悟。
但顯然紀晗不是這麼認為的,她忍著膝蓋上的痛,幾步追上去,拉住了喬漫纖細的手腕,「喬漫,你等等……」
喬漫因為沒有防備,被她拉得一個趔趄,還沒有站穩,就被側面突然傳來的巴掌給打得退後了幾步,紀晗可能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她只覺得半張臉都是麻木的,眼前的景象變成了重重疊疊的光影,耳朵里更是轟鳴一片。
「這一巴掌,是我早就想教訓你的,不過很不湊巧的留到了今天,希望這一巴掌你能夠讓你長個記性,別總是想靠身體趁虛而入別人的感情,男人都是感官動物,禁不起誘惑很正常,尤其還是林城數一數二美人的誘惑,比起你的人,他也許愛的不過是你美麗的外表和身體,說白了,你就是出來賣的……」
紀晗的話還沒有說完,喬漫捂著側臉的手就揮了過去,同樣用了全身的力量,紀晗因為掌風的力度和膝蓋上的疼痛,連連退了幾步後,背部跌撞在了茶几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精緻的小臉因為疼痛瞬間皺縮在一起,閉著眼睛緩了好一會才睜開,看見的是喬漫轉過身的冷漠背影。
上了兩級台階後,她才緩慢的回過頭,看向還跌坐在茶几旁的紀晗,「紀晗,你以為你的三言兩語既能打擊到我?先不說紀雲深愛我的人,還是愛我美麗的外表和身體,總之他迷戀我,這就夠了。」
「哦,說到這裡,我覺得應該借用童沁對你說過的一句話,五年的時間你都沒有讓紀雲深重新愛上你,甚至碰你,你又憑什麼覺得我五年後突然出現在眾人的眼前,只是為了用身體勾引他,再次趁虛而入到你們中間?」
「還有啊,偷偷的告訴你,你看到我吻痕遍布的那天,是他迫不及待碰我的,而不是我主動的!」
她回國後,紀雲深就把她軟禁在了那座為她建蓋的玻璃幕頂的別墅里,她知道紀晗偷偷的來過,也看見了紀雲深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她大概在想,如果不是她用身體貼上去,紀雲深絕對不會再碰她,畢竟她有害死周蘭清的嫌疑。
但事實並沒有,紀雲深不僅碰了她,還在繼續糾纏她,就好像過去那五年的生死離別根本不存在一樣。
就好像……他們只是一個漫長的吵架冷戰的過程,她回來了,他們就可以和好如初了。
「呵……」
喬漫帶著冷嘲熱諷意味的笑從嫣紅的唇緩緩的溢出來,好像在笑她的自作多情。
紀晗看著喬漫的身影,逐漸的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垂在身側的手不禁緊握成拳,指甲深陷肉里,下一秒,就有粘稠的血液從手掌的傷口漫出來,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疼,只有一陣接著一陣的屈辱,如排山倒海一般涌過來。
……
喬漫上樓以後,先是去雜物間找了一塊鏡子照了一下臉,側面的臉已經紅腫成了一片,能夠清晰的看見五個手指印在上面。
她試圖用頭髮遮擋,但發現根本遮不住,最後她索性就不遮了。
甜甜和心喬在樓上跑來跑去的玩,後來累了,就在老宅樓上專門給紀雲深留下的房間裡睡著了,而喬漫走進去的時候,紀雲深正輕緩的從床上下來,準備給兩個孩子掖被角,看見她走進來,只是瞥了一眼,就繼續手上的動作。
房間的遮光紗簾擋了一半,將窗外的明媚光線遮住了不少,使得整個房間偏昏暗,他的身影隱在暗色調的陰影中,顯得愈發的挺拔高大。
等她關上門,走近到他的身後,他正好也給兩個孩子掖完了被角,便低低淡淡的問了一句,「談完了?」
「嗯……」
喬漫也低低的應了一聲,男人還沒有直起身,就被一雙柔軟的仿佛沒有骨頭的雙臂環住了勁瘦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