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在我的心裡,她連林嫣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傅青山劍眉微挑,一字一頓,玩味般的咀嚼這個名字,「傅嶼溫?」
「對!」
傅長林握著手中的拐杖,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上,冷冷的哼道,「既然你不想給西西取名字,不疼他,也不打算認他,那就由我來。」
「我會盡我的所能,培養他的性情,陶冶他的情操,讓他接受最好的教育,再給他一個美好的童年,而且……他會是我傅長林唯一承認的重孫子,是名正言順的傅家小少爺,也會享盡傅家所能給他的一切榮華富貴。」
「至於其他的女人,都是妄想。」
傅青山很有耐心聽傅長林把話說完,又等了一會兒,確定他不想說什麼了,才接著他的話說道,「爺爺,不過一個名字能代表什麼?」
傅長林氣息一重,握著精緻拐頭的手微微收緊,又低頭瞥了一眼淡定從容的傅青山一眼,才收回視線,等著他有條不紊的回擊,或是回諷。
這好像已經是他們這幾年來相處的常態,除了他失憶的那會兒,他對他的態度,是晚輩對年老的長輩應有的恭敬態度外,其他的時候,他都寸土不讓。
而他們的話題的中心,永遠都是林嫣。
「說下去,我聽著呢。」
傅青山聞言輕輕的笑了笑,再出口的語氣裡面帶著幾分調侃,又帶著幾分諷刺,「就算你把溫西的名字改成傅嶼溫,能代表我愛溫暖,還是能代表她就是我的妻子?不,這個名字什麼都代表不了,甚至還是個笑話。」
「林城誰都知道她溫暖就是個笑話,妄想用一個孩子拴住男人,不管她是真的走投無路,還是在破釜沉舟,這種做法都不明智,簡直可以說是愚不可及。」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微微停頓了一下,接著就從褲袋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根叼在嘴裡,聲音低淡,幾乎沒有什麼溫度,「不得不說,能利用孩子成功上位的女人本就不多,她算是其中一個,至少她俘虜了您。」
「不過……」
傅青山還是之前的表情和動作,也還是波瀾不驚的語調,「我可以認真的告訴您,別說您把他的名字改成叫傅嶼溫,就算叫傅愛溫又能怎麼樣?在我的心裡,她連林嫣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更別說嫁給我,當我的妻子了。」
「我還是不愛她,永遠都不會愛她。」
傅長林的臉色一變,血壓也跟著飆升,「你……」
傅青山的臉上還是霽月清風的笑容,沒管他的反應,繼續說道,「爺爺,不如這樣吧,我手上有一個現成的辦法,可以說兩全其美,不知道您想不想聽一聽?」
傅長林冷哼了一聲,乾脆利落的說出一個字,「講!」
「您要是真的很中意溫暖的話,乾脆就直接娶了溫暖吧,然後再和奶奶把婚離了,反正是您中意的孫媳婦兒,不是我中意的媳婦兒,要解決,也是您自己去解決。」
傅長林動了怒,下意識的就舉起了手中拐杖,卻在看到他身上的傷時,硬生生的止住了動作,只是低罵了一句,「混帳東西!」
傅青山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但也能夠感受到他略微粗重的呼吸,和拐杖收回去時而揚起的風聲,他笑了笑,表情很淡,好像大多數的時候,他都是這個表情,只有在林家丫頭的面前時,才會露出多餘的表情和別的樣子。
總之,沒有這麼深沉內斂,淡漠無溫。
都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這個孫子,剛剛過了而立之年不久,便已經叱吒軍政商三界,在林城,可以說隻手遮天,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誰見了他都羨慕,就是在感情方面太不讓他省心。
如果他的感情,和他的事業一樣順風順水,那他就真的能夠安享晚年,什麼都不管了。
傅長林沒再說什麼,也知道他說什麼,傅青山都不會聽,還會回諷他幾句,他這把老骨頭是真的跟他折騰不起也耗不起了,所以,就直接放了話,「話別說的太滿,等你能從我的手掌心裡逃出去再說吧。」
說完,傅長林就邁著那雙不算太利索的雙腿,朝著病房的門口走了過去。
剛剛走到門口,身後就傳來了傅青山低沉又淡漠的聲音,「爺爺,如果我從這裡出去了,是不是就代表我和林嫣的事情,您今後不會再插手了?」
「先從這裡逃出去,才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如果你根本沒有能力跟我斗,那你就什麼都不要想,乖乖的娶溫暖過日子,忘掉林家丫頭。」
話落,他就擰動門把手,接著就打開門走了出去。
傅青山將把玩在指間的香菸叼在嘴裡,接著又摸過打火機,點燃香菸後,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隨後滿腦子鑽出的都是林嫣窈窕又纖細的身影。
他想她,即便她那麼沒心沒肺。
但他……還是很想她,很想很想。
……
晚上六點四十分,星際酒店。
賀驍庭駕駛的車子穿過重重的雨幕,穩穩的停在了星際酒店門前的停車位上。
剛剛停穩,就有兩名負責調度車輛的泊車人員走過來,分別為主駕駛座上和副駕駛座上的兩人撐傘。
賀驍庭邁開長腿下了車以後,便朝著身邊的泊車人員揮了揮手,示意他不用打傘,接著就繞過車頭,走到副駕駛座的車門邊,並伸手利落的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將坐在上面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林嫣抱在了懷裡。
從她和賀驍庭確定戀愛關係到今天,他們從來都沒有像真正的情侶一樣,做過今晚這麼多曖昧又浪漫的事情。
雖然他沒有過多的肢體語言,動作規矩又得體,就像是照顧一個朋友那樣照顧她,但她還是覺得不舒服,不自在。
就像,就像在跟一個陌生人打交道。
或者更準確一點的說,賀驍庭對她來說,就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她從來都沒有試圖去了解過他,而她也從來沒有給他機會,讓他對自己有所了解,他們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不遠不近的關係,但不知道隨著婚期的臨近,還是傅青山的重壓之下,他終於袒露了一切。
包括他對她隱瞞已久的情緒和心思。
她越是想忽略,就越是害怕。
這幾乎已經成了一個慣性,以往面對他時的那種坦然自若,雲淡風輕,被忐忑不安取代,她甚至都不知道這樣下去是對,還是錯?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告訴自己,他不會用那些低級的手段逼迫她,更不會利用她的愧疚,來逼她妥協。
他還是那個賀驍庭,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嫣兒,抱緊我,小心淋到雨。」
林嫣哦了一聲,環吊在他勃頸上的手臂微微收緊,卻始終沒有靠近他,幾公分的距離,好像隔著一整個太平洋。
就像是兩顆心的距離。
賀驍庭沒有感覺她的靠近,只是微微蹙起眉頭,但很快就舒展開,快到讓人察覺不到。
調度車輛的泊車人員在旁邊撐著傘,遮住了兩人頭頂上方的那片風雨,而賀驍庭則輕輕鬆鬆的抱著她,邁著一雙修長有力的長腿,闊步接近酒店的門口,全程都目視前方,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和情緒。
她腳踝傷得很嚴重,自己根本走不了,讓他抱著走進去,是唯一的辦法和方式。
可不知道是她太緊張了,還是透過衣料傳過來的體溫太灼人,她拼命的想躲開,可那些體溫還是無孔不入,甚至蔓延到全身的每個角落。
就在她準備再遠離一些,頭頂上方就響起了一道低沉的聲音,「別躲了,再躲就掉下去了,乖,我快點走,很快就到了。」
林嫣始終低垂著頭,沒敢看他的臉,也沒敢往旁邊看,生怕會泄露自己的情緒,但她還是聽了賀驍庭的話,沒再繼續躲,這樣避免他尷尬,也避免了自己的尷尬。
畢竟熱戀的情侶,而且還是未婚夫妻,這種動作,只能算是禮貌的親近,連親密都算不上,她實在沒什麼可挑剔的了。
她既然答應了嫁給他,也就包括要被他碰。
即便不適應,也要強迫自己適應,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她……不能後悔。
……
兩分鐘以後,賀驍庭就抱著她上了酒店門前的台階,這時,剛好有一輛黑色的賓利車子緩緩的行駛過來,並停在了賀驍庭的車子旁邊。
車子沒有熄火,雨刷器也沒關,透過前風擋玻璃上的那片扇形區域,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酒店門口的晦暗燈影下,那對和諧又出眾的男女身影。
看到這個場景後的兩秒鐘,坐在駕駛座上的女人才關掉雨刷器,並熄了車火,隨後就推開駕駛座的車門走了下去,甚至連傘都沒撐,就踩著十厘米左右的高跟鞋,匆匆的朝酒店的門口跑了過去,並迅速的接近門口的那對男女。
賀驍庭抱著林嫣穩穩的走著,就聽到身側有高跟鞋落在滿是雨水的路面上的聲音。
他沒回頭,甚至連看都沒有看過去一眼。
賀嫣然咬唇跟了幾步,才露出一個艱澀的笑容,「哥,林嫣這是怎麼了,即便下雨,也不用讓人抱著走路吧?」
林嫣將近一米七的個子,即便再輕,也不可能輕到哪裡去,而且看賀驍庭抱她的架勢,似乎根本就沒打算讓她下來自己走。
不知怎麼,胸口突然燃起燎原的火,然後在看到賀驍庭一臉溫淡,甚至可以說是寵溺的神情後,胸口的火直接蔓延了全身。
賀驍庭沒說話,像是根本就沒有打算回答她這個問題。
賀嫣然咬了咬紅唇,隨後看向賀驍庭懷裡的林嫣,「林嫣,我哥他每天工作都夠辛苦了,好不容易休婚假,你就這麼奴役他?」
林嫣也實在是不想再刺激她,只是低淡的說了一句,「我今天不小心崴了腳踝,不是故意奴役他。」
「怎麼不是……」
賀嫣然還要說什麼,賀驍庭就輕聲打斷了她的話,「嫣然,大家都在等著你,你快進去吧,不用在這糾結我抱嫣兒的事情,這事兒輪不到你管,也用不著你管,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賀嫣然聽後,咬了咬紅唇,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說,轉身走了。
林嫣看著她氣匆匆的背影,忍不住的說了一句,「她這人偏執,你應該好好和她說。」
「沒事,她的道行還掀不起多大的風浪,倒是你,要早點適應我的體溫和擁抱,我不想每天都和你玩捉迷藏,你明白嗎?嫣兒?」
如果之前只是簡單的暗示,那麼他現在所說的話,就等於明示她。
她假裝沒有聽懂,偏過頭躲過了他的眸光。
賀驍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重重的嘆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而是繼續邁著穩健的闊步,接近大堂的金色電梯。
……
賀家的家宴在二十八樓的宴會廳舉行,整個宴會廳大約一千平方米左右,放眼望去,到處都是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可以很輕鬆的就想像出第一財閥世家在米蘭,乃至整個義大利的影響力。
站在宴會廳外的侍者看見賀驍庭抱著林嫣走過來,趕緊恭敬的打開旁邊五米高的宴會廳大門,兩人的身影一出現,就吸引了宴會廳里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站在角落的賀知遇和賀嫣然。
賀知遇看到賀嫣然猛灌了一口酒,眼神簡直像是淬了毒的箭,就低聲笑道,「嫣然,你知道一個女人最失敗也是最丟盔卸甲的地方是什麼嗎?」
賀嫣然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賀知遇晃著手中的紅酒杯,低低的說了一句,「就是……明明鬥不過別的女人,卻還要擺出一副憤恨不已的樣子,你看見哪個正室會擺出這副樣子?會擺出這副樣子的女人,沒有一個會成為正室。」
賀嫣然挑了挑秀眉,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誰說我要成為他的正室了?」
「那就是……要當他的小三?」
賀嫣然將手中的紅酒杯遞送到路過的侍者手裡,隨後又說了一句,「他不會娶林嫣。」
「哦?」
「我們打個賭如何?」
賀知遇像是來了興趣,又靠近了她一些,高大的身軀與她的柔軟身軀幾乎貼在了一起,「好啊,你想賭什麼?」
「賭傅青山會來阻止,賭……林嫣會身敗名裂。」
賀知遇略帶酒氣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賭注是什麼呢?」
「賭注就是……」她微微的停頓了一下,幾秒鐘以後才繼續說道,「你要在他們的婚禮那天,幫我把林嫣過去的那些醜聞都抖摟出來,我要讓她以後在人前都抬不起頭來,只能縮著脖子走路。」
賀知遇的薄唇摩挲著她白皙的肌膚,聲音溫淡,「你今天不就打算把她過去的醜聞都抖摟出來嗎?好像輪不到我去給你抖摟什麼了啊!」
「今天只是一小部分,也只是一個提醒和一個小教訓,婚禮的那天,才是真正的驚喜。」
賀知遇點了點頭,「可以。」
「但……如果他如願娶了她呢?」
「那我就嫁給你。」
賀知遇又笑了笑,「誰說我還想要你?」
「不管你想不想要我,你都應該比我清楚,我是賀家唯一一個能幫你把賀驍庭從賀家掌權人的位置上拉下來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和你有著共同語言和目標的人,如果你連我都不想要,那麼,你就什麼都撈不到。」
「對自己這麼有自信?」
「當然。」
賀知遇沒再說話,幾秒鐘以後,才從她的身前退開,「我們的聯盟算什麼?」
「算是我對你的補償。」
「今晚的「肉償」就很誘人了,不用再做其他的補償了,剩下的,都算我幫你的,誰讓我這麼喜歡你,喜歡到沒有原則底線。」
賀嫣然睜大那雙美目,輕輕的瞪了他一眼,隨後就轉過身,輕聲的嗔怒道,「哼,你也就嘴上說的好聽。」
……
賀驍庭抱著林嫣走到角落的椅子上時,就有不少人走過來,以打招呼的方式來進行八卦,而這些人,都毫無例外的被賀驍庭四兩撥千斤的話語給擋了回去。
不僅把好奇心擋了回去,更擋住了他們繼續八卦的心情。
林嫣坐在椅子上,和周圍的人打過招呼以後,就開始琢磨怎麼過去和賀驍庭的家人打招呼。
但她看他們都很忙,根本沒有時間搭理別人的樣子,才稍稍的鬆了一口氣。
至少,他們的沒時間搭理人,能夠讓她多一些時間調整狀態和情緒,這多少算是對她的一種心理安慰。
賀驍庭是今晚的主角,很快就被周圍的人群團團圍住。
她和他在空中對視了一眼,示意他去忙,不用管她,他就微微點頭,就和湧上來的眾人走到了宴會廳的深處,直至消失不見。
林嫣自己坐在那裡,也樂得輕鬆自在,正要起身去跟賀驍庭的家人打招呼,就聽到旁邊有低低的議論聲傳來,「沒想到她是這種人。」
「所以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著是氣質名媛的那一掛,卻沒想到私生活這麼亂,賀驍庭那麼優秀的男人,怎麼就被這種狐狸精給迷住了,我真的想不明白。」
「就是,賀驍庭除了出身不好,樣樣都好,如今更是成功上位賀家掌權人,卻要娶個這樣的女人,真是讓人覺得難過又可惜……」
這些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可以一字不落的傳進她的耳朵中。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戰場。
她沒有想到,在賀驍庭舉辦的家宴中,還能有人主動挑起戰爭。
她從來都不是個喜歡偷偷委屈的人,更不是個被人當面議論,卻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那種喜歡息事寧人的人。
所以她幾乎在第三個女人沒把話說完的時候,就強撐著腳踝上的傷走了過去,聲音也不大不小,卻足夠旁邊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我從小長到大,父母都會耳提面命的跟我說,在外面的時候,要多做事情少說話,小心禍從口出,這些年,我一直都謹記他們的諄諄教誨,所以就忍不住的過來想請問幾位,你們在說別人之前,看沒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
她微微停頓了一下,一雙漂亮的美目在幾個人身上掠過去,「你們哪一個不是緋聞纏身,經常被八卦媒體抓拍到花邊新聞?今天密會男模特,明天密會男主播,再就是密會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你們的老公頭頂,怕是都長出了一個足球場大小的綠草坪了,又有什麼資格在背後議論我?」
女人們氣不過,都紛紛抬頭看向站立著的林嫣,「你……」
「我什麼我?敢說別人不敢讓別人說?」
林嫣伸手撩了撩肩頭的波浪長發,隨後又說了一句,「就這點心理承受能力,我還是建議你們回家多看看宮斗劇,至少能讓你們提升一下情商和智商,然後再帶著點腦子出門,因為你們要是在宮斗戲裡面,恐怕連第一集的一半都活不過去。」
說完,她沒等那幾個女人反應,就踩著高跟鞋離開了。
雖然腳踝上還是錐心刺骨的疼痛,但她每走一步,都告訴自己,她的背影一定要高傲,絕對不能泄露半分沮喪的情緒。
……
宴會廳裡面有些悶,她和賀驍庭的家人打完招呼,就走到後面的小花園透氣,準備再呆個十幾分鐘,就回去露一面離開。
剛剛走到花園後面的園林景觀旁,就看到了站在前面,仿佛等了她很久的賀嫣然。
她沒說話,打算繞過賀嫣然,就見她抱胸走了過來,低低淡淡的說了一句,「腳好了?不用人抱了?」
「我有必要跟你解釋得這麼清楚?」
林嫣還是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像是完全沒有把她放在眼裡過。
賀嫣然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笑著說道,「林嫣,你知不知道傅青山已經出事了。」
林嫣臉色一變,呼吸也跟著一頓,「賀嫣然,你的手段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低級了?你覺得我會相信你說的話?」
「他現在被他的爺爺關在醫院裡,受了槍傷,還有可能失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