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紀先生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嗎?
狂風中,暴雨下,喬漫窩在他的胸膛前,像一隻倦極了的小貓兒。
心裡的餘悸雖然還沒有完全消退,可在他懷裡的那種沉穩的安全感,卻莫名的讓她覺得心安,好像瞬間就令她那顆忐忑不安的心魂得到了慰藉和安撫。
喬漫抬眸,橘色路燈拋下來的光線混著揚揚灑灑的雨幕,打在男人深邃淡漠的五官上,拓開一片陰影。
看著他那帶著淺色胡茬的完美下顎,不知怎麼,突然讓她的眼前多出一層模糊感。
她很少會心緒不寧,也很少會害怕,更很少哭,今晚大概是她有記憶以來,最害怕,也是哭的最多的一天。
「紀太太終於知道什麼是害怕了?」男人見她乖的過分,便瞥過來一眼,「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隨便上陌生男人的車!」
她沒說話,小巧的耳朵,隔著沁濕的衣料,聽著他強勁而有力的心跳聲,只覺全身泛軟。
「紀先生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嗎?不僅是萬千少女的夢,還是萬千少男的夢。」
「我想過在婚後會處理紀先生大大小小的桃花,可沒想到的是,紀先生的桃花太泛濫了,泛濫到了男女通殺。」她嘆息了一口,好像很無奈,「連十幾歲的純情小男生都沒能逃過紀先生的盛世美顏,我還能怎麼辦啊?我也很無辜啊!」
「少在這給我打馬虎眼。」男人淡淡的開口,唇角卻帶著笑意,「景觀大道那出了名的富人區,出於安全考慮,那裡的計程車是明令禁行的,上車之前也不動你的腦子好好想一想。」
她當時就想著怎麼拿回那條項鍊了,根本就沒想那麼多,誰知道會被那個預謀很久的男孩給盯住了。
遠處有警鈴聲響起,漸漸駛近兩人,車頂呼嘯閃爍著紅藍色警燈,在夜色里顯得明亮無比,刺過茫茫的雨霧,晃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十幾輛警車瞬間停靠,楊秘書和小張立刻下車,撐傘走過來,遮住了兩人頭上那片雨。
楊秘書和小張的身後跟著公安局的副局長,點頭哈腰的說道,「紀少,實在太不好意思,讓您受驚了,我一定會非常嚴肅認真的處理好這件事情,結果保準會讓您滿意的。」
紀雲深目不斜視的往前走,楊秘書舉著傘也跟著往前走,確保不會再有一滴雨落在自家主子的身上。
「我們這些納稅人一年上繳國家那麼多稅,不是讓你們這些公職人員躲在辦公室里吹空調吃閒飯的,而是保護我們這些公民安全的。」話落,他稍微停頓了一下,聲音一如既往的散漫,好聽,「應該不用我向上頭寫個檢舉信,督促一下李副局的工作吧?」
海風狂嘯,寒意逼人,李副局卻被驚出了一腦門子汗,「不用不用,這點小事怎麼敢驚動紀少的大駕,我李某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會給您滿意的答案。」
紀雲深眸子微眯,唇角勾了勾,「好,那我就回去等李副局給我答案了。」
小張上前打開銀色勞斯萊斯的後車門,紀雲深小心翼翼的將懷中的女人放在座椅上,自己則癱坐在座椅上,開始大口的喘息。
在海里,兩車相撞,他被彈射出去,胸口重重的落在凸起的礁石上,剛剛他一直在強撐,現在放鬆下來,只要一動,就是錐心刺骨的疼痛。
楊秘書看見紀雲深的異常反應,趕緊催促小張,「快開車,紀總受傷了,快快……」
喬漫的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整個人變的疲乏無力,她想說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卻成了無聲的空氣,然後,她就陷入了一片昏迷之中。
失去意識前,她好像聽到了紀雲深痛苦的悶哼聲,他究竟傷的重不重?
……
兩天後。
清晨溫暖的光線透過半開的百葉窗射進來,均勻的分割在高級梨花木地板上,道道光影之間,漸變著深淺的顏色,仿佛涌動的光海,刺的人睜不開眼睛。
喬漫抬手遮了遮光線,待到眼睛適應了後,才開始仔細的打量著她身處的環境。
這房間,有著各種精密的儀器,牆面鋪著高檔豎紋壁紙,其中的家具大都以深棕色原木為主,窗簾,地毯和燈,都是國內難得一見的高檔精品。
她猜想,這裡有可能是一家高級私立醫院。
想到醫院兩字,她的記憶迅速恢復,想起那晚的海邊,和失去意識時,傳來的楊秘書呼喚紀雲深聲音,趕緊拔掉手上的各種儀器,套上拖鞋往外走去。
剛剛走到門口,就被門上那一窄條玻璃外傳來那抹白色的身影,給生生的頓住了腳步。
這間高級病房外,是一間高級客廳,高大的男人坐在真皮沙發上,手裡夾著一根煙,裊裊的煙霧中,有些看不清他的臉。
「阿深,這是真的嗎?我真的有可能是顧家走丟的那個孩子嗎?」
紀雲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菸,吐出一口白霧,「嗯,還在確認當中。」
紀晗坐到紀雲深的旁邊,雙臂親密的挽上男人精壯的臂膀,聲音乾淨澄澈,隱隱透著甜蜜和歡喜,「阿深,這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可以有重新開始的機會了?」
「因為門當戶對了?」男人英俊溫淡的五官隱在一片薄薄的煙霧後,辨不清情緒,「還是……顧家的身份,滿足了你的虛榮心?」
紀晗身體一僵,臉上所有的笑容瞬間蕩然無存,「阿深,我……在你眼裡就那麼不堪?那麼虛偽?就是個只在乎權勢地位的人?」
「至少這些年發生的事情,都給人這樣的感覺。」
紀晗咬了咬唇,烏黑的瞳眸里氤氳出大片的水汽,下一秒,就撲到男人的身前,紅潤香甜的櫻唇立刻湊了上去,細細的描繪著男人的薄唇。
男人偏頭躲開,蹙了蹙眉,「晗兒,你也沒醉,還用我再提醒你一次我已經和喬漫領證了的事情嗎?」
「阿深,我一直很想問你一個問題。」紀晗跨坐在男人勁瘦有力的腿上,一雙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你是為了喬漫而拒絕我,還是為了拒絕而拒絕?」
十年的感情,就算沒有刻骨銘心,但也算細水長流。
他怎麼可以一轉身,就和別的女人領證結婚?那她呢?他到底把她置於何地了?
她承認,是她的搖擺不定傷到了他男性的自尊,可這是她的弱點,他比誰都清楚啊。
所以,曾經連她的缺點都愛的死去活來的男人,現在,為了另一個女人,甚至連個背影都不肯施捨給她了?
她有的時候真的很懷疑,他到底有沒有愛過她。
「有區別嗎?」紀雲深寬厚的背脊靠在沙發椅背上,將香菸送到嘴邊,吸了一口,「晗兒,在醫院的時候,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要的。你應該明白,人生有許多事情,是不可能重來的!」
還愛著又怎麼樣?她是顧家的千金又怎麼樣?他們曾經是兄妹的這個關係永遠都變不了,而他太清楚她受不了這樣的流言蜚語。
她是高貴的,驕傲的,纖塵不染的,她不適合生活在爾虞我詐,明爭暗鬥的生活中。
他拼盡了全力才把她推出去,讓她去過乾淨明媚的生活,遠離豪門的那些骯髒和不堪,又怎麼會讓她輕易的回來。
只要他活著的一天,就會站在她的身後,默默的守護著她,以哥哥的身份,不離不棄,至死方休。
「阿深,回來吧,算我求你,好不好?」
紀晗的雙臂勾住紀雲深修長的脖頸,那兩片青澀的櫻唇再次覆了上去……
紀雲深伸手再次推開了她,站起身,又吸了一口手中的香菸,煙霧嗆入肺部,他掩唇,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我把姿態擺的這麼低?你都不肯原諒我嗎?」紀晗早已經淚流滿面,卻還在倔強的笑,「阿深,我會讓你後悔的,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門開了又關,那抹翩躚的白色身影很快消失在視線中,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從眼底漫上來,他仰頭苦澀的笑了一下,好像不過一瞬間,又恢復了如常。
喬漫轉過身,背部抵在冰冷的牆面上,眼眶很紅,卻沒有一滴淚。
或許謝之謙說的對,面對紀雲深這樣的男人,就要時刻保持清醒,畢竟,他有愛了十年的小女孩,畢竟,她才是強勢闖入這段感情的意外。
都怪她,這些日子來,被他無時無刻的溫柔和體貼迷惑了雙眼,竟然還妄想著能得到他的感情?
她深吸了一口氣,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場美夢突然醒了,卻是深入骨髓的疼痛,怎麼拼命,也壓制不下去。
……
後來的兩天,她都以身體不適拒絕了所有人的探望,她知道紀雲深來過兩次,但很快就走了,沒有過多的糾纏和停留。
又過了幾天,他沒再來過,聽張嫂說,他出差了,去了美國。
她樂得清淨,開始大吃大喝,身體很快就恢復了健康。
不過悲催的是,她足足胖了五斤,謝之謙說,她這是典型的化悲憤為力量。
出院的這天,天氣十分的晴朗,她正愁回別墅無聊,就接到了謝之謙的電話。
「我下午要去《愛情攻勢》的劇組,給白菲菲進行第二次心理輔導,你想不想去?」
她覺得謝之謙問的簡直是廢話,她當然想去了。
和張嫂匆匆的交代了兩句,她就跑到了醫院門口,等謝之謙的車子來。
等了大概十分鐘,謝之謙的白色路虎才行駛了過來,她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下一秒,車子就竄了出去,匯入了車流。
謝之謙調出音樂,聲音淡淡的說道,「聽說了嗎?《愛情攻勢》這部劇換投資人了,張躍落馬後,他暗地經營的那家影視公司也很快就土崩瓦解了,這次的投資人,以三百萬的價格重新接手,簡直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
喬漫對娛樂圈的事情不感興趣,對誰投資就不敢興趣了,於是沒有說話。
前面是幾十秒的紅燈,謝之謙踩了剎車,這才抽空看過來了一眼。
「他還沒回來?你這麼和他冷戰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啊?不如乾脆一點,把他給踹了。」
喬漫低低的笑了一聲,烏黑的眸子轉過來與他對視,「謝先生是不是娛樂圈裡的活接的太多,掙錢掙到手軟,所以無聊了?」
「別啊!」謝之謙趕緊投降,「開個玩笑而已,以喬大千金的實力,終有一天,會睡服咱們紀大總裁的!」
喬漫橫了他一眼,語調很緩很緩的說道,「我再強調一次,我和他只是逢場作戲,我從始至終圖的就是他的錢,明白了?」
「明白明白,就是愛上了,也會採取打死不承認的態度的!」
喬漫深吸了一口氣,氣的不再說話,而是降下車窗,讓午後的風吹進來,希望那快速滑動的風,能將自己腦海里的那些紛亂的思緒全部吹散。
兩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了《愛情攻勢》在深山的片場。
不遠處,正在拍攝女主白菲菲和女二唐淺的戲,兩人的演技不錯,台詞功底也都旗鼓相當,配合起來的節奏更是完美無缺,十幾分鐘的戲,中間沒有NG,一條就過了。
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天賦吧,只有有天賦,再加上熱愛表演的人,才能將劇里的人物詮釋的豐滿,甚至栩栩如生。
唐淺因為解約明遠代言的事情,當天晚上就解僱了謝之謙,不再聘請他當自己的心裡輔導師。
圈子就那麼大,很快就有各種版本的流言流了出來,最誇張的一個版本,就是謝之謙在給女明星做心理輔導時,企圖對女明星進行-性-騷擾。
這之後,謝之謙的生意明顯比之前慘澹了許多,喬漫覺得很抱歉,卻又幫不了什麼,只能繼續抱歉。
慕惜站在拍攝的外圍,聽到車子熄火的聲音,下意識的看過來,當看到喬漫時,臉色瞬間變的難看了起來。
喬漫在前兩天的通話中,已經告訴了謝之謙,慕惜就是紀雲深母親的事情。
紀銘夫人這四個字,在上流社會中,幾乎是空白的,沒有人知道她長什麼樣,也沒有人知道她是幹什麼的。
只知道她很漂亮,和紀銘的感情不錯,剩下的,幾乎很少有人知道,久了,也就沒人提起了。
「慕姐下午好!」謝之謙笑著打了一聲招呼,背後的手揮了揮,示意喬漫往旁邊站點,省得當炮灰。
「嗯!」慕惜抱胸應了聲,就轉過頭,沒再多說什麼。
喬漫深吸了一口氣,又往旁邊挪了挪,第一次在現場看別人拍電視劇,覺得挺新鮮的。
又過了大概五分鐘,導演喊了一聲cut,「ok,這條很好,演員上一下妝,道具場務趕緊布景,下條要在夕陽落山前拍完,大家捉緊時間,爭取早點收工。」
白菲菲和唐淺都平息了一下情緒,才從劇中的人物走出來,互相笑了一下,便朝著各自的助理走去。
唐淺轉過身,餘光不經意間瞥見了站在導演身後的喬漫,她咬了咬唇,眼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但很快就歸於了平靜。
道具和場務布景布的很快,半個小時後,又馬不停蹄的拍下一條。
NG了兩遍,導演終於喊收工了。
劇組所有的人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導演的話,就意味著這繁忙疲累的一天終於結束了。
晚上劇組有聚餐,位置就在不遠處的那家五星級溫泉酒店裡。
白菲菲中午沒怎麼吃飯,臉色有些蒼白,「你們倆跟我一起去吧,吃完在做心理輔導。」
兩人欣然同意,畢竟在深山裡,能夠去星級溫泉酒店吃飯居住,已經是非常好的待遇了。
上次來片場,因為遇上了暴雨,怕發生意外,所以全劇組的人都留在了原地的房車裡,沒有回去酒店住。
這次有酒店可以吃可以住,喬漫覺得她可以在這多待一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