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經久的期待
他霎時什麼言語都沒了,所有話都哽在喉間,變成催淚的凶彈。
仲城仰頭深吸口氣,將眼淚硬生生逼了回去,平復後問李完,「人怎麼樣?」
「還在搶救。」李完面色沉著,「人推進去後,只有護士陸續進去,沒有人出來,問不到情況。」
仲城沉默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流過,不知過了多久,重症室的門打開了。
護士陸續出來,最後走出來的醫生還未來得及摘下口罩,被仲城一個箭步衝上去搬住雙臂。
醫生被這仿佛劫持一般動靜嚇了一跳,正要掙扎,卻聽見仲城與動作完全不符謹慎低沉的語氣問,「醫生,他怎麼樣?」
「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接下來還在要ICU病房觀察兩天。」
聞言,顏回脫力的從牆邊滑到地上。
她雙臂抱住膝頭,臉埋的看不見,只剩肩膀微微顫抖。
醫生從仲城手中抽出手臂,將口罩摘了下來,「明天病情穩定下來才能探視,回去休息吧。」
說完就和護士一同離開。
走廊中三個人誰都沒有走,默默的守在門外。
須臾,陸添海帶著李叔趕過來。
陸添海聽到消息不比仲城晚,但手上有未處理完的事務,因此耽擱到現在。
看著重症室門外了無生機的三人,陸添海走到仲城對面,肅著一張臉問,「到底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仲城此時根本沒心情應付陸添海。
陸添海還沒被這麼敷衍過,面子上掛不住,臉色極其難看。
「陸老。」李完認命的走過去,將陸添海拉到一邊,圓滑些解釋了事情的大概。
陸添海聽後臉色絲毫未緩,反而被勾起怒火,「公司里那麼多事他不忙,去管那些無關緊要的事,還弄成這個樣子……」
「陸叔叔!」仲城再也聽不下去,打斷陸添海道,「您這話可真是置身事外的好聽!您要知道,孤兒院曾經收容的那些孩子裡,被領養的那些,不光有女孩兒也有男孩兒,您能想像如果您小時候遭遇了這種事,別人卻說無關緊要,您是什麼心情嗎?」
仲城這話說的字字誅心,陸添海立時怒了,「仲城!」
也在此時,另一個與他重複的聲音響起,「仲城!」
熟悉的聲音讓李完和仲城同時轉過頭,走廊盡頭,一個男人朝他們走來。
這人和陸添海差不多的年紀,眼角和額頭上有這個年紀該有的淡淡皺紋,整個人看起來慈祥端和,但板起臉時又是另一派嚴肅模樣。
「怎麼和你陸叔叔說話呢!還不快道歉。」他對仲城道。
「對不起。」仲城並不怎麼走心的說了一句,甚至沒有正面對準陸添海。
「孩子不懂事,陸老弟見笑了。」仲致遠來到陸添海面前。
陸添海面色不太好看,但誠然他也不願和「孩子」一般見識,不輕不重的「恩」了一聲。
這時,李叔接了一個電話,走過來,「陸董,公司那邊有些事需要您處理。」
陸添海聽後沒有絲毫遲疑,當即道,「讓他等等」。
話落後看到牆邊堆坐一團的顏回,他走過去道,「你在這兒守著見深,缺什麼打電話給李叔,等他出了重症室再請護工。」
「恩。」顏回應了一聲。
就算陸添海不說,她也決定要一直守著小叔。
陸添海走後,仲城被仲致遠拉到一旁訓斥。
李完看著仿佛丟了魂一般的顏回,有心上前安慰兩句,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當晚,顏回一直守在ICU病房外面的走廊,無論仲城怎麼勸她都不肯離開。
最後仲城無奈,只能讓護士拿兩床棉被出來,讓顏回睡在走廊的長椅上。
……
陸見深在ICU住了兩天,這兩天對昏迷的他來說只是彈指一揮間,仲城和顏回卻度日如年。
第三天,陸見深終於被移到VIP病房,可以隨時探視。
病床來回動,又被搬來搬去,陸見深精力再不濟也被震醒了。
但眼皮沉重的睜不開,不知是不是因為用藥的緣故,腦中一片天旋地轉。
陸見深很不喜歡這種如夢似幻的感覺,這會讓他想起曾經那些不愉快的經歷。
眉心狠狠皺著,陸見深手指微微勾動,醞釀著力氣企圖動一動。
突然,他緊蹙眉心被兩根手指稍稍撫平了。
隨後一個溫熱的嘴唇在他額頭上輕輕碰了一下,似曾相識的觸感讓陸見深一下安靜了。
「小叔,」那個人在他耳邊說,「快點好起來。」
那好像是來自他夢裡的聲音,熟悉得令人戰慄,圓了他一個經久的期待。
陸見深擰成一團的眉頭緩緩鬆開,陷入沉眠之前,他還惦記著想要握一下蓋在他眼睛上的那隻手——可惜,一條胳膊上打著吊針,另一條胳膊被石膏禁錮得死死的,四肢十分不夠用,只好作罷。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這次是真的醒過來。
睜開眼時天花板上的燈光刺眼,陸見深微眯雙目適應了一會,耳邊聽到仲城的聲音。
「摩托車把車門撞壞了,你不從駕駛室下還能從哪下?是那群混蛋喪心病狂,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顏回的聲音聽起來正常,就是沒什麼精神,「但如果我沒有下車,小叔就能躲回車上了。」
「如果我早點發現異常,大家就都不用受傷了。」陸見深開口道。
聞聲,病房裡的三人不約而同看向病床。
顏回最先衝過去,雙手輕輕撐在陸見深右側,俯身看著陸見深,「小叔……」
仲城隨後過去,想把陸見深扶起來,但又怕弄痛他的傷口。
李完照顧過傷患這方面比較懂,在病床側面找到了升降按扭,將病床升了上去。
「你這話說的,那炸彈也不是擺在明面上,你能發現已經不錯了,還能發現多早。」仲城這才想起接陸見深上一句話。
「只是要她明白,不要把錯攬到自己身上。」陸見深靠在床升起後變成的靠背上,右邊沒打石膏的那隻手虛握住顏回。
顏回這兩日切身體會了一個人可以有多脆弱,見識了平時完全不敢想像的陸見深虛弱的一幕幕,此時連回握的手都不敢用力氣,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能把陸見深捏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