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這群混蛋
警方上了測謊儀,十個警員連番審訊日夜不停,將方言逼到一定程度,她仍是一臉茫然。
梁軍有心背著她,見領養「家長」時都不讓她參與,她一個也不認識,檔案也接觸不到。
因此梁軍一死,這條線索就斷了。
而現在吳春雷竟然說他知道,他也不過在仁愛陽光工作一年而已。
梁軍會給他如此信任?
「吳先生,恕我直言,你說的那些家長我也一直在追查,但有關部門近年來的領養手續,仁愛陽光領養人信息都是假的,真的手續已經在孤兒院起火時被燒的一乾二淨,方言對此一無所知,請問你如何知道?」
「我知道你不信我。」吳春雷哼了一聲,「毀容之後我這張臉面目全非,連我過去的學生都不認識我,你覺得梁軍能認出我來?」
陸見深恍然。
方言只為錢,所以梁軍不想讓她知道的,她就不去探究。
但吳春雷為了孩子,這些年一直盯著梁軍不放。
梁軍見過什麼人,做過很什麼事,很大一部分估計都在他的監視中。
因此,他知道的說不定不比梁軍少。
難怪那些亡命之徒大街上也敢追殺,鋒迴路轉,仲城找的這個證人,當真是如他之前所想般,極其重要。
說話間到了刑偵局,陸見深將車停在門前。
「李哥是我和仲城的人,一會兒做完口供,我會讓他把你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接連在刑偵局死了兩個重要證人,陸見深已經不太信的著這地方。
吳春雷沒答他的話,他從來到警局後就雙目放光,一臉得償所願的神采奕奕。
顏回想,這麼多年都一心告倒梁軍的吳春雷,警局對他來說應該是個特別的地方。
他可能不知道來過多少次,卻每次都是鎩羽而歸。
而這次,可以滿懷期望。
吳春雷整了整衣服下了車,昂首挺胸走向玻璃大門。
陸見深隨後下車。
他才邁出一步,就驟然停住,總覺得今天這裡有什麼不對,一時又說不上哪裡。
在警局門口看了一圈,他目光定在門前停著的那輛警車上。
這輛警車停的離玻璃大門極近,近的有些不正常,他不是第一次來刑偵局,但還沒見哪輛車這般停過。
然後他餘光瞥見了車底下隱隱約約那一閃跳動的紅光。
陸見深先是一愣,隨即瞳孔驟縮,回身將顏回攔腰抱起,往車上一推。
顏回那邊車門被撞壞了打不開,便從副駕駛挪到駕駛室,和陸見深在一邊下車。
誰知雙腳剛落地,陸見深就將她抱著推回車上。
不及她問什麼,耳畔突然一聲巨響——
陸見深只來得及條件反射似的將手中扣住的車門一帶,還沒來得及鑽進車裡,巨大的衝擊力已經推了過來,車門狠狠地砸在了他後背上。
陸程幾千萬的跑車車門也不過爾爾,爆炸瞬間已經變形,玻璃也跟著壽終正寢。
陸見深最後一個意識,是感覺自己被車門撞進去的胳膊連同肩膀一線碎了似的疼,他連聲都沒吭,因為肺已經快給撞成塑封的了。
警局門前和附近所有停著的車輛警報吶喊,響徹雲天。
烈火吐出了險惡的長舌,頃刻間席捲了警局脆弱的大門玻璃。
一時間震碎的玻璃渣下雨似的往地上落,距離最近的吳春雷飛出去有十幾米遠。
顏回被陸見深那一推,後腦勺撞在了方向盤上,著實暈眩了一陣。
她本能地接住了落在懷裡的人,竟然沒反應過來出了什麼事。
耳畔的巨響收攏成蚊鳴一般細而長的鳴叫,顏回覺得手上沾了某種粘膩的東西,她下意識地捻了一下,睜大的眼睛尚且帶著點茫然,四肢卻好像提線的人偶,笨拙地自己掙動起來。
隨後,血腥味、硝煙味、焦糊味山呼海嘯地淹沒了她。
「小叔……」
顏回暫停的心跳一瞬間通上了電,先是劇烈的顫了一下,隨後瘋狂的跳動起來,幾乎不堪負荷,就要立刻炸開。
「小叔!」
……
醫院裡充斥著各種各樣奇怪的藥味,混在一起,又苦又臭,讓人不敢使勁吸氣,每個人跑過的腳步聲、說話聲、手機震動聲……對顏回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那些音波如有形,一下一下地撞擊著她的太陽穴。
顏回頭暈得想吐,沒吭聲,閉著眼靠在堅硬冰冷的椅背上。
李完在一旁焦急的打著電話,皮鞋踩在走廊地面的聲音踏踏擾人心亂。
一個人從走廊右邊跑過來,停在重症室門前急急剎住,原地狠狠跺了一下腳,轉頭兩步跨到顏回面前。
顏回下意識抬起頭,目光卻渙散一時無法聚焦,直到那人按住她肩膀晃了晃,開口叫,「顏小回!你沒事吧!」
她這才發現這個人是仲城。
顏回訥訥的應了一聲,「啊……」耳邊嗡嗡響的仍是爆炸時的聲音,眼前反反覆覆都是陸見深把她推回車裡的畫面。
「對不起……」仲城一拳捶在她身後的牆壁上,發出很沉悶的一聲,他面部表情從未有過的扭曲,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
「是我錯!我不該叫他去接人!我明知道有危險!這群混蛋!」
最後一個字,仲城吼得聲嘶力竭,尾音破掉幾乎啞得聽不到。
李完聞聲回頭,見他手上一片鮮血殷殷,醫院白色的牆壁上亦是。
「都這個時候了仲城你能不能冷靜點!」他不管還沒掛斷的電話,過去拉仲城離開顏回身邊。
仲城反手一聳狠狠甩開了他,雙目赤紅道,「你們警察到底是幹什麼吃的?警局門口發生爆炸,這種事我他媽聽都沒聽過!你們警察都是吃乾飯的嗎?有人往車裡埋炸彈你們看不到嗎?!看監控的人都他媽是死的麼?!」
仲城一連串的質問將李完逼的啞口無言,一腔反駁到嘴邊全都咽了回去。
「你們……」仲城張口還想說些什麼,餘光卻瞟見顏回手肘撐在膝蓋上,緩緩地前傾,把頭埋在了自己的手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