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9章 雙腿已殘,餘生漫漫漫長
中東的極端分子潛入帝都,製造的這起襲擊事件,傷亡慘重,其中波及最重的就是帝都煊赫名門謝家。
謝家老太太晚年得到了一個金貴的小重孫,卻失去了最疼愛的孫媳婦,謝家繼承人身中四彈,昏迷不醒,老太太悲痛欲絕,第二天便親自去見了謝驚蟄的上峰。
隨後帝都各局進行內部整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揪出了一條隱藏十多年的暗線,開始了內部清洗工作。
這一次的肅清工作延續了整整三個月,抓了幾十人,撤職十多餘人,判刑數十人,除了潛逃在外的,基本算是一網打盡。
一時之間,很是風聲鶴唳。
謝驚蟄脫離危險後,由於受傷過重,尤其是小腿部位的神經被子彈貫穿,導致癱瘓無法行走,必須做進一步的治療才能有希望康復。
然而少將大人,拒絕接受治療。
這段時間以來,老太太帶著才三個月大的謝小澤幾乎是吃住都在醫院,好不容易盼到了孫子脫離危險,見他拒絕接受治療,整個人喪失生存意志,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頓時老淚縱橫。
她以前只擔心孫子不喜歡瀾雪那孩子,可如今她倒是盼著孫子少喜歡一點,否則這漫漫人生路,該如何走下去。
老太太是個對自己狠,對別人也狠的人,只是看著躺在病床上,瘦骨嶙峋,形容枯槁的孫子,見他全身都是傷痕便怎麼都狠不下心來,只抱著三個月大的謝小澤到他床前,強顏歡笑道:「小澤今天一天都沒有哭鬧,很快就可以喊爸爸了。」
老太太抱著軟軟的一小團,將他放在謝驚蟄的枕頭邊。
三個月大的孩子,連坐都坐不穩,只能趴在枕頭邊。
謝小澤睜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看著眼前消瘦的男人,白嫩的小手好奇地伸出去,一手拍在了對方的臉上,玩的不亦樂乎,然後過了數秒鐘,終於感覺到小手疼,哇的一聲哭出來。
男人冷寂多日的目光終於有了一絲的波動,看著眼前小小糯糯的一團,由於實在是太小,看不出來長得像誰。
自從脫離危險以來,謝驚蟄便沒有開口說話,昏迷的這段時間,他的意識是一直清醒的,只是不願意醒過來,
自從八歲那年父母雙亡,他便被迫一夜長大,撐起謝氏門閥,這十多年來,他將所有的一切都獻給了國家和謝家,一步步走到今日,可就算他成為了最年輕有為的陸軍少將,謝家成為帝都名門之首,那又如何,換不回瀾雪的命。
他要這身前的虛名,要謝氏百年的榮華又有何用?
曾經他看的比自己性命還重要的東西,如今讓他莫名生厭,是他跟整個謝家害死了瀾雪,他要以命去償還。
老太太見謝小澤哭的傷心,孫子一點反應都沒有,頓時抱起這苦命的孩子,一邊哄著謝小澤,一邊說道:「好孩子,你沒有媽媽,你爸爸又不疼愛你,沒事,有太奶奶,太奶奶一定會將你養大,就像養大你爺爺,你爸爸那樣。」
男人五指緊緊地握起,看著那小小的一團,最終淡漠地別過眼去。
霍離是傍晚的時候過來的,俊俏冷淡的男人清瘦了一些,身材頎長,因氣候入冬,穿著藏青色的大衣,進了病房,看著數月不見,昔日俊美冷肅的少將,宛若垂暮老人,垂死病榻的模樣,走過去,脫了大衣,取下手套,冷淡地說道:「今日我前來,是想爭取你的同意。等你死後,等謝家老太太百年之後,我想收養謝小澤,將他撫養長大。」
男人面無表情,毫無波動。霍離見狀,微微眯眼,繼續說道:「我知道瀾雪死了,你覺得愧對她,一心求死,每日消極治療,躺了三個月還如同廢人一般。你以為你死了,欠下的罪孽便能還清了嗎?」
「她才二十歲,謝驚蟄,你就算死上一百次,你也還不清你犯下的罪孽。」霍離冷笑道,「你是我見過最懦弱的男人,她生前,你沒有好好對她,她死後,你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她的孩子,也許在旁人眼中,你是英雄,是少將,是謝家最出色的子弟,可在我這裡,你就是一個不折不扣忘恩負義的懦夫。
你就該活的長長久久,每時每刻都活在悔恨和痛苦中,以此來償還你身上的罪孽,否則你死後就連見她的資格都沒有。」
謝驚蟄茶色的眼眸微微一閃,撕裂般的痛楚猶如潮水一般衝擊著五臟六腑,他死後沒有資格去見她,他百死也無法償還這樣的罪孽,他是懦夫,他確實應該一生一世都活在煎熬和悔恨中。
男人掙扎著起身,看向面前俊俏冷淡的霍離,幾個月沒有開口說話,聲音沙啞破碎:「你說的對。」
霍離見他眉眼間雖然痛苦,但是已經沒有了死志,點了點頭,冷淡地說道:「這兩年,我一直在等她跟你離婚,可終究是沒有等到。若是你有一日無法承受這樣深重的罪惡和痛楚,懦弱地以死逃避,也不用擔心身後事,她的孩子我會撫養長大,視他如己出,讓他喊我爸爸,就當是我跟瀾雪終於走到了一起。」
霍離說完,便拿起外套和手套往外走,背影筆直僵硬。
她死後,他醉生夢死一個月,最後想起她這些年為謝家做的一切,甚至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這才走這一趟,孩子不能沒有父親,謝家老太太不能再次白髮人送黑髮人,她愛這個男人多年,若是瀾雪還在,也不希望謝驚蟄死掉的吧。
霍離出了病房,看著外面漆黑的夜,俊俏的面容透出一絲的痛楚來,他已經決定回美國去,不再踏足這一片土地。
這三年的美好時光,她的音容笑貌,就永遠留在記憶里吧。願她在天堂,一切安好。
霍離離開之後,謝驚蟄呆坐病房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喊來醫生,要了一副輪椅,雙腿已殘,他也不打算治療,餘生,慢慢償還己身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