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還會,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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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初把手機遞給慕雲深,道:「你自己看。」
慕雲深將毛巾搭在脖子上,走過來接過了陸初的手機,只看了一眼,他就微微變了臉色。
陸初問:「怎麼了?」
「我記得媽跟說她在雅典住的就是這家酒店,他到底想幹嘛?」慕雲深口中的他無疑就是慕庭東。
慕雲深蹙了蹙眉,將陸初的手機還給她,拿起自己的手機撥通了蘇慧的電話。
C市現在是晚上快九點鐘,算時差的話,雅典應該是接近下午四點鐘。
第一通電話沒有人接,慕雲深隔了一會又撥了一通過去,這才被接起。
接電話的人是周茹。
慕雲深問:「周姨,我媽呢?」
「夫人在和朋友喝下午茶。」
「朋友?」
慕雲深並沒有聽說蘇慧有哪個朋友也在雅典度假,除了慕庭東和蘇馨以外。
想至此,他的眼底不由冷了幾分,「媽的朋友是慕庭東?」
周姨停頓了一會後,才道:「不是先生,是夫人在雅典認識的新朋友。」
「周姨,你跟我說實話。」慕雲深聲音微凜,蘇慧結識一兩個新朋友並不奇怪,但以她的性子,跟剛認識的人一起喝下午茶的可能性卻不大。
「雲深。」電話那端再次開口時,已是蘇慧的聲音,她道:「周姨說你打了兩通電話過來,是C市出什麼事情了嗎?」
蘇慧的聲音很平和,還能聽出幾分放鬆的愜意。
慕雲深聽到她的聲音後,神色這才略略鬆弛下來,「C市沒出什麼事,剛才我聽周姨說,您在跟朋友喝下午茶。」
「嗯,剛認識的一個朋友。」蘇慧說到此處,停頓了一會兒後才繼續道:「雲深,媽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放心吧,這些小事媽能處理。我和慕庭東已經離婚了,他縱使有翻天的本事也不能在這異國他鄉對我怎麼樣。更何況,他絕對不會的……所以,你不用擔心我。」
蘇慧的聲音里有些自嘲,還夾雜著些許外人聽不懂的苦楚。
但慕雲深聽懂了,他神色不由有些凝重,「媽……」
「不說這些了,」蘇慧出聲打斷他的話,道:「雲深,媽在慕家的這些年,都沒有結識過什麼有趣的朋友,最近我在路上遇到一位抽象派的藝術畫家,跟他學畫了幾幅畫,我聽說阿初在畫方面有些研究,等拿回去讓她幫我看看?」
「我問她一下,」慕雲深扭頭看向陸初,沒有握手機的那隻手輕輕捏著她的掌心,溫聲問:「媽說在國外學畫了幾幅畫,想到時候拿回來讓你幫忙看看。」
陸初點點頭:「盡我所能。」
慕雲深聞言,唇邊浮現出淡淡笑意,對電話那端的蘇慧道:「她願意的。」
蘇慧亦是笑了,「那真是極好。」
慕雲深不置可否,對於妻子的能力他從不質疑,本來打這通電話的目的是怕蘇慧被慕庭東和蘇馨二人影響到,但如今看到他的母親並沒有那麼脆弱,他道:「媽,那先這樣吧,兒子不耽誤您跟那位畫家朋友喝下午茶了。」
蘇慧詫異,「咦,你怎麼會知道跟我喝茶的是那位畫家?」
慕雲深笑:「猜的。」
他最終也沒有跟蘇慧解釋怎麼猜到的,電話掛斷後,陸初湊了過去,問:「其實我也很好奇,你怎麼會知道跟媽在一起的是那個畫家?」
慕雲深將手機丟在床頭柜上,長臂一伸,將陸初結結實實地摟進懷裡,「媽不是那種自來熟的人,若非認識之人,不太可能會一起喝下午茶。更何況,媽不會無緣無故提起畫家的事,想來那人此時就在旁邊的可能性比較大。」
「這樣……」陸初順勢把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那你說,那個畫家會是男的還是女的?」
慕雲深:「男的。」
慕庭東和蘇馨出現在蘇慧度假的酒店,蘇慧又與一個男畫家相談甚歡,未免太過巧合。
陸初問:「你之前說媽用離婚跟爸換取你當家人的位置,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話落,慕雲深的身體僵了一下,他沉默片刻,才道:「物歸原主。」
……
希臘雅典,蘇慧掛掉電話,將手機交給周姨後,回到了桌子旁。
她的畫家朋友早已在位置上等她多時,見她回來,紳士地起來替她拉椅子。
蘇慧道了聲謝,明顯感到了背後有道如刺一般的目光,她眉頭不由一皺。
畫家朋友見她神色有異,問:「蘇,你人不舒服嗎?」
蘇慧朝他笑了笑,在椅子上坐下:「我挺好的。對了,我們剛才說到哪裡了?」
二人開始繼續剛才沒有聊完的話題,蘇慧新結識的這名畫家叫做傑克,傑克除了畫畫外的愛好就是旅遊,他遍游世界,閱歷頗豐,言語又幽默風趣,與他暢聊的蘇慧很快就忘了身後還有這麼一道目光的存在。
蘇慧和傑克聊得很投機,二人不僅約了下午茶,還約了晚餐,與傑克告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將近晚上九點鐘。
蘇慧一回到酒店包間,就發現客廳沙發上坐著一位不速之客。
這位不速之客是慕庭東,他坐在在沙發上不知已經坐了多久,只見菸灰缸里多了兩根掐滅的菸頭,客廳里也還隱有菸草味。
煙味鑽入鼻孔時,蘇慧不適地擰了擰眉。
周姨一臉為難地站在旁邊,向蘇慧解釋道:「夫人,我……」
蘇慧抬了抬手,止住了她需要解釋的話語:「你不用說了,我明白。」
慕庭東如果非要進來,周姨是無論如何是攔不住他的。
蘇慧自從進門看了慕庭東一眼後,視線就沒有在他身上停留過,她偏頭吩咐周姨:「給我泡杯咖啡吧。」
周姨皺眉:「這麼晚喝咖啡您容易睡不著覺。」
蘇慧冷笑一聲,意有所指道:「總歸也是睡不著,不關咖啡的事。」
周芸瞭然地看了眼慕庭東,去給蘇慧泡咖啡了。
蘇慧沒靠近沙發,而是直接走向了陽台。
酒店套間配有一個偌大的陽台,擺著一套桌椅,晚上把遮陽傘關了,看萬家燈火剛剛好。
曾經三十年夫妻,如今一人陽台一人沙發,共處一室,卻相對無語。
蘇慧扯唇笑了笑,她想,若是時光重回三十年前,她不會認識慕庭東,也絕對不會嫁進慕家。
這樣的話,過去三十年的事情大概會有所不同,而她的孩子大概都能好好活著吧。
蘇暮……
腦中閃過那張幾乎與慕雲深相似的臉龐,蘇慧的心就忍不住一縮,無論慕雲深還是蘇暮,都是她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又不是冷血動物,怎麼會擇優選之?
可她沒有辦法,慕家的生存法則就是優勝劣汰,她嫁給慕庭東的時候,慕庭東剛剛當家,慕家裡有不少人對家主的位置虎視眈眈,甚至不擇手段。
蘇暮天生腿疾,慕雲深少時又體弱多病,慕庭東在知道蘇暮生來殘疾時就不管他的死活,蘇慧一人兼顧兩個孩子自顧不暇,不得不忍痛將腿有殘疾不受慕家待見的幼子送回蘇家,寄在她兄長的名下,這才得以脫離慕家有心之人的威脅,讓他得以安全長達。
只是後來,還是沒有逃脫過命運的捉弄。
蘇慧想到蘇暮的死,眸光就仿佛淬了寒冰,冷冽無比。
適逢周姨端著泡好的咖啡出來,看到蘇慧這副模樣不免嚇了一跳,「夫人,你怎麼了?」
這一聲終於驚動了坐在沙發上的慕庭東,他蹙了蹙眉後,起身朝陽台走過去。
慕庭東在陽台門口站定,對周姨說:「你先回房。」
周姨試探地看向蘇慧。
蘇慧沉默半秒後點了點頭,「阿茹,你進去順便把衣服收收,這家酒店住得難受,我們明天換一家。」
話說得如此直白,該聽懂的慕庭東卻偏生不懂地杵在原地。
「哎!」周姨只得大聲應了一聲,放下咖啡,進屋去收拾行李。
她進去後,蘇慧這才正眼看向臉色不佳的慕庭東,冷聲道:「慕先生不請自來,有何貴幹?」
慕庭東對她不善的語氣置若罔聞,他坐下來,端起周姨準備給她的咖啡喝了一口,才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國?」
「我回不回國關你什麼事?」
「還有些離婚手續沒辦清楚,早些回國辦了。」
蘇慧目光從他手裡的咖啡杯上移開,冷嗤道「為了個離婚手續,你們就從國內追我追到了國外,還真是猴急啊!三十年都等了,還差這一天兩天不成?再說這離婚手續辦不辦有什麼關係?難道我不離婚,你就不和蘇馨搞在一起?」
慕雲深聞言臉色冷了下來,咖啡杯碰到桌面上發出「咯噔」的一聲脆響,「蘇慧,說話別那麼難聽!蘇馨怎麼說都是你的親生妹妹!」
「妹妹!」蘇慧低低吼道:「我蘇慧沒有這樣的妹妹。有哪個親妹妹會跟自己的親姐夫不三不四?還有你,慕庭東,心裡想著這個,手裡卻抓著這個,假面道義。嫌我說話難聽就滾,我這裡不歡迎你!」
蘇慧指著門口,胸口氣得劇烈起伏著,「如果你來只是擔心離婚手續的事情,那麼盡請放心,明天我就會委託律師全權處理,保證速戰速決。」
慕庭東臉色微微一變,「慧慧……」
「別這麼叫我,我覺得噁心。」蘇慧想起二人剛剛結婚的日子,那時候她還不知道自己丈夫和妹妹苟且。慕庭東這樣喚她時,她滿心歡喜,可是後來,原本有多喜,得知真相的那刻插入心口的那把刀就有多痛!
她看著他一字一頓道:「慕庭東,有那麼幾年我也試著相信你,可是虎毒尚且不食子,這麼多年來,你慕庭東又做了什麼?」
慕庭東聞言,臉色有些艱澀,「當年的事情只是個意外。」
「意外?呵……」蘇慧冷笑,「慕庭東,你分明知道有人要對雲深不利,卻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最終蘇暮死了,雲深也差點死了,你滿意了吧?終於為你們當年那個死去的孩子報了仇,對嗎?」
蘇慧說到此處,眼底隱有淚光浮動,「蘇馨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我的孩子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嗎?慕庭東,我告訴你,就算時間重來,我還是會不擇手段,讓你和蘇馨的孩子胎死腹中。」
陳年往事被扯出,仿佛鋼針一樣楔入兩人的胸口,這麼多年,蘇慧為了孩子,在慕家忍辱負重,已經痛得癲狂,如今勢必也要慕庭東也痛一痛。
孩子的事情果然觸怒了慕庭東,他咬了咬牙,狠狠道:「蘇慧!」
「怎麼?,戳到你的痛處了?」蘇慧低低地笑,笑容難掩苦澀,「慕庭東,你告訴我,你既然喜歡蘇馨,當初為什麼要娶我,僅僅是因為我跟她長得一樣嗎?還是相對於蘇馨,我蘇家長女的身份更有助於鞏固你在慕家的地位?」
慕庭東看著她,沉默不語。
蘇慧早就明白了,如今算是明白得更透徹了些。
異國他鄉的天空,黑漆漆的,猶如張牙舞爪的猛禽,想要將人拆吞入腹。
憶起當年的那個自己,蘇慧只覺得那抹苦澀一直蔓延到了心裡,「是我瞎,當年是我沒有注意到你和蘇馨濃情蜜意,在你們的感情里橫插一腳。但你們錯就錯在放任我瞎,一個明明不想娶,卻還大張旗鼓跑到蘇家與我談婚論嫁,一個明明不想我嫁,卻還口是心非地說祝我幸福。你知道我當年發現自己的丈夫和自己親妹妹有染時,我心裡是什麼感受嗎?」
「就好像天塌了一樣。那種被欺騙的感覺猶如滅頂而來,一邊是我的丈夫一邊是我的妹妹,你讓我怎麼選擇?」
蘇慧說到此處,瞥見慕庭東握著咖啡杯的手微微收緊,她嗤笑一聲,繼續道:「我選擇了丈夫,所以我親手除掉了妹妹肚子裡懷有的丈夫的孩子。慕庭東,我知道,你一直怪我狠,可我如果不狠,那時候死去的就是我的孩子。這份婚姻,我偷了三十年,你失去一個孩子我也失去一個孩子,我們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