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清明祭拜
書房格局一目了然,牆壁上貼滿了人體各種局部穴位圖,兩排原木色的書架上堆滿了各式書籍,學生時代的課本、古龍、梁羽生、金庸等經典武俠小說、針灸推拿之類的書籍,以及成堆的湖城晚報。
霍敬南出於職業慣性直接翻看了幾份湖城晚報,他沒猜錯,每份報紙上都刊登了尋人信息,不無意外都有宋茹丈夫的影子。
曲建國。
曲建國自宋楚兒出生後失蹤,宋茹等了他三年,三年後宋茹改嫁,說是改嫁,實際上是跟人跑了,她至今下落不明,同年,宋茹母親抑鬱而終,宋晟也從未尋找過他唯一的女兒,也沒再找老來伴,散養把宋楚兒拉扯大。
老三說小姑娘在九街十六巷混亂不堪的地方沒長歪也是個本事,還說宋晟沒功勞,都是鄰居銀九針幫忙養大的,並自嘲他們霍家高攀,把千年銀針傳人給娶了回來。
他當時哂笑,他考慮的重點則是老三提到的銀九針,宋楚兒在他面前說話經常是說一半留一半,儘管他不相信她的那套自學成才說辭,卻真的沒想到她的師父不是黃其昌而是銀九針。
據傳,銀九針只用九根銀針救治了下半身癱瘓的某位大人物,這人一身傲骨,視金錢如糞土,不願收到拘束,最後歸隱山林。原來所謂的歸隱山林則是大隱隱於市,居住在湖城的九街十六巷。
傳言是傳言,真實有待考究,他只是沒料到小姑娘與銀九針有如此淵源,真應了那句上帝給你關了一扇門,卻又為你開了另一扇窗。
命運是公平的,她缺失父母之愛,總歸還有其他人疼。
霍敬南轉身看向依舊坐在書桌前搗鼓人體模型的宋楚兒,他想起先前自己的下意識反應,頗為無語,他把報紙放回去,邁步走向書桌。
靠窗的書桌上一邊疊放著推拿針灸用具,一邊整齊地摞著五顏六色的老式日記本,日記本上的字纖細工整,所有日記本的側面都被白色貼紙重新裹住,貼紙已經泛黃,『宋楚兒學習心得』一二三四五一字排開。
「明天幾點出發?東西都備好沒?」他拿起其中一本翻閱,上面有兩種字跡,一種就是小姑娘的少時纖細字跡,另外一種鏗鏘有力,力透紙背,備註在小姑娘的下方,顯然來自她師父手筆。
自從霍敬南踏入書房起,宋楚兒的心思就不在手裡的模型上,別看她全神貫注,實際上早已魂游天外,他在身後的一舉一動,她看不清,卻不妨礙她豎起耳朵聽。
她這會也顧不上日記本上的兩種不同字跡,瞄了一眼桌上的老式鬧鐘,九點五十分了,竟然這麼晚了麼,「明天啊,明天沒有雨。」
雞同鴨講。
霍敬南不動聲色瞥了她一眼,小丫頭眼珠子骨碌碌轉悠,就是不敢看他,他挑眉,把日記本放回原位,「那就早點出發,天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晚安。」他說完就轉身離開,暗忖他哪裡沒做好,這丫頭怎麼一副做賊心虛的表情。
直到腳步聲來到樓下,宋楚兒才吐出一口氣,手往背後一摸,得,一身汗,先前的澡算是白洗了,可是這會下樓去洗澡大概不妥,算了,她還是明天上墳回來再說。
她煩躁不安地關上書房的燈和門,慢吞吞走向自己房間,她可是九街十六巷姑奶奶啊!她從小到大就沒怕過誰,怎麼一遇到感情事就變孬了?要不她乾脆告訴霍敬南?
呃,不行,結婚證是真的,婚姻是假的,他們當初在律師面前簽訂了婚姻協議,三年後時間一到,離婚證自動寄到各自對方手上,何況他無心於她,他眼裡只有工作。
鬱悶地回房躺到床上,她用手背遮住眼,不斷唉聲嘆氣,須臾,她唰地翻身坐起,從床頭櫃最下層抽屜里取出一張照片,她看著照片上笑得一臉燦爛的年輕男人,小聲罵道:「曲建國啊曲建國,你為什麼不消失得徹底些?做什麼在最後還擺了我一道?非得逼霍敬南娶我?還約定時間三年!你到底圖的啥?!」
年輕男人只笑著回望宋楚兒。
宋楚兒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她鬱悶地把照片丟回去,掀起被子往身上一搭,算了,先睡覺再說!
翌日。
早上五點半,宋楚兒起床,她穿戴整齊下樓洗漱,霍敬南已經坐在客廳里喝茶。天光大亮,天際有一些紅,男人不怕冷,只穿了白色的休閒服,他的黑色外套搭在椅背上,他一邊喝茶一邊看著手裡報紙。
清晨微光里,他好看的側臉立體深刻,喝茶的姿態優雅,好似又回到了年前北城那幾日。這哪裡是冷麵閻王霍敬南,這分明是北城霍家二房二公子。
她甩了甩腦袋,告誡自己今天不能被他所迷,她偏頭看向門框上的玻璃鏡面,確定沒有眼屎才開口,「早啊,霍叔叔,家裡沒準備早飯,我們出去吃吧。」
「行。」霍敬南早就把廚房打量了一遍,廚房無米下鍋,冰箱久未使用,幸虧有電水壺,他還是去自己的車上拿了幾瓶礦泉水回來現煮的。
兩人收拾東西一起出門,先去小街上用了簡單的早餐,之後去購買上墳用品,宋楚兒負責買,霍敬南負責拎,他們回到車上已經快要七點。
湖城是縣城,人口僅百萬,公墓在郊區,宋晟是風水大師,湖城又依山傍水,想來宋晟不會把自己妻子葬在擁擠的公墓,他點開車載GPS,問宋楚兒,「地點在哪?」
「我來找。」宋楚兒拍開他的手,探身過去自己輸地點,「有點遠,開車過去要一個多小時,那地方車不能進,我們還要步行一段時間,一來一回半天沒有了。」
霍敬南掃了一眼被她拍過的手背,那種令他怪異的感受又躥上了背脊,涼涼的滑,淡淡的膩,古里古怪。
他咳嗽一聲,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看向她輸入的目的地名字,眼裡閃過訝異,他忍不住問她,「龍騰崖?你外婆是懸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