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567：若熙，醒醒
第567章 567：若熙，醒醒
席初雲坐在沙發上，雙腿閒暇交疊，點燃一根煙，悠閒緩慢地吸起來。
不管房間裡發出什麼聲音，咒罵也好，哭叫也好，最後變成苦苦哀求也好，他都一臉平靜的，恍若置身在一片寧靜毫無聲音的空間中，不會在臉上浮現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一根煙吸完，房間裡不再有女人刺耳的叫喊，只剩下一片嗚咽的哭聲……
席初雲起身，腳步輕緩地離去，臉上一片平靜清雅，卻透著地獄魔鬼般的恐怖。
他回到臨海的別墅。
傭人站在門口，端著米粥，卻敲不開顧若熙的房門。
席初雲上去，問道，「一直沒聲音？」
「是的少爺，敲了半天的門，也沒聲音。」
席初雲眉心擰緊，敲了兩聲門，裡面依舊沒有應答，他便按下門上的密碼。
門咔的一聲打開，他沒有在床上看到顧若熙的身影，聽見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他便走過去，敲了幾聲浴室的門，裡面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若熙。」
席初雲心口收緊，去推浴室的門，裡面居然鎖著。
他用力，一腳將門踹開。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水花中，顧若熙昏倒在地上，墨黑的長髮猶如水藻般散開在一片水澤之中。
她的身體擋住了下水，地上積攢了一層厚厚的水，她的大部分身體都浸泡在冰冷的水中，水已沒過她的下顎。若再晚一分鐘進來，只怕水已封住她的鼻息，直接喪生在浴室之中。
席初雲心下驚怵，趕緊衝進去，將顧若熙一把抱起來。
她的身體，好冷好冷，幾乎沒有溫度。
他趕緊淌著水抱她走出浴室，對愣在門口的阿姨喊了一聲，「琴姨，快去找孫醫生過來！」
「是是，是少爺！」琴姨趕緊去樓下打電話。
席初雲用厚厚的被子將顧若熙包裹起來，不住呼喚她，可她全無反應，臉色蒼白的沒有半點血色，白得幾乎透明。
一個人在經歷了慾火焚身之後，忽然降溫如此冰冷，健壯的男人都未必能扛得住，何況是她這個嬌弱的小女人！
他用被子裹緊她，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恨不能將自己的體溫直接渡給她。
「若熙，若熙……醒醒……」
他呢喃呼喚著，可她依舊雙眼緊閉，即便昏迷著，她依舊倔強地咬緊嘴唇，咬得下唇一片泛白，讓人心疼。
他溫柔捧住她的臉頰，嘴唇輕輕印在她微微皺著的眉心，她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有水珠從上面墜落，滴在她蒼白的臉頰上。
他心口銳痛不已。
早就知道，她是一個外柔內剛的女子，委屈怯怕都憋在心底，從小就喜歡這樣咬著嘴唇，帶著幾分倔強。
那一年，她還那么小那么小，明明是害怕的，不住的在掉眼淚，卻還是咬著嘴唇，拼命地向著另外一條路跑，引開了追擊他們的殺手……
顧若熙悠悠轉醒的時候，已是第二天中午。
她的手上吊著點滴，不適地輕輕動了一下，耳邊就傳來一道清潤如水的聲音。
「醒了，好些沒有？」
顧若熙抬起乾澀的眼睛，想要看清楚這裡是哪裡，一瞬間的懵然，思緒漸漸回攏。
她想起了這是哪裡，也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一場驚魂動魄的經歷，更想起來是誰救了她，她又抱著誰尋求解渴的清涼……
忽然想起來的記憶，讓她心口一瞬間百感交集，不知該如何面對席初雲。
她低低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光芒，卻努力勾起唇角，聲音沙啞艱難地說，「好多了，謝謝你。」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你也救過我。」他倒了一杯水過來，攙起她，就要親自餵她喝水。
顧若熙不禁受寵若驚，她生病的時候，除了媽媽和喬輕雪，還沒有男人這般細心體貼地照顧過她。
心口倏然地泛起的暖意，不禁讓她眼角發酸。
在最絕望無助的時候，她想到的還是那個人……
可每一次，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似乎他都好像巧合也好，天意也罷，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人，永遠都不是心底深處最想要的那一個。
「我自己來就好！」她努力笑起來，自己接過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三口，嗓子舒服很多，不再乾巴巴的澀痛。
「一會讓琴姨給你熬點粥，吃點東西，會好很多。」他溫柔的聲音，就好像在哄著一個孩子。
一直都覺得，陸羿辰聲音溫柔的時候，能熨貼心靈。
而席初雲溫柔的時候，簡直就是將她的整顆心都似捧在一雙溫暖的大手之中，暖暖地包裹著她。
她笑笑，「沒事的，我身體一向健康，很少吊水的。藥效會吸收的很快，打完針，就能回去了。」
「不用在我面前逞強，更不用強顏歡笑。」
他就這般輕易就洞悉了她的心思，她驚詫抬眸，對上他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泛起玄幻般的迷人光芒，她有一瞬的痴迷。
但也只是痴迷他眼底那漂亮的幻彩而已。
一下子覺得自己在他面前赤裸裸，毫無遮擋，不適應卻又無力起來。
虛弱地靠在床頭，眼睫低垂下去，掩住眼底的晦澀。
不用逞強？
不用強顏歡笑？
可她早就習慣了逞強，習慣了強顏歡笑。
回頭想想自己的人生，似乎可笑的，都是在逞強，都是在強顏歡笑。
本來不覺得什麼，一下子被人這麼精準很地戳中內心最深處，眼角就莫名地有些酸了。
但，她依舊笑彎唇角。
「我哪有逞強，我真的很好的，什麼事都沒有了，我的自愈能力，是很強大的。」
她即便笑得美好恍若明媚的陽光，眼角眉梢流瀉的淡淡傷感，還是清楚地落入到他那雙剔透的眸子之中。
「女人似水就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就好，尤其在我面前。」他柔軟的聲音，略帶一絲幾不可查的疼惜。
她的心海，不禁亂了一絲波瀾。
想哭就哭？
想笑就笑？
「你安慰人的功夫真好。」她澀澀地說著。
他怎麼越安慰，她越覺得心酸的難受？
「只有無憂無慮的人，才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這世間，只怕很少有人，能有那樣的自由。」
她略帶傷感的聲音，在他心中輕易揉入了一絲輕輕的疼。
他心裡暗道，他席初雲想寵的女人，定會給她那樣的自由，無憂無慮……
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抬起他修長的手指，還像她小時候那樣，輕輕地勾了勾她的下巴。
她小的時候，有雙下巴，胖胖的，摸著很好玩。但現在她瘦弱的，下巴很尖，已經沒有了小時候的嬰兒肥。
顧若熙條件反射地縮了一下脖子，逃避地躲開他的手指。
在她的認知里，他們只是有過幾面之緣的陌生人，不該有這麼熟悉的舉動。
他淺淺勾唇，收回手指。
她揚起笑臉，眼眸里如水般盈光閃閃，「真的要謝謝你呢！若不是你……呵呵……真不知如何感激你。」
她說的有點尷尬，但感激是真心的。
席初雲無奈輕笑，琥珀色的眸子裡，也閃閃發亮，迷人心魂，「若真感激我，就留下來抵債吧。」
顧若熙撇撇嘴，「你也會開玩笑！」
他給人的感覺，是一個一本正經到可以超脫世俗的男人，渾身都透著一股上善若水之風，高雅如仙祗。
是那種一襲白衣，踏著白雲而來的男子。
「這不是玩笑。」他雖然口氣很輕，卻很認真。
顧若熙哈哈笑起來，「你打算讓我多少錢一斤抵債？我很瘦，還不到九十斤，好像不值多少錢！」
「你的價值，只是你不知。」他頗有深意地說道。
對於席家而言，席家最後的當家人，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這麼重要的價值，她卻渾然不知。
「你……怎麼會忽然出現，救了我？」她很關心，那幾個地痞流氓的地方，那麼隱秘，席初雲這樣的人物，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那種地方？還那麼準確地找到她，救下她。
「路過而已。」
他回答的極為平靜，也很端正。
顧若熙不禁笑了，她當然知道，他是在說謊，但也不戳穿他。
他不想說，也沒必要逼著他說。
顧若熙抬頭，看向明亮的落地窗外，空曠的視野，可以看到遼闊的蔚藍海面，有一片白色的海鷗從海面掠過而飛，在陽光下，泛起一片刺眼的白。
糾結在心底的難受，便漸漸地放空，心情好了不少。
席初雲望著顧若熙，乾乾淨淨的側臉，她長長的睫毛包裹她漆黑的清澈眸子，眼底那麼乾淨，不染纖塵的澄澈。
這樣美麗漂亮的一雙眼睛，應該綴滿璀璨般星光的笑容，而不該被悲傷低落的情緒填滿。
若不是他安排了人，密切關注她，也不會知道，她忽然失蹤，不在醫院也沒有回家。他這才去了她失蹤的地點，經過仔細盤問目擊者，才尋到蛛絲馬跡，將她從危險中解救下來。
虛驚一場。
幸好，他當時趕到及時。
不然這個心氣兒高的倔強女人，不知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