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她像一座孤島
李奶奶趴在賈鴻達的背上，拍了拍賈鴻達的肩膀：「唉喲，小伙子這身肉不錯，結實！在我們那個年代啊……」
李奶奶這一說，就一直說了十分鐘，滔滔不絕地在賈鴻達的耳邊，像個嗡嗡嗡的小蜜蜂。
「奶奶，您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賈鴻達關心地問道。
這麼明顯的暗示，李奶奶應該能聽懂吧？
可李奶奶不知道是真沒懂還是假沒懂，呷了呷嘴說道：「嗯，還真有點渴了，你去買水吧，我跟明明在這裡等你。」
得，賈鴻達這回真是明白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於是他又去買了幾瓶水，順便給孔明明買了一瓶牛奶。
孔明明看著手裡的牛奶，一言難盡。
「我已經很久沒有喝過牛奶了。」要麼是能量飲料，要麼是咖啡，牛奶這種助眠的飲料，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喝過了。
「挺好喝的，你試試。」賈鴻達說著就把手裡的牛奶一飲而盡了。
沒想到，這奶奶看起來瘦，背起來還挺費勁的啊。
李奶奶笑著看他們倆，喝完了口裡的水之後，就拍了拍賈鴻達的肩膀：「走了，上路了，小伙子！」
不知道為什麼，賈鴻達覺得自己現在特別像頭驢。
有了賈鴻達代步，三人很快就到了養老院。
養老院的門口站著兩個接應的護工。
原來剛剛孔明明已經給這裡的護工打過電話了。
「真是謝謝您啊，孔小姐，總是這麼麻煩您。」護工感激地握住孔明明的手說道。
孔明明笑了笑說道：「沒事，我跟李奶奶也算是熟人了，應該的。」
客套完了，幾人才走進養老院的大門。
賈鴻達完全就是一個被忽視的苦力。
到了李奶奶的房間，賈鴻達又被指派去給李奶奶洗蘋果了。
賈鴻達：「……」這個奶奶年輕的時候，丈夫脾氣一定非常好吧！
不過他也就心裡吐槽一下，最後還是去給奶奶洗蘋果了。
洗蘋果並不費事，所以賈鴻達一分鐘就洗完了，拿著手裡的蘋果就回了李奶奶的房間。
只是他的手剛抬起來，準備推開門，就聽見裡面傳來的聲音：「這個小伙子人還不錯。」
哦，這是要誇他了。
賈鴻達放下了手，豎起了耳朵準備聽李奶奶怎麼夸自己。
「雖然長得不合我意，但是這個脾氣還是不錯的，你的性格跟我年輕的時候太像了。
一樣的認死理，有事也不願意跟別人說，就喜歡自己鑽牛角尖，這個性格太容易吃虧了，好在我後來遇到了我的老頭子……
雖然小伙子比不上我老頭子的一半，但是勝在他聽話啊。
找對象為了什麼？還不是想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你也不小了，現在結婚了也是剛剛好，就是可惜了我兒子……
不說我兒子那個小兔崽子，你自己覺得這個男人怎麼樣？」
李奶奶現在根本就沒有剛剛那一路上的任性樣子，全然是一個慈祥和藹的奶奶。
賈鴻達好像隱隱明白了什麼。
「還不錯吧，他這個人最硬心軟，而且他父母很好相處。」孔明明言簡意賅地說道。
說起來，其實她並不是很了解他這個人。
李奶奶笑了笑，說道：「傻丫頭，他哪裡嘴硬心軟了？我看他滿眼裡都是你。」
她的眼睛雖然不好使，但這麼近的觀察距離，她可是觀察得很仔細的。
那個小伙子看明明的那個眼神里，可全都是喜歡。
孔明明卻覺得是奶奶給賈鴻達加了濾鏡，有些敷衍地說道：「嗯，好，您今天也累了，休息一下吧。」
李奶奶卻拉著她的手，認真地說道：「明明，我現在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什麼時候走了都不知道，有些話我還是要交代你一下的。」
「奶奶，別胡說，您現在還年輕呢！」孔明明不讓她再說下去了。
死亡這個東西，實在是太讓人無奈了。
「傻丫頭，每個人都有這麼一天的，你別哭。」李奶奶用自己蒼老的手，給已經控制不住流眼淚的孔明明擦眼淚。
孔明明自己胡亂擦了一把，然後說道：「那您被亂說。」
「好好好，我不亂說。」李奶奶對這個經常來看她的小女孩，比自己的親孫子還喜歡，看她沒哭了以後，說道：「既然你們現在已經結婚了，那就要好好幫扶著，兩個人走到一起，那是上輩子就定下來的緣分！
你的脾氣不要再這麼悶了，有什麼要跟小賈商量著來，我看他的條件挺好的，父母也和善，配你是最好不過了。」
賈鴻達在門外默默地點頭。
是啊，李奶奶，您說得真是太對了！快勸勸著頭倔驢吧！
「脾氣不合可以磨合，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啊，就是這顆心。
你們年輕人就是太獨立了，什麼都不願意跟別人說，感覺說出來多丟人似的，但是啊，明明，你要知道，會哭能鬧的孩子，過得就是比那些不說話的孩子要好。」
李奶奶碎碎念了一堆，說來說去就是那幾個意思，但是孔明明卻沒有出聲打斷，而是任由奶奶說了下去。
賈鴻達站在門外，看著像極了祖孫兩的兩個人，好像忽然明白為什麼明明會喜歡來這裡了。
因為這裡有她從來都缺失的，那種來自長輩的愛。
這幾天，他幫著她處理她家裡的那些事情，她看起來好像絲毫不在意。
他以為是因為她看透了，沒有留戀了，所以才會表現得這麼淡然，但沒想到，是因為，她把所有的難過都放在了心裡。
她難過得悄無聲息，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賈鴻達一直知道她堅強，也曾經被她的堅強吸引過，可是此時此刻，他只感覺到了心疼。
她就好像一個孤立無援的孤島，潮水襲來的時候，她靜靜地承受，潮水褪去後，她暗自等待著傷口的癒合，在外人看起來，她依舊是她，但她心裡承受的風浪，不比任何人少。
賈鴻達心裡暗暗發誓，他一定要讓孔明明變回那個開朗又活潑的人。
他不允許她這麼安靜！
孔明明並不知道門外的賈鴻達已經將他們的對話全部聽了個遍，她現在正在思考李奶奶的話。
奶奶說，他們兩個很合適。
合適？
孔明明從沒想過自己跟賈鴻達的聯繫，會有這麼一個詞語。
她一直以為，她跟賈鴻達這樣的關係下去，大概就是老死不相往來的境地，結果到最後，他們居然成了夫妻了。
雖然，那是假的。
而且孔明明還想起了剛剛賈鴻達背著奶奶的時候，說的話。
「以後你老了，我也可以背著你從家裡走到公園。」那時候的賈鴻達一頭汗，氣喘吁吁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句話，和那個神采，卻一直在孔明明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那一刻，她清楚地感覺到了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
他們之間，真的有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