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章 邵老大的秘密2
任芳離開病房後,在走廊上瞎走了一會兒,尋思著怎麼才能把自己和葉思清的婆媳關係改善好,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個轍,一轉身,突然便瞧見了自己的兒子。
母子倆對視了幾眼,接著一前一後,無比默契地走到休息區里坐下,隔著一個空位,說起了話。
「……她還是不肯叫我媽,阿城啊,你說,那姑娘是不是怨著咱們老邵家了?」
「怨也正常。」邵勵城的語調倒是沒什麼大的起伏,似乎是覺得任芳說的事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您老還抽過她耳光,怎麼,都給忘了?」
那次任芳一到渲城就上門去找葉思清算帳,如果不是他收到消息,讓沈流去把人勸走,葉思清恐怕就不止是挨一個耳光這麼簡單。
後來他聽沈流說過,葉思清連還嘴都沒還,一句都不說,真是結結實實地挨了巴掌,一點都不像她的個性。
以前他要是對她犯了渾,惹得她不高興了,她可是會反擊的,甚至她和他老娘關係處得不好的原因,真要細究起來,除了他老娘聽了外邊兒的風聲,對她有偏見之外,其實也有她說話太厲害的鍋。
她就不是那種老老實實受欺負的小姑娘。
現在想起來,她那就是不願意解釋,不願意把真實的情況說出來,是硬著頭皮吃下了這個啞巴虧。
「我那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嗎?」老太太倔脾氣湧上來,挺不高興地哼道,「這也不能賴我下狠手,還不是為的你。再說吧,你比我過分多了,不是你讓人給她『用刑』了?小倩說那會兒她給潑了好幾十桶的冰水……」
一不小心就說過了頭,任芳意識到自己撿錯了話說,立即哎了一聲,「不過你也是不知情,也別太怨自個兒了。知錯能改,後頭就好好補過啊。」
「我是真渾。」邵勵城目光直直盯著前面不遠處的一面牆,忽的沉聲說出這四個字。
「唉……這誰能想到?」任芳摸著下巴,感慨道,「她這個年紀,就能往心裡藏那麼多事兒,你到底娶的是個厲害的婆娘。以後老邵家有她持著,我覺著妥。」
「要不算了。」邵勵城又是一字一頓的,說的話卻極其清楚。
「什麼叫算了?」任芳頓時納悶地問,「你什麼意思?這媳婦兒你自個兒討的,之前非要,現在又不要了?」
「也不是我不要——」邵勵城猛地攥緊了指關節,喉頭用力地吞咽了一下,「是不想勉強她,她才多大年紀,這麼些事兒,夠勉強她的。」
「喲,你現在想法很通透啊,」任芳冷笑著,盯著他的臉瞅,隨後揮出手,照著他的肩膀扇去一巴掌,「你以為你老娘好糊弄?你是我生的,你想什麼,我能不知道?看看你這樣兒,說不要的時候就好像自個兒逼著自個兒拿刀捅自個兒一樣,不疼啊兒子?」
「甭整什麼繞口令。」邵勵城虎下聲道,「她不願意,就照她的意思。只要她過得好就成。」
任芳簡直氣得牙癢,總覺著自個兒怕不是生了一頭牛,「你倆是夫妻,沒了老公,你覺著她能過得好?」
「你就不覺著這麼處著忒尷尬?!」邵勵城突然很不耐煩地吼了出來。
音量沒控制住,驚動了整個休息區的人,人們紛紛將目光投往他們的方向。
他老娘讓他吼得完全愣住了,內心一串問號,這犯的什麼毛病,一下子這麼急赤白臉的,至於嗎?
「總之您再甭管這些事兒,甭再逼她。」邵勵城驀地站了起來,下了定論。
任芳也跟著起了身,不滿地嗆聲回去,「照你說的,那是順她意還是順你意呢?」
邵勵城沒再應聲,轉身就往電梯那邊走。
「站住!」任芳急喝了一聲,把人喊停了,「幹嘛去?你來醫院幹什麼的?不就是要看你老婆嗎?人還沒看著就走?」
邵勵城背對著她,健碩的身軀就像一座無法撼動的高山。
她的兒子她是清楚的,明明是那麼硬的脾氣,怎麼才沒過多久,再攤到這事兒就不對勁兒了,好像就盡想著當縮頭烏龜去了。
直來直往,不喜歡在心裡窩事兒的任芳當場就質問出聲,「阿城,你什麼時候變這麼慫了?自個兒的老婆,瞧都不敢去瞧一眼?」
「你不天天照顧著?」
任芳發怒道,「說這P話!是你老婆還是我老婆?」
見邵勵城還不肯轉回身,徑直上去抓他的胳膊。
然而,邵勵城似是早就料到她要來這一手,及時避開,頭也不回地甩下一句話,「甭一天到晚摻和我們的事兒。」
任芳呆在原地,忽然覺得他這句話和葉思清始終不肯喊她一聲「媽」的態度如出一轍。
——他們都怨著她。
畢竟上了歲數,要承認自己的錯誤本就不容易。
任芳自覺沒什么小心眼,想法也夠通透的,誤會了人就認,但她都做到了這樣的地步,不然還想她怎麼著?
她最後還是沒將心裡的忿意問出來,就這麼看著邵勵城大步地走出她的視線,離開了醫院。
邵勵城出了醫院,便回到了車裡頭,一上車就閉了眼,靠著墊子,像是瞬間陷入了沉睡的狀態。
但若湊近了看,便會瞧見他額上隱隱滲出了汗水……
開車的人是黎邱,副駕駛座上是抱著一台筆記本的沈流。
照理說,那些事都算是真相大白,雨過天晴了,但車裡的氛圍卻不知為何壓抑至極。
作為邵勵城的迷弟,平時總是要對著崇拜的大佬殷勤一下的黎邱同志這會兒一臉的憂心忡忡,開車過程中時不時地就要透過後視鏡,去瞄一眼老大的臉色。
讓人莫名地產生一種邵老大病入膏肓,看一眼就少一眼,稍有不慎就會一命嗚呼的錯覺。
沈流察覺到黎邱的心神不寧,屈指敲了敲扶手盒,低聲道,「別瞄了,你真的覺得老大會不知道你在偷瞄他嗎?不想挨踹的話就好好開車吧。」
黎邱張了張嘴,欲言又止,見對方沖他搖頭之後,便訕訕地收回了自己往後瞟的目光。
「小流流你還好意思說?!」沈流抱著的那台筆記本電腦里傳出了李正亭的聲音,「這麼大的事居然瞞著我?!!」
「確實是在你回國後發現的,」沈流無奈道,「老大要求先不告訴你的,因為韓導那邊還需要你看著。」
李神醫呵呵一聲,「結果還不是要告訴我了?那種東西是隨便想扛就能扛住的嗎?」
「所以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就別再沖我撒火了。」沈流道,「我也就是老大手底下一個打工的,不要為難我,神醫。」
「滾滾滾……」李神醫扔下一行滾字,便從電腦桌前離開,繼續研究白櫻的藥效測試。
沈流看了一會兒,將電腦擱到一旁。
「流哥,我覺得李神醫說得對。」黎邱小聲道,「老大可是被白櫻扎了,那種東西,會有癮的。」
提及此事,沈流的神情不由凝肅,「你以為老大不清楚?他這個短時間內說到底不會危及生命,但韓導還沒完全度過危險期。」
「是不危及,」黎邱說著猛然又搖了頭,有些急了,「不是,這東西沾上了戒不掉,生不如死,不就跟沒命一樣嗎?」
「不然你想怎麼做?」沈流反問道。
「我覺得最好就是儘早回國,老大不肯讓李神醫過來,那他回去不就好了?有李神醫在旁邊看著也安全點。」
「老大要留在這裡,不單是要處理善後,最大的原因是因為嫂子在這。」
聞言,黎邱臉上的神情更憂慮了,「那、嫂子她知道這事嗎?你說她要是知道了會不會……都說女人一怕男人窮,二怕男人賭,三怕男人毒,這毒很可能就帶著一輩子了,和之前的事可不是一個性質……」
沈流的語氣立即變得更嚴肅了,「老大不讓說,管好自己的嘴。」
「可是這怎麼能瞞——」
黎邱才要繼續爭辯,后座突然響起了邵勵城的沉吼聲。
「你倆吵P!」
黎邱趕忙板正了身體,抓穩方向盤,閉緊了嘴。
沈流回過頭,溫聲笑著問,「對了,老大,你怎麼出來這麼快,在醫院見著嫂子了嗎?」
邵勵城睜了眼,扭過了脖頸,吭了一聲,「半路見著的。」
聽起來是很普通的,沒什麼異常的回答,但沈流卻不知何故,總覺得邵勵城的語氣有些奇怪,但很快邵勵城又閉上眼,休息去了,他便壓下了心中的怪異感,沒有再去多想。
而閉著眼的邵勵城腦子裡浮現出的都是他在醫院裡,在某一面牆的玻璃上瞥見的那道倩影。
那一瞬間他就覺得那丫頭真的瘦了許多,臉色也沒有以前紅潤。
沒遇著葉思清之前,他還真是看女人不是看臉蛋就是看身材的,對女人的身材要求有時候比長相還嚴格,畢竟逢場作戲多,只管實際的滋味。
葉思清是練舞的姑娘,身材管控得極好,本身條件也優越,但後來他就是越瞧越覺著瘦,總想著讓她多吃些,為此,他曾經想了許多辦法,就想把她餵胖一些。
即使有可能和自個兒以前吹毛求疵的標準對不上了,也沒關係,就是一門心思地要讓她吃好,穿好,什麼都好。
可到頭來,卻也是他自個兒把那丫頭的身體整得到處是窟窿,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這種自責的情緒伴隨著他身體上出現的不適感被放大了數倍,他的背部用力地抵著墊子,出了一身的冷汗,眉頭緊緊地皺著,又想起了自個兒後來在醫院裡說的那些P話,就是故意說給那丫頭聽的。
她那麼喜歡他,估計這回得是真的怨上他了吧……
在外頭又待了一會兒的任芳,收拾好心情,掉頭回了病房,推開門後,臉色霎時僵住了。
房裡是空的,原先躺在床上的葉思清已經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