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可笑的「血緣親情」2
葉思清沒有多想,只是因為她看見葉鎮雄似乎在試圖攔下寧深,但寧深顯然不想與他交談,揮開了他的手,轉身就走。
她心中有疑慮,但更多的是擔憂,畢竟葉鎮雄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想盡辦法使些手段,先前她隱約從寧明天的口中得知葉鎮雄同意放她出國移民似乎是因為寧深和葉鎮雄談了什麼交易。
她也曾經向寧深旁敲側擊地詢問過,但寧深沒有做過多的解釋,只讓她放心,所有的事他都已經處理妥當。
那時,她本就心亂,更急著逃離這個城市,遠離邵勵城,便沒有再探究下去。
當她看見這兩個人似乎起了爭執的時候,想到先前的事情,內心莫名地浮現出了一些不太好的預感。
「小清,你別走這麼快……」
追上去的喬雅話還沒說完,就見葉思清忽然停下腳步,回頭沖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喬雅立即閉上了嘴。
葉思清這才轉回頭去,繼續瞧向前方的情況。
寧深進了一間包廂,回身想要攔住葉鎮雄,卻慢了一步,仍被葉鎮雄闖了進來。
葉鎮雄滿面急色,沒顧著將門完全拉扣上,就急沖沖地奔到寧深跟前。
兩人或許都心有煩事,渾然未覺門外有人接近,將他們在包廂內的爭執聽得一清二楚。
葉思清婉言將喬雅安撫留在原地等待,自己到了門外,凝神聽著。
包廂內,寧深正皺著眉頭,甚是不悅地看著葉鎮雄,他對面前的人早就心存鄙夷,自是沒有給什麼好臉色,「……我今天有約,有什麼話改天再說。」
「還改天?!」葉鎮雄語氣充滿了明顯的煩躁和焦慮,「寧深!你別忘了,當初你是怎麼答應我的!我們可是說好的,我可以不過問你要帶我女兒出國移民的所有事情,但是你得把黃總他們那邊的買賣以後都交給我葉家來做。可是現在他們選的是霍家,你以為我不知道和你有關係?!寧深!你這就是背信棄義!」
葉思清聽到此處,心裡卻沒有覺得多麼寒涼,似乎對於葉鎮雄將她當做交易籌碼去換取生意利益的行為已然習以為常。
心冷得久了,就像結了冰的湖,不會再輕易掀起什麼波瀾。
她對這位父親早就沒有了期望,也不敢再有什麼期望。
「——我背信棄義又怎麼樣?」
寧深反問的這一句話,倒是令門外的葉思清心頭震驚不已。
這段時間的接觸,和過往寧深在圈內的名聲,都讓她相信他的為人。
若說他是清風明月般的君子都不為過,在這商圈裡混,少有人不沾染圈內的「惡習」,這就像是一種無形的公認的規矩,比如煙和酒,比如賭和色……
但寧深就是這樣的異類,可他的事業卻依然蒸蒸日上,靠的是本事,卻也得有初心始終如一的堅持。
即便小人卑鄙十次,真君子也不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不是不能,而是不屑。
然而葉思清確信自己沒有聽錯,面對葉鎮雄的質問,寧深就是這麼回答的。
那就相當於他確實說話不算,坑了葉鎮雄。
葉思清不解,他為什麼要特地去做這樣的事?為了誰?是什麼原因,讓他甘願不做君子?還是他和葉鎮雄有什麼仇怨?
葉鎮雄在包廂內痛斥著寧深翻臉不認人的行為,字字句句指責對方的無恥。
寧深性子向來溫和,不隨便與人起衝突,今天卻不知道為什麼,葉鎮雄說一句,他認一句,反倒像極了在耍無賴,擺明了告訴葉鎮雄一個事實——就是故意挖坑埋的你。
「……為什麼?!我跟你有仇嗎?!你費這麼大功夫整我?!」葉鎮雄憤恨難當。
當時寧深拿著幾個大單子來找他談條件,態度無比誠懇,一切都已經就緒,事情眼看著鐵板釘釘就要功成,他也看在寧深的好名聲,信了,真以為寧深是為了葉思清,才會如此大方殷勤,卻沒想到臨門一腳,讓霍家截了糊。
霍家銘才接手霍家企業多久?能有什麼手段?全擺到他跟前來,還不夠格讓他瞧上一眼,提心對付。
更何況那些單子都談得差不多了,他本就可以坐享其成,不會擔心再出什麼岔子。
卻萬萬沒想到,他竟忽略了合同里的漏洞,還讓霍家趁勢撿了便宜,打散了那些合作項目。
他葉鎮雄不是傻子,這樣的技巧,這樣的精準,這樣的不留餘地,如此狠絕高超的手段,根本就不是霍家銘那個兔子一樣單純,信奉真善美的小子能想出來的。
而且出問題的單子都是寧深牽的線,這麼多巧合,還是巧合嗎?!
他再一細想,才恍然驚醒,這是多大的一個圈套!
但他想不明白,寧深到底為什麼要給他設這樣的圈套,將他和葉家推入絕境。
如今不僅是失去了那些單子,他還得面臨巨額賠償的難題。
葉鎮雄越想,眼底越是血絲迸發,仿佛瞪著仇人般地瞪著寧深,滿面猙獰地喝喊著,「寧深!你這是要害死我!這都是你的計!不對啊——我和你無仇無怨,你何必要兜這麼大圈子對付我?!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到底哪裡得罪你?!是因為我女兒不肯跟你出國了?你才反咬我一口?那她也是因為邵勵城才不去的,罪魁禍首是邵勵城,你要算帳就該找邵勵城!你為什麼要這麼坑我?!你說的條件,讓我放人,我都放了,我沒再管她的事,也沒再讓她去談什麼生意,陪喝什麼酒,你要是想讓她跟你出國,你可以找我商量,我們可以一起再想辦法,你至於做得這麼絕嗎?!」
葉鎮雄的罵聲越來越激烈,情緒也越來越激動。
從他提及邵勵城那一刻起,寧深的眼神就沉暗了下去。
直到葉鎮雄怒不可遏地伸出手,要去揪住寧深的衣領。
頂多只是口頭上不咸不淡說些氣人話的寧深猛地出手,竟是一拳砸到了葉鎮雄的臉上。
葉鎮雄完全沒料到這麼個渾身都是書卷氣的斯文人會突然對自己動手,沒有防備,就被揍了個正著。
寧深這一拳打得極狠,打得葉鎮雄的身形大晃,往旁邊踉蹌了好幾步,才勉強扶住了椅子站穩,但他的左臉上顯出了一塊大淤青,嘴臉也滲出了點血跡。
寧深似乎不常動手,打完了這一拳,神色也有些震動,拳頭也隱隱顫著,像是也受了點兒傷。
寧深緩緩低頭望著身高比他稍矮一些的葉鎮雄,語調還能穩著,卻失了和氣,「就你這樣的渣滓,也配當小葉的父親?你有這個資格嗎?虧你還能厚著臉皮說她是你的女兒,這麼多年,你對她盡過一點父親的責任了嗎?」
倘若論年紀,葉鎮雄的年齡完全當得上是寧深的長輩,眼下他不但被晚輩揍了,還被對方劈頭蓋臉地訓斥。
葉鎮雄頓覺顏面盡失,怒目而視喝道,「寧深,你以為你是誰?!葉家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我怎麼管教我的女兒是我的誰,誰都管不著!」
寧深一向溫善的面容上透出了一絲冷意,「你的臉皮確實很厚。」
「寧深你——」
「剛才你說你和我無冤無仇?」寧深語氣生硬地打斷了他的話,嘲諷道,「誰說我們沒仇沒怨?」
寧深說完,拿出了手機,調出一份血型檢驗報告的電子檔圖片,擺到了葉鎮雄眼前。
葉鎮雄看清圖片內容後,雙眼霎時瞪大,滿布驚駭,「你、你是……」
「現在你還敢說小葉是你的女兒嗎?」寧深淡漠地問,「這就奇怪了。你說小葉是你的女兒,但是你和你那位二太太的血型,根本就生不出小葉這個血型的孩子。」
葉鎮雄愣在原地,雙手攥緊了椅子,似乎在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但寧深卻不肯如他所願。
「你可能還不知道,我來告訴你吧。」寧深的表情逐漸又恢復了平和,語氣也平順了許多,「小葉是我們寧家的孩子。是我二哥寧博的親生女兒。她和你,還有你的那位二太太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你、你在胡說什麼?!」葉鎮雄大驚失色,顫抖著聲吼道,「你瘋了你!你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
「葉鎮雄,你不但臉皮厚,無恥至極,還很會演戲。」寧深冷笑著,他從來不會以這般惡劣的態度待人,但他現在就是滿眼皆露憎恨之色,「你在小葉十八歲成年之前就已經知道她不是你的親生女兒,所以你才會這麼肆無忌憚地糟蹋她,讓她淪為他人茶餘飯後的笑柄!你知道大家都叫她是什麼嗎?」
「——『花蝴蝶』!」寧深一字比一字咬得更重,「有第二個妻子的葉總不會不知道這個稱呼是什麼意思吧?」
寧深冷眼看著臉上露出恐懼焦躁的葉鎮雄,語氣更加沉重道,「這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是多可怕的羞辱?哪怕她說嘴皮子,告訴別人,她是乾淨的,別人也不會相信!」
「她是我二哥二嫂的親生女兒!」寧深忿然再喝,「她本該在寧家備受呵護和寵愛長大,但就因為一場報復,她到了你們葉家,你可以不疼她,不愛她,也可以在發現她不是你女兒的時候對她隱瞞這個真相,但你千不該萬不該的就是——將她當做你談生意的籌碼!你不該將她帶上那些齷齪的酒桌,你不該將她帶入那些可恨的聲色場所!是你毀了她的名聲!一個女孩子冰清玉潔的名聲!所以,你說,我們寧家和你之間是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