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6章 他和她兩清2
明落和姜櫟新被槍指著腦袋,自然是不能輕舉妄動的。
攔路的那輛車車門在這時打開了,只見張遙坐在裡面,臉上帶著不變的溫和笑意。
他身旁的白焱遵照指令下了車,隨後從明落的車裡背走了葉思清,帶回了他們的車上。
張遙立即伸出手,將葉思清抱進自己的懷裡,低頭看著她。
葉思清大半個身體被一件男式外套裹著,外套雖然還算厚的,但已經被浸濕了。
她的頭髮和臉也是濕的,沾滿了冰冷的水汽,甚至還有些污塵,整個人很虛弱。
張遙絲毫不介意自己被弄髒的衣物,動作溫柔地抱緊她,眼裡滿是心疼。
她那麼愛乾淨,自從失去第二個孩子之後,身體也不太好,怎麼能受得了這些?
他抬著指尖,輕輕地撫開凌亂地遮在她眼前的幾縷髮絲,這才發現她的眼睫在顫,眼睛其實沒有完全閉上。
這麼說,還醒著?還有意識?
她應該知道自己現在在誰的懷抱里,可她卻沒有做出任何掙扎的行為,看樣子應該是沒力氣了。
他甚至不敢去細想這些天她都經歷過什麼樣的折磨,只覺得看著她這般痛苦的模樣,他的心難靜了。
除了小珊,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會讓他的情緒如此起伏。
他用力地合上雙眼,抹去眼底的波動,再睜開眼時,恢復了平靜。
他輕柔地撫著葉思清的長髮,卻轉頭看向了明落,「原本我還想著說聲謝,但現在看來……老大真是一點情面都不講,也未免太狠了。」
明落皮笑肉不笑道,「謝就不必了,這就算是你自己的本事,你自己截走的人,話得說清楚,可沒人幫你。至於做奸細的下場嘛……你也司空見慣了,更何況你也不是什么小角色,要真比起來,可能你才是更狠的那一個。」
張遙呵呵一笑,「明總不在位子上了,嘴也沒鈍啊。」
說話間,他替葉思清整理了頭髮,擦淨了臉,順帶理了理她身上的那件外套。
突然,他的手在經過一隻口袋的時候停頓了一下,隨即從口袋裡翻出了一個防水的透明文件袋,裡面裝著一份文件。
他打開了文件,略略掃了幾眼內容,忽然笑了,「這算是附贈的小禮物嗎?老大親筆簽了名的……離婚協議?」
話音一落,他眼角的餘光便落在了葉思清的臉上,後者的睫毛連續顫了好幾次。
「你想怎麼理解就怎麼理解。」明落面不改色,繼續微笑著,「有人說,既然你是真心想要我這個小學妹,那就把人帶走,走得遠一些,別再出現在他面前。這樣就算是還她自由,和她兩清了,也是還給你那死去的老婆的。」
「還真是大方。」張遙嘆著,見葉思清的睫毛停止了顫動,便擺了擺手,讓自己的手下撤回來,「這份情,我當然是要承的,那我也回個禮,今天晚上,不動你們,讓你們安全地回去。不過你們的這輛車得受點苦就是了。」
說完,他命人打爆了明落那輛車的輪胎,才揚長離去。
躺在張遙懷裡的葉思清聽見車門關上的聲響,只覺得好像墜入了黑暗的冰窖里,腦中不斷地迴蕩著她剛才聽見的那些話。
被關在冷庫里的時候,她覺得沒有比這更冷的了,後來這些天冰水加身的折磨拷問,讓她覺得這才是最冷的,但直到聽到明落傳達的話,她想起了自己曾經在莉娜手中見過的那份離婚協議書——邵勵城親筆簽下的離婚協議,她這時又覺得這個事實——邵勵城不要她了——才是最讓她心冷絕望的……
姜櫟新看著爆廢的那四個輪胎,氣得牙癢,對著張遙離開的方向罵了好一會兒,回頭一看,自己的老闆懶洋洋地倚在樹下,一副隨時要睡過去的樣子。
「落落,你還真睡?!你這心到底有多大?!」姜櫟新恨鐵不成鋼地吼。
明落拍了拍旁邊的位子,「來,你也坐下來,消消氣。城哥那邊過來接應還要再等等,誰想到張遙會這麼急,還沒等回城,半路就跑出來了,還那麼雞賊地把我們的車胎爆了,你應該慶幸,他沒把我們的手機也給爆了,不然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睡大馬路了。」
姜櫟新忿忿地走過去坐下,嘲諷道,「剛才拿槍指著我們呢,你忘了?」
「這不是沒開槍嘛?」明落無所謂地應著。
「落落,人命只有一條,雖然我們已經選了這條道,但你好歹惜命一點,別老是什麼危險幹什麼。」姜櫟新的語氣逐漸變得嚴肅,「趨利避害是人的天性,你不能因為——」你和孟局長修不成正果,你就把自己當成工具人那麼使。
後面這句他還是沒敢說出口,就怕刺著她的傷疤。
「不能因為什麼?」明落把自己的墨鏡往下拉了拉,露出一雙明亮的鳳眸,很勾人地往姜秘書臉上盯。
對這招完全免疫,且性取向一直很穩定的姜秘書隨手就把她的墨鏡捋了回去,「上次是去接近……那個人比表面上看著危險,而且過了這麼長時間,誰敢保證他的心思沒變。邵老大怎麼能拿你去賭,萬一賭錯了呢?還有這回,讓你出面做這一齣戲,明明是他想救人,卻讓你去要人,還讓你去給張遙透露消息,讓張遙從我們這裡把人劫走,這不是拿你去當擋箭牌嗎?他明知道現在你這學妹就是個燙手山芋,別說張遙盯著了,就是他自己幫會裡的,多少人等著看他用她來平息眾怒的,結果他倒好,就這麼把人交出去了,過錯你來擔,你說你去摻和這事幹什麼?吃力又不討好。」
「他是師父最敬愛的大哥。」明落輕聲道。
姜櫟新嘖了一聲,「你又沒賣身給你師父。」
「時間太緊了,他如果不讓我這麼做,葉學妹會出事,他比誰都要了解他手底下的兄弟。」明落道,「他只能選擇最有效,又是他最能掌控風險的一種。」
「那又怎麼樣?」姜櫟新皺眉,不平道,「那也不能活該你去受這種罪吧?再說了,本來就是你那個學妹背叛了他,像這種女人,還護著她幹什麼?」
「小新。」明落搖了搖頭,「感情這種事不是那麼好控制的。」
「反正我沒辦法理解,他知道你學妹為了張遙,背叛了他,讓他遭受那麼大損失,結果還要把人送回給張遙。不是都說邵老大對背叛他的人絕對不會心慈手軟,還特別殘忍,加倍奉還的嗎?我看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果然傳聞都是不靠譜的。」
明落再次拉下墨鏡,仰著頭,看著天邊的月亮,喃聲道,「有的人就是會這樣衝撞著你的底線、你的原則,也許他讓你受了傷,也許你明知道不應該,但你到頭來還是像飛蛾撲火那樣,又會撲回去,再疼……也撲。」
姜櫟新聽她神神叨叨的,不由頭疼,有的事理解不了就是理解不了,接著又吐槽道,「反正把自己的老婆送給自己的敵人,也太大度了,這都叫什麼事啊,亂七八糟的。」
「人的感情本來就是最複雜的事。」明落微微抿了一下嘴角,「他那不是大度,是下不了決心,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就算是當老大的,也得處置自己的老婆,得給出一個交代。但他想保她安全,所以他只能忍痛割愛了。」
姜櫟新想了又想,越琢磨越覺得她這語氣怎麼好像還挺欽佩邵勵城的行為,他的心忽的一沉,突然神情緊張地盯著明落,「你可不能學邵老大。」
明落噗嗤一聲,好笑地問,「我學他什麼啊?」
「飛蛾撲火。」姜櫟新一字一句道。
「我撲誰啊?」
「別明知故問,你知道我說的就是孟淮。」姜櫟新強調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麼賣力做事,不就是因為有了邵老大的支持,到時候可以幫孟淮儘快復職嗎?」
「所以呢?」明落也不遮掩,相當於坦然地認了。
姜櫟新立刻站起來,像個老媽子似的板起了臉,「不管他以後能不能回到局長的位子上,你應該知道,你和他不是一條路的,當合作對象——像邵老大和他那樣的,可以,要當戀人,那絕對不可以。」
「你怎麼現在對他的意見這麼大?」明落歪著頭,笑得不置可否。
「那是因為我發現他這人真的是個牛脾氣,我不管你是指望他會像邵老大對你學妹那樣對你,還是你要像邵老大對你學妹那樣對他,總之行不通的。」
明落哦了一聲,語調拖得長長的,最後說了聲「知道了」,便拉起他的胳膊向著前方揮了揮。
邵勵城派來接應的車終於到了。
姜櫟新因為擔心明落這次惹上的麻煩,在車裡,總是忍不住伸長脖子去瞅靠坐在副駕駛座,閉目養神的邵老大,好幾次欲言又止。
明落知曉他想說什麼,但一上車她就感覺到了滿車的低氣壓。
邵勵城這會兒心情絕對要多差有多差,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又不是她那個葉學妹,能保證點爆了這個炸藥桶還能全身而退。
於是立刻拉住了就要去找邵老大討說法的姜櫟新,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肩頭,悄聲道,「總之,他既然能讓我去做,肯定有辦法保我。你就放心吧。最重要的是,現在千萬別惹他,不然我怕他把他老婆的帳算到我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