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就是不要你了
邵勵城一把抱緊了想要掙出他懷抱的女人,「你現在想當作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高高興興地認祖歸宗,你想回寧家?想讓你那表姐拿這畫高興是吧?老子今兒不但搶了,還廢了這玩意兒。讓你做夢去!」
話音一落,葉思清也被他抬手一甩,連續退後了好幾步。
只見邵勵城走回庭院入口處,拿出那幅壁畫,猛地反手一揮,惡狠狠地砸在柱子上,將畫砸得四分五裂,畫框碎裂後的玻璃片也劃傷了他的手,鮮血濺在鬱鬱蔥蔥的草皮上,觸目驚心。
葉思清垂了眼,凝視著他流血的那隻手,雙唇微動,卻又抿緊了。
「老么,甭以為真拿著什麼保命符。」邵勵城一邊說著,一邊將拳頭握緊,任由傷口繃裂得更開,他也毫不在乎,「這是最後一次,阿珊的面子,你用完了。」
他沒有再走回去,也沒有再看葉思清一眼,甚至連如今他最憎恨的兄弟,他也沒有去看,他轉過身,闊步了庭院。
每遠離一步,他的腦海里就會浮現出許多曾經視若珍寶的畫面。
每一幅畫面都是他和葉思清恩愛的場景。
她對他撒嬌,對他鬧脾氣,對他使小性子,對他說情話……
她罰他跪,又心疼他,最終給他膝蓋底下墊的幾乎總是枕頭……
她抱著他,向他批判著她的無情和偏心,親口告訴他,別的她都不在乎,只有他和他們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他竟是想不起——又或是在刻意迴避那些不愉快的記憶。
所有的都是那個丫頭給過他的美夢,但在梅旗度假山莊那一晚過後,似乎都被她狠心地收了回去。
邵勵城緩緩鬆開握滿了鮮血的右手,仿佛放棄了什麼事,不再堅持。
在他坐上車後,他腦海里的美好夢境都散了,只剩大片鮮血染紅鋪就出來的熟悉景象。
岳珊在彌留之際,因為舌頭受傷,說不了話,便拿著筆和紙,寫了一些字句給他看。
除了她求他幫忙照顧同父異母的妹妹之外,就只提了張遙。
她的意思很簡單,又很複雜,邵勵城一度以為做起來並不算難,可事實並非他所想的順利。
岳珊說:「我知道阿堯後來惹了很多麻煩,他怨我,畢竟有過夫妻情分,雖然早就不相欠,但我了解他,他不壞的,把他帶回來,不希望你們再受傷了。」
他並不是單憑岳珊這麼說就認定張遙的品性如何,他和張遙也曾經有著過命的交情,所以他才更加相信張遙不會真的那麼恨他,恨到想要他的命。
可後來張遙布了一連串的局,那些明的暗的,他都知道。
如今張遙奪走了他唯一深愛至骨子裡的那個丫頭,就等同於奪走了他的命。
他忽然很想去墓地,到岳珊的碑前,告訴她,他得失信了,他不會放過張遙,他再也做不到曾經答應她的事。
但鄭天龍隨後打來電話,帶來了消息,他們和郝大利的談判時間、地點已經定了下來。
在這個時候,他還不能離開渲城。
通話結束後,邵勵城將手機扔到座位上,轉頭看著車外來往的人群,指腹按上眉心,強行揉散了自己面上的疲態。
沈流的電話就是在這時打進來的,他帶來的消息,讓邵勵城本就緊攢的眉峰又拗深了一寸。
——「老大,莉娜知道您在渲城,見過……她去渲城了,攔不下。」
……
葉思清扶著張遙走出拍賣會的會場。
過往的人見張遙一身傷痕的模樣,紛紛退避,唯恐惹禍上身,只在背後小聲議論。
但張遙渾然不覺般,神情竟還頗顯舒悅。
「被打了,還這麼開心,你在想什麼?」葉思清問。
「因為小丫頭你願意扶著我。」張遙語氣誠懇道。
葉思清嘴角挽起一閃而逝的諷刺笑容,「那是因為你說需要搭把手,否則站不住。」
「謝謝。」張遙真摯地說了一聲,他走得很慢,距離他的車子停放的位子還有十幾步。
這距離並不算遠,走得再慢,也會到的。
「小丫頭,你剛才是真心護著我,還是怕我又設下什麼陷阱,要害老大,所以才這麼著急攔住他?」
張遙這次沒得到葉思清的回答。
「小丫頭,你很懂言多必失的道理。」張遙卻繼續說著,「所以你變得比以前更安靜了,你以為不說話,就不會犯錯了?但你看,我還是能一眼就看穿你的心思。昨天晚上你和老大見過面了對吧?」
葉思清的腳步驀然停住,她輕聲說道,「沒什麼事的話,我還要回寧家,舒仙要告狀的事,她應該也告訴你了,不然你也不會直接到那裡找我。寧薇今晚肯定會找我談心。我會比較忙。」
「有事。」張遙難得強硬地握緊了她的手腕,語氣倒還維持著平和,「我還沒吃晚飯,你陪我一起吧。我剛才為了處理一點事,耽誤了時間,對了,是和老大有關係的事,你有興趣聽嗎?」
「沒有。」葉思清淡聲道,「我剛才已經說過了——」
「我知道,寧薇——你的姑媽,今晚會找你。」張遙不容置喙地打斷了她的話,似乎心意已決,「但時間還早,寧薇最近要應付股東們的抗議,她比你更忙。」
葉思清不再說話,卻沒有甩開張遙控制著她的那隻手,最後和他一起,坐上了他的車。
也許是張遙說服了她,也許是她覺得去哪裡,和誰在一起,都無所謂。
開車的人是白焱,張遙栽培調校出來的女孩,聽說舌頭也受了傷,說不了話了,可惜了那一張溫柔婉約的面容。
葉思清只知道張遙總是叫她「阿焱」。
這個女孩似乎也不是什麼活潑鬧騰的性子,一路上開著車,未發一言。
張遙在忙著自己處理自己的傷口,也不說話。
葉思清的視線始終平放在前方,無論身旁的男人弄出什麼動靜,她的目光都不曾移轉一分。
直到張遙將自己的傷勢收拾妥當,他抬起頭,看著葉思清,突然輕笑出聲,閒聊般地說,「小丫頭,我今天見到老大的時候,他說他的老婆死了,不知道說的是那個曾經也是我老婆的女人,還是後來的……但好像不管指的是哪一個,你在他老婆的名單上都算是被除名了,對吧?因為死了就是沒了的意思,可你明明還好好地活著啊。」
張遙說到這裡,接著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腿,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哦,差點忘了,死了可能還有一個意思,就是——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