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風雲起(21)不遠離,莫遠離
幽靜的房間。
眾目睽睽之下。
陸漫漫親吻著秦正簫。
親他。
有時候會覺得生不如死。
有時候還是想要堅持著活下去,就是沒有理由的要眷戀著這個殘酷的冰冷世界。
她繼續親吻。
眼淚從眼眶中不停,她控制不住。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真的不知道。
她手上摟抱著他的脖子,緩緩放開他。
秦正簫看著她滿臉淚痕的模樣,看著她就算是恨得要死,還是冷靜的面對著他,做最最理智就算是對她最最噁心的事情。
心口,因為陸漫漫疼了一下。
好像不是一下。
他手指摸著陸漫漫的唇瓣,濕潤的臉龐,就這麼淚眼朦朧的看著他。
不哭,多好。
為什麼一定要哭。
為什麼一定要讓他看到她如此脆弱的模樣。
什麼時候,她不都應該偽裝得,什麼都不在乎嗎?就算全身都在發抖,還是可以偽裝成,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
他眼眸一緊。猛地將她再次放倒在沙發上。
兩個人對視著彼此。
陸漫漫依然如此模樣,眼淚不停,眼眸中毫無神采。
但她沒有閉上眼睛。
就算認命了,也沒有閉上眼睛,讓自己稍微好受一點,她還是看著他,看著他在一點一點靠近自己的身體。
那一刻她真的突然有一股衝動。
以後。
以後,真的不要和搞政治的人沾上關係。
這些人,很殘忍。
她真的已經做好了,被侵犯的準備,真的已經做好了,天崩地裂的滋味。
但是。
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槍聲。
槍聲很急,完全是掃射性的,在整個大廳中突然響起。
所有人一聽到聲音,猛地全部趴下了。
秦正簫那一刻當然也是如此。
根本沒有來得及做任何事情,就突然趴了下去,迅速躲在了沙發之後。
反倒是陸漫漫,就她一個人,躺在沙發上。
本來現在應該很害怕的。
經過了這麼多,現在似乎就怕不起來了。
大概是想著,人這一輩子也就如此了,再驚險的事情,也不過如此。
客廳中的槍聲停了一會兒。
大概是子彈掃射完了。
陸漫漫那一刻是真的不想有什麼反應的,如果此刻出現的是莫修遠。
可是。
不是。
此刻出現的是莫遠離。
因為槍聲是從後方廚房處傳來的,她想秦修遠現在如果真的要圍攻進來,應該會直接走正門,只有莫遠離,只有他,會在此刻倒回來,而且,在這麼快的事情。
她轉頭,真的看到了莫遠離。
看到他手上拿著的重型武器,大概是撿的專業保鏢的,此刻大廳中,明顯少了1個保鏢,應該是在廚房留守的,然後被莫遠離幹掉的。
莫遠離將那個重型武器扔掉了之後,拿著手槍又開始一槍一槍。
槍聲在整個客廳迴蕩。
陸漫漫那一刻真的很想喊莫遠離走。
回來做什麼?!
回來做什麼。
可是她喊不出來了。
現在走,也不一定能夠來得及。
她咬牙,提上在腳踝處的褲子,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她的身體在那一刻,突然被人猛地一下拉扯到了沙發之後,被秦正簫狠狠的桎梏住。
槍聲變得沒有那麼急了。
在地上還有沒有死的幾個保鏢,開始了反擊。
莫遠離應該在隱蔽逃走。
耳邊的槍聲,來自不同的方向,不同。
「秦正簫,你殺了我吧。」陸漫漫說。
秦正簫手上拿著手槍,在冷笑。
「我想我你不殺我,我也會被自己給逼瘋了。」陸漫漫一字一句。
「瘋了也好,什麼都不用想了。」秦正簫冷血的說。
陸漫漫狠狠的抱著自己的身體。
這一晚上夠了。
本以為剛剛那一秒就應該會經歷這個世界最殘忍的事情,卻沒想到,也許對比著自己被強姦,莫遠離的回來,更加讓她,精神崩潰。
明知道這裡面這麼不安全,還要回來。
她是不是該罵莫遠離蠢貨!
「巴澤爾的舉動倒是讓人真的很意外,你說是不是陸漫漫?」秦正簫問她。
陸漫漫沒有說話。
秦正簫臉色變得陰鷙了很多,他的手狠狠的伸向她的腹部,壓在她腹部的手掌,在用力。
陸漫漫還是沉默。
「說,巴澤爾和你到底什麼關係?他為什麼要回來救你?!」秦正簫狠狠的問,手的力度在加大。
陸漫漫咬牙。
就是,一言不發。
「這是你逼我的陸漫漫!」秦正簫眼神一冷,在下一秒,猶豫的下一秒,正打算用力。
「哐!」子彈,突然穿透了秦正簫的肩膀。
秦正簫一怔。
莫遠離滿身是血的模樣,突然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他身上應該有很多傷吧。
他應該中槍了吧。
但是。
臉上都會血,而他此刻卻這麼大搖大擺的站到了他們的面前,舉起手搶,打中了秦正簫。
秦正簫身體微動。
那一瞬間手槍猛地對準了莫遠離。
「不!」陸漫漫身體一動,直接讓自己的身體擋住了秦正簫的槍口。
秦正簫真的隱忍了一秒。
隱忍了一秒沒有開槍。
與此同時,莫遠離再次開槍,本來是對著秦正簫的頭的,秦正簫眼疾手快的身體往後仰了一下,放下了陸漫漫,翻滾到了地上。
陸漫漫被彈了出去,離開他們一定的距離。
秦正簫躲在了另外的沙發後。
而陸漫漫此刻,倒是從沙發上暴露出來,才看到翟安也在混亂中,和兩個專業報表廝打了起來,一拳一腳,殘忍兇狠。
大廳中又混亂了。
周圍躺了好多屍體。
周圍流了好多血。
陸漫漫看著莫遠離就將目標放在了秦正簫的身上,他根本沒有一般人的覺悟,直接就往沙發後過去,整個人就這麼坦然的暴露著,整個臉上夾著著血漬,陰森無比。
「哐!」一槍,打在了莫遠離的大腿上。
莫遠離頓了一下。
還是上前。
「哐。」又是槍。
莫遠離連臉色都沒有動一下,一步一步走過去。
走過去。
他艱難的舉著手槍。
艱難的舉著手槍,對準著秦正簫的頭。
兩個人正面相對。
秦正簫的槍對準的是他的心臟。
同時的槍聲。
槍聲。
在大廳中,響了起來。
陸漫漫緊摟著自己的身體。
夠了。
這一切就結束了。
陸漫漫反倒是沒有哭了。
反倒是,哭不出來了。
她只是看到莫遠離倒在了地上。
看到秦正簫也倒在了地上。
莫遠離在笑。
笑得很燦爛。
儘管臉上都是血,儘管,口裡面還忍不住的一直吐著血腥泡沫。
秦正簫躺在地上,木訥的看著天花板。
子彈穿過了他的額頭。
他眼眸微轉。
額頭上的血流入了他的眼眶中,他就這麼一片血紅的看著那邊的陸漫漫。
真的很想殺了她讓他陪著自己。
可惜。
做不到了。
他沒有力氣,沒有力氣再拿起槍。
他就這麼看著陸漫漫,看著她爬向了他們。
他多喜歡,她是來自己身邊。
但是沒有……
她去了巴澤爾那裡。
她蹲坐在他的身邊。
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個躺在地上的男人,看著那個,血紅一片的男人。
她說,「阿離。」
莫遠離轉眸,看著陸漫漫。
「你知不知道你很愚蠢。」
莫遠離點頭。
嗯。
是很愚蠢。
所以才會在走了之後,又回來了。
「你難道不知道,你死了意味著什麼?」陸漫漫一字一句的問他。
「大嫂。」莫遠離開口,聲音很虛弱很虛弱,「其實,我並不喜歡現在的生活。」
陸漫漫笑了一下。
真的是很努力的在拉扯自己嘴角的笑容。
不喜歡,不喜歡。
可是你知道你的不喜歡,多少人為之付出了多少代價嗎?!
「我一直覺得我是沒有心的,做任何事情,都只是因為要求,都只是麻木一般的在執行。耳邊總是有人對我說,說莫家江山,說莫家人的江山!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什麼是江山,而為什麼我並不覺得一定會讓我有什麼開心的江山,要壓在我的身上,要壓在我哥的身上?我其實只是很想做一個平凡人,陪著我哥,看著我哥幸福就好。」莫遠離說,說得很急,應該怕自己說不出來了。
說完之後,最裡面又湧出了一口血,很猙獰的血。
「大嫂,讓默默我哥的孩子吧。」莫遠離說。
陸漫漫隱忍著,隱忍著,緩緩的拿起莫遠離滿手是血的手,放在了她凸起的肚子上。
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她還在的。
她能夠感覺到,她安然無恙。
「能夠保護你,保護我哥的孩子,這是我人生到最後這一刻,唯一覺得,我做了一件,我想要做的事情。等到了下輩子,下輩子,我也會好好的,用真心去愛一個人。」莫遠離說,「就跟,你和我哥一樣。」
陸漫漫低垂著頭。
她蹲坐在地上。
說不出來一個字。
她只能夠感覺到,莫遠離艱難的在她肚子上撫摸著,撫摸著,她甚至能夠看到,他嘴角的笑,那麼釋然。
而此刻。
大廳內中多了一些腳步聲。
很急促,很急促的聲音。
陸漫漫沒有轉頭。
她想,終於,到這個時候,莫修遠趕到了。
莫修遠走進大廳的腳,突然停頓了一秒。
一片狼藉不堪。
整個大廳,地上躺著都是人。
唯一坐著的,只有陸漫漫。
她蹲坐在那裡,臉色空洞,身上都是血,感覺到來人,卻沒有半點動靜。
而她身邊,躺著的是阿離。
阿離的手,放在陸漫漫的肚子上。
阿離身上也都是血。
他大步的沖了過去。
陸漫漫似乎是抬頭看了他一眼。
看了莫修遠一眼。
莫修遠的眼神,放在了莫遠離的身上。
莫遠離也將視線放在了莫修遠的臉上。
莫修遠表情真的很嚇人。
陸漫漫從來沒有見過莫修遠,這般的……無法形容。
就好像,整個人突然抽空了一般。
她想,對於莫修遠這樣的人,應該第一時間就會注意到,莫遠離身上的槍傷很多,很多,還都是致命的地方。
「哥。」莫遠離叫他。
「嗯。」
「哥。」莫遠離說,「你別哭。」
莫修遠沒哭。
只是,比哭更恐怖。
「我還好。就是快死了。」莫遠離說,「最後能夠等到你來,真好。」
「阿離。」
「哥,你還記得我小時候最喜歡做什麼嗎?」莫遠離問他。
他笑著,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其實很猙獰。
「哥,你背背我吧。」莫遠離看著他,一字一句,「我很想趴在你的肩膀上,我總會懷戀小的時候,你背著我,一圈一圈在家裡面走的場景,當時爸媽都還在……」
口裡面,已經開始不停的嘔血。
不停。
身體,都在抖動了。
莫修遠將莫遠離從地上背了起來。
莫遠離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說,「你背著我走走。」
莫修遠背著莫遠離,兩個人的身影,離開了別墅大廳。
離開了都是屍體的地方。
外面一片冷清。
外面,風景正好,夜色正當時。
莫遠離說,「哥,大嫂很勇敢,她為了你犧牲了很多。」
莫修遠喉嚨微動。
「這輩子你可以辜負了江山,辜負了所有人,但是不能辜負了她。」
莫修遠背著莫遠離,感覺到他還有的溫熱氣息,在他的肩膀上。
「哥……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阿離。」莫修遠叫他,聲音很輕。
整個空曠的草坪上,只有他細微而壓抑的聲音……
而,那一刻,再也聽不到任何回音。
他想起小時候,他們媽媽在他們耳邊用溫柔的嗓音喃喃著。
她說,「莫修遠,莫遠離就是……不修遠,不遠離的意思……」
莫遠離,就是不遠離……
……
大廳內。
翟安從屍體中起來,最後弄死的那個保鏢,讓他精神在那一刻,完全投資。
所以,他昏死了一會兒。
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滿大廳的人,他猜想應該是大表哥來了。
而此刻,大廳中大表哥和二表哥都不在。
留下了陸漫漫一個人。
一個人,孤獨的坐在那裡。
他走過,扶起陸漫漫。
陸漫漫轉頭看著他。
翟安還沒有死吧。
儘管此刻血色很差,儘管此刻,看上去很虛弱。
「我很好。」翟安說,嘴唇都已經發白了。
「但是莫遠離死了。」陸漫漫看著翟安,說得清楚。
翟安似乎也隱忍了一秒,隱忍著,看著大廳外的方向。
「生死有命,這是他的選擇。」翟安在安慰她。
其實,心裡應該並不比陸漫漫能夠接受。
陸漫漫整個身體,突然靠近了翟安,靠在他的胸膛上。
她一直一直在找一個安心的胸膛。
她以為會有的胸膛,就算是死了,應該也會緊緊的被他樓抱在懷裡,現在大概是再也不可能了。
她就這麼靜靜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周圍都變得很靜。
此刻很多人站在大廳,看著他們。
看著他們滿身是血。
滿身狼狽。
不知道多久。
陸漫漫睡了過去。
睡了。
在今晚的耗盡精力後,靠在翟安的身上,睡得很不安穩。
翟安看著陸漫漫。
看著這個女人,安靜而堅強的模樣。
如果,如果因為這件事情,大表哥辜負了陸漫漫……
會辜負嗎?
他轉頭,看著大表哥從外面走了進來。
身上有些被二表哥染上的血漬,臉上毫無表情,二表哥也沒有被他帶回來。
莫修遠的腳步停在了陸漫漫的面前。
翟安看著他。
莫修遠看著陸漫漫的臉色,看著她身上的血,他蹲下來,橫抱起她。
翟安抿唇。
莫修遠起身,大步往別墅大廳外走去。
翟安跟上了腳步。
今晚上發生了太多太多。
多到,應該不是誰可以再負荷!
一輛轎車,由他自己開著。
他將陸漫漫放在了后座,翟安坐在副駕駛室。
其實。
從莫修遠抱起她那一刻開始,她就醒了。
只因為不知道能說什麼,所以只有沉默。
漆黑的夜晚,周圍安靜到,讓人覺得整個世界都是死寂的!
車子不知道開了多久。
最後,停到了個小區內。
莫修遠打開後駕駛的門,將陸漫漫依然抱起。
翟安依然跟著他的腳步。
莫修遠抱著陸漫漫,走進了一間公寓。
應該是莫修遠,下榻的公寓。
公寓裡面,似乎還有他熟悉的味道。
他將陸漫漫放在了他的床上,然後轉身,拿起電話撥打,「幫我訂今晚或者明早最早的飛機去文城,兩張。」
掛斷電話,又撥打,「肖塵,你到我公寓來。」
然後。
他放下電話,回頭,看著陸漫漫。
陸漫漫也這麼看著他。
他似乎是停留了一秒,離開了。
離開了,走出了臥室,一句話都沒有說。
彼此,一句話都沒有。
陸漫漫低垂著眼眸。
莫修遠能這樣,已經超出了她的想像。
她不知道他冷血的那張隱藏臉頰下,都經歷著怎樣的,悲歡離合。
臥室外。
她隱約聽到莫修遠在和翟安交代一些事情。
而後,大門打開,莫修遠離開了。
離開後不就,肖塵來了。
一直在帝都隨時聽候差遣。
此刻,在幫翟安處理傷口。
陸漫漫靠在大床上。
她眼眸就這麼望著窗外的天空,看著窗外的黑夜一片寧靜。
好久。
翟安似乎是將傷口處理好了,他走進來,看著她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裡,並沒有睡覺,他有些低沉的嗓音說道,「漫漫,你睡會兒,明天一早,我們的飛機。」
我們。
大概是不包括莫修遠的。
「你身體怎麼樣?」陸漫漫問他。
「沒大事兒。」
「那你也早點睡吧。」
翟安似乎是有些話想要說,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感情的事情,兩個人的事情,所以,不應該有外人來,指手畫腳。
……
第二天一早。
陸漫漫就和翟安離開了帝都。
坐的最早的一班飛機。
而整個夜晚到他們離開的時候,莫修遠都沒有出現過。
陸漫漫坐在回文城的飛機上。
第一次覺得,恍若隔世。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昨晚上一個晚上的腦海血腥,是不是在文城這個地方,會得到釋然。
2個多小時。
她下了飛機。
來接機的是王忠。
因為沒有了秦傲。
所以,王忠開車來接的她。
看著王忠那一刻。
陸漫漫鼻子一酸。
原來。
不是已經麻木到沒有情緒,而是,還沒有讓情緒,發泄出來。
翟安看著陸漫漫的模樣,先坐著王忠的車,陪著陸漫漫回到莫修遠的別墅。
別墅還是那個別墅。
一切,卻物是人非。
莫璃看著陸漫漫回來,非常心急的左右看了看,「我哥呢?」
陸漫漫直接上了樓。
莫璃覺得陸漫漫這女人真心太冷漠了。
有什麼了不起嗎?!
翟安也這麼看著陸漫漫的背影,好久,他對著王忠說道,「給她多補補身體。」
「是。」王忠點頭。
翟安離開了別墅。
開著莫修遠的一輛車,離開的。
他後背上有顆子彈,取了出來,身體上有些皮外傷,能夠從那樣的環境中走出來,應該是大幸了。
他看著前面120秒的紅綠燈,拿起電話。
那邊接通,「翟安?」
「如果你不忙,可以來陪陪漫漫。」
「嗯?」古歆蹙眉,今兒個翟安也是撞邪了。
「她很不好。」
說完,掛斷了電話。
是。
她很不好。
所有人都知道,她很不好。
但是莫修遠沒有安慰。
沒有陪伴。
甚至沒有……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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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宅要二更的。
但是宅不敢要月票了。
捂淚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