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不相見
莫斯科位於北緯55°～56°，順著伏爾加流域向下延伸，所到之處皆是透露著古城該有的風貌。
就在距離這個城市中央位置，大概是幾百公里以外的某座小鎮上面，此時正在大興土木。
來到這個小鎮大概已經有兩個多月，遲彥不懂俄語，但是鎮上的人不是人人都懂英語，或者說有的只會說一點點英語，所以交流起來只能用肢體動作以及最簡單的語言。
這種技術活相當吃力，特別是他老闆不在身邊的時候，簡直就是苦不堪言。
就好比現在，他想去一個小酒吧來杯酒，想來場酣暢淋漓的艷遇，但是他卻語言不通，跟酒保說了半天總算人家明白了，他要的是一杯威士忌。
跟美女搭訕，也是怪腔亂調，金髮碧眼的美女起初對帥氣的東方男子是好奇的，但是經過交流後，還是耐性被磨盡，直接起身扭腰擺臀的走人。
兩個多月了，遲彥一直沒碰女人，忍耐也是有個限度的，畢竟不是人人都能跟他老闆一樣，就算是幾年沒女人能熬下來，絕對是禁慾系的典範。反正他是受不了，最好現在就給他送個女人過來。
他仰頭，一口將玻璃杯里的威士忌飲盡，將盧幣甩在桌上，敲了敲。
年輕的酒保聽見聲音看過來，朝遲彥點了點頭。
遲彥帥氣的戴上帽子，走出了酒吧的大門，然後慢慢走向了他們臨時居住的小旅店。
因為旅店的房間有限，所以他和他老闆住在了一個房間。
原本遲彥覺得他跟他老闆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他沒他有錢，住在一個房間後，他才徹底明白，他們之間的區別大了去了。
他的老闆嚴謹得可怕！
看多久的書，喝多少的水，多久上一次廁所，牀鋪永遠是一絲不苟，那被褥疊得估計連軍隊的將士都比不上，還有刷牙杯該怎麼擺放，毛巾該怎麼掛好！
簡直龜毛到了極點。
遲彥都在想，他的老闆在牀上不知是什麼樣子的，是不是也是這麼的嚴謹刻板，多久一發，或者一發會出來「小寶貝」都會計算好？
他媽的，關鍵問題就是那個東西是計算不了的！
這個兩個多月的時間，遲彥真是吃不好，睡不好，晚上睡覺的時候，就怕自己的鼾聲會不會打擾到他的老闆。
這時，他進了小旅館的門，循著木質階梯慢慢往上，到了房間後，直接扭動了門把手，一打開門就瞧見他的老闆正在整理行李……
「先生，你這是……？」遲彥喜出望外的走進去，難道是要回國了？
這個簡直就是天大的驚喜，比中了彩票還讓人高興！
莫寰霆穿著黑色的棉麻套衫，烏黑的短髮還有點濕，顯然是剛洗過澡，淺灰色的瞳眸在看見遲彥進來後，微微一閃，「準備準備，明天回國。」
遲彥的嘴角原本是持平的，此時卻是上揚了一個很大的弧度，「真的嗎？這次是真的要回國了吧？」
一個多月前，也說要回去，但是工地上突然遇上了事情，所以耽擱到了現在，如果這次還是這樣，遲彥怕自己的小心臟受不了。
莫寰霆沒吭聲，僅是點了下頭。
蒼天啊，大地啊，真是太好了！
遲彥在心裡放了無數的煙火來慶祝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一激動也就容易忘事兒，他想都沒想就直接掏出了手機來，撥通了向豌的號碼。
電話一接通，他直接說，「小丫頭，哥要回去了，有什麼東西要帶的嗎？哥給你帶啊……」
還沒等那邊說話，遲彥手裡的手機便被莫寰霆奪了去，摁下了結束鍵。
此時，遲彥才想起來老闆也在，心裡真是唏噓一片，他慢慢看向自己的老闆，見他臉上的神情滿是陰蟄，渾身的寒氣，心道：「大事不好，他又挑起了老闆的哪根神經了！」
「遲彥，我記得上次已經問過你了，你對她是什麼感覺，你說只是兄妹之情。既然是兄妹之情，那就當好你的哥哥，有些事不需要太過。」莫寰霆語氣說的緩慢，卻也帶著一股無形中的魄力來。
遲彥聽得雙腿發麻，「先生，我和小……太太絕對是兄妹之情。剛才我就想問問太太需不需要帶什麼東西給她，呵呵！其他也沒什麼了。」
莫寰霆抬眸，臉上的神情已然柔和了許多，「不用了，我已經買好了。」
「啊！已經買好了？」遲彥難以置信的程度就跟看見豬在天上飛，什麼時候去買的？他們白天一直在工地，忙的要死，哪裡有時間去買，而且他也不像會去逛街的那種人啊！
「趁你睡著的時候。」
莫寰霆的回答再次讓遲彥大跌眼鏡，他頓時覺得他老闆是不是要準備逆天了，還是出現了問題？
真是越來越看不清了，他到底喜不喜歡小丫頭啊？
喜歡的話，為什麼還能為了別的女人千里迢迢來這裡建這個小鎮。
不喜歡的話，又為什麼要對小丫頭這麼好，雖然好的不那麼明顯，但是遲彥感覺得出來，這種好是發自內心的，並非是三心兩意。
就因為如此，他作為旁觀者真是越來越糊塗！
……
莫寰霆跟遲彥到達行館的時候是後半夜，艾管家本來已經睡下，聽見了響動後才急急忙忙的起身。
他穿戴好去開門，在看見自家主子後，臉上難得流露出了笑意來，「先生，您可回來了。」
莫寰霆身上有點涼，更是帶著一點濕意，他穿著黑色的大衣，手上戴著黑色的皮手套，皮鞋踏到木質地板上之時，有著強烈的撞擊感，他淺灰色的眼眸看向了艾管家，薄唇輕啟，「她睡下了？」
這裡的她顯然是不言而喻了！
艾管家神色一凝，「太太……被老夫人接到老宅了。」
「奶奶？」莫寰霆慢條斯理的褪下手上的皮手套，「她怎麼會突然將她接過去？」
「……不是突然！」艾管家吞吞吐吐道，「太太出了點事……」
手上的動作瞬間一滯，連一旁的遲彥亦是屏住了呼吸。
莫寰霆的眸光射過來，看向了艾管家，那眼眸深處太過複雜，艾管家連忙開口說道：「在一個多月前的周末，蕭小姐跟太太出去玩，在路上太太突發腹痛，之後就大出血，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說是宮外孕，立刻做了手術……」
遲彥的心瞬間揪在了一起，他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瞪大了眼睛，看著艾管家，儘量平靜地聽他將事說完。
宮外孕？
那就是有了孩子。
誰的孩子……？
眸光落於那道挺拔的身影上，見他眉眼亦是凝著，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厲害。
便猜到了大概！
小丫頭跟老闆竟然已經……
此時艾管家繼續說道：「太太還想瞞著，是蕭小姐實在憋不住將事情告訴了我。宮外孕事情可大可小，因為聯繫不到先生，我就將這件事稟告給了老夫人。太太出院的時候，是老夫人帶著人直接去醫院將人接走的。」
說話間，男人始終沒有動作，那褪到一半的手套一直停頓在那。
這是遲彥第一次看見他老闆反常。
雖然他沒說話，可是他感覺到他的心，在疼！
莫斯科那邊的小鎮信號一直不怎麼好，時有時無，能不能打通電話真的是看個人運氣。
他不知他老闆有沒有打？
或許是打了，只是一直沒打通。
「遲彥，把車鑰匙給我！」
此時一直沉默的男人終於出聲了，可是他的聲音卻是沉中帶著微啞。
遲彥知曉老闆要幹嘛，他皺著眉頭出聲道：「先生，我開車載你過去吧！你在國外一直沒好好休息，去老宅又是山路不好走，還是……」
「不用了，你也需要休息，先回去！」莫寰霆出聲打斷，「把車鑰匙給我……」
遲彥心裡也是擔心向豌，但是他更是知曉他們需要獨處的空間，那個孩子畢竟是他們兩個人的。
雖然，它還只是一個胚胎！
遲彥從大衣兜里掏出了鑰匙來，遞過來，莫寰霆接過後，便快速地離開了行館。
不久後，就見一輛邁巴赫從行館的停車場裡駛出來，那強烈的燈光，好似能瞬間撕裂巨大的夜幕。
遲彥跟艾管家此時皆是嘆息一聲，只能無話。
……
莫寰霆到達老宅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天邊已經有了漸起了紅暈。
若是換做以前，老宅的守門人在看見他的車後便會打開鐵門，這次卻直到他的開近，乃至於停在鐵門前，那門已經緊閉著。
莫寰霆在車裡等了半晌，摁了兩次喇叭，除了守門人從屋裡走出來以外，其他沒有什麼變化。
他打開車門，疾步走下車去，走到那門口，就瞧見守門人朝著恭敬彎身，可是依舊沒有動作，並未將人打開。
「開門！」他冷冷地道了兩個字。
守門人未將身子直起來，仍是躬著，「先生，對不起！老夫人下了指示，說若是看見先生的車，就不准將門打開！請先生不要為難小的，小的也只是聽命辦事而已！」
莫寰霆面色冷沉，眸光狠厲的掃過守門人，隨即便又折回到車門口，彎腰鑽進了車裡，將手機拿到手裡，撥通了電話。
「快讓人把門打開！」
「喲……現在知道著急了，小豆子一個人躺在手術台上的時候，你人呢？她一個人住院的時候，你人呢？她被醫院裡的其他人說她未婚先孕，失足少女的時候，你人呢？想讓我開門也可以，你先在門外反省好了再進來！還真當她沒爹沒媽，沒爺爺就欺負她了，我老太婆可不是吃素的……」
「……」
「奶奶！我再說一次，讓人把門打開！」
「不開！有本事你就把門給撞開！」
「……」
莫寰霆直接將電話一掐，又重新進了車子，他踩下了油門，瞬間車子猶如勢如破竹般的沖了出去，直接撞破了那扇鐵門，發出的劇烈撞擊聲響徹了整天紅霞充斥的天空。
守門人嚇得兩腿哆嗦倒地，雙眼瞠目，然後又費力的從地上爬起來，跑進了守門室，撥打了內線電話。
「……老夫人……先生撞破了門……進來了……不是我開門……放進來的……」
他還想端著這碗飯呢，全家老小就靠他養活了。
「知道了，你做得不錯！他以為撞破了門，就能見到小豆子了，真是痴心妄想，哼！」
此時，守門人真是汗噠噠的，怎麼火氣一個比一個大的？
特別是，老夫人素來都挺和氣的，今天的火氣也真是……夠大的！
連「哼」都出來了。
……
將車快速地停下，莫寰霆從車上下來，一身的青衫落拓，滿目寒霜。
他走進了老宅裡屋，裡面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等他準備上樓的時候，就從旁竄出個人影來，定睛一瞧才知曉是何人。
「捨得從莫斯科回來了？」莫老夫人手裡拿著藤條，一下一下的拍著掌心，「莫家的錢十幾輩子都花不完，你有必要還那麼拼命嗎？到底是老婆重要是錢重要？」
莫寰霆此時不想多說什麼，僅是道：「她在哪裡？」
「還能在哪裡，當然是在房裡休息了，宮外孕比剛生完孩子情況還要嚴重！我讓你善待她，你就是這麼善待的，你要去國外可以，你好歹給個話，要去多久，是去做什麼，大概什麼時候回來，但是你呢！走的倒是瀟灑，就跟沒她這個妻子一樣，我從小到大難道就是這麼教育你的？」
「……」
「先去祠堂跪著，腦子反省清楚了，我們再談！」
說完，莫老夫人將手裡的藤條直接扔到了地上去。
莫寰霆凝眸，「我可以去跪祠堂，但是在那之前先讓我見她一面。」
「你想見就見，想不見就不見。天底下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小豆子她不想見你……」莫老夫人沒好氣地說道。
其實，小丫頭想見他想的要命，要不是她事先讓紅嫂看住她，估計現在已經沒出息的衝下樓來了。
有些感情不逼得緊一點是不會出來的！
莫家老宅的祠堂就在主屋的後面，莫寰霆抬眸看了眼樓上，隨即便轉身走了門去，向著祠堂的方向走去。
……
樓上。
向豌穿著白色的絲絨長裙，原本到脖子裡的頭髮經過了兩個多月的蓄養，已經到了肩膀，那髮絲更是烏黑瑩亮。這一個多月來一直在老宅這邊，一日三餐都是老夫人命人細心張羅著，又不讓她出門，整天就在屋子裡，原本瘦小的身體此時亦是有點圓潤起來，皮膚本就水嫩，眼下更是猶如上等的瓷器般，總而言之，就是出落的越來越漂亮，也越來越有傾城之色。
紅嫂在旁瞧著這個有點安靜的小姑娘，真是越瞧越喜歡，她一個女人看著都稀罕，何況是個男人呢？
老夫人說先生對這個年輕的妻子的不上心，她怎麼就覺得不大可能呢！
向豌坐在那，水眸般的眼神清澈極了，她抬眸，「紅嫂，你能把手機還給我嗎？」
「那可不行！老夫人吩咐了，月子裡不能碰手機！」紅嫂是絕對響應老夫人號召的。
「那我可以下樓嗎？我想走走……」向豌退而求其次。
紅嫂笑，「大少奶奶就不要變著法子想見先生了，在老夫人首肯前，你肯定是見不到先生的，你也不要再為難我。」
「……」可是她想他。
想見見他，他們已經有兩個多月沒有見面了。
對於那個孩子，他沒做錯什麼，歸根究底，還是她自己不小心，把偶爾的腹痛當成了胃炎來看待，如果她早點去醫院，情況或許就不會那麼糟糕。
此時，房門被打開了，是莫老夫人一臉嚴肅的走了進來，她說道：「小豆子，你不要難過也不要傷心，奶奶一定幫你把這口惡氣給出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