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勸離(修)
蘇小萌在山路上正常行走,那輛法拉利就這麼急速轉彎,仿佛這是賽車的車道!
若不是小萌這求生意志強烈,這種場面下還能猛然後退,而後又不巧摔倒。
那他們所看到的景象便不是蘇小萌的雙腿被卡在前車引擎下!
而會是雙腿被直接撞到,從而導致整個人被撞飛出去。
法拉利在雪地上劃出的急剎車痕跡那麼刺目,懸著的是蘇小萌的命!
一旁的白正祥看了後,很是後悔自己下車後不問青紅皂白便理所當然對蘇小萌說出的話……
換了任何人,遇上如此驚險的意外,都沒辦法寬著心說上一聲「沒關係」,更別說是在肇事者表現出如此惡劣的態度後。
白正祥板著一張臉,沉默了半晌後,猛地拍了下桌子,
「就這樣,還敢說出那番不要臉的話!是當白家沒人了?」
「外,外公……」
見白豐茂氣的老臉都紅了,蘇小萌咽了下口水。
倒是有點後悔抓著這個意外不放。
畢竟,她現在沒什麼事,可這監控錄像一回放,倒是把媽媽和外公嚇個不輕。
算算,有點得不償失。
「我,我現在沒事兒,您看!」
說著她還站起來在外公跟前轉了個圈。
「得了,別耍寶!給我坐下來。」
「……」
白豐茂冷聲一呵,蘇小萌抓了抓頭髮,重新坐了下來。
看向媽媽,想讓媽媽冷靜點,誰知媽媽的表情比外公的還要難看……
「這人,大哥認識?」
「恩,殷家老大的兒子,叫殷博文,他妻子叫祝嵐,跟著殷時青在市政部門做了個財政部長。」
「殷時青為人處世那麼聰明得道,怎麼生出這麼個兒子!」
白豐茂哼了聲。
「殷家老大進了中央以後,可能也沒有太多時間管教兒子。」
白正祥估量著。
「沒有時間管教兒子?看來是在等著我去給他兒子上一節課!」
白豐茂說著起身,讓傭人把外套拿過來,穿上外套,把U盤放進口袋裡。
「外公,您不會是打算挑這麼個時間……」
蘇小萌看了眼時間,這殷家的祭祖也不確定結束了沒有,這會兒要是他們興沖沖跑去找人討公道,怎麼想都不太好吧?
「那殷家老夫妻倆今天不肯讓你參加祭祖,不讓你上族譜,但你又願意承擔,那外公今天就不插手這件事。但是我親外孫女的小命差點送在殷紹輝的孫子手上!這事今天得解決!」
白豐茂雙手背在身後,邁起步子就往門外走。
蘇小萌忙上前拉住白豐茂,
「外公,我也覺得開法拉利的這夫婦很過分!我也不打算善罷甘休,但是外公,今天殷家祭祖,那邊全都是殷家的人。現在過去湊這個熱鬧,不明智啊!」
白豐茂深吸口氣,
「有什麼不明智的?我又不是過去吵架。」
「……」
白豐茂看著蘇小萌這一臉擔心的模樣,輕嘆口氣,
「小丫頭,你記住,有容乃大這樣的態度對流。氓地痞不適用,哪怕他一襲高檔定製西裝,穿著上流。」
蘇小萌抿著唇。
「今天即便不是你,而是白家的任何一個孩子,我也會走這麼一趟,外公不會和他們吵架,更不是要讓他們下不了台。」
白豐茂知道蘇小萌心裡擔心什麼。
「我只是很久沒見殷家那老夫妻倆,趁著今天那倆人都在山上,我去喝杯茶,和他們聊聊天。」
蘇小萌看著白豐茂,他說是這麼說……
可這話怎麼都讓她聽得後背發涼,不敢相信呢?
喝杯茶,聊聊天……?
「那我和您一塊兒去。」
蘇小萌說著就要去拿外套——
「別,你就待在這,思弦也待在這,我一個人過去。」
「……」
白豐茂這話一出,倒是讓白思弦也愣了一下。
「爸,我和您一塊兒去吧?」
白豐茂抬手,示意她打住,看了眼白正祥,
「如果實在要人跟著,正祥跟我一塊兒吧。」
「……好。」
父子倆出了別墅。
蘇小萌和白思弦面面相覷,沒人知道白豐茂心裡打的到底是什麼算盤。
小萌站門口,有些惴惴不安,看向媽媽,
「外公……真的不是去鬧事的?」
「你以為你外公是什麼人?」
白思弦淺吸口氣,
「放心吧,至多也就是找殷博文那夫妻倆討個說法。你差點被撞這件事兒,殷家人得知道,尤其是殷家二老。而時修最好也知道一下。」
蘇小萌撓了撓頭。
她其實不想讓殷時修知道的……
「啊,我先給時修打個電話,和他說一聲!」
她剛從口袋裡把手機摸出來,就被白思弦拿了。
「和他說什麼?」
「額,得告訴他一聲,外公過去了呀,免得……」
蘇小萌說到這,自個兒打住了。
白思弦輕嘆口氣,「他為什麼不帶我們去,其實你知道,對吧?」
「……」
白思弦摸了摸她的頭,摟著她的肩膀回屋,終是沒把手機給她。
「突然多了個外公,會不會覺得不適應?」
蘇小萌看向白思弦,
「你這些天總是外出,其實就是去陪外公的,對吧?」
「恩。」
「媽媽……當初不讓你和爸爸在一塊兒的人……其實是外公,對吧?」
「……」
蘇小萌嘟了嘟嘴,道,
「你別以為我傻,總是隨便胡鄒,而後就把我忽悠過去。」
白思弦和蘇小萌沿著山莊的小徑一步步走著……
「萌萌,媽媽從沒有後悔過和你爸爸一起去成都,卻很後悔,沒有好好和爸爸溝通,沒有為這段父女關係盡到自己最大的努力……」
「二十年啊……你都這麼大了。」
「所以啊,萌萌……你要切記,哪怕有一天你的想法和爸爸媽媽完全背道而馳,哪怕我們不能理解你……」
「你也不能和爸爸媽媽較勁兒,知道麼?」
蘇小萌摟著白思弦的手,笑道,
「媽媽,你說這世上有多少父母能像您和爸爸這樣開明?」
「我不會和你們較勁的啦!」
「真的?」
「反正從小到大和你們較勁,我也從沒贏過啊……到最後下場都很慘。」
白思弦瞥了她一眼,敲了下她的小腦袋瓜。
地上是薄雪一層……
留下母女兩的腳印,還有那隻一見到白思弦就喜歡的不得了的阿布的狗爪印……
因著白豐茂反覆強調自己不是去吵架,不會鬧事。
母女倆之後倒並沒有太擔心。
以至於後來,白豐茂回來時,兩人都傻了眼。
……
殷家的祭祖是十二點在九靈山後山開始的。
大家族上上下下近百號人,近戚遠親穿的都很是端莊嚴肅,色調都比較暗沉。
黑壓壓的站成十來排,場面很大。
雙雙還好,一開始不太樂意讓奶奶抱,後來周夢琴逗了她好一會兒,她也倒是放開了。
尤其後邊還有一個單明朗。
這雙雙和單明朗湊到一塊兒,表兄妹倆都樂的不行。
但煌煌就不成了,誰碰都不行,就只允許殷時修抱。
祭祖人多,雙雙是人越多越興奮的類型,煌煌就完全相反的越發沉默起來。
窩在殷時修懷裡,大眼珠子轉了轉,像是四下尋找著什麼……
似是沒找到自己想要的,小臉就埋在殷時修懷裡,小爪子攥著殷時修的衣服,一聲也不吭。
祭祖儀式持續了一個半小時,才結束。
結束的時候,煌煌都睡著了。
雙雙的兩隻爪子掛在單明朗脖子上。
殷時修怕雙雙冷著,便讓單明朗快些回屋。
人群散開後,那麼抱著孩子的殷時修以及殷家二老便成了眾人簇擁的中心點了。
三大姑六大姨,沾點親帶點故的都要好奇的過來湊一腦袋。
來之前,心裡存著的疑惑,也都紛紛問出口,想從殷家家主這得到個準確答案。
「時修怎麼說結婚就結婚,這婚禮儀式都沒有,就出來了倆娃。」
「孩子母親呢?我們殷家的新媳,這第一次祭祖就不來,也太沒規矩了吧?」
周夢琴掃了眼圍上來的眾人,臉上依舊露出優雅的笑容,淡淡回道,
「孩子母親今天實在沒空,沒能過來。」
「大媽,聽說這孩子母親還在念大學,是不是真的啊?在念什麼大學啊?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啊?」
問話的是殷紹輝弟弟的媳婦兒,名叫薛薇。
周夢琴繼續笑著答,
「以後見著了,就知道了。」
「時修,您看大媽,都這會兒還要保密呢!」
「堂嫂,這外邊冷,我帶孩子先進屋了。」
殷時修這麼說著,然而薛薇似乎還沒打算結束,對他道,
「孩子讓我抱一下吧?這孩子可真可愛。」
「不用了,煌煌認生,不讓別人抱。」
煌煌認生這點是沒錯,可更重要的是,他有潔癖。
薛薇有一瞬的尷尬,不過很快也就笑笑而過,而後小聲道,
「我聽二姐說……你那小妻子才二十啊?」
殷時修倒是不語否認,只笑道,「恩。年輕吧?」
「時修啊,我雖說也就比你大兩歲,但好歹結婚比你早很多,你堂嫂我接觸過的女孩子,數也數不盡。」
「堂嫂想說什麼?」
殷時修眸子含笑,很是禮貌的姿態。
然溫文爾雅下,掩蓋著的是一抹不耐。
「聽說現在的小姑娘,花頭多的很,十八九歲的年紀,就喜歡比自己大上個十來歲的男人。」
「所以?」
「你可不要被這種小丫頭給迷huo了心智。」
薛薇說著,竟也是一臉苦口婆心的表情。
殷時修微微點頭,「好,謝謝堂嫂提醒。」
他說完便邁開步子直接和薛薇拉開距離。
薛薇揚了下眉,這才重新晃到丈夫身邊,有些陰陽怪氣道,
「哪裡是什麼孩子母親沒空啊,也就是大伯和大娘面子拉不下來給的託詞,我看殷時修娶的媳婦兒就是個登不上檯面的。」
「說話小點聲。」
薛梅的丈夫殷子豪忙道。
「呵,怕什麼?你以為就我一個人這麼想啊?大家心裡都是這麼想的!」
薛薇聳了下肩,對於會不會讓殷家二老和殷時修聽見,她並不以為意。
「這家裡上上下下,誰不忙啊?可到了每年祭祖,有幾個敢說自己忙,所以不來的?」
「規矩是祖上傳下來的,當初也是大伯和大媽說的,規矩絕對不能壞。現在自個兒媳婦,說不來就不來?」
「好了,別說了。」
殷子豪扯了下妻子的衣服。
薛薇白了他一眼,
「就你這膽子,難怪成不了氣候!你以為我說這些話就是隨口說著玩的麼?」
「……」
「不是我胡說,這大伯的年紀擺在這,即便他還能再活個二十年,但家主的位置能坐二十年麼?」
薛薇扭著腰,一邊走著一邊老道的說著,
「不出五年,這家主的位置肯定會讓出來。按道理說,有殷時修在,這家主的位置就沒有時青大哥什麼事了。可如果殷時修娶了個登不上檯面,什麼都不懂的老婆呢?」
「大媽看著好像很開明,但真要關係到整個家族問題上來,你以為她能容忍一個二十歲的小丫頭做家母?」
「絕對不可能的!」
「今天這情況就是再好不過的證明了。但凡殷時修那老婆能讓大媽滿意,那小女人就絕對不可能缺席祭祖。」
「照我看,興許到了明年,這殷時修說不定就得換個老婆了。」
「這殷家的家規擺在這,不能離婚……呵,到時候家主的地位不就是時青大哥的了麼?」
殷子豪聽著,這些,他倒是沒仔細想過……
「如果將來時修不會成為家主,那我們就得好好巴結一下時青大哥。你說是不是?」
殷子豪揉了揉妻子的頭髮,
「你說的都對,行了吧?」
「嘻嘻,那當然!你老婆我是誰啊,要是我也像你這麼沒用,咱家不得完蛋啊?」
薛薇得意的很。
一旁的殷子豪眸子裡閃過一抹晦暗。
……
「這些人說的話,你也是都聽到的。」
回了屋,周夢琴便對殷時修道。
殷時修抱著煌煌進了廚房,拿出煌煌的小奶瓶給他沖泡著奶粉。
煌煌這會兒睡著,殷時修也不敢撒手,怕一撒手小傢伙就哭鬧起來。
周夢琴站他身邊,幫他衝著奶粉,一邊沖一邊繼續道,
「雖說都是沒當著我們的面,可議論起來,也不怕你聽到。」
「他們怎麼說,是他們的事情。」
殷時修淡淡道。
「話是這麼說,可媽只問你一句,他們說的就沒道理麼?」
殷時修接過奶瓶,自己嘗了嘗溫度,差不多了,這才放到一邊。
準備待會兒單明朗過來,給雙雙餵點。
「一個剛滿二十歲的丫頭,要等多久,才能長大?」
周夢琴深吸口氣,
「上次懷瑜生病,她人在哪兒?」
「媽,上次的事情是個意外!萌萌她……」
「我不管是不是意外,我只相信我自己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
「……」
「殷家的家主眼下是你父親,家規由他定。時修,你就讓爸媽省點心,放棄那小丫頭吧,行麼?」
「……」
殷時修手一頓,看向周夢琴,
「媽媽……心裡還在存著這樣的心思麼……」
「殷家規定是不能離婚,但如果你爸開口去改,那誰也不能多說什麼。」
周夢琴淺吸口氣,說的很是理所當然。
儘管殷時修整張臉都已經冷了下來。
「孩子我們養,和那小丫頭離了吧,那小丫頭我實在是不喜歡。」
「不可能。我說了家主位置我不惦記。」
殷時修說完,拿著沖好奶的奶瓶便回了客廳。
周夢琴跟了上來,
「為什麼就不可能?這世上比蘇小萌好的女孩兒多了去了!」
「媽,如果您接下來要不斷的勸我們離,那我現在就帶著孩子離開。」
殷時修依舊冷著聲音,
「您讓我帶著孩子回來祭祖,把小萌排除在外,這個做法,我就實在不能認同。」
「她難道有資格進殷家的門?有資格站在殷家列祖列宗跟前?」
周夢琴冷哼著。
「她為我生了一雙兒女。就沖這點,殷家兒媳婦該擁有的,她就配擁有。」
「殷家兒媳婦?我不是沒給過這丫頭機會,是她自己不要!這難道也怪我?」
周夢琴同樣不能認同殷時修的說法。
殷時修看著周夢琴,
「我不肯帶孩子們過來,是小萌硬要我過來。會不會被你接受,是小事,但孩子能不能認祖歸宗是大事,這是小萌說的話。」
「……」
「我不明白,這樣懂事的兒媳婦,您都不要,呵,您還想要哪一種?」
殷時修扯起嘴角,嘴角勾起的那抹戲虐,似是對母親的嘲諷。
周夢琴眯了眯眸子,
「她所有的好都是從你嘴裡說出來,我卻從來沒有見到過。」
「……」
殷時修深吸口氣,知道母親鑽進了死胡同,一時半會兒也是出不來。
好,他不和她在這裡做無意義的爭辯。
只是抱著孩子離得遠遠地。
周夢琴見殷時修不想和自己談,皺了下眉,也沒繼續這個話題。
畢竟接下來要給孩子上族譜,他和蘇小萌的事可以滯後。
但孫子孫女上族譜是大事……
……
殷紹輝有三個弟弟,一個妹妹。這年紀相差的也不算太大,殷紹輝和小妹殷紹裙間,也就差十三歲。
其中四弟前兩年生了癌症去世。
此刻兄弟姐妹四個圍著大書房,坐在沙發上。
一個個都不年輕,頭髮花白,只有殷紹裙還比較趕時髦的染了偏紅色系的頭髮。
「懷瑜和瑾兮是時修的孩子,上族譜沒問題,只是大哥,這孩子母親不出面,實在有點說不過去啊……」
說話的是二弟殷紹槐。
殷紹輝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悠悠道,「孩子上族譜的事,今天得做,至於孩子母親……你們都心知肚明是個什麼情況,這會兒就別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