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5 薄禮一份
至少在場的人,沒有人知道殷時修還活著的消息。
可偏偏這夫妻倆從容的對白,就像是……殷時修活著,再稀鬆平常不過,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哦,我今天感覺骨頭有點癢,想要出來活動活動,正巧小舅找我談事,我們就約了在千禧吃飯,這裡的廚師不錯。」
「這麼巧?」
蘇小萌看了眼白思東,講真,她都無法確信殷時修這番說辭是真還是假。
「是啊,這吃完了正準備離開倒是聽說容叔的壽宴在宴會大廳舉行,我就趕緊過來了!」
他著意加重了「趕緊」二字。
於是乎,瞧殷時修這話說的,多麼的理所當然,言辭誠懇, 彬彬有禮,一口一個容叔,叫的多親切,多敬重。
可偏偏有人聽進耳朵里,就像是針戳在心窩上!
趕緊過來?
誰要你趕緊過來了?
壓根沒人稀罕你來好麼!
任懿軒靠在一旁,心下這麼想著。
他整個人倒是顯得懶懶的,雖說乍然見殷時修出現,也是嚇了一跳。
好在就在十幾分鐘前剛和蘇小萌確認過自己心下的猜測, 這才沒有露出像容氏父子以及在場大多數人那樣……唔,實在不怎麼上鏡的表情。
就那一剎那,把每個人的表情截個圖,製作成表情包,任懿軒覺得,一準兒能紅上一年!
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看著這齣戲。
任懿軒活脫脫就是個腹黑鬼,本就睏倦的很,這會兒一邊靠著休息,一邊看著戲,也是好不自在……
只是這雙熠熠生輝的眼裡,多少還是摻雜了那麼一絲絲複雜的情感……
人的心理真的很難以「絕對論」去分析, 人的心理是那麼複雜,矛盾,交錯。
當真對蘇小萌沒有一點點的想法?
他掛在嘴上的那份「兄妹」之情,是不是真的像他說的那樣篤定純潔而實誠?
殷時修回來,他為蘇小萌感到高興的同時,有沒有那麼一點點的……落寞……?
這些,只有任懿軒自己心裡知道。
他眼裡一閃而過的那抹複雜情緒是不是和這些問題相關,也只有任懿軒自己心裡有答案。
「萌萌,你接了容叔和阿靖給你的邀請函,你也不告訴我?」
「對不起啊,我不就是怕你會不顧身體這樣跑出來嘛……你的心意我都替你帶到了,不然我來幹嘛呢?是吧?還不是因為你叫容老爺子一聲叔?」
蘇小萌聽出殷時修語氣里那滿滿的意味深長,趕忙接下這序章,繼續把劇本編寫下去。
「我都和你說了無數遍,我的身體已經恢復的很好,除了這雙腿還無法站立。」
「你看今天要不是我和小舅出來吃飯,正好經過這,容叔的壽宴我都沒法參加。」
殷時修說著,竟是自己推著輪椅往容靖和容司跟前挪了挪。
原本還一直堅挺著站在容靖身邊的馬奇駿,在殷時修這般「逼近」的姿態下,終是顯出內心的怯弱和倉皇,不自覺的便後退了一步。
就在那滿是虛心的眼微微抬起時,竟是撞上了殷時修掃過來的目光。
「啊!」
那馬奇駿被這麼個眼神嚇得連退兩步,結果正撞上了宴會廳里裝飾的室內植物,當下驚叫了一聲!
「你幹嘛!」
容靖心下正煩躁著,被馬奇駿這麼一叫,其實心肝兒都顫了顫。
頓時火冒三丈,衝著馬奇駿就是一聲吼!
「對,對不起,我……」
「離我遠點!」
容靖紅著眼睛,聲音低聲一沉,著實有些嚇人!
「阿靖,別嚇著馬老闆。」
馬奇駿聽殷時修這麼一說,忙從懷裡掏出帕巾擦著臉上的虛汗,就連心下的腹誹都有些哆嗦……
殷時修,你說這話……不,不合時宜吧……你,你出聲更嚇人啊!
「容靖啊,你這臉色是真的不好啊,這段時間,多虧你照顧你嫂子啊。」
「……」
容靖的眸子同樣暗沉不見底,沒有一絲光芒,誰都能聽出殷時修這悠悠話語裡全是意味深長的意有所指!
「不過,這照顧人呢,也要有分寸,連你嫂子的主意都打,未免有點忘恩負義了吧?」
稍微了解一點之前新聞的,都知道容氏曾一度爆出要和殷氏進行聯姻,容靖的微博還專門發出過證實這傳聞的博文。
誰知,最後被蘇小萌「啪啪打臉」。
一時之間,容靖在兄弟朋友跟前都沒什麼臉面,事情鬧得挺不愉快的。
但最後受欺負的怎麼看都是容靖。
殷時修這麼說,就是在容靖的傷口上添把鹽。
「對了,剛才我聽大家正在討論我還活著的問題……討論的很激烈啊。」
殷時修說著, 那劍眉微微蹙起,頓時,在場的人心都跟著揪緊,下意識屏氣凝神的等殷時修的後文。
「可我就奇怪了,這容叔過壽啊,大家怎麼會討論我的問題討論的這麼激烈?這要不是我和我小舅進來的及時,我看我太太都要被你們吃了似得,哈哈……」
哈哈……笑?
殷時修像是開玩笑的語氣,然而能把這當玩笑聽的,恐怕在場沒有一個人的心能這麼大。
「哪,哪有?殷總您說笑了,我們怎麼會吃了您的太太?」
在場的到底都是些在這名利場上摸爬打滾了多年的得名得利之人,總有些反應能力快的,應對能力更強的,相較於已經站隊的人而更具彈性的人。
不管殷時修還活著的這個消息,容家父子倆是從哪裡得到的。
也不管殷氏夫婦打的到底是個什麼算盤,眼下,殷時修的的確確還活著,就在他們眼前,那麼……
容氏父子精心設計打開的這副牌局便要推翻重洗了。
「倒是小殷你……你可真的是一鳴驚人啊!」
說話的是商界的老者,名下的企業和殷時修也多有往來,殷時修在的時候,便很敬重商界老者,殷時修不在,這位老商人也沒有落井下石。
自然此時就有說話的餘地。
「歐陽伯伯這心臟可真的是不太好,你弄這麼一出,可把歐陽伯伯給嚇壞了呀!」
「歐陽董事,真的是抱歉,時修若不是也有難言之隱,又怎會讓在場的前輩們,長輩們這樣受驚。」
「誒……好了,快別說了!你還好好的活著,歐陽伯伯心裡高興啊!大家也高興啊!」
「是啊是啊,殷總,您能好好的活著,大家真的打心底里感到高興啊!」
殷時修抬頭,英俊的五官依舊充滿魅力,他微微笑著,這雙鷹一樣的眼底,便仿佛有看穿一切的智慧。
「謝謝。我心知在場各位對殷某出現在這裡有著滿心的疑惑和好奇。」
殷時修沉聲說著,氣沉丹田般的厚重嗓音讓人聽不出他一絲一毫的病弱。
「殷某在這裡應下各位,不日一定會給各位,還有所有心系殷氏,殷家的人一個完整交代。」
「……」
「至於今天……」
殷時修說著,那視線又落到了容司父子身上,
「容叔過壽,時修倒是有薄禮一份,想要給容叔祝壽。」
既是經過,又怎麼會有薄禮?
殷時修,你這前後矛盾的胡編亂造,敢不敢編的走心一點!真把在場的人都當傻子麼?!
容靖瞪向殷時修的眼底,泄露出他的不滿。
而殷時修從容的把輪椅下方放的一個方形禮盒遞給他時,眼裡的笑意,毫無疑問是一種挑釁……
我就不走心,你看這場上,誰會質疑我一句,容靖……
禮盒遞了過去,然容靖卻久久不接,容司眯起眼睛,
「阿靖,接。」
容靖一臉的反叛,然正伸手要去接,殷時修的手又適時的鬆開,禮盒「啪」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