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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8 先抑後揚(6000字)

    殷時修說著,而後問蘇小萌,

    「腳怎麼樣?還能走麼?如果不能走的話,還麻煩懿軒你幫扶一下小萌……」

    「恩,我扶著。」

    任懿軒應了聲。

    就殷時修和任懿軒相見的這個場面和態度,容靖看都看不懂。

    要說任懿軒對蘇小萌真沒有男女之情,容靖是死都不信,情敵相見本該分外眼紅,這會兒看來,殷時修倒是比他想像中要大度的多了。

    「呵,時修哥,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你不在的這些時間裡,任懿軒和蘇小萌走的可是很近的,他們倆以前不是還——」

    「容靖!」

    蘇小萌抬眼就是一個狠瞪,她知道容靖想要說什麼!

    容靖輕笑,

    「怎麼了,小萌,這麼慌張?我也就是好心提醒一個時修哥,別被戴了綠帽子還不知道。」

    「容總,您這話說的有點落井下石了。」

    站出來與容靖嗆聲的竟是一旁的丁嘉致,正氣的五官,溫和的面孔,性子敦厚,說話有度,但卻不繞彎,這在商界場上的你來我往中,可謂是一股清流。

    丁嘉致……

    容靖蹙著眉,這裡哪裡輪得到這傢伙出來說話?

    丁嘉致目光與容靖相對,容靖的腹誹之詞已然透過這雙蛇眸泄露出來,丁嘉致看的清楚。

    然,這並沒有讓丁嘉致把原本想說的話給咽回去。

    「我丁嘉致雖然只是一個初入商場沒多久的年輕創業者,做生意,自然是比不得在場諸多前輩們。但論做人,論處事,我想,這應該和年紀和閱歷無關。而是和一個人的教養有關,和一個人的家庭有關。」

    「丁嘉致,你什麼意思?」

    「容總,如殷先生說的,事情的真相只有一個,三個多月前天津港事件的慘烈,我想大家不會輕易忘記,關注時事的群眾也不會忘記。」

    「如今,當事人殷先生還活著,警方一定會對天津港事件進行進一步的調查和取證。」

    「到時,究竟是殷總的推測有理有據,還是容總的揣摩更加符合事實真相,一定會有一個結果。」

    「容總,就事論事沒有問題,但您方才說的那些話……實在有點不合您容氏集團總裁的身份,看著……竟更像是個被逼急了而亂吠的……」

    「丁嘉致!你再說一遍!」

    「嘉致……」

    容喬也沒有想到這個向來溫潤如玉的樸實男人,竟會在這樣矛盾激烈的場合下,給兄長難堪……

    他是瘋了麼?

    丁嘉致並不是瘋了,只是個喜歡就事論事,心中有正氣的熱血青年。

    若不是在一旁待了半個多小時,聽著容靖和殷時修言辭相悖,看著容靖不僅出言不遜,還出手有意傷害殷時修……他不至於忍不住。

    這才毅然站出來。

    丁嘉致對殷時修生活中的為人並不清楚,但在從商問題上,丁嘉致是非常敬重並且崇拜殷時修的。

    這個三十五歲男人,就是他們這一代年輕創業者的先導者,殷時修極少應邀去大學裡做演講,但凡是他做的演講,讓人聽了以後都受益匪淺。

    丁嘉致正是其中的受益者。

    殷時修的創業理念,對中國創造領域的執著和堅持,讓人看到了他們這一代能發揮出來的力量。

    心中有夢想,有追求,有熱血的敦厚年輕人,如何能不敬重殷時修?

    殷氏和容氏水火不相容,似乎非要爭個你死我活,所謂的綁架威脅,非法勾當,聽得人心惶惶。

    丁嘉致知道,任何一個圈子都是魚龍混雜, 有著這樣那樣所謂的灰色地帶,可丁嘉致不恥這些。

    眼下聽殷時修說了那麼多,他的身後站著的便是首都公安局局長……

    容靖的那一番看似也有道理和根據可循的言論,在公安局局長面前,就顯得很是兒戲了……

    偏偏,向來聰明睿智的容靖,這會兒卻像是腦子秀逗了一樣。

    強詞奪理,死命掙扎……狡辯。

    丁嘉致的腦子裡也就只能想到這幾個詞了……

    他如此,在場有眼睛,有腦子的人,又何嘗感覺不到?

    「好了好了,丁先生,您就少說兩句吧,現在已經夠亂的了。」

    馬奇駿忙說了句。

    這馬奇駿可以說是在場賓客中最為頭疼的一個了,容靖那番話說的牛頭不對馬嘴。

    而殷時修說的話,仿佛都有公安局局長在背後撐著一樣。

    任誰都可以輕易分辨的出,誰說的話更有分量。

    偏偏馬奇駿之前因為殷氏易了主,就連忙見風使舵的上了容氏的船。

    現在好了,看殷時修這回來的氣勢,容氏接下來會是個什麼樣兒,還真沒人敢說。

    他馬奇駿算是已經把殷氏得罪了個徹底……

    雖是容靖有意在挑撥他和蘇小萌的關係,可他和蘇小萌生死劫都經歷過兩回了, 又怎會被容靖給挑撥成功。

    只是……

    若說殷時修心下一點醋意都沒有,那真的是不可能。

    可……他能怎麼辦?

    這兩條腿沒有力,他連站起來都困難,想要扶她一下是那麼的力不從心。

    任懿軒及時扶住小萌的瞬間,他的心口就像被一塊石頭沉沉壓著,極度的壓抑。

    比起心下那點兒嫉妒,有一個人能扶穩小萌,不讓她受傷才更為重要,僅此而已。

    容靖的話……

    自然說的過了,殷時修心下的不舒服也不是因為容靖的話。

    戴不戴綠帽子什麼……

    這樣的疑問就不是嫉妒的問題,而是信任問題了。

    「懿軒,小萌,我們走吧。」

    殷時修沒有再去回應容靖,只是對他們二人道。

    白思東揚了下眉,推著輪椅轉身。

    他們身後,是一片寂靜,明明那麼多賓客,卻愣是沒人敢出聲,此時竟是都望著這四人的背影。

    多數人心裡頭大抵還覺得殷時修的出現就跟做夢一樣。

    他這一走,會不會夢就醒了……

    「啊!對了……」

    殷時修驀地又出了聲,背對著他們漸行漸遠的幾個身影又驀地停住。

    頓時,在場的賓客們大多又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

    殷時修倒是沒轉身,只是逕自開口,

    「容少爺,我忘了問你,那份我在施盛德逼迫下簽名的殷氏集團股權轉讓書……你是讓誰去銷毀的?」

    「……」

    容靖前一秒還兀自沉浸在自得的勝利中。

    後一秒, 殷時修等人驀然停住的步伐讓他下意識的警惕起來。

    再然後……

    殷時修這一問,宴會廳的空氣仿佛一下子被人抽光了似得,稀薄的讓容靖感到難以呼吸……

    那份股權轉讓書……他是讓誰銷毀的……

    鄧,鄧煒……

    殷時修問這個問題,目的壓根不是要容靖回答。

    問完,唇角勾出那抹運籌帷幄,胸有成出的從容淺笑。

    白思東驀地笑了出聲,不用回身也能想像的出身後的容靖會是什麼表情。

    沒有證據?

    誰說的?

    只是他們的證據沒有隨身攜帶著而已。

    容靖再抬眼時,眼白處布著的紅血絲真的是密密麻麻到瘮人。

    是鄧煒!

    他竟忘了,當時那份股權轉讓書是讓鄧煒去銷毀!這麼重要的東西,他怎麼可以假借別人的手去銷毀?!

    容司並不知道容靖把股權轉讓書交給鄧煒去銷毀,只是見兒子身形僵硬,心中大感不妙……

    「阿靖,你,你……」

    容司吞吞吐吐的,還不好直接開口問,你是讓誰銷毀了那份股權轉讓書,那就真的是應了殷時修的計,在場的人若是知道他們有意去銷毀轉讓書,那他們想掩蓋的,便昭然若揭。

    他們父子再想憑著這一張嘴掙扎辯解什麼,就太困難了。

    容靖的拳頭攥緊,腦子飛速運轉著,越想,心卻是越往下沉,最後,在看到另外一批人和殷時修白思東擦肩進來時,徹底沉入大海。

    進來的正是穿著一身警服,肩上戴著勳章的執法人員。

    他們見到白思東時,一點詫異也沒有,反而是點頭喊了聲「局長」,而後連一句解釋都沒有便徑直走了進來。

    而白思東推著殷時修的輪椅,一行人就這麼離開了宴會大廳,廳門關上。

    「那位是容靖先生?」

    容靖抬眼。

    「我是公安局刑事調查科一科科長汪豪,容靖先生涉嫌參與綁架威脅,這是逮捕調查令,麻煩容靖先生能配合我們回局裡調查。」

    「……」

    ————

    白思東推著殷時修出了宴會廳後,不禁笑道,

    「你這人啊,實在太腹黑。」

    「這從商做人都一個道理,先抑後揚嘛。」

    殷時修喃喃說著,蘇小萌的腳雖是崴了一下,但並不算嚴重,走路還挺穩當。

    雲裡霧裡的蘇小萌不解的問,

    「什麼情況啊? 剛才進去的好像在公安局裡見過,小舅,是不是啊?」

    「武耀已經把證據提交到了公安局,汪豪來就是帶容靖回去調查的。」

    「小舅……」

    「恩?」

    「你做事真的是風厲雷行啊!看我膜拜星星眼!」

    「別搞怪了!」

    白思東敲了她的腦袋瓜一下,

    「你這做事是越來越不喜歡和人商量了,這要是時修和我沒打算來,方才那場面,你要怎麼應對?」

    蘇小萌兩道柳眉挑的高高的,

    「我自然有我應對的方法呀!」

    「呵呵!你說說看,什麼應對方法?」

    白思東冷笑一聲。

    「反正我就是有就對了。」

    蘇小萌咬死了這點,這一時間稚氣的像個孩子。

    「任先生是和我們一塊兒走還是?」

    「去我家吃飯吧,我媽應該做了不少好吃的,你想不想念我媽做的菜?」

    蘇小萌眉開眼笑,很有「勾引」的意思。

    任懿軒雖是察覺到了殷時修可能沒死的事情,卻對其中的緣由經過一概不知,心下是真的挺好奇。

    「殷總……介意麼?」

    「一起吧。」

    殷時修也是有風度的人,心裡頭的那點醋意,壓得死死的。

    於是乎,一行四人便一道進了電梯。

    只是並排的幾個直梯,與此同時又有一座直梯停在了這樓,殷時修他們進了電梯,而旁邊的直梯里走出來一行人。

    「時青,博文,你們倒是快點兒,這都遲到多長時間了?」

    施海燕焦急的踩著小碎步,車子殷時青的手臂,喊著殷博文……

    「媽,您別這麼著急,容家老爺子知道爸剛下飛機,不會生氣的。」

    「人家不生氣那是有氣度,現在是非常時期,你給我快點!」

    「誒呀,毛毛躁躁的像個什麼樣子……」

    殷時青扯開施海燕的手,理了理身上的西裝。

    施海燕抿了抿唇,沒敢再說些什麼,恭恭敬敬的像個小媳婦兒似得跟在丈夫身邊。

    殷博文這雙手插在西裝褲袋裡,穿的也是人模人樣,頭微微揚著,依舊是那副官二代的吊兒郎當樣兒……

    他跟在父母的後頭,晃著兩條長腿,正悠悠走過殷時修他們進入的直梯,此時電梯門還沒關上。

    一行四人正對著電梯門,看著殷時青這一家三口從自己面前過。

    殷博文的腳步驀地頓住,只覺得餘光里出現的人實在太過扎眼,下意識的就這麼轉過身來看向這緩緩合上電梯門的電梯。

    那懶散的目光驀地一緊,瞳孔急遽收縮……

    一雙眼對上四雙眼,此時倒是對上個正著。

    殷時修眉頭微微一揚,倒是頗有長輩姿態,沖殷博文輕輕一下。

    電梯門合上。

    殷博文整個人都僵硬在原地,像石化了的雕像。

    施海燕跟著丈夫往前走著,可是聽不到兒子跟著的腳步聲,不由蹙眉回頭,見殷博文站著不動,一臉驚恐,面色慘白……

    「博文?你幹嘛呢!」

    施海燕這麼一喊,殷時青便也回頭,見殷博文這一副「活見了鬼」似的表情,也不由得蹙起眉頭,沉聲問,

    「怎麼了?」

    殷博文瞪大了眼,手指哆哆嗦嗦的指向一旁的電梯,狂咽了口口水,竟是出不了聲。

    「到底怎麼了!」

    「爸……我,我看到……小叔了……」

    殷博文這話裡頭每一個單字音節都帶著殷博文心裡頭的驚懼,音節顫抖的厲害。

    「哪個小叔?」

    殷時青沒當回事兒,根本就沒想到是殷時修。

    「殷,殷時修!」

    殷博文大喊出聲,只覺得這額頭上,後背都已經滲了厚厚一層汗水,襯衣都已經濕透了。

    殷時青頓時瞥了殷博文一眼,

    「別裝神弄鬼的,趕緊進去了。」

    他壓根不信,施海燕也覺得是兒子看錯了,這光天化日的還能見著鬼不成?

    那殷時修已經葬身大海,屍骨不存。

    「爸,是真的!真的是真的,就,就從這個電梯下去的!裡面還有蘇,蘇小萌,白,白思東和,和……」

    殷博文受驚嚇不輕,一時間也蹦不出來任懿軒的名字,結結巴巴的半天,殷時青依舊沒當回事。

    「管好你的傻兒子,大白天說什麼瘋話。」

    殷時青近段時間是越看殷博文越不爽,總覺得沖這個智商就不是自己親生的。

    施海燕被莫名的遷怒也是萬分糟心,回身走到殷博文跟前,拽著他往宴會大廳走,

    「別犯嘀咕了,裡頭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你可別再給你爸丟人。」

    「媽,是真的,是真的……」

    施海燕聽得煩了,索性不理,殷博文不知道該怎麼讓他們相信……

    宴會大廳的門被推開。

    殷時青前一秒還板著的臉,此時已經換上了極具官方特色的面孔。

    只是這表情才剛換上不到幾秒鐘,宴會廳內的場面卻是讓他的面部表情著實僵硬住了。

    「汪警,您帶我回去調查吧,我兒什麼都不知道啊!」

    「爸……爸……」

    容喬見老父親主動將雙手遞到刑警科長跟前,頓時便哭出了聲……

    大小姐此刻心下是真的慌了。

    容靖心下也是萬分無措,這要是跟著汪豪進了公安局接受調查,會不會也像武榮一樣,進去了就沒有辦法出來,就連外界想與之取得聯繫都困難?

    那殷時修和白思東聯手,根本不會放過他。

    這一次……

    是不是徹底完了?

    他們到底掌握了多少證據,準備告他什麼罪名?

    容靖一邊咽著口水,心下一邊琢磨著……

    「容老先生,您這是在妨礙警方辦公。如果實在不行,就只能把你們父子倆一起帶走了。」

    「為何要逮捕我兒呀!我說了和阿靖沒有關係!」

    「容老先生……」

    「這,是怎麼回事?」

    殷時青走上前來,問了句。

    容司一見到殷時青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忙道,

    「殷政委,您可一定要幫幫我啊,殷時修和白思東聯手想要陷害我兒阿靖,汪警官要帶走阿靖,麻煩您幫幫忙……讓汪警官——」

    「等,等一下。」

    殷時青眼皮子跳了一下,眯起眼,

    「你剛才說誰?」

    「殷,殷時修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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