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8 刀刀割人喉(6000+)
陳瀾端了茶進來,見施遠成僵硬著一張老臉,趕忙畢恭畢敬的把茶放到施遠成面前。
一張算的端正俊俏的面容帶著「憨實」的笑,
「施老先生,您用茶。」
施遠成淡淡抬眼,看了眼把茶放好卻還沒有出去的陳瀾,眸子眯了一下,
「我和你們總裁有話要說,你一個普通公司員工,不方便在場吧?」
陳瀾忙瞥了眼殷時修,見殷時修依舊老道坐在那,端起茶聞了聞……
他忙道,
「哦,我還沒有向施老自我介紹,我姓陳,是目前殷氏集團北京總部的執行總裁,這……眼下是我的辦公室。」
「……」
施遠成眉頭皺起!頓時就沒了好氣,
「出去!」
陳瀾多餘的話也沒說,只是微微笑著站著沒動。
施遠成好歹也是個當了多年大官的大人物!
眼下區區一個普通白領,竟公然和自己唱反調!
前一秒他已經被殷時修惡意羞辱了一番,眼下自己這般喝令,這個貌不驚人的年輕人卻還拎不清的一動不動!
「殷時修,你的人,未免也太過自大了吧!」
「施老先生莫要生氣,我的人,當然只聽我的話。若是隨便一個像施老這樣威名顯赫,位高權重的過來,便可對他們頤指氣使,讓他們畏縮退懼……」
殷時修唇角微微勾起,
「那實在是顯得小侄「用人」欠妥。」
「……」
「好歹我也是殷氏的最高權力人,要是用人出了問題,只怕現在落得施盛德這個下場的,就是我了。」
殷時修說著,放下端起來的茶杯,看向陳瀾,
「該幹什麼你幹什麼。不用管我們。」
陳瀾應了聲,
「好。」
說著陳瀾依舊沒有離開辦公室,而是逕自坐到了總裁辦公室的大皮椅上。
約莫是跟著殷時修跟的久了,陳瀾這原本老老實實的性子,也變得有些腹黑。
坐上那張總裁大皮椅,還轉了小半圈。
施遠成的臉頰頰骨動了動,顯然嘴裡正咬著牙,心下憤然。
「施老竟然屈尊親自過來這一趟,小侄定然不會讓施老一無所得的就回去。」
「什麼條件?」
「盛德集團名下的三大服裝工廠,十二個服裝品牌。」
盛德集團雖是施盛德一手創立,但是背後也的確是有施遠成一直支撐著。
而盛德集團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施遠成自然是知道。
畢竟施遠成在政治場上能走這麼遠,手頭上需要用到的資金也不可小覷。
因此,並不是施遠成鋌而走險,默許兒子冒這種風險做涉黑走私的交易,而是,在盛德集團還沒有擴大到這般地步時,他也急需一筆資金為自己的政途鋪路。
再之後,他的政途發展順利後,又反之可以為盛德集團的這些非法勾當做掩護。
所以,施遠成對盛德集團的經營發展,心中大體是有數的。
三大服裝工廠,十二個服裝品牌,可以說是盛德集團撇開非法勾當外的所有。
若是這些都給了殷時修,那也就等於把整個盛德集團拱手相讓!
施遠成眉眼彎起,輕笑,
「時修,你可真是好大的野心啊!」
殷時修眉頭一揚,身體往後一靠,眉眼間出現一抹匪夷神色,
「施叔何出此言啊?您老不會覺得……盛德集團旗下的三大服裝工廠和十二個服裝品牌含金量有多高吧?」
「噗……」
一道輕哂從陳瀾嘴裡溢出。
施遠成這臉已經僵到不能再僵的地步了。
陳瀾這邊笑完立刻捂住嘴,低頭裝作沒事人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辦公。
殷時修依舊是微微笑著,話語溫和,可字字諷刺,
「我野心大不假,但要說併購盛德集團的服裝工廠和服裝品牌也能算是野心大……施叔,您太小看我了。」
「呵呵,我怎麼敢小看你!」
施遠成此時拳頭都攥緊了。
其實殷時修說的不假,施遠成,施盛德這一家子都太小看了殷時修。
真正不敢看輕殷時修的,其實正是殷時青。
施盛德笑諷殷時青用了這麼多年都沒能弄死殷時修。
殊不知殷時青那句話說的實在是正解——「當你氣急敗壞的做出些什麼事情的時候,便是著了殷時修的道。」
你當殷時修是曾家人幫助才能得手收購盛德,不知他早已把施盛德這個集團董事長的脾性摸得透透。
沒有一炮打響這場收購戰,而是迂迴婉轉的陰著來。
讓施盛德氣急敗壞的同時又沒有對策。
拉低盛德集團的股票,讓所有和盛德集團有合作的企業不自覺的打起退堂鼓。
撤資的撤資,拖約的拖約,有的甚至不惜毀約也要放棄合作。
這當中,殷時修在其中有沒有扮演角色,不言而喻。
終是逼得脾氣暴躁,性情難定的施盛德動用了私人資產。
「三十億」的集團運作資金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尤其是當「三十億」為施盛德挽回了些許顏面後,施盛德便有了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自覺盛德集團的非法勾當不為人知,卻不知,早在之前,盛德集團涉黑的事情就已經被白思東無意察覺。
「三十億」的集團運作資金投下來後,殷時修沒有給施盛德任何收拾場面的餘地。
直接和白思東聯手,利用輿論壓力,將被推至風口浪尖的盛德集團進行從裡到外的徹查!
動作之快,之利落,讓人幾乎一眼便察覺出其中引蛇出洞的貓膩。
偏偏……
最讓施遠成一家感到無力的是——
殷時修一個聲東擊西,一個激將,一個引蛇出洞,這一串連環計設的巧妙,卻並非陷害。
確鑿的證據,鐵打鐵的犯罪記錄,讓施盛德連反駁隱瞞的餘地都沒有。
施盛德依舊被拘留在看守所里,面對所有的犯罪指證,他選擇沉默。
一切都在交由律師處理。
以施遠成的地位,想要保施盛德出來,並沒有那麼難。
但問題是,他們的對手不是一般人,而是與之相比,權勢只大不小的殷家四少爺。
殷家……老四……
從商不從政。
卻不知,這樣一個看起來並沒有太大危險的商人,亮出那尖利獠牙,竟會直接咬斷人的脖子。
「好,給你!」
施遠成要他的兒子平安,他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
「施叔叔果然是個爽快人。回頭,我會讓律師將轉讓合同帶到派出所讓施盛德簽字。」
「是不是簽完字,就可以想辦法保盛德出來了?」
殷時修眉頭又是一揚,臉上再次露出匪夷的表情。
施遠成看到殷時修這個表情,心裡實在是不禁打起了哆嗦……
「施叔,你好像搞錯了點什麼吧?」
「……」
施遠成就知自己心下的不安不會是空穴來風。
「光是警方查獲的那批走私毒品,您的兒子……只怕是沒活路了吧?」
「你說什麼?!」
「小侄本事再大,也只是在做生意方面,我只是個商人,哪裡有這個本事,隻手遮天到把一個觸犯法律的罪人無罪釋放?施叔……您這又未免太看得起小侄了。」
「殷時修!你到底想幹什麼!」
施遠成立馬就站了起來!一拐杖直接將茶几上的所有的茶杯全部掃落!
「噼里啪啦」一陣亂響。
那拐杖抬起來似是沒打算放下,那架勢看著像是要一棍子把殷時修給打死!
殷時修泰然坐在那,紋絲不動,抬眼間的運籌帷幄,具象成漆瞳里的那一抹精光。
就在那拐杖已經掄向殷時修的頭,眼看就狠狠甩過去時,陳瀾已然跑了過來!
「保全!」
陳瀾一手握住了施遠成掄向殷時修的手杖,隨著這一動作,他大喊一聲!
殷時修連頭都沒有偏半分。
保全推門而入,殷時修這才微微側首,看著落在自己頰邊,距自己的臉不過半寸的手杖,他抬手,用一根食指將手杖挪開。
而後起身,神情冷漠略帶不耐,
「原來施盛德暴躁的性子是有遺傳的。」
施遠成瞪大了眼睛,那雙老沉蒼老的眼裡,閃著憤恨的怒火!
「你不保我兒子出來,卻妄想收購三大工廠和價值數億的服裝品牌!殷時修,你在痴人說夢。」
「三大工廠和這十二個品牌保的不是施盛德,而是你施家。」
殷時修眼睛微抬,
「就這,還是看在您是我大哥的公公份上。」
一旁的陳瀾真的是對殷時修的腹黑佩服的五體投地!
這根本就是要把面前這老人家給活活氣死的意思!
他當施遠成不知道盛德集團會遭此大劫,正是因為他和殷時青之間的恩怨造成的麼?
現在竟然還說是看在殷時青的份上,才肯放他們施家一碼?
施遠成七十多歲的高齡擺在這,也的確是經受不住殷時修這個氣法!
當時就捂住胸口,身體慢慢往後倒。
陳瀾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他倒是挺怕施遠成在殷氏出了什麼事。
殷時修倒是篤篤悠悠的,
「打120,通知一下施家的人。」
「是。」
施遠成沒有心臟病,也沒有高血壓,純粹就是被殷時修激的氣血攻心。
殷氏集團的企業文化和福利都是相當不錯的。
內部設有一個醫務室。
在120到之前,醫務室的醫生就已經過來看過了施遠成的情況。
等120來了,施遠成已經醒了。
殷時修直接讓120把施遠成給抬走了,臨走前,他對施遠成道,
「我對盛德集團的三大服裝工廠和十二個服裝品牌沒有半點興趣,只是要我純粹發善心放過你們施家的人,我又做不到。」
「三大服裝工廠和十二個服裝品牌,不值幾個錢,和你們施家人的命一樣。」
「殷時修!你會後悔的!你老子都不敢這麼和我說話!你竟然——」
「家父不是不敢,而是不屑。道不同不相為謀,家父可沒有施叔這個膽子,知法犯法,官盜勾結。」
「你是故意的!」
「送客。」
殷時修手抬,神情冷然。
————
施遠成來殷氏這一趟,簡直就是一頭撞上了南牆!
回到家險些一臥不起。
整個人半條命都仿佛被抽走了似得!
床邊,妻子哭哭啼啼個不停!
施遠成的妻子一頭花白的頭髮,老皺的面上掛著兩行渾濁眼淚。
兒媳婦和兩個二十多歲的孫子,此刻都是一臉愁容的待在邊上。
施海燕和殷時青站在離床較遠的位置。
施遠成說的話,他們都聽到了。
殷時修對施遠成的有意羞辱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這番折辱,根本就是做給殷時青和施海燕看的!
「海燕,時青,你們可不能眼睜睜看著殷時修那混蛋這樣欺負你們父親啊!嗚嗚……」
施老夫人一邊擦眼淚一邊哭著道。
「他不僅是要害死你哥哥,還要氣死你父親!這人居心叵測……實在可惡啊!」
「他甚至還要放言毀掉我們全家啊!」
施海燕的拳頭攥緊。
看著老父親一把年紀卻受此屈辱,再想到哥哥就這麼被帶進了看守所,到現在都沒有半點存有轉圜餘地的消息。
殷時青鐵青著一張臉。
施盛德出了問題,對他是百害而無一益!
施家要是倒了,他也絕對好不到哪兒去!
暗箭難防,殷時青沒有想到殷時修去英國,不單單是因為蘇小萌的學業,而是蟄伏在倫敦。
他一直是在等,就在等他爬上高位,然後再讓他狠狠摔下!
一連串的陷阱設的無懈可擊,從黃婷婷到郭彤,再從郭彤到盛德集團,從盛德集團再到施遠成……
接下來……又是誰?
那張溫和面容露出的淺淺笑容,如鋒利的刀片,刀刀割在致命點上。
「那日,我分明勸過大哥,不要過分衝動,衝動下做出的行逕往往就會落入殷時修的套里!他為什麼不聽?」
殷時青聲音冰冷。
施老夫人一聽這話,抽噎聲止住,頓時就火了,
「你不去找殷時修的麻煩,竟然還在這冷言冷語的嘲諷盛德?!」
「我不是嘲諷大哥!只是做了這麼危險的勾當!就該知道這勾當根本就是雙刃劍!」
殷時青振振有詞,
「它能帶來利益,挽回盛德集團股份的同時,為什麼不去想想它可能帶來的風險!三十億的資金這樣甩下去!怎麼會不招人懷疑?! 」
「殷時修一雙眼睛就死死的盯在盛德身上,難道大哥不知道?!」
「錢如果什麼事都能解決!那還要腦子幹什麼?!」
「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你在這數落大哥還有什麼用!」
施海燕此時也聽不下去丈夫對身在獄中的大哥的指責!
殷時青深吸一口氣,
「你當他進去了,還能有辦法出來?」
「……」
「……」
一句話讓整個屋子的氛圍都冷了下來!
施海燕瞪大了眸子,看著身邊面色冷硬的丈夫。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些都是殷時修設好的套,白家的那個警察和殷時修早有串通,你當大哥被抓進去後,能走別的關係把他弄出來?!」
「那白思東是出了名的作風正派!」
「緝私緝毒就是他的本職!他不想著從大哥身上再多挖點內幕出來就不錯了,你們還想著他會收點賄賂,想法子把大哥給送出來?」
殷時青這話說的很是不近人情,但又該死的是……事實!
若是一般家庭也就算了,施遠成是黨員,高官剛退位,殷時青身居高官,但郭彤事件對他的影響不小。
這一家子人現在都處在敏感期。
如果貿然為施盛德做點什麼,只怕殷時修那邊的連環套還在繼續!
「胡說!」
施遠成攥成拳頭的手重重砸了一下床面,
「咳咳……咳咳咳……」
施盛德是施遠成唯一的兒子,他總是傾家蕩產,也不能讓這唯一的兒子死在監獄裡!
殷時青閉了下眼,又是深吸一口氣,他胸口有一股子憋悶著的氣。
這氣並不全都來自於那個囂張的四弟。
一半來自於施家。
那個近年來愈發得勢,愈發不收斂的施盛德!
他會有這一天,完全就是性格使然,落了殷時修的套,他一點都不奇怪!
還有眼下躺在床上的施遠成……
「你去找殷時修,為什麼不和我商量?」
殷時青本不想提,但無奈眼下施遠成即將要做出的決定,是為了保他的兒子而害死這一遭人!
至此,殷時青心裡不禁發寒。
施遠成,施盛德……都不是好惹的。
殷時修卻偏偏就這麼大刀闊斧的從這對父子下手。
只怕不用他殷時修出手,他殷時青就被施家這對父子害死了!
這,是不是也在殷時修的算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