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3 量力而行，盡力而為（一更）
「啊？先生，您是在和我說話啊？」
方子還不死心，他隱蔽的如此完美，怎麼可能被別人發現？
殷時修是個什麼人他還是知道的，但縱使這人能在商場上翻雲覆雨，到了他面前，他就不信他還能翻出朵花兒來！
畢竟術業有專攻嘛！
方子是這麼想的。
結果，殷時修深吸口氣，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落在封鎖線以內那片足以稱得上「死寂」的大草坪。
淡淡道，
「受過嚴格訓練的軍人在普通人當中，無論怎麼偽裝，總還是有別於普通人。我不是軍人，但父親在戰場上馳騁了一輩子，你覺得我夠熟悉軍人麼？」
方子認輸了。
「殷先生……」
「裡面情況怎麼樣了？有沒有機會救出他們？」
「說實話，不樂觀。歹徒人數不少，加之人質摻雜，到了這會兒，情緒有的已經極其不穩定了。」
「他們呢？」
「誰？」
殷時修斜睨了眼方子。
方子忙清了清嗓子，道，
「劫持人質的僱傭兵當中有一個僱傭兵和殷太太相熟，或許可以利用。」
殷時修眉頭皺緊，和小萌相熟的僱傭兵？！
方子忙解釋道，
「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我和隊長能取得聯繫不假，但情況危急，我們也只是交換必要的有用信息而已。」
「教堂裡面的情況還要繼續摸清楚，冒然行動肯定會得不償失。」
殷時修沉著眼，
「替我轉達明旭一句話——量力而行，盡力而為。」
「好。」
「我能幫上忙麼？」
殷時修這話是問方子的。
方子原本是打算說沒有，但仔細一想，其實還真有，
「如果能有兩架直升機支援我們……」
「對直升機的型號有沒有要求？」
殷時修忙問。
方子愣了一下，而後眉梢微微上揚，「有。」
方子把己方的需求基本都告訴了殷時修，如果殷時修能在最短時間內把東西調齊，對他們之後可能採取的行動是個有力保障。
殷時修多麼慶幸，在這種時候，他還能做點什麼！
不然，牙齒咬碎了，他都只能巴巴的望著，等著。
殷時修轉身就打算照著方子給出的需求清單去準備，方子又拉了一下殷時修。
「還要什麼？」
「不是，我是想說，您太太和隊長在一起，如果您有什麼想和您太太說的，可以——」
「沒有，也不要讓明旭和小萌說。」
「……」
方子這就看不懂了。
「那女人……沒我的時候，特別堅強，有我的時候，會特別脆弱。她現在肯定很艱難的挺著，我不想讓她哭。」
「……哦。」
方子應了聲，便看殷時修從人群中鑽了出去。
他其實還有話沒有說完，如果現在不和您太太說點什麼，萬一，萬一……
這世上，總是有萬一的，不是麼？
方子沒懂殷時修此時的情緒，只是繼續做著聯絡工作。
————
與此同時，教堂內部依舊是死寂一片。
絕望和恐怖充斥在每個人的眼底，心裡。
「媽媽，雙雙有點餓了……」
雙雙窩在蘇小萌懷裡，有點難受的支吾了聲……
雙雙這邊叫著餓，那邊煌太子雖沒吭聲，單明旭卻能真切的感受到孩子的肚子連叫了好幾聲。
眼下能感覺到飢餓的大概就只有孩子了。
倒不是說成年人就沒有飢餓感，只是對此刻的這些成年人而言，其他的感受已經遠遠覆蓋住了飢餓感。
小萌抱緊了雙雙，她在小丫頭耳邊喃喃，
「等我們出去了，媽媽帶你們去吃大餐。」
「媽媽，雙雙想吃燒餅……」
雙雙突然說道，蘇小萌一下子就想到了雙雙和煌煌連乳牙都才剛剛冒出來的時候，她買燒餅給兩個小傢伙啃。
就為這個，還被丈夫好生數落了一頓。
如果這會兒殷時修在就好了，她一定會很嘚瑟的對殷時修道，
「你看，他們真的很喜歡啃燒餅！」
才剛想一瞬，蘇小萌忙又搖頭，他還是不在會比較好。
「恩，等咱們出去了，媽媽給你們買燒餅吃。」
雙雙點頭。
雙雙和煌煌平時飯量就大，每天都像是餵不飽似得，婚禮儀式前，兩個小傢伙倒是吃了點東西。
但從事發到現在……
聽著教堂的鐘聲，也有九個小時了。
雙雙忍到現在才開始叫餓，這都已經夠堅強的了。
三歲不到的孩子，要讓他們確實的明白眼下他們正在經歷的事情，不太可能。
但他們能感受的到危險，聽得到旁人的哭聲，也意識得到面前拿著大槍的叔叔們都是壞人。
雙雙這樣鬧騰的性子，從事發到現在，竟是乖巧的不可思議。
而煌太子也一直都秉持著自己的沉默。
寒檀時不時會從他們面前晃過，蘇小萌也找到過機會和他說話。
沒別的要求，能不能把雙雙和煌煌送出去……
寒檀什麼話也沒說，他從蘇小萌的眼裡看到了一絲痛恨。
但他依舊什麼都不會做。
單明旭的那點小動作，他是早就看在眼裡了，只要知道單明旭的身份，那麼他接下來會做出什麼舉動，真的不難猜。
寒檀看的到單明旭在用摩斯密碼和外頭人聯繫，單明旭也知道寒檀發現了。
不能說完全不緊張，畢竟他對寒檀的了解少之又少。
只是，他們現下已經處在最危險的境地，做點什麼，不做點什麼，都相去不遠。
單明旭基本已經把這教堂的構造看明白了。
小萌和孩子們靠著的地方，是一個木質的旋轉樓梯， 順著樓梯應該是可以爬到教堂的頂端。
但木質樓梯完全是裸。露在歹徒的視線里，別說人了，就是一隻老鼠在上面移動，也會被輕易察覺。
除非他能無聲無息的把教堂內部，除寒檀以外的九個人同時幹掉，這其中，還得包括那個中國籍小頭目！
不，也許還得連寒檀一起幹掉！
不然，
想讓蘇小萌帶著雙雙煌煌順著旋轉木質樓梯上爬到教堂頂端，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方子讓殷時修準備直升機，只是為了萬一這個計劃鬼使神差的成功了，直升機會讓救援行動的成功率大大提高！
畢竟，這是相對於槍戰火攻之類，稍顯穩妥的方法。
單明旭靠在牆上，臉上的表情和其他人質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有敲擊著右手臂的食指穩定而有節奏。
耳朵里是方子傳過來的一連串密碼，他在腦中飛快的將密碼解析成文字。
解開的一剎那，食指僵了一下——小舅。
單明旭沒空去感慨小舅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如此輕易的就找出了他的隊友。
量力而行，盡力而為……
這一對看似意義相反的詞，裹著的是小舅此刻複雜糾結的心情。
單明旭再不是無知冒然的少年，簡單八個字，既是小舅想讓他保護好小舅媽和弟弟妹妹的託付，又是不忍給予他太大壓力的猶疑……
小舅總是這樣……
即便是如此驚險混亂的時刻，他依舊想做到面面俱到，不失分寸。
單明旭看了眼身邊的小舅媽，她還在輕聲哄著懷裡的雙雙，盡最大的努力安撫著女兒。
她的臉上沒有恐懼，眼裡沒有驚慌。
她的沉著冷靜，理智成熟，讓單明旭由衷的佩服驚嘆。
蘇小萌，再不是經年前不諳世事的小丫頭，她……真的是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