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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8 世間文字八千個,唯有「情」字最殺人(二更,求月票)

    進靈堂前,蘇小萌接過傭人拿來的麻衣,自己穿好後也給煌煌和雙雙穿上。

    煌太子看著蘇小萌在他的肩膀上戴著黑色的袖章,眉頭皺起,

    「媽媽,我不想戴。」

    「煌煌乖,你看,媽媽也戴著。」

    蘇小萌哄道。

    她其實很怕,在孩子面前裝作若無其事的每一秒她都覺得很害怕。

    對孩子來說,她和殷時修幾乎就已經構成了他們的整個世界,如今半個世界陡然塌了。

    蘇小萌不知道雙雙和煌煌是否能承受的住。

    克萊爾說三歲的孩子,理解不了的,騙一騙就好了。

    可是真的……騙一騙就好了嗎?

    「一定要戴這個才能見爸爸?」

    煌太子一臉的不情願,看著肩膀上袖章的神情裡帶著滿滿的厭惡,仿佛在他的心裡已然認定這黑色袖章代表的是極其不詳的意義。

    「恩。」

    蘇小萌應道。

    那邊單明朗已經給雙雙戴好了,雙雙倒沒有煌煌這麼敏感,一想到戴好了袖章就可以見爸爸,興奮的對單明朗道,

    「哥哥啊,多戴兩個嘛!」

    單明朗苦笑,只是無聲的牽著雙雙跟著蘇小萌和煌煌的後面,進了靈堂。

    此時的靈堂兩側,殷時蘭,殷時樺夫婦,以及時蘭的兒子兒媳還有孫子跪坐在軟墊上。

    廳里還有殷家其他的長輩。

    此時見蘇小萌帶著兩個孩子回來,一時間,竟是沒人敢開口說點什麼。

    倒是蘇小萌先開了口,沖兩旁的家人打了個招呼,也讓雙雙煌煌喊了人。

    長輩親戚都應得結結巴巴。

    在客廳里坐著的殷紹槐見蘇小萌頭上還戴著個棒球帽,眉頭下意識的鎖了起來,正打算開口說她,只見蘇小萌摘掉了頭上棒球帽——

    縱然靈堂里還響著嗚嗚咽咽的哭聲……

    那幾乎同一時間發出的倒吸氣聲卻讓人難以忽視。

    棒球帽一摘,頭頂上的頭髮是一片灰白,大約長十公分左右,難看的布在頭頂,和發尾的黑亮形成一種讓人難以呼吸的強烈對比。

    一夜白頭……

    是怎樣的焦急和痛苦,是怎樣的心碎……

    殷紹槐這張了的嘴,又默默的閉上了,只留下一絲嘆息。

    殷夢在看到蘇小萌頭頂上變白的頭髮的瞬間,眼淚便決了堤。

    單明朗就站在蘇小萌後面,不用低頭,入眼的就是一頭白髮。

    沒有人會去想,沒了丈夫的蘇小萌會活不下去。

    她的外公是白豐茂,同樣的家世顯赫,如今的她,自己也是巴斯大學的學生,甚至憑著口譯大賽的演講在學術領域受到了不小的關注。

    蘇小萌能夠好好的生活下去,並且是發光發彩,前途無量的活下去。

    可偏偏……

    丈夫的死訊,直接逼白了年輕少婦一頭亮麗烏髮。

    愛情自古催人老——當真是應了這句淒涼的話。

    「煌煌,跪下,給爸爸磕頭。」

    蘇小萌說著,自己先跪了下來,煌太子有樣學樣,儘管是滿心滿腦子的疑惑,但還是聽從蘇小萌的話。

    小萌磕頭,煌太子也跟著磕頭。

    身後明朗帶著雙雙也跟著磕頭。

    磕完頭,蘇小萌起身,她表面上的平靜,真的讓人詫異。

    若不是這一頭白髮太過刺目,此時一滴眼淚都沒有落下的蘇小萌一定會被人指著鼻子罵「冷血無情」。

    蘇小萌牽著煌煌就要往邊上走,煌太子扯住了蘇小萌,陡然的大力倒是讓蘇小萌愣了一下,她回頭對上兒子澄明的目光……

    「爸爸呢?」

    「……」

    「我想見爸爸……」

    「……」

    「煌煌給爸爸磕頭磕過了……爸爸怎麼還不出現?」

    「……」

    「爸爸啊!」

    煌太子扯開蘇小萌的手,當即就喊了一聲,見沒人應他,便固執起來,

    「爸爸!不玩躲貓貓!」

    「爸爸!」

    煌太子這麼一喊,雙雙也趕緊跟上,她拉住煌太子的手便問,

    「爸爸在和我們玩躲貓貓?」

    煌太子點了點頭,

    「恩!」

    雙雙眼睛一亮,兄妹倆就在靈堂里來回跑著,像是殷時修真的在和他們玩躲貓貓似得……

    蘇小萌身體僵在原地,淚水盈滿在眼眶裡。

    聽著雙雙和煌煌一聲接著一聲的呼喚,人心都跟著被揪緊……

    蘇小萌突地伸手拉住身邊的殷夢……

    殷夢的眼淚早就已經爬了滿臉,她看向蘇小萌,親眼看著淚水在蘇小萌的眼裡打著轉。

    她在拼命的忍……

    殷夢知道,小萌在拼了命的忍……

    「幫,幫我騙騙他們……我,我不會……」

    小萌艱難的哽咽出聲。

    殷夢這心口就像是被千萬隻螞蟻在啃噬一樣。

    蘇小萌嫁入殷家三年多,十九歲,天真爛漫的女大學生,眼下早已是千瘡百孔。

    世間文字八千個,唯有「情」字最殺人!

    為了所謂的愛情,付出這樣的代價,值得麼?

    愛便愛了,為何要這樣不顧一切,毫無保留的把自己奉獻出去?

    愛的深,分離才痛。

    小萌曾說過,她早已將殷時修愛進了骨血,要怎麼抽離?真要抽離,那是抽筋剝骨般的痛。

    這時,她正在受著這苦,受著這痛。

    殷夢點頭,

    「好,我幫你騙。」

    「謝謝。」

    蘇小萌說完別過頭,眼淚掉在地上,餘下的被她用力倒回眼眶。

    殷夢和明朗明旭是怎麼騙這兩個三歲孩子的,她沒去聽。

    她只是靜靜的一個人,在離木棺最近的位置跪坐下,她終看到那一截手臂,也看到手臂周圍擺放著的無數鮮花。

    她定定的看著,沒有絲毫躲閃。

    天道有常,因果輪迴。

    她總是這麼相信著,好人會有好報,惡人會有惡報,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可她看著這截殘臂,她想不明白。

    她的丈夫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讓他得一個「屍骨不存」的結局。

    她想不明白,明明施盛德都已經被抓了,又是怎麼成功越獄的?

    想不明白,丈夫不畏兇險,以命換命,到了媒體輿論面前,怎麼就變成非法分子?

    想不明白,這權勢利益,當真就比人命值錢?

    更想不明白,惡人已然壞事做盡,做絕,卻依舊逍遙法外。

    是不是真的就不能做一個安分守己的好人,是不是無欲無求,不爭不搶的,就一定會落得讓人心寒的結局。

    施盛德,施遠成,殷時青……

    還有……誰?

    當白思東和單明旭把那晚的所有經過告訴她時,她腦中就已經串出了一條線。

    一定還有一個人,不,也許不只一個人,在施盛德的背後,狠狠的利用完了施盛德,想要把自己摘乾淨。

    蘇小萌深吸一口氣。

    雙雙和煌煌被殷夢和單明朗抱著回了君苑,兄妹倆哭的累了,便睡了。

    殷家二老自那晚倒下後便沒再起來過。

    守靈三天,蘇小萌在木棺前待了整整三天。

    偶爾吃一點喝一點,也都在木棺面前。

    三天,殷宅的門再沒打開過。所有賓客都被拒之門外,這是蘇小萌的決定。

    小萌就一直看著那隻殘臂,一直看著……

    三天一過,這隻殘臂會被當成丈夫的全部送去火化。

    就這麼貿然又突兀的……一絲念頭就從她腦中閃過。

    如果化成了灰,就什麼都不剩了。

    「小舅媽,你在幹什麼?」

    屋外的天黑了,靈堂里只剩蘇小萌一人,單明旭進來的時候就見蘇小萌把那殘臂從木棺里拿了出來。

    小萌定定的看著單明旭,良久,輕聲開口,問道,

    「明旭,這截手臂有沒有讓法醫做過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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