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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 身不由己 激情蕩漾

    男人三十多歲的年紀,穿著一件深灰色風衣,身材清瘦,卻也見挺拔如松。

    面容俊朗,氣質溫和,看人的時候,眼神永遠含著三分笑意,只是那眼眸深處,似乎終年攏聚著大霧,令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憂鬱。

    男人目光淡淡的從雲涯臉上掠過,隨後眉頭微擰,又倒了回來,仔細打量了一眼雲涯。

    雲涯微微垂下眸光,唇角微勾。

    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再次相遇。

    她長大了,一時認不出來很正常。

    但這個男人,雲涯只看一眼就認出來了。

    她小時候的家教老師,如父般對她關懷的啟蒙老師,江籬。

    雲涯還記得小時候他摸著自己的頭髮,慈愛道:「老師會讓你有一個正常的童年。」

    後來……隨著她出國,和他斷了聯繫,原來世界這樣小,她們又相遇了,彼時她是晏頌的未婚妻,他是晏頌的二姑父,這狗血的關係……

    雲涯心念微轉,對方已經暫時放棄了思考這個有些熟悉的女孩究竟是在哪裡見過,和他身畔的女人一齊朝裴英道:「媽,我們回來了。」

    裴英撲過去,抱著那女子哭起來:「紫兒,你終於回來了,讓媽好好看看。」說著上下打量起晏紫來,邊打量邊哭道:「瘦了,看看這臉頰都脫了形,在國外過的不好嗎?」

    晏紫也是擦著眼淚:「我很好,江籬將我照顧的很好,尤其是我現在懷孕了,他更是將我照顧的無微不至。」話落嬌羞的垂下腦袋。

    裴英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欣慰的點點頭:「你們結婚十年,終於苦盡甘來,現在有了孩子,要照顧好自己,切莫再耍小孩子脾氣,知道嗎?」

    「媽,我什麼時候耍小孩子脾氣了……。」嘟著嘴巴撒嬌。

    目光落在她身後的女子身上,含笑道:「大嫂好。」態度卻沒了那份親熱,看來對這個大嫂的關係很是一般。

    「二姑姑,你還認得我嗎?」晏星說著拉著雲涯跑過來,笑嘻嘻說道。

    晏紫皺了皺眉:「你是?」

    晏星一跺腳:「二姑姑好壞,竟然連星兒都給忘了,哼,虧星兒整天念著你……。」

    晏紫笑著點了點她額頭:「你個鬼靈精的丫頭,我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啊,你不是念著我,是念著我的禮物吧。」

    「二姑姑討厭。」晏星撒嬌起來那也是讓雲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晏紫的目光這才落在站在晏星身畔的少女身上,眼底划過一抹驚艷:「這位是……?」

    晏星趕緊拉過來雲涯,王婆賣瓜的口氣說道:「這是雲涯,大哥的未婚妻,我告訴你她可厲害了,不僅是華盛頓的高材生,還特別厲害,我這次能考到全級第一的成績全都賴她……。」晏星的小嘴唧唧呱呱又開始不停了。

    雲涯扯了扯她的衣袖,讓她悠著點吹,再厚的臉皮這會兒也有些受不了了。

    她沒有注意到,站在對面的男人眼底的恍然大悟,遂即浮起的笑意。

    晏紫挑了挑眉,笑道:「原來就是她啊,果然如傳聞里一般,漂亮又聰明。」

    雲涯禮貌的喊了聲:「二姑姑。」

    晏紫敏感的察覺到丈夫的情緒,眼底有些不喜,長的太漂亮,只會勾引人。

    「你跟阿頌還沒結婚吧?」晏紫笑著問道。

    雲涯眉尖微蹙,聞言笑道:「還沒,訂婚的日子已經擬好了。」

    這個女人的言外之意她聽懂了,還沒結婚就叫上二姑姑了,也不害臊。

    眼底划過一抹冷意。

    在晏星的敘述中,她覺得晏紫是個活潑勇敢的女人,她果然太天真了。

    「哦,原來是還沒訂婚呢,只是我現在懷了孩子,恐怕去不了了呢,也生怕衝撞了。」

    晏紫一手落在小腹上,笑吟吟說道。

    雲涯眉眼微垂,淡淡道:「二姑姑養胎最重要。」

    江籬眉峰蹙了蹙,「好了,你坐椅子上歇著,跟媽那麼長時間未見,想必有很多話要說。」

    說著攙扶著晏紫,讓她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上,照顧的無微不至。

    裴英笑道:「江籬,這些年照顧紫兒,讓你受累了,紫兒被我養我有些嬌慣。」

    「媽說的哪裡的話,這都是我身為丈夫應該做的。」

    裴辛夷看著那一幕,垂在袖下的手微微握緊,從進來到現在,他沒有看過自己一眼。

    她懷孕了,他那麼緊張……呵……想到這裡她嘲諷的勾了勾唇。

    晏星拉著雲涯坐在一邊,很快聽到消息,人都來了,孟淑景,陸玉珂,殷素華莊曦月蘇玉晏蘭晏華,一時滿堂齊聚好不熱鬧。

    雲涯抽空溜了出來,呼吸了一口外邊的新鮮空氣。

    「雲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身後一道溫和的聲音忽然響起。

    雲涯扭頭,便看到江籬俊朗含笑的面容。

    「江老師,好巧。」

    江籬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腦袋,不過想到兩人現在的身份,到底不妥,縮回了手,笑道:「好巧。」

    「其實,你應該叫我二姑父了。」

    「還是江老師喊著習慣。」雲涯想到晏紫那敵視的眼神,不著痕跡的和江籬拉開距離。

    「你這些年還好嗎?」江籬問道。

    「很好啊。」雲涯聳了聳肩:「坐擁億萬財富,過的自然很好。」

    江籬心疼的看著她,當年她一聲不吭就出國了,後來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他動用自己的手段去查,卻也是杳無聲息,他雖然只教過雲涯幾年,但在他心裡,雲涯就像他的女兒一樣重要,這個聰明的過分的女孩,她總是用無所謂的態度去掩蓋家庭給她帶來的傷痛,她越裝作不在意,他越心疼。

    當年他給雲涯授課,經常出入紀家,想的再多,也沒親自體驗來的感受深,霸道強勢的母親,冷言漠視的父親,再有一個天生聾啞的哥哥,她的童年經歷著任何人都想像不到的艱辛。

    後來他結婚後就出國了,這些年一直沒有刻意去打聽雲涯的消息,直到兩年前,她才開始在網上火起來,那時他才知道,她是回來復仇的。

    如今的她,雖坐擁億萬財富,有著幾輩子都花不完的財產,可她沒有了親人,孤家寡人一個,想來就有些辛酸。

    「我沒想到你會和晏頌走在一起。」說著笑了笑:「緣分真是奇妙,晏頌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男人,你以後會幸福的。」

    雲涯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那就承江老師的吉言了。」

    晏紫說話的功夫就不見江籬了,悄悄離開正廳,四處打量,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一抬眼,就看到站在避風處的江籬。

    眼眸一緊。

    在他的對面,站著一個少女,背後梅花簌簌,少女笑意清漣優雅,美的奪了呼吸。

    指甲深深摳進實木圓柱里,眼底划過一抹恨意。

    「紫兒妹妹,外面風大,你還懷著身子,莫要著涼了。」裴辛夷走出來關心的說道。

    裴辛夷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正看到江籬和紀雲涯在說話,兩人看起來相談甚歡。

    眯了眯眼,狀似不經意說道:「江籬和雲涯應該是舊識吧?」

    晏紫迅速收斂臉上的表情,恢復到一貫的笑容,「阿頌的未婚妻,本事還挺大的嘛。」

    江籬十來年沒回國,他走的時候紀雲涯就是個屁大的娃娃,什麼狗屁舊識?

    裴辛夷笑了笑:「是個很優秀的女孩呢,人人都喜歡她……,看來江籬也不例外呢。」

    晏紫瞪了她一眼:「四嫂,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我聽說四哥要跟你離婚?呵呵,就你這種身份,嫁進我們晏家不知道燒了幾輩子的高香,也就是我四哥,才把你這種女人當寶,現在他也看清你的真面目,你覺得你還有什麼臉呆在晏家?」

    人前還能保持風度,人後,她毫不留情的損起來,這就是個虛偽的女人,她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不過是個裴家的童養媳,還不如丫鬟呢。

    裴辛夷臉色僵了僵,袖下的手死死攥成拳頭,低垂的眉眼望著晏紫的肚子,眼底深處划過一抹暗色。

    晏紫又看了眼江籬的方向,想了想,抬步走了過去。

    「江籬,你怎麼在這兒呢,讓我好找,咦,紀小姐也在這兒啊,跟江籬說什麼呢?笑的那麼燦爛,也跟我分享分享?」說著挽住江籬的手臂。

    雲涯微微一笑:「二姑姑。」

    「行了,你跟阿頌還沒結婚呢,叫的那麼親密幹什麼?叫我紫小姐吧。」語氣不陰不陽的。

    雲涯也不著惱,溫婉的笑了笑。

    看到她的笑臉晏紫就一肚子氣。

    江籬蹙了蹙眉:「不說她跟阿頌馬上就要訂婚了,她和星兒關係又要好,隨著叫你一聲二姑姑怎麼了?」

    晏紫嘟著嘴巴,不悅道:「你現在是為了一個外人說我嗎?」

    江籬嘆了口氣:「你別多想……雲涯她……是我的一個學生,我應該跟你提過的,我以前在江州任教,曾給一個女孩當過幾年的私人教師,雲涯就是那個女孩。」

    原來如此。

    可看兩人站在一起,心底就是不舒服,江籬最近對她總是很敷衍,她懷疑他是不是變心了,現在看到紀雲涯這麼年輕貌美的小姑娘,立刻就有了危機感。

    「哦,原來是你的學生啊。」晏紫語氣莫名。

    雲涯輕聲道:「突然想到還有事情,我先走了,紫小姐,江老師,後會有期。」話落抬步離開。

    「阿頌什麼眼光?長的就一副狐狸精的模樣,娶回家只會攪得家宅不寧……。」

    雲涯走遠了,還能聽到晏紫抱怨的聲音。

    「你夠了,雲涯不是你想的那樣……。」

    「江籬,你什麼意思?你為了那個女人說我?你是不是喜歡她,你說啊……?」女人不依不饒。

    雲涯冷笑了一聲,她相信晏紫曾經是個勇敢明媚的姑娘,但人是會變的,她在愛情中患得患失,疑神疑鬼,經年累月,變得刻薄又自私,這樣的女人,指望什麼留住男人?

    她再聽到這個女人罵她一句,管她是誰,也要給你個教訓。

    雲涯讓下人給莊曦月說了一聲,她有點累就先走了,回到西暖閣,整個人癱在床上,在這樣的大家裡生存,整個人都變的很累。

    這時候,就想要晏哥哥的擁抱了。

    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雲涯再次醒來,天已經黑了。

    阿芸說莊曦月中間來過,知道她睡了就離開了,晏家晚上有家宴,為了慶祝晏紫夫婦的歸來,晏家的人都回來了,齊聚一堂,這樣的場合雲涯不去就不合適了,但一想到一桌子人你來我往就頭痛的不行,恨不得找個殼縮起來。

    「小姐穿這身衣服好看,絕對艷壓群芳。」阿芸在衣櫃裡挑來選去。

    雲涯無奈道:「今晚的主角是晏紫,我打扮的那麼好看幹什麼?搶了主人的風頭不是給人找不痛快?」更何況是晏紫那個小心眼的女人,恐怕更記恨她。

    雲涯也不想出風頭,找了件十分低調的衣服穿上,但怎麼說呢,長的太漂亮,披個麻袋都是光彩照人的,雲涯沒化妝,素著一張臉,相比化妝的精緻,更有種天然去雕飾的清純。

    雲涯本來想早點過去,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她到的時候,已經坐滿了,連難得一見的晏國松和晏國柏都到了,唯獨缺了晏南容和晏南歸以及晏頌,雲涯算是壓軸出場,不出意外贏得滿堂矚目。

    少女穿著白色短款羽絨服,黑色直筒褲,腳蹬一雙鹿皮小靴,身材修長高挑,相比滿堂貴婦的皮草,已是相當樸素低調,一頭栗色的長髮扎了個丸子頭,露出飽滿的額頭,顯得青春俏皮。

    羽絨服領子上有一圈絨毛,拱著少女的臉蛋,越發顯得眉目如畫,尤其是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沉靜中不乏靈氣,那肌膚在燈光下白的反光,如同清水中生長的菡萏,搖曳著清艷的花枝,遺世而獨立。

    少女邁著優雅的步伐走進來,一舉一動中可見高貴的風姿,嘴角勾著一抹溫柔的微笑,窗外霜雪漫天,少女如同一個溫軟的夢,從寒冷的風裡緩步而來。

    「是我來晚了,還忘各位長輩見諒。」少女柔柔一笑,誰忍心苛責?

    最起碼在坐的男人除了晏南陌,眼中都有不同程度的驚艷。

    晏紫袖下的手握緊了拳頭,這個女人,是故意的嗎?打扮的那麼漂亮,就是故意出來勾引人的,她注意到江籬目光一直盯著紀雲涯,更是氣的要吐血。

    「呵……還真當自己大牌了,在晏家也擺起譜來了……。」晏紫撇了撇嘴說道。

    莊曦月皺眉看了眼晏紫,「紫兒這話是什麼意思?誰還沒有個晚的時候,再說雲涯也不是故意的,是我給她說錯了時間,她才會姍姍來遲,說來要怪的應該是我,怎麼,紫兒也要跟三嫂計較嗎?」

    話落站起來朝雲涯走去,拉著她的手入座:「你可是我們晏家未來的少夫人,嬌貴著呢,可不跟有些人,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也只有拈酸吃醋的份兒了。」

    這指桑罵槐的,可是直接打晏紫的臉,晏紫氣恨,三嫂為何如此向著這個女人。

    「呵呵,三嫂,我怎麼敢跟您計較呢,您挑選兒媳婦的眼光自然厲害的很,這紀小姐,比您當年的風姿更甚呢。」她就不信莊曦月這個女人能沉得住氣。

    莊曦月與有榮焉的笑道:「那是自然,我的雲涯如此優秀,我歡喜還來不及。」

    晏星點點頭:「是哦二姑姑,雲涯姐姐很厲害的,你幹嘛不喜歡她?」晏星再遲鈍也感覺到了,二姑姑不喜歡雲涯,她有點傷心,為什麼呢?感覺二姑姑和她小時候認識的二姑姑一點都不像了。

    一個兩個的都打她的臉,晏紫氣的要吐血,桌子下,裴英拉著她的手,安撫性的拍了拍,和氣的笑道:「紫兒只是說話太直了些,雲涯不要誤會。」

    雲涯笑了笑:「紫小姐性格直爽,我理解的。」

    裴英笑道:「叫的這麼生疏做什麼,你就隨阿頌和星兒她們叫二姑姑好了。」

    雲涯挑眉看向晏紫,正對上晏紫不悅的眼神,雲涯勾了勾唇,輕輕叫了聲二姑姑,不出意外,晏紫一臉吃了翔的表情。

    有的人天生犯沖,比如晏紫,第一眼看到紀雲涯就極為不喜。

    反之亦然,雲涯看這個女人,越看越不順眼,比當初的晏星還討厭,晏星最起碼是為了孟君辭強出頭,後來她和孟君辭沒有利益衝突後,就跟她握手言和了,但這個女人,骨子裡就是自私刻薄的。

    「好了,吃個飯也不安生。」老爺子皺眉發話,晏紫也不敢說話了。

    裴英舀了碗湯遞到她面前:「這是我親自熬得烏雞湯,對懷孕的女人特別進補,你高齡懷孕,營養跟不上怎麼能行?」

    「咱媽知道你要回來,昨晚一夜都沒睡,大早上起來就開始準備,可憐天下父母心哪……。」裴辛夷笑著說道。

    目光不動聲色的掠過江籬,卻見男人面色淡淡,夾了菜放到晏紫的碗裡,那都是晏紫愛吃的菜。

    卻從始至終都未看她一眼。

    垂在膝蓋上的手緊攥成拳,面上的笑卻越發溫柔。

    忘了嗎?全都忘了嗎?

    「江籬啊,這次回來準備做什麼?」晏國松笑著問道。

    江籬擱下筷子,溫和有禮的回道:「我這次是受聘於京都大學,擇日要去學校報導,做回老本行。」

    「你這才華,教書真是可惜了。」晏國松嘆道。

    「百年大計,教育為本,為國家培養棟樑之材,比執政為官更有意義,我並不覺得可惜。」江籬含笑應對。

    晏南陌笑道:「說得好,唯今國家發展,最重視的就是教育,教育關係一個國家的未來,難得你有這樣的覺悟,憑你的學識和見識,教出來的學生一定會像你一樣優秀,咱們國家要是多點像你這樣的人才,還何愁不強?」

    晏國柏喝了口酒,聞言哼唧道:「別帶壞我女婿,一個破教書的有什麼前途?要我說就該從政,老三,你那兒有什麼合適他的職位?給我女婿找個唄。」

    這口氣,可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莊曦月正要開口懟這個老色鬼,晏南陌拍了拍她的手,含笑道:「四叔,您也是官位上的人,知道現在查得嚴,最忌任人唯親,我雖位高權重,卻也更要避諱,我雖愛惜江籬才華,更要聽他的想法,他喜歡教書育人,卻把他推入官場,不是害了他嗎?」

    說的讓晏國柏無從反駁,最後哼了一聲:「你就是愛惜羽毛,算了算了,就當我沒說。」

    「四叔,得罪了。」晏南陌端起杯子輕抿了一口,掩去眸底的冷意。

    江籬看著晏國柏,出聲道:「爸,你不用為難三哥,家裡也為我綢繆,但我不願為官,只喜歡教書,這樣就挺好,以後我也不會走上仕途,只想一輩子做個教書先生。」江籬語氣雖溫和,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晏國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朽木不可雕也。」飯也沒吃,扭頭走了。

    氣氛有瞬間的尷尬。

    裴英皺了皺眉,「好了,別因為一個人影響心情,我們吃我們的,江籬,別把你爸的話放在心上,回頭我勸勸他。」

    「嗯。」江籬漫不經心的點點頭。

    雲涯心道這個晏國柏既然如此熱衷官場,怎麼不自己努力?這麼多年還是原地踏步,要沒有晏家庇佑,早被人一腳踢下來了,人各有志,教書先生怎麼了?這種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到別人身上的人是最討厭的。

    一頓飯這麼不咸不淡的吃完了,莊曦月和晏南陌推著老爺子回房,雲涯跟在旁邊。

    走之前老爺子拉著晏南陌的手說了一席話,雲涯當時離得遠,沒聽清楚。

    「雲涯,累了一天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兒晏紫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就是個拎不清的,她也不會在家裡住多久。」

    「嗯,我知道了莊姨。」

    莊曦月一直把她送到西暖閣門口才離開,雲涯在西暖閣附近的梅林邊轉了一圈,就看到不遠處裴辛夷走了過去,江籬夫婦住在西廂的跨院,和西暖閣一牆之隔,站在她的角度,透過月落門剛巧能將跨院的一切盡收眼底。

    裴辛夷提著食盒,站在門口,想要敲門,即將落在門上的手卻又頓住了,夜色深重,廊下懸掛著的燈籠隨著夜風飄揚,燈影搖曳,看不清裴辛夷的面容。

    雲涯覺得裴辛夷有些奇怪,從今兒她看到江籬的時候起,這種奇怪的感覺就來了,雲涯一直是個非常敏感,擅於暗中觀察的人,一開始她還沒在意,可這會兒看著裴辛夷奇怪的舉止,眼眸微眯起來。

    她絕好的耳里聽到房間裡傳來爭吵聲,雲涯忍不住走近一點,卻又要防止被裴辛夷發現,耳朵都凍紅了也不自知。

    「江籬,你什麼意思?我爸好心給你鋪路,你不僅不領情還說那麼難聽的話,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晏紫尖利的嗓音遂即傳來。

    「你還懷著孕,切忌情緒激動……。」

    「你還知道我是個孕婦啊,那你就聽我爸的,當個教書的有什麼前途?我這些年跟著你沒享過一天福,你看看我大姐,再看看跟我同齡的,哪一個嫁的不比我好?說出去官太太臉上都有光,同學聚會我都沒臉去,說我老公是個大學老師,那不被人嘲笑死?」

    「你夠了。」江籬的聲音微含怒氣,顧忌著對方是個孕婦,沒有發脾氣:「你捫心自問,我這些年待你如何?我雖是老師,可每月工資加獎金足以養活你跟孩子,做人要知足,莫要貪慕虛榮。」

    「你說我虛榮?呵呵江籬你混蛋,我是晏家二小姐,從小被我媽當成掌上明珠疼愛,我什麼沒見過,什麼沒吃過,什麼沒穿過?你以為我嫁給你就是為了圖那些東西嗎?」

    「那你當初為什麼嫁我?」江籬忽然問道。

    沉默了一瞬,然後是晏紫砸東西的聲音,「你是不是後悔娶我了?我承認我當初嫁給你手段是不光彩,但這些年我是一心一意做你的妻子,你現在是不是嫌棄我人老珠黃了?江籬你給我說清楚,是不是因為那個叫紀雲涯的賤人?她比我年輕,比我漂亮,你是不是喜歡她不喜歡我?」

    「夠了。」江籬聲音壓制著怒氣:「你污衊我可以,但絕不能說那個孩子,她是我的學生,在我心中就像我的孩子一樣,我決不允許你如此侮辱於她,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我們之間需要冷靜。」話落就要離開。

    「你還說你不喜歡她,你為了她竟然如此說我,我肚子裡還懷著你的孩子,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你今兒要敢踏出這裡一步,我……我跟你……。」那兩個字始終沒敢說出口。

    江籬腳步頓了頓,頭也不回的說道:「你脾氣越發見長,我知道你懷孕受累,我不跟你計較,但這些話莫要出去亂說,污了別人名聲,莫要怪我不念夫妻情分。」話落大步離開房間。

    晏紫見他真的走了,氣的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掃落到地上,眼眸發狠:「有種就永遠別回來。」話落伏在桌子上痛哭起來。

    江籬拉開門,就看到站在門口的裴辛夷,瞳孔驟然緊縮了一下,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緊,眸光如湖面盪起的漣漪,迅速恢復一片沉靜。

    抿了抿唇,聲音有些嘶啞:「讓你見笑了。」

    裴辛夷看著面前的男人,目光微微有些恍惚,但很快她嘴角勾著一抹溫柔的微笑,夜色里,如此動人。

    「這些年,你還好吧。」

    江籬轉身關上門,負手走到院子裡,望著天上的明月,淡淡道:「有什麼好不好的?你也看到了,呵……。」嘴角勾著一抹嘲諷的笑。

    裴辛夷心疼的看著他,抬起一隻手落在他的肩膀上,那柔荑柔若無骨,輕輕撩撥著那顆寂寞的心。

    「苦了你了……。」

    江籬心底掠過一抹柔軟,讓他想起很多年前……但很快,他眼底的柔色層層褪去,轉身後退一步,淡淡道:「四嫂,請注意身份。」

    彼時,她是他的四嫂,他是她的妹夫,身份和倫理,已經成為兩人之間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裴辛夷伸出去的手就那樣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透著幾許落寞,哀哀可憐,江籬以為這些年不念不想就可以不痛,可是在重新看到她的這一刻,心臟就像被人放在絞肉機里攪碎了一般,疼的連呼吸一口都揪扯著神經。

    他別開腦袋,阻止自己不去看她。

    「我知道,你還是在怪我……。」裴辛夷嘴角的笑容顯得那般苦澀,「當初我也是身不由己,這麼些年,我總是在做夢,夢到我們曾經……。」

    「過去的事情就忘了吧,我沒有怪你,只是各自的選擇不同罷了,如今你我已有家室,四嫂,往事莫要再提,免得徒增煩惱,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四嫂保重。」

    話落就要轉身離開。

    「阿籬……。」裴辛夷喃喃喊道,含著無限的情思和追憶,成功讓江籬的腳步頓在那裡。

    他閉了閉眼,思緒飄到很多年前,那個姑娘,有著最純淨的眼神和最甜美的笑容,歪著腦袋叫他:「阿蘺老師,我可以這樣叫你嗎?這樣顯得親近哎……。」

    那一眼,他便丟了心。

    後來呢……後來啊……

    「我……對不起你。」她捂著嘴痛哭起來,她特別愛哭,疼了哭,受了委屈哭,被蚊子叮了眼睛都能紅,哭聲像小貓一樣,細細弱弱的,特別抓人。

    下一刻,頭也不回的離開。

    裴辛夷背靠在樹上,猶如卸了全身力氣,又哭又笑。

    雲涯心道這恩怨情仇實在有夠狗血,正這樣想著,忽然被人從背後一把摟住,雲涯心一驚,正要掙扎就聞那人附在她耳邊,吹著熱氣:「壁角聽的還開心嗎?」

    雲涯翻了個白眼,整個人鬆懈下來,窩在他懷裡:「晏哥哥,你嚇了我一跳。」

    晏頌挑了挑眉:「如若我真是壞人,你該如何?」

    雲涯哼了一聲:「咬死他。」

    「你屬狗的啊。」晏頌說著抓著雲涯的手,摸到她小手冰涼,眉眼沉了下來:「你都不顧自己身體?」

    雲涯嘿嘿笑著,轉身摟著他的脖子:「因為我知道你會給我暖啊。」

    晏頌笑著瞥了她一眼,把她的雙手伸到懷裡,直接從衣領里伸進去,貼在他滾燙的胸膛上,燙的雲涯「嘶」了一聲,雲涯下意識想把手伸出來,晏頌卻單手扣著她的一雙手腕,不給她伸出來的機會,另一手拖著她的屁股,抱著她走進了西暖閣。

    「你也不嫌涼啊。」雲涯有些疲憊的靠在他肩頭,視線里是男人堅硬的下頜,借著燈影,雲涯看到他的下頜上生了不少青澀的胡茬,使他看起來更多了幾分男子氣概。

    「涼嗎?沒感覺。」晏頌抱著她三兩步上了樓,問道:「剛才聽什麼聽的那麼開心?」

    雲涯就說道:「對了,今兒二姑姑回來,晚上的家宴你怎麼沒來?」

    晏頌抿了抿唇,家宴上發生的事情他第一時間就知道了,眼眸有些冷:「有些事要處理,沒趕得上。」

    「哦,我跟你說,二姑父是我小時候的家教老師,沒想到這麼巧合,我小時候他待我很好,如師如父,不過他跟晏紫的夫妻關係不是太好,而且啊……。」雲涯不介意在晏頌面前直接叫晏紫的名字,她不喜歡這個女人,人後才懶得叫她二姑姑呢,而且對晏哥哥,她並不想掩飾。

    晏頌抱著她躺到床上,給雲涯脫鞋子,聞言挑眉,「而且什麼?」

    雲涯猶豫就這樣說江老師的八卦是不是不太好,但想到是晏哥哥,就心一橫,說道:「他跟四嬸……以前是不是……。」底下的話沒說完,但晏頌已然明白。

    晏頌脫了她的外套,然後擰了熱毛巾給雲涯擦臉,雲涯樂的被他服侍,晏頌就說道:「江籬以前跟四嬸談過戀愛,不過後來四嬸就嫁給了四叔,再後來,江籬就娶了晏紫,兩人結婚的第二天就出國了,一直到昨天才回來。」直接叫晏紫的名字,也不管她是不是自己的姑姑。

    簡單的幾句話隱藏的信息量特別大,雲涯腦補出一出虐戀情深的大戲,想到什麼,問道:「兩人是偷偷談的嗎?晏家的人都不知道吧。」

    晏頌瞥了她一眼,把毛巾扔盆里,掀開被子躺了進來,熟練的摸到雲涯的腳,跟冰塊似得。

    「嗯,兩人談戀愛瞞著所有人的,但江家父母是知道的,當年就因為裴辛夷的身份,江家父母絕不同意兩人,棒打鴛鴦,後來四嬸嫁給了四叔。」想到這裡,晏頌皺了皺眉。

    雲涯已經大概猜到當年的事情,「晏紫說她嫁給江老師的手段不光彩,她是不是用手段了?還是下藥?」

    不是她陰謀論,而是看晏紫就知道她絕對是能做出那種事情的女人。

    晏頌看了她一眼,默了默,說道:「在江家的宴會上,晏紫和江籬被人發現睡在一張床上,而且做了那種事情,被人知道了,後來江籬主動負責娶了晏紫,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了。」

    其實他調查的一清二楚,但是他不想說出來污了雲涯的眼睛,但以雲涯的聰慧,大概也已經猜到了。

    雲涯看著他,「晏哥哥,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啊,好厲害啊。」

    晏頌笑著捏了你她的鼻頭:「誇得很生硬,不如來點實際的?」

    雲涯眨巴著眼睛,趕緊拉住被子蒙住腦袋:「不要。」下一刻晏頌欺身上來,掀開被子就吻了下來。

    鬍子拉碴的,扎的雲涯又癢又痛,推了他一把:「你等等……。」

    晏頌吻夠了才鬆開,雲涯推搡著他坐起身來,抹了把嘴:「扎的我好痛。」

    說著看了眼晏頌,捧著他的臉仔細看:「雖然有鬍子的男人很性感,但是扎的我難受啊,晏哥哥你最近忙的連刮鬍子的時間都沒了嗎?」

    晏頌挑了挑眉,捉住她的手摸在鬍子上,那細嫩的肌膚觸在那堅硬的胡茬上,那種剛柔碰撞的感覺讓兩人心神一陣蕩漾,眼看晏頌眼眸越來越深,雲涯推開他跳下床:「我……我給你找工具去。」

    晏頌看她像個小兔子似得驚慌逃走,笑著躺倒枕頭上,說實話,最近他確實很忙,這會兒聞著枕頭上都是她的氣息,整個人放鬆下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雲涯拿著刮鬍子的工具進來,就見晏頌已經睡著了,給他蓋好被子,在他旁邊躺了下來,在他懷裡找了個位置,拿著他的手落在自己腰上,滿足的閉上雙眼。

    晏頌醒的比較早,他剛動了一下,雲涯就醒了,兩人四目相對,雲涯看了眼窗外,愣愣道:「晏哥哥,你昨晚睡在我這兒了。」

    要是傳出去,她估計沒臉見人了。

    「怕什麼,你早晚都是我的人。」說著身子僵了一下,看著雲涯的眼眸忽然變得幽深。

    雲涯的腿不小心碰到什麼東西,又硬又燙,整個人哆嗦了一下,後知後覺的收回腿,臉紅的要滴血,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晏頌翻身壓了過來,那種感覺更強烈了,雲涯小聲道:「晏哥哥你別這樣……。」

    晏頌挑眉看她:「我怎麼樣了?你說啊?」

    「你……耍流氓。」雲涯推他胸口:「我很難受,你快點起開。」

    「我只對你耍流氓。」晏頌粗礪的手指摩挲著她的眉眼,眸光幽深卻克制,最終不捨得傷害她,翻身下了床,撈起衣服穿上。

    雲涯坐起身子,「我昨晚把工具拿過來你就睡著了,你先別走,我給你刮鬍子。」

    晏頌笑著轉身,面容在初晨的陽光中俊美的不像話,鬍子拉碴,卻更顯男子的堅毅氣質。

    「好。」

    雲涯推他在窗前坐下,先是用熱毛巾敷在下巴上,等了幾分鐘拿開,然後塗上剃鬚膏,揉搓開泡沫,雲涯的小手特別柔軟,按摩的晏頌十分舒服,他倒仰著臉看著雲涯,忽然伸手將雲涯扯到身上,雲涯「啊」了一聲,整個人就跨坐在晏頌身上,她手上的泡沫有一些都沾在了他的衣服上。

    「你幹什麼?」雲涯驚呼道。

    晏頌此刻滿嘴泡沫,笑道:「這樣的姿勢不是剛好合適嗎,你也不用彎腰了。」

    雲涯不適的扭了扭身子,頂的很難受啊,卻被晏頌一巴掌拍在翹臀上:「老實點,再扭來扭去看我怎麼收拾你。」

    雲涯瞪他一眼,拿過剃鬚刀開始沿著毛髮生長的方向緩緩剃鬚,一時四下非常安靜,誰都沒再開口說話,晏頌的目光卻從始至終沒從雲涯身上離開過,看的雲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接著晏頌的手就開始不老實了,雲涯一個手抖,刮破了一點,雲涯心疼道:「晏哥哥,流血了。」

    晏頌無所謂的說道:「沒事,不疼。」

    「都怪你,手別動了行不行?要不然你自己刮去吧。」

    「行行,我的錯。」晏頌雙手背在腦後,只是眼神更加赤裸的看著雲涯,雲涯恨不得拿布把他雙眼給蒙上。

    激情蕩漾中,雲涯終於給他刮完了鬍子,看起來乾淨許多,整個人也顯得更加年輕俊美有朝氣。

    晏頌挑眉看著她:「手法這麼嫻熟,還給誰刮過?」

    雲涯白了他一眼:「我聰明,不學就會行了吧?」

    「這個解釋我給99分,少一分怕你驕傲。」說著親了親雲涯的嘴,雲涯推他:「好了你,別貧了。」

    兩人正鬧著,就聽門口傳來晏星的聲音:「雲涯姐姐你起床了沒,大懶蟲,太陽都要曬屁股啦。」

    說著推門走了進來。

    雲涯根本就來不及從晏頌身上跳下來,晏頌也沒給她機會,扣著她的腰將她扯回來,那堅硬的胸膛撞的雲涯胸口疼。

    「唔……。」下一刻,晏頌不由分說吻住了她的唇。

    「雲涯姐姐咦……啊……。」隨後某姑娘尖叫一聲,「大哥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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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 身不由己 激情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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