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宴會驚魂 慘痛代價
作為外交官的女兒,樊未英的訂婚宴必定不會太寒酸,江州叫得上名號的政商名流來了不少,樊未英的父母也在工作繁忙之餘抽空趕回來參加獨女的訂婚宴。
今日的金爵酒店宴會廳,衣香鬢影,紙醉金迷。
「這孫家什麼來頭,聽說了嗎?」
角落裡,幾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小聲議論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一個短髮少女興奮的舉手:「我聽我媽說了,這孫家是書香世家,和樊家是世交,不過這個孫少爺我聽說是個殘疾。」說到這裡捂嘴笑了起來,笑聲有著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
「啊?怎麼是殘疾啊,這樊小姐也太可憐了吧。」心底卻在得意,樊未英不是很牛嗎?平時在名媛圈裡就一臉清高,現在看你還清高得起來不。
「聽說啊,是小時候出車禍落的殘疾,不過家世很了不得,跟中央有什麼親戚呢,要不然樊家也不會讓獨生女和他訂婚啊。」
「一個殘疾,這明顯是害了自己女兒啊,樊家也不過如此嘛。」
「聯姻而已,司空見慣了,倒是可憐了樊小姐。」
對於別人看笑話似的憐憫,樊未英從來不需要。
看著鏡子裡一襲黑色抹胸禮服,明艷動人的女人,樊未英高抬下巴,英氣勃勃的眉眼夾雜著不服輸的倔強,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別樣的魅力。
「英英啊,媽也是為了你好,夕兒那孩子雖然……不良於行,但他是個好孩子,一定會對你好的,孫先生和孫夫人都是好人,她們承諾過我,一定會把你當親閨女疼的……。」
女人溫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然而現在,她只覺得聒噪。
勾了勾唇,眼底划過一抹嘲諷:「媽,你覺得現在說這些還有意思嗎?我不是傻子,如果不說這些噁心的話我還能對你保留最後一點美好的印象,然而現在,沒有了。」
她目光涌動著水花,仰頭,拼命的忍下去。
雙手緊緊攥成拳頭。
「我是樊家的女兒,享受了榮譽,就要付出代價,我明白這個道理,但你們、終究是讓我失望了,這是最後一次,也算是我償還你們的養育之恩。」
「英英啊……。」女人哭了起來。
樊未英閉上雙眼:「作為主人,可不能冷待了客人,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怎麼能哭呢?被別人看到,也不知道會傳出什麼難聽的流言。」
女人走了,房間裡一下子寂靜下來,她疲憊的坐在沙發上,想哭卻哭不出來。
如果有一天,父母突然告訴你,她們給你定了個娃娃親,為了履行諾言,她必須要嫁給一個從未見過面的男人,更關鍵的是,這個男人還是個殘疾,你會有多崩潰?
她曾大哭大鬧,曾絕食抗議,可最後當父母哭著跪在她面前乞求的時候,她能怎麼辦?她的驕傲,她的自尊她追求的自由,都一併在那一刻,死去了。
父母為了往上爬,把她給賣了,這才是讓她更加崩潰的原因。
不准哭,樊未英你不准哭,不就是嫁給一個未曾謀面的男人嗎?早晚都是嫁,正好省了老娘選人的功夫,殘疾又怎樣,這樣的男人好拿捏,在家裡她就是老大,婆婆公公對她愧疚,更是要把她當菩薩供著,更何況孫家還是「皇親國戚,」狐假虎威太TM拉風了,這樣好的親事打著燈籠都難找。
她給自己找了一萬個理由,卻始終找不到一個理由來告訴自己,樊未英,你為什麼那麼傷心呢?
房間門忽然從外邊打開,她聽到車軲轆滾動的聲音,她沒有抬頭。
因為她知道進來的人是誰。
鼻尖飄來一陣蘇合香,很好聞,一隻修長的手拿著潔白的帕子遞到她眼前,耳邊是一道溫柔的有些過份的聲音。
「別哭,以為我會對你好的。」
她看著那隻手,修長漂亮的一點也不像一個男人的手,那顏色卻透著一種經年不見陽光的蒼白,脆弱的似乎一折就斷。
她忽然揮手打開他的手,冷冷道:「誰要你的假好心。」
耳邊是一聲悠長的嘆息,有些令人鼻酸的悵惘,他說:「對不起。」
樊未英心口的怒氣一下子就升了下來,冷冷的看著面前的男人,不管看過多少次,依舊會有一剎那的驚艷,面對著那雙憂鬱沉靜的眸子,她忽然感覺到一陣深深的無力。
「不用說對不起,公平交易。」
男人眸光動了動,最終化為一灘寂瀾的死水,默默收回了帕子:「時間快到了,我們下去吧。」
雲涯來時很低調,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就進了宴會廳,找到角落的位置坐下,角落裡陰影深重,很難引起別人的注意。
她想見到樊未英後親口和她說聲恭喜,然後再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的離開。
酒店門口,一輛黑色轎車停下,一男一女挽著手出現。
男人黑西裝,黃髮大背頭,看起來還是有幾分酷潮味兒的,而他身畔的女子一襲粉色禮服,短髮俏皮,柔美清新。
女人扭了扭身子,伸手扯著裙子,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男人側眸看了她一眼,笑容吊兒郎當的:「不錯啊小河,你扮起女人來還挺像模像樣的。」話落在她波濤洶湧的某個部位溜了一圈,笑容意味深長。
燕禾知道他是在嘲諷自己,臉頰有些羞紅,抬手捂住胸口,狠狠瞪了他兩眼:「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以前她還能束胸,後來隨著發育的越來越洶湧,束胸都不管用了,那些男人一個個比猴都精,早都知道她是女的了,還都裝做不知道,平時跟她稱兄道弟,藉機揩油,尤其是這個黃毛,簡直太不要臉了,要不是今晚行動必須和黃毛搭檔,她早把這男人一腳踹溝里了。
黃毛輕哼一聲:「沒良心的……小崽子,忘了老子救過你多少回?」
燕禾回他一個白眼。
兩人相攜著走進去,在門口遞上邀請函,在侍從恭敬的引領下,踏進了繁華之地。
兩人沒引起任何人注意,走到角落裡,目光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場中的人。
燕禾低聲道:「報告孤狼,暫時沒發現異常。」
「很好,萬不能掉以輕心,危險分子有可能就掩藏在人群中,一定要擦亮雙眼把人給我揪出來。」
「是。」
「呼叫老鷹。」
「老鷹就位,暫時沒發現異常。」
「青鳥。」
「嘿嘿,放心吧孤狼,我可是號稱百發百中的神槍手,還沒有人能從我的狙擊中逃生。」
「咦?」青鳥忽然咦了聲,「發現絕世大美女一枚,哇塞,猴子說的沒錯,這江州人傑地靈,光出美女。」
「在哪兒在哪兒呢?」猴子興奮的聲音傳來,老子最愛美女了。
「就在你八點鐘方位,明眸皓齒,絕世之姿啊……。」
黃毛順著看過去,黑漆漆一團,鬼影都看不見:「你TM耍老子。」
「哈哈哈哈……。」青鳥幸災樂禍的笑道:「不騙你,真是美女,我這個方位看的一清二楚……。」
「行了,再廢話給我滾回非洲去。」一道陰冷的聲音驟然插進來,瞬間偃旗息鼓。
去非洲大沙漠維安啊,除了漫天黃沙熱死人之外,就是黑不溜秋的土著,打死也不願去。
男人坐在車裡,看著剛剛提取過來的監控,目光落在角落裡,雖然燈光照不到這裡,只隱約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可他就是知道,是她……
接到的最新線報,對方會在今晚的宴會上動手,因此才有了這場行動,他卻是沒想到,她也參加了這場宴會。
如果待會兒亂起來,她被誤傷了怎麼辦?
心一瞬間揪扯起來,但很快他就冷靜下來,如果想不讓她受到傷害,那就必須在對方動手前就把人揪出來制服。
他目光瞬間犀利的在賓客間橫掃起來,不放過一絲一毫可疑的線索。
然而人影憧憧,談笑風生,每一張麵皮下都隱藏著最真實的自己,想要把人揪出來,無異於大海撈針。
「嚴總年少有為,不愧是嚴先生的接班人,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男人舉著酒,朝溜須拍馬的人笑笑,那人目光在他身側伴著的女人身上溜了一圈,忍不住驚艷道:「嚴總好福氣。」
女人眉眼嫵媚風流,一顰一笑勾人心魄,就那麼輕飄飄一眼,對面的男人魂都要勾走了,嘆一句人間竟有此絕色。
男人皺了皺眉,伸手攬住女子的纖腰,「這是我女朋友,江蜜兒。」
竟然是嚴總親口承認的女朋友,還以為是女伴呢,心思歇了大半,「那我就不打擾兩位了,嚴總,回聊。」
男人輕輕點了點頭,沒有看那人一眼,垂眸落在懷裡的女人身上。
「你是我的女人。」猶如宣誓主權般,語氣滿是霸道。
女人靠在他懷裡,「咯咯」嬌笑起來,「你是吃醋了嗎?」
男人眉眼一沉,扣著她的腰把她緊緊的摁在懷裡,垂眸看著面前妖嬈萬千的面容,「蜜兒,別鬧。」
「誰跟你鬧了啦,你也太霸道了,都不許人家看別人一眼嗎?」
男人嘆了口氣,緊緊的抱著她:「我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伏在他懷裡的女人低垂的眸底划過一抹得意,男人對她來說,得到的太容易了,面前這位傳聞不近女色的嚴大公子,還不是勾勾手指頭就對她死心塌地了?
哎,好沒成就感呢。
腦海中划過一道冷酷的身影,輕笑了一聲,真正的挑戰,現在才開始。
就在這時,訂婚宴正式開始,主人公樊未英和孫夕正式登場,當看到坐在輪椅上,被樊未英推出來的男人時,齊齊驚艷然後便是一聲惋惜。
這男人生了張絕色的臉,氣質憂鬱而孤冷,卻是個殘廢,暴斂天物啊。
一些本來看笑話的,在看到這男人的長相後,嫉妒的咬牙切齒,長的也太帥了吧,真是便宜樊未英了。
隨後釋然的笑笑,可惜是個殘廢,聽說這男人那方面不行,中看不中用,嫁給他,就等著守活寡吧。
江蜜兒眸光暗了暗,目光不動聲色的掠過那男人的臉,手指微微動了動。
雲涯對樊未英的消息還真是了解的不多,沒想到她的未婚夫竟然是個殘疾,雲涯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看著樊未英在燈光下顯得有幾分蒼白的面容,暗暗皺緊了眉頭。
她在強顏歡笑。
這不是她想要的婚姻。
長袖善舞的樊未英在應付過賓客後,只覺得滿身疲憊,她看著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男人也抬眸向她看來,笑容淡若雲煙:「不用總陪著我,我聽說你有朋友也來了,你陪她們吧。」
樊未英看著他。
「長生。」孫夕開口叫道。
一個秀氣的少年走了過來,「少夫人,我來照顧少爺吧。」自然的從樊未英手中接過輪椅。
樊未英抿了抿唇,孫夕對她很好,兩人僅有的兩次見面,他都對她很好,紳士有禮,總是為她著想,呵……不過是愧疚罷了,我樊未英不需要。
話落轉身,背脊挺得筆直,一步步離開孫夕。
「少爺,少夫人已經忘了您了。」長生輕輕開口。
男人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萬千繁華旖旎,為那抹黑色,是他世界裡唯一的亮彩。
緩緩勾唇,眸光幽淡而孤寂:「忘了好啊……。」
不知從哪裡吹來的涼風,吹起他額前的碎發,那雙眼睛顯得越發蒼涼,仿佛已看盡世間繁華,如一潭死水,再也激不起半絲漣漪。
渾然不知,危險已悄然降臨。
樊未英知道雲涯今天來了,卻沒在宴會上見到她,目光四下搜尋著她的身影,這時雲涯站起來朝她擺擺手:「未英姐。」
樊未英看到站在陰影里的少女,臉上掛了笑容快步走過去。
「你怎麼一個人呆在這兒,害的我好找。」
雲涯笑笑:「這裡清靜。」
樊未英瞪了她一眼:「你再低調下去,恐怕滿江州的人都快忘了你這號人了。」
「還沒恭喜你呢。」雲涯拉著她的手,真誠的說道:「未英姐,你一定要幸福。」
樊未英眸光暗了暗,「你也看到了,他是個殘廢,呵,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裡笑話我呢。」
「生活是過給自己的,不是過給別人的,雖然人生有很多不如意,但我們可以選擇以怎樣的方式活下去,如論如何,都不要虧待自己。」
樊未英深深的看著她,忽然笑了:「我明白了。」
「好了,祝福送到了,我也該走了。」
「別呀,這兩年來見你的次數屈指可數,今天既然是我的大喜日子,你怎麼能先走,一定要好好陪陪我。」話落不給雲涯反應的機會,拉著她就滑進了會場。
人人看著樊未英拉著的少女,暗暗起了議論聲。
「這位是不是紀小姐啊,最近很少聽到她的消息,沒想到她和樊小姐是好朋友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和紀小姐成為朋友,看來樊小姐也沒有傳聞中那麼不堪嘛。」
紀雲涯雖然隱退了,可關於她的傳說可從來沒少過,尤其是隨著紀氏的擴展,坐穩國內地產業界的龍頭,作為史上最年輕的億萬總裁,她本人頗具傳奇色彩,尤其紀家就剩她一個人撐門戶,還是個妙齡少女,雖然再厲害,到底是女人,一些人家就盯上了她,想要把這株花摘到自家花瓶里來,奈何紀雲涯這兩年太低調,不得其門而入,現在好不容易見到本人,那心思就活絡起來了。
看到宴會中光芒耀眼的少女,江蜜兒暗暗皺了皺眉。
她怎麼會來?
不管了,劍已經出鞘,不見血,萬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要說江州豪門最想娶的兒媳婦人選,紀雲涯首屈一指,本人長相氣質無可挑剔,一嫁進來那偌大的紀氏就是陪嫁,足以讓任何一個人動心,雖然父親算是她一個污點,但瑕不掩瑜,真想娶的人家是根本不會在乎雲深的。
也因此,看著四周圍著她噓寒問暖、旁敲側擊的貴婦們,雲涯滿心無奈之下,儀態完美的與之周旋,無視身後一群嫉妒的眼睛噴火的名媛小姐。
紀雲涯低調的這兩年,這些名媛都要幾乎忘了她的存在,現在一個巴掌狠狠打醒了她們,只要有紀雲涯在的地方,就沒有她們的出頭之日,這個第一名媛還真不是蓋的。
「能跟樊未英那小太妹成為朋友,本人能是什麼好鳥,真會裝,哼。」
「看看笑的多假,那些貴婦們怎麼就看不清她的真面目,真是可惡。」
一群小姐圍在一起揪著小手帕,酸溜溜的看著被眾星捧月的少女,嫉恨如野草般呼啦啦在心頭生長。
「紀小姐真是天人之姿,好看的跟畫上走出來的人一般。」眼神滿意的跟看自己兒媳婦似得,把雲涯給噁心的。
「哪裡哪裡,夫人謬讚了。」心底再煩躁,面上依舊笑的完美無缺。
這位夫人越發滿意了,「紀小姐謙虛了,像你這樣的妙人兒,也不知道將來什麼樣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呢。」話里試探意味濃重,心想這紀雲涯果然不愧第一名媛的名頭,相貌氣質儀態完美到無可挑剔,比她母親還要更甚一籌呢,經歷過紀瀾衣屠戮過的夫人在心底感嘆。
當然是我的晏哥哥了,雲涯心底腹誹,面上卻適時露出一個嬌羞的笑容,輕輕垂眸,眼神斜斜瞪了眼看戲的樊未英,樊未英乾咳了一聲,笑道:「我們雲涯這麼優秀,能配得上她的定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男人。」
雲涯心想,這話還差不多,晏哥哥就是她世界裡的獨一無二。
夫人笑容訕訕,話趕話,對方還真敢說,不過是紀雲涯朋友說出來的,還是今天宴會的主角,她也不能嗆聲,心道一個孤女罷了,父親還在牢里呢,勢單力薄的,還真當自己能耐了。
心下有些不屑。
雲涯也不在意,這些人還沒資本娶她。
樊未英藉機拉著她走出包圍圈,輕嗤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她兒子是個結巴,長的歪瓜裂棗的,還是個敗家子,就這也敢打你的注意,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
雲涯搖頭笑笑,對這些人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
「我艹,這女的長的賊漂亮了,只是……。」盯著場中奪去所有人目光的少女,黃毛眉頭皺起來:「怎麼看起來有些眼熟呢,是在哪裡見過?」
燕禾狠狠在他胳膊上擰了一下,壓低聲音吼道:「色狼,把你的口水擦擦,別忘了我們的任務。」
「嘶,你擰我幹什麼?嫉妒啊,嫉妒也沒用。」看了看燕禾,再看看場中集萬千光芒於一身的少女,嘖嘖搖頭:「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同是女人,差別怎麼就那麼大呢,我要是老大,眼睛就是瞎了也看不上你啊……。」
老大……黃毛忽然想到什麼,使勁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
竟然是她……
老大照片裡的女孩,天哪……這世界是玄幻了嗎?
黃毛無意中,好像窺探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燕禾沒發現黃毛的異常,被他最後一句話差點氣的背過氣去,看了眼那美麗優雅的少女,再看看自己,這麼多年槍林彈雨雨宿風餐的生活,皮膚早就糙了,舉止動作沒了女人的柔美,跟個糙老爺們似得,再看看對方,皮膚白皙光滑,身段窈窕柔美,一顰一笑婉轉優雅,女人味兒十足,長的那就更不用說了,第一名媛是白來的嗎?
那個少女,如明珠般耀眼明亮,就像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美麗高貴的公主,而她呢……心底忽然升起一股酸澀,如果她是晏頌,也肯定會喜歡這樣的女孩而不喜歡自己吧。
再看向那少女的眼神,夾雜著一抹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嫉妒,反正就是下意識的不喜。
晏頌看著屏幕里集萬千光芒於一身的少女,十分艱難的才將視線從她身上挪開,目光一轉,瞥到人群里一道身影,他迅速退回去,放大,看到女人嫵媚風流的面容,下意識皺了皺眉。
忽然,他看到女人將手伸進了包里,緩緩的、緩緩的、而她的目光,則定格在了某個方向。
順著看過去,是孤立在人群之外,淡然寧靜的男人。
孫夕!
宴會的主角,想到他背後所站的家族,晏頌電光火石間明白了什麼,他忽然朝耳機里快速下命令:「猴子企鵝注意,目標人物出現,十二點鐘方向,穿紅裙子的女人,她可能要朝孫夕下手,務必保證孫夕的安全,在她出手前將她擒獲。」
「收到。」
「收到。」
「青鳥注意,別讓目標人物逃脫。」
「收到。」
他看到目標人物距離紀雲涯最近,心一瞬間揪緊起來,打開車門跳了下來,快步朝酒店衝去。
「啊不好意思。」撞到了人,雲涯禮貌的道歉。
「沒關係。」這真是一道非常嫵媚的聲音,聽的人骨頭都酥麻了。
雲涯下意識抬頭看去,眼前燈火繁華,女子眉眼有一瞬間的遙遠起來,卻又瞬間清晰的倒映在她眼底,綺麗妖艷,絕美芳華,猶如開到極致妖艷無比的曼陀羅花。
眉心微皺,她下意識感覺到一種危險。
「紀小姐,久仰大名。」女人朝她伸出手,雲涯眯了眯眼,伸手輕輕握了一下,那觸手的冰涼讓她的心猛然被凍了一下。
「雲涯,我們去那邊。」樊未英瞪了眼江蜜兒,拉著雲涯走遠了。
「這個女人離她遠點兒,狐狸精一個整天勾三搭四的。」
雲涯扭頭看去,對方正一順不順的注視著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讓雲涯有一瞬間的不安。
這種奇怪的感覺她向來不會忽略。
這個女人有問題。
「嚴總,我和紀小姐,誰漂亮呢?」江蜜兒依舊盯著紀雲涯的背影,笑吟吟的靠回男人懷裡。
男人目光從始至終都落在她身上,聞言在她耳邊笑道:「我的蜜兒是這個世間獨一無二的。」
「獨一無二嗎?」她喃喃著,忽然嘲諷的笑了笑。
垂在身側的手,暗暗做了個手勢。
會場中央巨大的水晶吊燈散發著璀璨絢麗的光芒,同時四周環繞著小型的水晶吊燈,將整個宴會場映照的如同白晝。
宴會場邊,孫夕坐在輪椅上,淡淡的看著場中談笑風生的賓客,他的父母,他未來的岳父岳母,臉上全都掛著滿意又得體的微笑,一時心生無奈。
「長生,幫我倒杯水。」
長生心想人這麼多,少爺不會出什麼事,便應了一聲快步離開。
就在這時,頭頂的小型吊燈忽然掉了下來,赫然朝著孫夕腦袋砸下來,孫夕眼中倒映著飛速砸下來的吊燈,眼珠幽冷如冰。
這一變故驚呆了眾人,那燈可是全玻璃的,砸下來會要人命的啊,孫少爺又不會走,這下凶多吉少了。
樊未英看到這一幕,雙眼瞬間大睜,掙脫開雲涯的手,拔腿就沖了過去。
可是以她的距離,衝過去也晚了,不……不……他絕對不能有事,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那麼緊張,現在她已經顧不上思考那麼多了,她只知道,孫夕不能死……
孫夕忽然朝她看了過來,俊美而蒼白的面容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那麼乾淨,那麼滿足……
「不……。」
她看到他的唇一張一合,像是想要說什麼,一些遙遠的記憶從時光的漏縫裡鑽出來,像是藤蔓一般,纏繞著她的神經,她已經顧不上去細思,這一刻,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他不准死。
眼看吊燈就要砸到孫夕頭上,她幾欲目眥欲裂,這時,忽然有一道人影衝出來,一腳踹上孫夕的輪椅,將孫夕連人帶輪椅的踹翻在地,「砰」一聲,水晶吊燈砸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可以想見這吊燈要是砸到人的頭上,血濺當場是必須的。
雖然摔在地上,可也好過被吊燈砸中,樊未英跪在他身邊,慌忙將他攙扶起來:「有受傷嗎?」
攙扶下才知道,他竟然那麼瘦。
孫夕搖搖頭,在樊未英的攙扶下站起來,扭頭看著她的臉,抬手去擦她的眼淚,「你哭了。」
樊未英一愣,猛然後退一步,也自然鬆了手,孫夕失去支撐,眼看就要摔在地上,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孫夕一下子就靠在她身上,雙手自然的圈住她的腰。
樊未英愣住了,這時候才發現,他竟然那麼高,她個子在女子中普遍算高了,他竟然比自己還高出許多,也越發的顯得他骨瘦如柴。
「英英,相信我,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
她還來不及回答,孫父和孫母慌忙沖了過來。
黃毛不動聲色的離開,看到燕禾已經悄無聲息靠近了目標。
燕禾出手如電扒上女人肩膀,一下子就把人制服在地上,女人驚慌的大叫起來:「你幹什麼?」
男人大驚失色,探手就朝動手的女人打來,燕禾反身一腳將男人踹了出去,雙腿壓制著身下的女人,雙手快速在她包里翻攪起來。
沒有危險品。
她皺了皺眉,不對勁兒。
嚴臨驚怒交加,快步衝過來:「你簡直是膽大包天,我現在就叫警察把你抓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人群里忽然尖叫起來,嚴臨愣愣抬眸,眼中倒影著疾速墜落的水晶吊燈,整個人還有些懵……
一瞬間,所有的水晶吊燈全都掉了下來,向著底下的人群砸去,而雲涯的頭頂,正是中央最璀璨耀眼的那個巨型水晶燈。
降落的速度太快了,她根本來不及躲,雲涯心想自己要交代在這兒了嗎?是什麼人下的黑手?是要殺孫夕?還是殺她?
就算躲,又能躲到哪裡去?所有掉下來的水晶燈組成了一個包圍圈,把宴會場上所有人都包羅起來,她躲得了這個,躲不了下一個。
就在她即將被吊燈砸中的一刻,忽然被人一把抱在懷中,往旁邊滾落,男人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耳邊,灼的她的心一瞬間滾燙起來,兩人滾落在地上,男人一隻手緊緊的摁在她背上,將她的腦袋死死摁在懷中,他的身體滾燙又強大,仿佛一座大山壓在她身上,她心頭忽然升起一股滿滿的安全感,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
「晏哥哥……。」她喃喃喊道,聲音被尖叫淹沒,卻如此清晰的傳入男人的耳中。
男人身體有一瞬間僵硬,落在她腰間的那隻手箍的越發緊,仿佛要把她的細腰勒斷,她的世界混亂一片,倒映著離散倉惶的燈火,而她窩在這一方溫暖的懷抱中,雖危機四伏,卻滿心靜謐。
男人抱著她在地上一滾,無比驚險的躲過巨大吊燈,往旁邊滾落,眼看就要被旁邊砸落的小型吊燈砸中,晏頌當機立斷抱著她用背在地板上摩擦旋轉,雖然躲過致命一擊,但他肩頭卻被掉落的水晶燈碎片刺中。
鮮血自肩頭蔓延開來,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抱著她快速從驚慌的人群里穿過,從始至終,雲涯的腦袋都被他死死摁在懷中。
她看著混亂的宴會場,吊燈砸到了不少人,有人尖叫,有人慘呼,有人大哭,有人奔走……鮮血從地板上蔓延開來,剛才還是衣香鬢影的宴會場瞬間變成了人間煉獄……
她的心,從來沒有這麼沉重過。
男人將她放到角落裡,陰影重重,她看不清那張臉,他脫下大衣飛快的披在她身上,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在雲涯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轉身,就消失了。
「晏哥哥。」她慌忙追出去,可是眼前除了混亂的現場,哪裡還有他的身影。
是夢嗎?
可是外套上傳來的溫暖真實的告訴她,不是夢,是她的晏哥哥回來了。
衣服上還夾雜著血跡,他受傷了嗎?
警察沖了進來,控制住失態的現場,然後急救車也趕到了,受傷的人一個個被抬出去,警察已經將整個酒店包圍,徹查這次的吊燈事故,各路媒體得知消息從四面八方湧來。
江州最近接二連三的出事,一些敏感的人已經察覺到這其中的不同尋常。
晏頌冷眼看著被兩個特警押解出來的女人,女人鬢髮微亂,卻絲毫不損艷容,朝晏頌拋了個媚眼,笑吟吟道:「小弟弟,姐姐犯了什麼罪呢?我怎麼不知道呢?」
燕禾暗罵不要臉,到這個時候了還敢勾引晏頌,大喝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把人押進去。」
特警不敢耽誤,立刻把女人押進警車裡。
燕禾走到他面前,「隊長,這個女人真的有問題嗎?」她胳膊上受了傷,正嘀嘀往下滴血,她卻混不在意,只是看著面前的男人。
晏頌冷冷掃了她一眼,轉身鑽進了車裡:「先去處理一下傷口。」
看著警車駛離,燕禾勾唇笑了笑,他剛才是在關心自己嗎?遂即想到之前看到的畫面,搖搖頭,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怎麼可能是晏頌呢?
「隊長,這是這個女人的所有資料,從調查來看,她本人沒有任何疑點,而且她男朋友派了律師來,超過二十四小時,我們就沒有權利對她關押了。」
晏頌隨手打開資料。
江蜜兒,二十四歲,職業模特,義大利籍華人,從小隨家人定居國外,一個月前受經紀公司邀約回國發展,是嚴氏集團總經理嚴臨的女朋友,不過才回國一個月,就鬧了不少緋聞,也算是最近的熱點人物。
從履歷上來說,完美的挑不出疑點,但是……晏頌看著審訊室里無聊到玩頭髮的女人,她臉上沒有絲毫驚慌,淡定悠閒的不像話。
冷哼一聲,真把他當傻子耍嗎?
「把人放了。」
黃毛挑了挑眉:「明白,我現在就去辦。」
「慢著,讓老鷹親自去,一定要謹慎,敵人,比我們想像的要更狡猾。」
黃毛沉聲點頭:「我明白。」
「帥哥,這麼快就要走了啊,我還真捨不得呢,要不然,再關我一天?哎呀,真的不捨得離開你呢。」女人矯揉造作的拋眉眼,奈何對方卻紋絲不動,冷的跟冰雕似的。
「哎,奈何妾有意郎無情,真是讓人傷心呢。」女人假意做了個甩袖子的動作,翩然離開。
晏頌冷眼看著女人的背影消失,眼底悄然滑過一抹幽暗。
「隊長,你受傷了,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吧。」燕禾端著急救用品走到他身邊,小心翼翼的開口。
白色的襯衣上都是鮮血,手臂上甚至還在滴答答往下滴血,看起來觸目驚心。
晏頌這才想到自己受傷了,摸著傷口,想到那個人,冷硬的眉峰霎時柔和了幾分,看的燕禾微愣,遂即以為他是同意了,驚喜之下就要去解他的衣服。
晏頌快速閃身一避,眼神冷冷的剮了眼燕禾,燕禾伸出去的手就那樣僵硬的停在半空中,伸也不是,縮也不是。
「不用,我自己來。」話落轉身離去,高大挺拔的背影如同一柄寶劍,鋒利冰冷。
黃毛晃到她身邊,長嘆了口氣:「哥好心勸你一句,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啊。」
再執迷不悟,以後有你罪受。
燕禾狠狠瞪了他一眼:「滾。」話落轉身就走,步伐又急又快。
黃毛摸了摸鼻子:「不聽老哥勸,吃虧在眼前啊……。」
從嚴臨的車上下來,親眼看著車子消失在車流中,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四周,輕哼著歌轉身進了小區。
這是一棟環境很不錯的公寓,在江州屬於高檔住宅了,小區裡有花園,有健身場所,夕陽的光灑在她身上,女人步態妖嬈的走在小路上,引得男人回頭,以及散落四周老太太們不屑鄙夷的嘲諷。
女人對此絲毫不在意,進了電梯,摁了十八層。
房地產十八層的房子一般很難賣出去,都求個吉利嘛,十八層讓人聯想到什麼?地獄啊,一般人都不願買這一層。
但是她還就偏偏住十八層了,地獄多好啊。
這一層就住了她一戶,拿出鑰匙打開房門,幾乎剛踏進去的瞬間,她手中的刀片飛快的擲了出去。
紗簾被一刀斬斷,刀片鑲嵌在玻璃中,寸寸深入,光潔的玻璃鏡面上裂開一道道蜿蜒的縫隙。
飛揚的紗簾中,一道修長的身影靜靜立在那裡,孤冷,高絕,猶如高嶺之花,可望而不可及。
女人眼眸微凜,繼而輕笑著走進去,「呀,稀客啊,大哥怎麼有空來小妹這兒坐坐?」
男人手腕翻轉,一柄匕首在他指尖飛快旋轉,看得人眼花繚亂,背影卻依舊紋絲不動。
忽然,匕首狠狠扎進實木茶几中,一聲錚鳴,讓人有些耳鳴。
女人瞳孔驟然一縮,猛然後退了幾步。
「大哥這是想要幹什麼?」
「你自己來,還是我動手?」這是一道低沉又空靈的男聲,很難想像,一個男人的聲音,會那麼動聽。
女人咬了咬唇,冷聲道:「我不明白。」
「因為你今天犯了大錯。」男人忽然轉身,半邊銀質面具閃爍著冰冷的幽光,露出的半張臉泛著玉白的光澤,驚艷如斯,眸光漆黑如墨,深不可測。
「呵……我一切都是依照命令行事,我做錯什麼了?」女人倔強的仰著頭,眼珠嘲諷。
「她根本沒有受傷,你那麼緊張幹什麼?Queen的一句玩笑話你還當真了?你真是太可笑了。」
「這是Queen的意思,在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她。」男人淡淡說道,忽然拔出匕首,就朝女人走去。
女人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不……,你不能這樣做……我沒錯我沒錯……。」
「你們都忘了我曾經的話,現在,你們該為自己的錯誤而付出代價。」
男人匕首高揚,朝著女人的腳切下去。
「啊……。」一聲慘叫驚起,女人看著自己斷了兩指的右腳,目次欲裂。
「這只是懲戒,如果再有下次,斷的,就是你的脖子。」陰冷的聲音滿是警告的意味。
話落在女人驚恐的眼神中,身影眨眼就消失了。
女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抱著鮮血淋漓的腳掌痛哭起來。
都錯了,她們都錯了,現在她為此自己的大意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又恨又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