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得一人心 亦無憾矣
白緗緗站在窗前,雙手抱臂,腦子裡想著剛才電話里母親的話。
今晚姑姑會在白家舉辦宴會,屆時會邀請諸多名流和媒體,看陣勢搞的挺大,母親要她將裴先生帶回去,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母親以為她和裴輕寒已經怎麼樣了,其實養傷的這些天,她連裴輕寒的面都沒見著,要他陪她去參加宴會,根本連想都不用想。
不、也許有機會。
昨天她偷聽到阿凌跟另一個僕人講話,裴輕寒今天會回來,今天下午她就要被送走,這是唯一的機會了,她一定要抓住。
這樣想著,她看向牆上的時鐘,下午兩點。
五月末,江州的氣溫逐漸攀高,窗外陽光正艷,炙熱的灼燒著大地,在這樣有些悶熱的天氣里,讓人心底也生出煩躁來。
白緗緗在屋子裡走了一圈,這時候,窗外傳來汽車的鳴笛聲。
白緗緗快步走到窗前一看。
樂了。
裴輕寒回來了。
她對著鏡子細細打扮了一番,她化了一層裸妝,看著就跟素顏似得,皮膚卻更白更嫩,看起來充滿青春的朝氣。
她知道自己長相上的優點和缺點,娃娃臉,看著顯小,卻缺失了能吸引男人的女人味兒,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少女感爆棚,只要她想,賣萌裝嫩手到擒來,而有的男人,就吃這一套。
阿凌給她送來的衣服眼光都不錯,但都太成熟了,她從裡邊挑了一件泡泡袖的粉色淑女裙,穿在她身上,真是一青春逼人的元氣美少女。
計算好時間,她從樓上走下來.
一道清雋修長的身影從客廳外緩緩走進來。
她臉上適時露出驚訝:「裴先生?」
裴輕寒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一貫的淡漠神色,她在那雙眼睛裡並沒看到不一樣的神采。
倒是跟在他身後的傅白開口了:「白小姐,傷好些了嗎?」笑容溫和,倒是看起來比裴輕寒更容易親近些。
裴輕寒就像月光,清冷淡漠,即使就站在眼前,也給人一種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覺。
白緗緗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近裴輕寒,心下有些微凜,又想起那夜酒吧里,他矯健凌厲的身手,那股懼意也變成了心底細微的喜悅。
「好多了,多謝裴先生對我的照顧,我今天就要回去了。」
傅白看了眼裴輕寒,笑道:「白小姐不再多住幾天嗎?」
白緗緗搖搖頭:「不了,我姑姑今晚在家裡舉辦宴會,我不能缺席。」
裴輕寒神色未改,看向白緗緗:「等會兒我派人送你回去。」
白緗緗甜美一笑,一雙眼睛彎彎如月牙,很是可愛:「那就多謝裴先生了。」
裴輕寒望著那雙眼睛,怔怔失了神。
但也僅是一瞬,就恢復如常,轉身朝樓上走去。
傅白朝白緗緗抱歉的笑了笑,轉身就去追裴輕寒。
白緗緗望著兩人的背影,心底有些失落。
隨即想到什麼,眸光微亮。
——
「老大,我看那小姑娘長的挺漂亮的,不如考慮考慮將她收下如何?」說完了正事,傅白又開始閒扯了。
「有這個時間不如多訓練訓練手下人,別再次被人打到頭上了還不知道。」裴輕寒淡淡道。
「你對她終究是有點不同的吧,否則你是不會把人帶回來的。」傅白摸著下巴,暗暗打量了一眼裴輕寒。
裴輕寒勾了勾唇:「沒事的話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既然沒意思的話,那我安排小北送她回去,這你沒意見吧。」
「就這樣吧。」裴輕寒手肘支在桌子上,抬手揉了揉眉心,神色略顯疲憊。
頭痛病又犯了。
傅白搖了搖頭,轉身走了出去。
白緗緗沒有行李,所以走的時候什麼也沒帶。
她看著站在面前的傅白,微微嘆了口氣:「能不能替我轉告給裴先生一句話。」
傅白微微一笑,和氣道:「請說。」
白緗緗望著花園裡奼紫嫣紅的繁花,幽幽道:「十年之期,故人、可緩緩歸矣。」
話落轉身坐進了車裡。
黑色的轎車絕塵而去。
傅白皺了皺眉,什麼意思?
他如實把這句話轉告給裴輕寒,那正閉著眼休息的男子猛然睜開了雙眼,眼底一絲犀利的流光一閃而逝。
他蹙了蹙眉,像是在仔細回想什麼,小拇指緩緩摩挲著大拇指的指腹,這是他思考時慣常做的小動作。
傅白屏息,這個時候,最好保持沉默。
突然,裴輕寒站了起來,「她人呢?」
傅白有些驚訝,因為他在那一貫淡定的男子眼中,發現了一絲急切。
「已經走了。」
裴輕寒二話不說,撈起外套大步往外走,「聯繫小北,讓他把車子停下來。」
傅白心想那句話究竟什麼意思,竟然讓老大這麼著急。
這白緗緗厲害了。
坐在車裡,白緗緗雖然面色平靜,可心底卻忐忑不安。
萬一失敗了呢?
放在膝上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握緊。
她只希望車子開的慢一點,再慢一點。
到了金華路,往前再開五百米右拐,過三個紅綠燈,就到白家別墅的小區了。
心底越來越焦灼。
等紅燈的時候,司機接了個電話,她立刻豎起耳朵,然而卻什麼都沒有聽見,只聽見司機說了兩個好字,就把電話掛了。
紅燈變成了綠燈,車子右拐,卻沒有上車道,而是緩緩停在了路邊。
白緗緗心臟「咯噔」一跳,假意問道:「怎麼了?」
司機是個年輕小伙子,聞言扭頭笑道:「白小姐,裴爺要過來找你,所以我才把車停在這裡。」
白緗緗暗暗握了握拳,眼底的喜意一閃而逝。
沒等多久,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這輛車後邊。
一道修長的身影從車內緩緩走下來,走到車旁,打開了后座車門。
他沒有坐進來,只是站在車門口,一雙漆黑的眸子淡淡望來,那眼中的犀利,仿佛能將人的靈魂都給看透。
白緗緗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在那樣頗具威壓的目光下,緩緩垂下了腦袋。
「你到底是誰?」
——
雲涯試了羅琳送來的晚禮服,白色輕紗長裙,腰間扣著一條水晶鑲鑽的腰帶,除此之外沒有多餘的裝飾,很是飄逸柔美。
只是這件禮服會微微露一點胸,雲涯看著自己很「太平」的胸,微微嘆了口氣。
羅琳讚嘆道:「小姐穿起來真美,就像仙女一樣。」
看出雲涯的苦惱,羅琳笑道:「小姐可以墊胸墊,這樣看起來就會更好看。」
雲涯抿抿唇,假的就是假的。
「小姐不用擔心,您還小,還有發育空間呢,平時多吃木瓜,再配合一定的按摩手法,可以豐胸的。」羅琳緊接著說道。
雲涯下意識看了一眼她的胸,黑色小套裝裡邊是黑色吊帶,真真波濤洶湧,春色勾人。
好吧,她也只能安慰自己了,還小,還有發育空間。
可是她十八歲的時候還是這么小啊。
雲涯心想,以後晏哥哥會不會嫌棄自己胸太小。
啊啊啊啊想到哪裡去了,雲涯臉上飛上一抹紅霞,轉身跑進了房間。
羅琳在身後看著,忍不住勾唇。
剛回到房間,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雲涯拿過來一看,不由得吐了吐舌頭。
剛還在想他,現在電話就打過來了。
「餵……晏哥哥。」
「在幹什麼?」少年低沉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沉沉的壓在雲涯心口。
「在試禮服啊。」走到窗前,下午四點的陽光帶著一股醉人的灼意落滿全身,她舒服的眯起眼睛。
「幹什麼?」少年疑惑的問道。
「晚上去參加白阿姨的宴會,晏哥哥呢,你會去嗎?」
她聽到手機里呼吸一沉——
「宴會?」
「是啊,白阿姨在白家舉辦的宴會,晏哥哥不知道嗎?」白苒這次陣仗搞得蠻大的,江州幾乎沒人不知道吧。
「可惡。」少年惡狠狠的低吼。
雲涯皺了皺眉,下意識站直了身子。
「晏哥哥,怎麼了?」
「我在鄰市參加比賽,今晚回不去了。」少年聲音有些氣急敗壞的。
「怎麼沒人告訴我,早知道我哪也不去了。」
雲涯挑了挑眉:「什麼比賽。」
「全國高校籃球聯賽。」
雲涯知道晏哥哥籃球打的很好,在全國拿到很多獎,不由得笑道:「祝晏哥哥旗開得勝,捧座獎盃回來。」
「就算得了冠軍我也不高興。」
「為什麼?」
少年話鋒一轉:「紀雲涯。」
雲涯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微微一笑:「嗯?」
「宴會是個龍蛇混雜的地方,你要給我低調,不准跟男人講話,不准喝別人遞過來的酒,更不准被人欺負,聽到沒有?」
聲音雖然嚴厲,卻滿是關懷。
雲涯心底暖融融的,「好。」
「我明天就回去,等我。」
掛了電話,雲涯心底有些空落落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句話真是貼切。
五點,造型師來了家裡。
給雲涯上妝盤頭,裸妝輕薄透氣,皮膚水嫩嫩,眼睛水汪汪,當真是美輪美奐,傾國傾城。
雲涯提著裙擺,拿著一個小手包,從樓上走下來。
雲姝和姜錦瑟坐在沙發上,看著那從樓上走下來的少女。
果然生了個好顏色,容貌氣質越來越像那個賤人,雲姝眸光暗了暗,眼底飛快掠過一抹殺氣。
姜錦瑟艷羨又嫉妒,又年輕又漂亮,家世還好,這個女人命怎麼這麼好。
越想越氣,越氣越想,她一個三十多的女人嫉妒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真是可笑。
「奶奶,姜阿姨,有什麼話需要我帶給白阿姨嗎?」雲涯微笑著看向兩人。
雲姝低頭喝茶,充耳未聞。
姜錦瑟冷笑一聲:「你替我給她帶一句話。」
雲涯挑眉。
「多謝她的退出,成全了我跟深哥,我跟孩子,都會記得她的大恩大德。」最後四個字咬字很重,分明是反義。
雲涯微笑:「好,我會如實轉達。」
話落轉身離開,白色的紗質裙擺飄逸如風,越加映的身形柔美飄逸。
嘴角挑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真當雲深是塊香餑餑,人見人愛啊,對你來說是寶,但對別人來說,連根草都不是。
——
雲涯到的時候,別墅外已經停了很多豪車。
坐在車裡,雲涯看到別墅門口圍著很多記者,不由得有些頭痛。
白阿姨到底要做什麼?
她撥了個電話出去。
「雲涯,你來了嗎?」白苒似乎很忙,身邊有些嘈雜。
「門口有很多記者。」
白苒輕笑道:「別告訴我你害怕了,你可是第一名媛呢,可別辱了你這個名頭,也是時候讓大家看看你第一名媛的風采了,不然都以為浪得虛名呢。」
「我又不是明星,憑什麼讓他們像大熊貓一樣圍觀。」雲涯真的討厭這種氛圍。
「你這思維……好吧,既然不想露面,我找人把你從後門帶進來。」
很快,一個年輕人敲響了車窗:「是紀小姐嗎?」
雲涯點頭:「是我。」
那人笑道:「請跟我來。」
話落一個人走在了前邊。
雲涯抬步跟了上去。
白家別墅是庭院式的現代別墅,占地面積大,後門有一面湖,湖邊生長著茂密的草叢,陽光下反射著嶙峋的波光,那光刺的人眼疼。
雲涯下意識眯起眼睛。
就在這時,走在前邊的人忽然轉身,手中寒光閃爍,竟是一把匕首。
雲涯猛然後退了一步,身後就是湖水,這湖看水位不淺,掉下去不會游泳的人必死無疑。
她眼神快速瞄了眼四周,後門人跡罕至,這會兒指望別人來救她,已經不可能了。
「是誰指使你的?」雲涯冷聲道。
對方沒想到都這時候了,這小姑娘還這麼冷靜,勾唇冷笑道:「你還是去陰曹地府問吧。」
心想這小姑娘長得太漂亮了,一時色心起,想玩玩兒再給小姐送去,反正小姐本來就不打算留活口。
雲涯看清男人眼底的色慾薰心,不由得冷笑道:「你知道我是誰嗎?得罪我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呵……再厲害也比不過我家小姐,誰讓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話落就出手朝雲涯脖子扣去,這樣的小姑娘根本不用費吹灰之力就能搞定,他心底得意的想,待會兒把這個漂亮的小人兒壓在身下,得多麼銷魂啊……
雲涯一腳朝男人褲襠踢去,這男人是個練家子,輕而易舉握住雲涯的腳腕,色迷迷的笑道:「這腿真不錯,可以玩兒一年了……,唔……真香啊。」
雲涯心底噁心的欲吐,腳腕被人握住,抽也抽不回來,不由得心下微凜。
一手摸上脖子裡的葫蘆吊墜,勾魂輕笑,那眉目一瞬間變得妖媚攝人,讓男人看的愣住了。
「好啊,你鬆開我,我陪你玩玩兒,如何?」
這聲音,當真是嬌媚婉轉,讓人的心都酥麻了。
男人下意識鬆開手,雲涯利落收腳,踩著貓步朝男人走去。
「是誰指使你的?反正我也活不久了,不如告訴我真相,讓我也做個明白鬼?如何?」
這一刻的少女,仿佛從湖裡幻化而出的妖精,絕美妖媚,勾魂攝魄。
男人下意識吞咽了一口口水,心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我們家小姐姓葉,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太多,美人兒,我可等不及了……。」話落猴急的就要撲過來。
姓葉?雲涯眸光微閃。
下一刻,男人不可思議的睜大雙眼,卻忽然兇狠的雙手掐在雲涯脖子上,雲涯絕美的臉上綻放出一抹冷艷的神色,把針狠狠的扎進他的心臟。
男人還沒有使力,就忽然倒在了地上。
雲涯將針收回去,狠狠踹了男人一腳:「TMD連本小姐也敢肖想。」
這樣猶不解氣,一想到剛才被這男人摸了腳腕,恨不得將之大卸八塊。
如果晏哥哥知道的話,肯定會生氣的。
姓葉的小姐?她腦海里瞬間有了猜測。
眼底划過一抹陰戾,無仇無怨就下此毒手,我當然要好好回報一番才行。
雲涯費力的將人搬到湖邊,一腳將之踹到湖裡,親眼看著人緩緩沉到湖底,雲涯眼底一片冷漠。
將湖邊的腳印全都處理了,雲涯站在原地等待。
沒過多久,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匆匆跑來,見到雲涯立刻驚喜道:「紀小姐?」
雲涯微微一笑:「是我。」
「太好了,抱歉讓您久等了,我下來的時候臨時被人叫去幫忙了。」小姑娘不好意思的說道。
「沒關係,我就當欣賞風景了,這湖裡的水可真清。」雲涯目光望著湖面,面上一番欣賞之色。
小姑娘笑道:「這湖名叫翠湖,夏天的時候還有很多魚兒呢,我家先生最喜歡來這兒釣魚。」
雲涯唇角微勾,轉身離開:「別讓白阿姨等急了,我們走吧。」
小姑娘看著雲涯的背影,忍不住想到,這位就是雲家大小姐嗎?真不愧是第一名媛,又漂亮又有氣質,關鍵是說話時的神態好溫柔。
雲涯見到白苒的時候,她正在廚房忙著招呼僕人準備紅酒和點心,神態嚴厲,雷厲風行,相比以前死氣沉沉的樣子,這樣的白苒,鮮活生動了許多。
從雲家那個牢籠里跳出來,她的人生,又重新煥發了生機。
雲涯微微一笑:「白阿姨。」
白苒聽到聲音,扭頭看來,見是雲涯,立刻笑著走出來:「雲涯,你可來了。」
兩人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雲涯看著白苒眉梢眼角掩不住的喜意,忍不住問道:「白阿姨漂亮了許多,看來寧教授對你很好。」
白苒垂眸,眉梢眼角儘是嫵媚的風情,「是啊,他是個很好的男人,餘生,我不想再辜負他。」
雲涯看著,有些怔怔出神,一生得一人如此真心相待,亦無憾矣。
她和晏哥哥,也能這樣幸福嗎?
不、白阿姨和寧教授分離了十年,她和晏哥哥一年都不要分離,她一定會比白阿姨更幸福的。
一道小身影撲進白苒懷裡,抱著她的腰撒嬌:「媽媽,兔子叔叔今天會來嗎?」
白苒溫柔的摸著白熙的腦袋:「他答應過熙兒,就一定會來的。」
白熙立刻拍著小手掌,開心的笑起來:「兔子叔叔說會給我買好多好多玩具,會陪我去遊樂園,還會陪我參加家長會,他說要做熙兒永遠的爸爸,媽媽,兔子叔叔說的是真的嗎?」
白苒眼眶有些紅,輕輕點頭:「是真的。」
「那太好了,我也要有爸爸了。」小男孩天真的臉上笑容無比燦爛,只有小孩子才會有這麼純澈的笑容。
「呵……果然是孩子,這種話也信。」一道嘲諷的聲音忽然響起。
白苒眼神轉冷。
雲涯抬眸看去,一個貴婦人從二樓走下來,赫然正是顧春容。
「白夫人。」雲涯微微點頭致意,禮儀完美的挑不出一絲錯出來。
顧春容看了雲涯一眼,對雲家人都沒什麼好感,態度自然算不上熱絡,反正以後都不巴著雲家了,她還有什麼好臉色,不把人趕出去就不錯了。
「大嫂,客人差不多要到齊了,你出去幫忙招待一下吧,別被人指責我們白家不懂禮數,我是沒什麼關係,要是緗緗真把人請來了,看到什麼不好的畫面,丟的可是我們白家的面子。」
顧春容冷哼一聲,轉身出去了。
雲涯皺了皺眉。
白苒嘆了口氣,「我這大嫂以為緗緗抱上了條粗大腿,就我家侄女那心眼兒,別弄巧成拙才好。」
「白小姐要帶什麼人回來嗎?」
「帶不帶的回來還不一定呢,一個兩個的都淨會白日做夢。」
這時候有人來叫白苒,能陪雲涯說會兒話已經是極限了,走之前把白熙交給了雲涯,讓她幫忙照看著,現在她唯一能信任的人也就只有雲涯了。
「杏兒,你要好好照顧紀小姐和小少爺,她們要出了一點事,我拿你試問。」白苒厲聲說道。
那領雲涯進來的女孩立刻垂下腦袋:「是,小姐。」
白苒匆匆離開。
白熙對著雲涯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笑的天真純澈:「雲涯姐姐。」
雲涯抱著他,9歲的白熙只有5歲孩子的身量,輕的讓人心疼。
不過不得不說,這孩子還是挺聰明的,該懂的都懂,說話也跟小大人似的,完全不像在白苒面前那麼傻白甜。
時間慢慢到了七點,宴會在露天花園裡舉辦,此刻,花園裡燈火通明,名流聚集,看的人眼花繚亂。
「雲涯姐姐,外邊好熱鬧的樣子,我們去看看吧。」話落從雲涯懷裡跳出來,拉著雲涯的手跑了出去。
雲涯本來是想今晚低調度過的,不過想到什麼,勾唇笑了笑,「熙兒,慢點兒,姐姐都跟不上你了。」
杏兒寸步不離的跟在兩人身邊。
雲涯看到了不少熟面孔,不過沒有見到晏家人,也是,憑晏家如今的地位,白家還請不動她們,來的大致都是一些和顧家和白家交好的豪門,政界人士倒是少。
「雲涯姐姐,我要吃這個。」白熙站在擺滿點心的桌子前,小短手怎麼也夠不到。
雲涯笑著拿了一塊巧克力蛋糕給他,上面點綴著一顆櫻桃,白熙跟個小饞貓似得,吃的滿嘴都是奶油。
雲涯蹲下身子,拿著餐巾紙給他擦著臉上的奶油,溫柔的說道:「吃慢點,沒人跟你搶。」
白熙咧著嘴巴笑道:「雲涯姐姐,我好喜歡你,你永遠做我的姐姐好不好?」
雲涯點了點他鼻頭:「你這個小傢伙,就會說好聽話,待會兒要是看到漂亮姑娘了,肯定就不理我了。」
白熙皺著鼻頭,眼睛清澈的就像兩顆水晶石。
「怎麼可能,沒有人比雲涯姐姐更漂亮了。」
雲涯聽得心花怒放的,「好,就沖你這句話,雲涯姐姐就要當你一輩子的姐姐。」
就在這時,姜錦弦挽著何安的手出現。
姜錦弦一襲紫色晚禮服,鵝黃的腰帶在腰間系了個蝴蝶結,垂順而下,既高貴又清雅,很好的襯托出姜錦弦的氣質。
她身邊的何安一套白色西裝,何安長得其實還不錯,皮膚白,眼又大,只是身材有些微胖,常年迷戀女色,所以氣質也渾濁,這會兒捯飭捯飭,倒也能看。
兩人的出現可謂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姜錦弦和何安在周夫人婚禮上的事情已經被封口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是以這些人並不知道何安和姜錦弦的關係,只是感覺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怎麼就湊一起了。
姜錦弦雖然是雲家的養女,可也清新柔美,是一些青年才俊傾慕的對象,就這樣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不得不令人唏噓。
姜錦弦目光一轉,迅速鎖定了紀雲涯的身影,僅是看了一眼,便不動聲色的垂下腦袋。
拉了拉何安,低聲道:「我有些不舒服,我們到那邊坐一會兒吧。」
何安自然是對她言聽計從。
看何安對姜錦弦殷勤備至的,這倆人明顯有事兒,一些人都在心底猜測起來。
寧子洹和寧清林的到來,讓一群女人眼都直了。
寧子洹正太美少年,寧清林儒雅清浚,兩種風格,簡直就是視覺盛宴。
不過寧家人不是一貫不喜歡參加這種宴會嗎?兩人怎麼會同時出現?
寧子衿為了生孩子,把位子讓給了寧子洹,這在整個江州根本不算秘密,不過這個看起來頗為單薄的少年,真的能擔起寧家的重任嗎?
「這就是寧家的當家人嗎?太小了,寧子衿究竟是怎麼想的,也不怕寧家毀在他手裡。」
「你懂什麼,這寧子衿看人眼光就是毒辣,這寧三少一上位,從裴爺手裡搶回不少地盤,依我看,這寧三少,可比寧子衿要厲害多了,莫欺人家年少。」
「他旁邊那人是誰,看著挺眼生的。」
「是寧家四爺,聽說他是寧老先生的私生子,一直不被外界所知,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公開露面吧。」
人群議論紛紛,兩人面色如常的從人群里穿行而過。
白熙看到寧清林,立刻邁著小短腿跑過來,緊緊的巴著寧清林的長腿:「兔子叔叔,你沒有騙我,我的玩具呢?」
寧清林笑著蹲下身子,摸了摸白熙的腦袋,「熙兒聽媽媽的話了嗎?」
白熙晃著小腦袋:「當然,我可聽媽媽的話了呢。」
寧清林目光溫和而寵溺,微微一笑,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一個變形金剛,「喜歡嗎?」
白熙立刻驚喜的接過來,「哇,是變形金剛。」
「啪唧」一口親在寧清林側臉上,「謝謝兔子叔叔。」
寧清林眸光晃了晃,繼而眸低溢出點點溫柔,拍了拍白熙的小腦袋。
「寧教授。」雲涯微笑著走過來。
寧清林抬眸,見是一位美麗優雅的少女,瞭然的笑道:「你是雲涯吧。」
雲涯挑了挑眉:「哦?寧教授知道我?」
「苒苒總向我提起你,我對你早就如雷貫耳,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相遇。」
他朝雲涯伸出手,清浚的面容露出一抹清雅的笑意,給人的感覺十分舒服。
「你好,我是寧清林。」
雲涯和他輕輕握了握手。
「我和苒苒,還要感謝你。」這句話的意思,只有彼此才懂。
雲涯笑了笑「寧教授言重了,雲涯愧不敢當。」
這時站在寧清林身邊一直沉默的寧子洹眉頭微擰了一下,雲涯看向他,微微一笑:「子洹。」
寧子洹眉間的陰雨才終於褪散。
寧清林訝異的挑眉:「你們認識?」
寧子洹抿了抿唇,悶頭不吭。
雲涯笑道:「我和子洹是朋友。」
朋友……聽著從她嘴裡說出這兩個字,心底划過一抹暖流,少年嘴角輕輕扯起一抹笑意。
寧清林看了寧子洹一眼,再看雲涯的眼神,透著一抹笑意:「以後你也和子洹一樣,叫我四叔就好。」
雲涯甜甜的叫了一聲四叔。
寧清林又道:「雲涯,等會兒我能不能請你幫我一個忙。」
「四叔請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寧清林勾著嘴角笑了,那笑意如山水明秀,乾淨又溫和。
雲涯想,寧清林一定很愛很愛白苒……
——
沒過多久,一身黑色小禮服的葉瀟瀟如同一隻高傲的黑天鵝出現了。
畫著煙燻妝,一雙眼睛又媚又大,烈焰紅唇,嫵媚逼人。
美的凌厲張揚,如同女王般睥睨而冷艷。
葉瀟瀟有傲的資本,也有狂的資本。
她是葉家唯一的大小姐,葉家在華國什麼地位,不用多加贅述,路邊三歲小孩都知道的頂級豪門。
和雲家這種半路豪門相比,自然要高出許多層次。
葉家的大本營在京都,葉瀟瀟再狂傲,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葉先生在江州也得給雲家幾分面子。
如果說雲涯是江州的第一名媛,那麼葉瀟瀟就是華國的第一名媛。
雲涯是靠容貌氣質取勝,而葉瀟瀟則完全是靠家族撐起來的,雖然她本人容貌氣質也確實出眾。
不過聽說這個葉大小姐脾氣很差,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她,否則會死的很難看。
雖然如此,依舊少不了狂蜂浪蝶,葉大小姐啊,要是巴上她,可就一飛沖天了,不用窩在江州這地方。
一些青年才俊看著葉瀟瀟的眼神,毫不掩飾狂熱。
葉瀟瀟誰也沒看,臉色冷漠的走進人群,忽然,她瞳孔驟然一縮,眼底飛快的划過一抹戾氣。
少女站在會場邊緣,一襲白裙飄逸柔美,夜色也遮掩不了她的美麗,如同皎潔的明月,光華如水流瀉。
一雙明亮的眼睛靜靜望來,對她溫柔一笑,看起來是那般的優雅高貴。
葉瀟瀟袖下的手暗暗握緊。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紀雲涯,果然不可小覷。
她在那雙溫柔的眼睛深處,發現了一絲冷嘲和挑釁。
她輕哼了一聲,不屑的移開目光。
逃的了一次,逃不了二次。
雲涯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這個葉大小姐,竟然會對她下此毒手。
不過她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尤其是葉瀟瀟這種被嬌生慣養大的公主,討厭一個人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雲涯垂眸輕笑了一下,她大概知道是為什麼了。
葉瀟瀟喜歡晏哥哥,而晏哥哥只喜歡她,驕傲的以為全世界都圍著她轉的大小姐怎麼忍受的了。
可是怎麼辦,一想到晏哥哥被這樣的女人喜歡著,就渾身不舒服。
想要搶我的晏哥哥,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寧子洹站在她身邊,低聲道:「別擔心,我不會讓她傷害你的。」
少年的聲音溫柔又動人,雲涯側眸看了他一眼,俊秀的少年正用一雙清澈的眼睛望著她。
雲涯柔柔一笑:「子洹,我不會被人欺負的。」
一群蒼蠅貼了上來,趕都趕不走,葉瀟瀟不厭其煩,一臉冷漠。
李楠跟在她身邊,充當護花使者,把這群蒼蠅都趕跑。
「瀟瀟姐,那人的電話打不通,看來行動失敗了。」
葉瀟瀟冷冷勾唇:「紀雲涯還好好活著,你覺得這個問題還有意義嗎?」
李楠垂下腦袋:「瀟瀟姐,是我大意了。」
葉瀟瀟捋了捋鬢邊碎發,冷艷道:「不,是我大意了,竟然以為你就能收拾得了她,看來這個紀雲涯比我想像的要聰明。」
「那我們該怎麼辦?」她沒想到葉瀟瀟竟然想要紀雲涯的命,這是在江州,不是京都,紀雲涯怎麼說也是雲家大小姐,萬一真的鬧出人命來,恐怕不好收場。
但葉瀟瀟的命令,她不敢不從。
明面上她只是葉瀟瀟的同班同學,甚至是她的跟班狗腿子,其實她是經過嚴格訓練出來的保鏢,被葉夫人安排到葉瀟瀟身邊,負責保護她的安全。
「怎麼辦?她能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話落附耳朝李楠囑咐了幾句,李楠有些訝然:「這樣,恐怕不好吧。」
葉瀟瀟冷冷瞪了她一眼:「怎麼,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好啊,我給媽媽打電話,再給我派個人來。
李楠立刻垂下腦袋:「請小姐恕罪,我立刻就去辦。」
葉瀟瀟勾了勾唇,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李楠,你放心,只要你聽我的話,我不會虧待你的。」
李楠心底對這個大小姐真是又愛又恨。
她如果被送回去,等待她的是什麼下場可想而知。
白熙纏著寧清林玩的很開心,寧清林也是個極有耐心的人,對白熙照顧的無微不至,雲涯看著,扭頭對寧子洹說了幾句話,抬步朝幾個聚在一起的年輕女孩走去。
雲涯的到來,讓幾人氣氛凝滯,看著雲涯的目光隱隱透著一股敵意。
雲涯太漂亮,名頭又亮,又跟她們沒交情,這些女孩自然不喜歡雲涯。
「姐姐們,我剛回國,也不認識什麼朋友,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我能不能跟你們做朋友?」女孩眸光真誠又明亮,說話的神態又溫柔又禮貌,實在讓人難以心生反感。
其中離雲涯最近的一個女孩子笑著挽住雲涯的手臂:「當然可以,我要是有個這麼漂亮的小妹妹,做夢都能笑醒。」
雲涯看著面前這個留著一頭碎短髮,利落英氣的女子,感激的笑道:「樊英姐姐,你真好。」
樊英訝異的挑眉:「你認識我?」
「樊英姐姐十六歲的時候就摘得了F1世界錦標賽的冠軍,巾幗不讓鬚眉,你的比賽我都看了,我可是你的小粉絲哦。」少女神態嬌憨十足,仿佛真的化身成了小粉絲,眼中滿滿都是崇拜。
樊英眯了眯眼,多看了這女孩一眼:「哦?可是我現在已經離開賽車界了。」
雲涯有些遺憾:「當年虎山一戰,樊英姐姐遭對手暗算,傷了手臂,從此不能再開賽車,真是賽車界的一大憾事。」
關於她為什麼放棄賽車,外界很少有人知道,如果不是真的喜歡她,是不會知道的。
她一開始以為這姑娘是故意接近她,覺得這姑娘心機深,有些後悔跟她搭話,這會兒倒是有些愧疚了。
不要把人都想的那麼壞,這麼漂亮溫柔的小姑娘,分明就是她的衷心粉絲嘛。
樊英熱切的拉著她的手:「我媽說我是玩物喪志,連我男朋友都不理解我,看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真心懂我的。」
雲涯微微一笑,眼底掠過一抹流光。
樊英出身於書香世家,她的祖父是江州大學的老教授,祖母是國內著名音樂家,父親母親都是外交官,外祖家也是有名的書香世家,這樣的家族薰陶出來的女兒,本該才情滿腹,溫婉賢淑,然而這個樊英卻是個例外,從小就跟個假小子似的,跟書香濃厚的樊家一點都不搭調,簡直讓人懷疑是不是抱錯了孩子。
後來樊英迷戀上賽車,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同時跆拳道拳擊探險等等男孩子喜歡的運動她都熱衷,讓人感嘆真是投錯了胎。
不過隨著年齡漸大,她本人也收了心,為了男朋友漸漸收了稜角,變成了笑不露齒的名媛。
即使如此,也依舊改不了骨子裡的瀟灑利落。
她的父母在政界舉足輕重,輕易沒人敢惹樊家,這也是雲涯想與她交好的原因。
一會兒功夫,兩人關係就跟閨蜜似的,讓其他幾個女孩看的眼紅不已,樊英不好接近,她們好不容易才能搭上話,就被紀雲涯給捷足先登了,心底那個氣恨啊。
「樊英姐,原來你以前是開賽車的啊,還真看不出來。」雲涯看向說話的女孩子,面容清秀,身材有些微胖,不過看起來挺富態的,看到雲涯看過來,眼神狠狠的瞪了雲涯一眼。
雲涯柔柔一笑,緩緩垂下眸光。
樊英笑容淡了些,抬眸看了眼那說話的少女。
「挺熱鬧的,我也來湊個熱鬧,你們不會不歡迎吧?」說話間,葉瀟瀟氣勢十足的出現了。
那幾個剛才還跟樊英獻殷勤的女孩立刻熱切的去巴結葉瀟瀟去了。
樊英薄唇微勾,這些牆頭草。
雲涯抿了抿唇,安靜的站在樊英身邊。
樊英側眸看了她一眼,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少女美麗又柔和的側顏,閃爍的燈光下,有一種別樣的靜美,仿佛連人的心,都跟著一起寧靜了下來。
「你怎麼不去?」樊英問道。
雲涯輕輕笑了笑:「我為什麼要去呢?」女孩說這句話時的神態,高傲又淡漠。
仿佛那人人巴結的葉瀟瀟就跟塊臭石頭似得,根本不值得她看一眼。
不屑又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