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最後一封信
夏美已經預見了他此時的表情,微微一縮脖子,說道:「信件是今天早晨到的。」說著,她的手伸進口袋裡面,掏出信封,向洛毅遞了過去。
洛毅接過信封,他的表情明顯猶豫了一下,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給我看?」
「嗯。」
夏美點點頭,說道:「我在你面前,沒有任何秘密,信件在這裡,如果你想看,隨時可以看。」
她知道洛毅占有欲很強,很容易吃醋。
當他的女人,會有十足的安全感,每天都會享受著他全方位的寵愛。但是,也要準備好時刻完全透明的站在他面前。
這一點,夏美十分清楚。
洛毅猶豫了一下,還是拆開了信件,粗略的看了兩眼,不出意外的,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對此,夏美卻十分理解。
世界上,沒有哪一個男人,會願意看到自己的女人,接到一封其他男人寄來的信件,並且這個信件上滿是曖昧的話。
他將信紙團成一團,隨手扔掉,然後低下頭,猶如往常一般親吻了一下夏美的額頭,然後轉身走進了浴室。
……
半個月之後。
早晨。
臥室的門,再次被敲響。
夏美睡眼朦朧的起來開門,發現趙勇又拿著一封信件站在門外,她接過來一看,依舊是凌風寄過來的。
……
接下來的一個月,夏美又收到了兩封來自凌風的信。
信中內容,沒有多大變化,只是以他敘述的口吻,說他在監獄的一些事情。
這幾封信件,夏美毫無例外的都給洛毅看了,而洛毅每一次看完的反應都一樣,直接將信紙團成球,然後隨手扔掉。
這樣的情況,直到第五封信時,才發生變化。
這一天,夏美並沒有睡懶覺,因為她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會有凌風的信寄過來,果不其然,她起來之後片刻的功夫,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她開門,從趙勇手中接過信封,然後回到屋裡面,猶如往常一般開始看了起來。
『夏美。這是我給你寫的第五封信了,還有半個月,我就恢復自由了,我想,我應該不會給你寫第六封信了。昨天,我新認識了一名獄友,他是一名死緩犯人,聽其他人說,他手上沾了很多條人命。但是,有一次他主動和我聊天,在聊天中,我發現他是一個很老實的人,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很窩囊的人。我當時就感到好奇,這樣的一個人,手上怎麼會沾染那麼多條人命呢?
我直截了當的問他,為什麼殺人,他沉默了一會兒,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後告訴我,他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老實,甚至是窩囊,但是,他卻娶了一個很外向的老婆。結婚一年多,他的老婆就出軌了,有一次,他下地幹活回來的早,被他直接撞見了。姦夫,是他們村裡的一個男人。
他很難過。
但是,他選擇了隱忍和逃避。
這門親事,當初是花了很大勁才說成的,向他這樣的男人,根本沒有其他女人願意跟他。
老實窩囊的他,以為老婆會知道錯,然後改,他選擇給她一個機會。
但是,他的寬容,卻換來她老婆接二連三的背叛。
隔壁鄰居的男人,村里閒散的地痞流氓,甚至是村裡的村長。
他根本數不清自己帶了多少頂綠帽子。
直到有一天,他的老婆,從一名姦夫家出來,兩人就在院子裡動手動腳,被他路過的父親看見了。
他的老父親直接就衝上去想打那名姦夫,但是,卻被一腳踹翻在地。
他的老父親,就這樣一口氣沒上來,死了。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依如往常一般窩囊,直接將父親背回了家中,處理後事。
這下子,他徹底成為了全村人的笑柄,人們都知道他是一個父親被人打死都不敢出聲的窩囊廢。
他一直默默承受著這些,直到父親的下葬後,他回到家,開始在院子裡面,磨著那柄已經有些鈍的鐮刀。
他老婆沒有在家,他知道她現在正在哪個男人家裡。
晚上,他將鐮刀磨得鋒利無比,月光照在刀刃上反射著冷白色的光,他直接衝到了那個打死他父親的男人家裡。
當他闖進去的時候,他的老婆還在和那個男人苟合。
他冷眼望著驚訝的他們,這一次,他依舊沒有說話,他舉起了那病被磨得鋒利無比的鐮刀,將他們兩個的腦袋砍了下來。
那一晚,他提著鐮刀,闖進了那些與他老婆有過男人的家裡,全部將他們砍死了,他渾身都是血,像個死神一般,挨家挨戶的收割著那些曾經給他帶過綠帽子的人。
等到天亮警察將他制服時,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殺了多少人了。
當我聽完他的故事之後,我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他也不說話。我們兩個足足沉默了半個小時。
然後,我問他:你後悔嗎?
他點點頭,說:後悔。
他放心不下家中已經年過七十的老媽。
我說:如果時間倒流回到那天晚上,你還會那麼做嗎?
他點點頭,說:會。
他並不後悔殺了那些人,如果時間倒流,他還會殺了他們。他後悔的,是在第一次發現妻子出軌之後,自己選擇了逃避與隱忍。如果那個時候,他休了他老婆,後來的事情,就都不會發生,他說,自己從小就窩囊,遇見事情,只知道逃避和服從,以至於這種性格終究釀成今天的局面。
聽完這番話,我再次沉默了。
我的腦海中,不禁回想起當初洛毅在探望市說的那番話:懦弱逃避的人,根本沒有掌握自己人生的權利。
這一刻,我好像有點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我面前這個活生生的例子,給我上了生動的一課。
現在回想起來,洛毅對我的一些所作所為,好像都是在刺激我,刺激我不得不面對,反抗,掙扎。
我突然意識到,好像我從小到大恨的這個人,卻是一直在以一種特殊的方式,激勵著我。雖然這種方式很強硬,令人難以接受。
洛毅最近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