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甲魚湯
景博淵掛了電話,抬頭看向站在房間裡直直望向自己的女孩。
房間色調偏暗,頭頂的水晶燈再明亮,光線照在暗色調的家具上,光彩也黯淡了幾分。
女孩站在偏暗的光線里,肌膚白得好似純白的瓷磚,有點晃人眼睛。
那雙看人的眼珠子黑白分明,眼瞳好似黑葡萄一般又大又圓潤,目光傳神動人,清純漂亮。
景博淵深邃的目光染了幾分溫和,「怎麼不去睡?」
葉傾心定定地望著他,輕抿著唇瓣,一時沒有開口。
現在已經晚上快十點鐘,能在這個點打電話給景博淵的女人,一定不一般。
聽景博淵說話的語氣,對方應該是決定回國發展,又有些猶豫不決,來徵詢他的意見。
一個在國外發展的女人,想回國發展,不去徵求自己身邊人的意見,卻三番兩次來找景博淵,葉傾心有種預感,那個蕭戀一定單身。
而且,不管那個蕭戀在國外發展得如何,肯定也比她一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強。
葉傾心最終什麼也沒說,道了句晚安,從容平靜地回了自己房間。
等她走了,景博淵沒有上床睡覺,也沒有回到案邊辦公,而是控制著輪椅行到落地窗邊,點了根煙。
煙霧繚繞里,他的目光越加深沉。
葉傾心這一夜久久沒能入眠,腦海里迴蕩的一直是景博淵手機里那道溫柔的女音。
失眠的後遺症就是,上課精神不能集中。
反倒是景索索,認真得不能再認真,幾次舉手提出疑問,連教授都幾次誇她。
中午下課。
竇薇兒盯著葉傾心臉上的兩坨黑眼圈,笑著打趣道:「我說你們晚上也悠著點,你看你這樣子,被摧殘得不輕啊。」
葉傾心沒心思跟她嗆,垂著眼皮子,沉默不言。
「你這是怎麼了?看著情緒不對啊,好像很失落,怎麼?你們家景大老闆沒讓你滿意?」竇薇兒自顧自地道:「哎呀,這事兒你要理解,畢竟人家現在腳不方便……」
一開始知道葉傾心為了照顧景博淵的腳,搬去了南山墅,她想勸來著,後來一想,這都什麼年代了,不搞那套虛的,何況他們兩人是兩情相悅,景博淵對葉傾心那也是沒話說的。
這要是換成自己,只怕自己都不用人家來幫忙收拾行李,自己扛著行李就過去了。
葉傾心見她越說越離譜,掀起眼皮斜了她一眼,道:「說什麼呢,我們分房住,什麼事都沒有。」
竇薇兒眸子一瞠,咋呼道:「什麼!你們還沒睡?你們家景大老闆是不是有毛病啊?」
守著這麼漂亮的女朋友,正常男人早就把持不住了,想著,竇薇兒賤兮兮湊過來,「你們家景大老闆不會是那方面不行吧?」
葉傾心很不雅地翻了個白眼,伸手點了點竇薇兒的腦門,「我說你一天到晚想什麼呢?我是去照顧他的,又不是去陪睡的。」
竇薇兒摸了摸被點痛的腦門,撇嘴道:「話是這麼說,可你們是男女朋友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又相互喜歡,這男女一旦相互喜歡,就情不自禁的想做點什麼,你們這情況,發生點什麼不是很正常嗎?不發生什麼才不正常呢。」
「說得好像你很懂一樣。」
說話間,兩人到了停車處,各自取了自行車。
去食堂和去大門口正好是順路。
兩人騎車並肩而行。
葉傾心想著昨晚景博淵的那通電話,遲疑了一下,問竇薇兒:「你說,要是你男朋友夜裡十點接到一個女人的電話,說的內容大概是那個女人在國外發展,現在想回國內發展,徵詢你男朋友的意見,你覺得這正常還是不正常?」
竇薇兒回答得稀鬆平常,「正常啊。」
葉傾心愣了愣,道:「你不覺得一個女人大半夜的打電話給你男朋友是件很不妥的事嗎?」
竇薇兒斜了葉傾心一眼,「看你平時一股子機靈勁兒,這會兒倒糊塗了,你說的是你家景大老闆吧?我猜想那個女人應該是他的朋友,你家景大老闆什麼人?那是站在金字塔最尖端的人,俗話說,站得高望得遠,看問題的角度遠比尋常人全面,我要是身邊有這麼個朋友,我有什麼問題也樂意去徵求他的意見。」
「再說,你也說了他們談的是對方回國發展的事,既然是回國發展,就說明那個女人現在是在國外,沒準那人現在是在美國呢,你這是晚上,人家那可是白天,大白天的給一個男性朋友打電話才正常好嗎?難不成你希望那女的晚上十點穿著吊帶睡裙躺在床上給你家景大老闆打電話?」
這番話說的,聽起來好像是這麼個理兒。
可是。
葉傾心記得那個蕭戀有一次大中午的給景博淵打過電話,要真像竇薇兒說的那樣,那個蕭戀是在美國,這邊中午,那邊豈不是半夜?
但這話,葉傾心沒說。
竇薇兒又道:「就算那個女人真的有什麼不良企圖,你也完全不用擔心,你家景大老闆是怎麼對你的,你比誰都清楚,再說,就你家景大老闆那身份地位,想要爬上他龍床的女人多了去了,你呀,只要牢牢抓住你家景大老闆的那顆心,坐穩你正宮娘娘的位置就行,其他的不要想太多……」
到了食堂,竇薇兒跟葉傾心揮手道別。
葉傾心到大門口將車子停好,走向等在路邊的白色路虎,坐進后座。
陸師傅邊發動車子邊開口道:「景老爺子和景老夫人過來了。」
葉傾心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車子上路,過了會兒,她忽然開口問陸師傅,「陸師傅,您知道景爺爺和景奶奶喜歡什麼嗎?」
葉傾心之前聽張嬸無意提起過,陸師傅原本是景家老宅的司機,後來景博淵搬出來獨住,被景老爺子指派給孫子開車。
或許,他能知道一些景家二老的喜好。
陸師傅道:「葉小姐是想送他們禮物嗎?我來之前聽老李說,老爺子的象棋不知道怎麼少了個棋子,正準備吃完午飯去買一副。」
他嘴裡的老李,是老宅的司機。
葉傾心:「景爺爺很喜歡下象棋?」
陸師傅:「嗯,沒事的時候總要找人下幾盤,實在找不到人也要自己跟自己下兩盤。」
葉傾心:「景爺爺買的象棋一定很貴重吧?」比如象牙的、玉石的、琥珀的……
陸師傅搖搖頭,道:「老爺子從來不買那些華而不實的奢侈之物,相反的,老爺子很樸實,對待象棋也是,他看中的是下象棋帶來的樂趣,而不在於象棋本身的價值。」
葉傾心莞爾,沒想到那個看著很嚴肅很冷淡的老人家,生活風格竟是這麼平易近人。
「那景奶奶呢?」
陸師傅想了想,「老夫人喜歡吃榴槤。」
葉傾心感激地笑笑,「謝謝陸師傅,我們先去一趟商場再回家。」陸師傅說的這兩樣,都是葉傾心消費得起的,他的好意,葉傾心明白。
陸師傅點點頭,沒說什麼,車子在下一個路口該左轉的時候,拐向右邊,開向商場。
在他的參謀下,葉傾心選了副象棋,挑了個中看的榴槤。
回到南山墅,已經十二點半。
葉傾心在玄關換了鞋,走進客廳,景老爺子正和景老夫人坐在沙發里看電視,景老夫人手裡端著個果盤,裡面是淡黃色的果肉,空氣里瀰漫著榴槤的味道。
說實話,葉傾心不太喜歡這個味道,但也不排斥。
張嬸看見她,立刻打招呼:「葉小姐回來啦。」
景老夫人聽見聲音,轉頭看向葉傾心,兩眼一亮,立馬放下手裡的果盤,起身走過來拉著葉傾心的手,聲音異常溫柔:「心心回來啦,餓了吧?走,我們快去吃飯。」
說完又捏捏葉傾心胳膊上薄薄的一層肉,「瞧瞧這瘦的,這段時間辛苦你啦!奶奶給你做了好吃的。」
葉傾心對於她的熱情,還是有點不大適應,但臉上一點也沒有顯露,唇邊的笑乖巧又得體,遞上手裡在商場買的東西,聲音輕輕軟軟地道:「聽陸師傅說奶奶喜歡吃榴槤,我去商場順便給您買了一個,希望您不要嫌棄,還有一副象棋,送給爺爺的。」
景老夫人看向葉傾心手裡的購物袋,臉上的笑容更真心了幾分,拍了拍葉傾心的手背,道:「好孩子,有心了。」
轉頭又對張嬸說:「把東西拿給老張,讓他放進車裡,省得一會兒走的時候忘了。」
張嬸應了一聲,從葉傾心手裡接過購物袋出去了。
景老爺子端坐在沙發里,似不經意地瞥了眼購物袋裡隱約透出來的象棋盒子,收回目光時又掃過葉傾心的身影,什麼也沒說,只是眼睛裡分明多了點什麼。
飯桌上。
因為二老來了,張嬸多燒了幾道菜。
景老夫人拿小碗給葉傾心盛了碗當歸紅棗排骨湯,笑道:「這湯特別滋補女孩子,多喝點。」
葉傾心忙接過來道謝。
景老夫人笑笑,又拿了個小碗去盛另一隻湯碗裡的湯,眼神意味深長地看向景博淵,「這湯阿淵要多喝點。」
葉傾心忙伸手幫忙,「奶奶,我來吧。」
景老夫人呵呵一笑,放開手,邊兩眼閃閃發光地看著葉傾心盛湯,邊道:「多盛點,我在甲魚湯里加了幾味藥材,是一個老中醫給我的方子,據說效果特別棒,哦呵呵……」
不知是不是葉傾心的錯覺,她覺得景老夫人怪怪的,好像……特別興奮。
她盛好湯,碗有些燙,她用指尖扣住碗的上下邊沿,雙手送到景博淵面前,微笑著道:「喝吧。」
那模樣,外人看來特賢惠特貼心。
景老夫人看得合不攏嘴。
她生了三個兒子,可是這三個兒子不怎麼爭氣,就大兒子給她生了個孫子,二兒子別說孫子,連個老婆到現在都沒娶,三兒子一連生了三個都是女兒,她抱重孫子的希望全都壓在景博淵的身上。
奈何景博淵似乎是受父母婚姻不幸的影響,閉口不提結婚的事,甚至這麼多年,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眼瞅著過了而立之年,別人像他這個年紀,孩子都打醬油了,他卻連個媳婦兒都沒影兒,這可急壞了她這個當奶奶的。
明面上她每天樂呵呵的好像什麼事都沒有,其實背地裡沒少淌眼淚兒,真怕景博淵跟他二叔一樣,打一輩子光棍,她身上那舊毛病遲遲不好,醫生說跟她憂思過重有關。
現在景博淵好不容易瞧上個姑娘,還願意帶到家裡來,她當然高興,這段時間做夢都能笑出聲來。
葉傾心家境不好沒關係,他們家家境已經夠好了,不需要娶個家境好的錦上添花。
葉傾心歲數小點沒關係,他們家阿淵歲數大啊!
景老夫人越看對面那兩人,越覺得他們實在般配。
景博淵視線從那碗湯流轉到葉傾心的臉上,聲音淡然低沉,目光黑沉而粘稠,「你覺得我需要喝這湯?」
葉傾心愣了下,不就喝碗甲魚湯麼,有什麼需要不需要的?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回答,景老夫人說道:「阿淵快喝,那幾味藥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幫你弄到的,可不能辜負了我的好意……」
景老夫人那眼神,充滿莫名其妙的期冀。
葉傾心覺得景博淵今天有些奇怪,就喝個湯,怎麼這麼墨跡?她把碗往景博淵面前推了推,順著景老夫人道:「奶奶也是關心你,你就喝了吧。」
她以為那湯,應該是對景博淵養傷有好處。
景博淵深深地看了葉傾心一眼,端起碗幾口喝了。
吃完飯,景老夫人和景老爺子坐了沒一會兒,就起身要離開,臨走,還把張嬸給帶走了,說是有點事要請她幫忙,具體什麼事沒說。
幾人走後,別墅安靜下來。
葉傾心剛把景博淵推回他的房間,她的手機鈴聲響了。
掏出來一看,是洪太太的。
她看了眼景博淵,拿著手機走出他的房間。
接聽。
手機那頭立刻傳出洪太太喜悅的聲音,「心心,謝謝你,我剛剛接到家裡傭人打來的電話,說易秉平已經走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如果以後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儘管來找我,我一定盡我所能來幫你,真沒想到,我當初算計你,你還願意幫我……」
洪太太說了很多,聲音充滿感激。
葉傾心聽得有些怔愣。
當初,她只是個普通學生,諸如洪太太之流,根本不會將她看在眼裡,猶記得她還在給洪思域補課的時候,有一次洪太太帶著洪思域回娘家,不需要補課卻沒有打電話通知她,可見眼裡根本就沒有她這個人。
現在呢,她依舊還是那個她,依舊貧窮且家境艱難,只不過她身後站了個景博淵,她感覺她的整個世界都變得不一樣了。
以前沒把她看在眼裡的人,如今卻要求著她幫忙,然後對她的幫助感激涕零。
掛了電話,葉傾心回到景博淵房間,沒有進去,只倚著門框站著,望向落地窗前的男人,眼底有情緒在翻滾。
房間裡的男人坐在輪椅上,側對著明亮的落地窗,氣場依舊強大,側顏深邃俊美,氣勢威嚴。
他穿著墨藍色的襯衫,板正挺括,深沉的顏色襯得他更加成熟穩重,夾著香菸的那隻手腕戴著名貴鋼表,迎著光,往嘴裡遞煙時,在空氣中劃出一道淺淺的暈痕。
他眉頭微鎖,似有煩心事兒。
有所感,景博淵轉頭看過來。
四目相接。
片刻,景博淵點點菸身,彈落菸灰,薄唇輕啟道:「去睡會兒。」
葉傾心沒走,而是進了房間,朝他走過去。
看著她靠近,景博淵眸光微斂,指尖無意識地捻了捻煙身。
葉傾心自動自發地往他腿上一坐,手臂圈住他的脖頸。
只是下一瞬,她心中微訝,忙不迭想從他腿上退開。
景博淵卻長臂一伸,摟著她的腰往懷裡帶了帶,兩人身軀緊密相貼,這一次,葉傾心更清楚地感受到他身體某些部位的異常。
她瞪著一雙眸子看向景博淵,剛剛一點也沒看出來,如此淡定嚴肅的表象下,他的身體正發生著這樣的變化。
忽然,她想起來竇薇兒那句話:「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又相互喜歡,這男女一旦相互喜歡,就情不自禁的想做點什麼,你們這情況,發生點什麼不是很正常嗎?不發生什麼才不正常呢。」
------題外話------
甲魚湯,有壯陽之功效,加了些藥材,效果加倍。
別問我加了什麼藥材,我也不知道。
因為不是我加的,是景奶奶加的。【攤手】
今天是真晚了,對不起各位小可愛,求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