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是因為愛我嗎?
葉傾心辦好手續,回到病房。
周翹翹被安置得妥妥噹噹,被子都被掖得好好的,房間開著空調,溫度適宜。
葉傾心視線在病房裡一掃,算不上奢侈,但絕對說得上是高端,乾淨整潔,寬敞明亮,設施一應俱全,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不過就是景博淵一通電話,她在醫院的待遇就這般天翻地覆。
葉傾心再一次深刻體會到,權勢當真是個好東西。
她何其有幸,能得到景博淵的庇護。
站在病床前愣了會兒神,葉傾心走進衛生間,拿了乾淨的盆和毛巾,接了點熱水,端出來想給周翹翹擦擦臉。
她的嘴角,隱約還殘留著血漬。
葉傾心剛出衛生間,病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穿著西裝扎著領帶的一群或老或少的男人魚貫而入,最後面跟著之前給周翹翹安排病房的醫生,為首的,卻是景博淵。
他身高腿長,模樣深邃俊雅,穿著藏藍色西裝,白襯衫,暗紅色領帶,西褲挺括且一絲不苟,走動間沉穩從容,又透著隨性。
在一群大腹便便、頭頂沒幾根頭髮的院領導的襯托下,更顯得他器宇軒昂、魅力逼人。
葉傾心愣了愣,目光直直看向景博淵,心頭滑過一抹異樣的感覺,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可她沒來得及去細想,走在景博淵身後的一位頭髮發白的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應該是院長,笑眯眯地看向葉傾心,語氣里透著歉意與討好:「真是很抱歉,底下的醫生眼拙,有眼不識泰山,讓葉小姐和令堂在走廊里待了那麼長時間……」
說著,走在最後面的那醫生忙不迭上前一步,低頭認錯,「都是我的錯,還請葉小姐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葉傾心沒什麼反應,眉眼平靜,直直地看著景博淵,不知道在想什麼。
片刻,她莞爾一笑,端莊大度地道:「醫生給我媽安排的病房我很滿意,謝謝。」
這話一出,就是對之前的事揭過不談的意思,也是不計較之意。
那醫生和各位院領導悄悄鬆口氣,神情變得不像一開始那樣如臨大敵。
為首的院長還想再說什麼,畢竟以他的身份,見到景博淵的機會可算是千載難逢,他心裡盤算著能不能藉此跟景博淵攀上點什麼交情,景博淵卻率先下逐客令:「這麼晚了,各位回去休息吧。」
院長老眼中滑過失落,卻也沒說什麼,恭敬又客氣地笑了笑,道:「景總要是有什麼吩咐,直接打我電話,我一定給您安排得妥妥噹噹的,那我們就先不打擾了。」
三十幾歲的景博淵,長身玉立,沉穩淡定,宛如一坐不可撼動的巍峨巨山,將旁邊一群比自己大很多的中年男人襯得卑微如塵埃。
聽院長說完,景博淵只微點了點頭,渾身透著篤定與運籌帷幄的氣勢,迷人的魅力就從他這份篤定與沉穩的氣質中散發出來。
有權有勢的男人,不管是做什麼,還是什麼都不做,身上的那股吸引力就像與生俱來的一般,隨時隨地吸引著周遭人的注意力。
院長走之前,很客氣地跟葉傾心道別。
葉傾心微笑著禮貌回應,目光卻一直落在景博淵身上。
從病房出來。
那醫生誇張地抹了抹腦門的冷汗,雖然電話里聽院長說那葉小姐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的親戚,但是聽說,遠沒有親眼所見來得震撼。
萬萬沒想到,院長口中的大人物,居然是京城商界幾乎可以一手遮天的男人。
只是,那個葉小姐看著可不像是什麼豪門貴族的親戚。
連住VIP病房的錢都沒有,怎麼可能跟豪門貴族有關係?
若非要扯點什麼關係,那葉小姐長得那樣漂亮……
有錢有權的老男人,和年輕貌美的小姑娘,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某些旖旎的畫面。
「鄭院長,您說那葉小姐跟景總當真是親戚關係?我看著不像親戚,倒有點金主和小情人的既視感。」
院長斜了那醫生一眼,不咸不淡地說了句:「就你聰明!」
那醫生尷尬地笑了下,沒敢再說話。
一行人走進專用電梯,院長從褲兜里掏出煙盒,抽出一根塞進嘴裡,旁邊立刻有人舉了打火機過來,院長就著那人的手點了煙,抽了口,道:「幸好那葉小姐不是個難纏的小姑娘,就景總那架勢,但凡葉小姐說出一句不是來,恐怕整個醫院都得倒霉。」
轉而又看向那醫生,「以後上班眼睛放亮點,態度客氣點,收起狗眼看人低的嘴臉,沒準你看不上眼的爛石頭,裡面就包著祖母綠,再有下次,萬一遇上個刺頭,你就沒這麼幸運了!」
那醫生低頭躬腰,連連稱是。
隔了一會兒,電梯到了一樓。
醫生是個年輕小伙,年輕人總是藏不住話,「不過這景總行事也真夠隱秘的,養了小情人媒體居然一點風聲都不露,像其他那些企業老總,但凡養過情人的,哪個沒被那些狗仔曝光過?」
院長抽著煙,看那醫生的眼神,就像在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年輕人,你要記住一句話,真正有權勢地位的人,沒有媒體敢得罪,景博淵不但有錢,而且有權,沒有得到他的首肯,別說那小姑娘是他養的情人,就算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媒體也不敢輕易曝光,難道你沒有發現,他縱橫商場十幾年,名震海內外,但是有關他私人的報導幾乎沒有?甚至連一張照片都沒有公布過,每次他出現在報紙上,都是跟博威集團四個字一起被印在經濟板塊。」
那醫生聽著,莫名地肅然起敬。
他就說呢,博威老總景博淵七個字,但凡稍微關注經濟類報導的人,就沒有不知道的。
幾乎每個月,博威集團都要上一次經濟板塊頭條。
景博淵有女朋友這事,只在上流社會的小圈子裡傳開,像院長、醫生之流,混跡社會中下層,如何知道葉傾心是景博淵已經對外承認了的小女朋友?
再說葉傾心和景博淵。
人走光,病房安靜下來。
葉傾心微微蹙著眉將景博淵從上到下掃了個遍,隱隱覺得哪裡不對,一時卻又想不出來究竟哪裡不對。
她笑著招呼他坐下,然後端著盆子走到病床前,淘了兩下毛巾,擰得半干,輕輕擦拭周翹翹的嘴角。
她的表情看似專注手裡的事,其實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後的景博淵身上。
她感覺到他踱步到沙發邊上,然後坐下,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有些燙人,讓她渾身不自在。
幫周翹翹擦乾淨嘴角,葉傾心又幫她擦了臉和手。
端著盆子去衛生間倒水。
站在盥洗台前,倒完水,葉傾心一抬頭,看見鏡子裡映出的自己。
女孩扎著高馬尾,忙碌了一天,很多細碎的頭髮散落下來,看著有些凌亂,也有些狼狽,素白的小臉粉黛未施,卻眉眼如畫,瓊鼻櫻唇,眼瞳亮晶晶,透著幾分悵然,看起來有幾分楚楚可憐的羸弱感。
簡單的白T恤牛仔褲,白皙優美的脖頸里露出一截銀色的金屬制項鍊,是回京城前一天母親送給她的。
看來看去,鏡子裡的也就是個普通的漂亮女孩。
她始終想不明白,景博淵為什麼對她這麼好?從初相識,他就對她流露出似有若無的關心和照顧。
因為她漂亮嗎?
可是這個社會,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女人,尤其是京城這樣繁華的都市裡,景博淵那樣的身份地位,要多少漂亮的女人沒有?
景博淵究竟看中她什麼呢?
他就像是長在高山之巔的參天巨樹,與天齊肩,而自己,則是山腳下的一棵小草,只能仰視。
余清幽對她說了那麼多話,有句話她記得十分清楚:博淵是什麼身份?是你能肖想的?你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什麼德性。
午夜夢回時,葉傾心反思過,她跟景博淵的差距那麼大,不僅僅是年齡上的差距,還有身份地位、家庭背景和閱歷上的差距,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是高攀他了。
之前那個小醫生,在她面前趾高氣昂、高高在上,卻眨眼間,因為景博淵三個字,對她伏低做小。
越發顯得她和景博淵的差距,有如萬丈鴻溝。
葉傾心的思緒開始想入非非。
景博淵對自己,會不會只是有錢男人對年輕女孩的一時興起?等熱度一退,她就被棄如敝履?
他似乎從來沒說過喜歡她,或是愛她,當初在一起,也只是他雲淡風輕地問一句你願不願意以身相許,她回答願意,簡單直接,她竟連最基本的矜持和欲拒還迎都忘了。
人都說,男人太容易得到一個女人,就會不珍惜。
她幾次和景博淵差點擦槍走火,她都沒有表示過拒絕,若不是被外來因素終止,恐怕自己早已成了他的人。
想著,葉傾心忽然感覺自己像是站在了懸崖邊上,腳下就是萬丈深淵,稍有不慎就是屍骨無存的下場,她的心跳隆隆作響,一陣陣類似驚恐的情緒從心底深處湧出來,叫囂著要將她整個淹沒。
許久。
葉傾心強壓下心頭的慌促,掬了幾捧冷水拍在臉上,狠狠擼了幾把臉,自嘲地笑笑。
她在胡思亂想什麼?景博淵可不是那樣的人,他和別的男人不一樣。
大概,是今晚的事對她產生的衝擊有些大,擾亂了她的心神。
再抬頭,鏡子的角度剛好能照出衛生間門口的位置,那裡,景博淵雙手插兜靠著門框站著,姿態矜貴優雅又隨性閒適。
剛剛她心煩意亂,一時竟未察覺景博淵的出現。
她愣了瞬間,然後轉身,朝景博淵走過去。
在他面前站定,葉傾心仰著小臉看向他,眉眼彎彎,恬靜美好,「怎麼站在這兒?」
景博淵比葉傾心高出很多,低頭俯視著面前的小女孩,剛滿二十的小女孩,皮膚很白很嫩,細膩得沒有一絲毛孔和細紋,不知道是不是剛剛被用力擼了幾把的緣故,嬌嫩的肌膚上泛著淡淡的紅,更添幾分嬌態。
情之所動,他抬手搭在葉傾心的腰上,不輕不重地捏著,「見你這麼久沒出來,過來看看你在做什麼。」
頓了下,他直直注視著葉傾心的眼瞳,問:「你剛剛在想什麼?」
葉傾心垂了垂眉,在抬頭,笑意盈盈,舉手撫上景博淵線條硬朗的臉頰,「我在想,這麼優秀的你,怎麼就選擇跟這麼普通的我在一起呢?是因為愛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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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來遲,小劇場賠罪:
多年後,某個夜晚。
運動完,景太太忽然想起當初跟某人在一起太隨意了,開始不高興。
景先生看著剛剛還婉轉承歡的小妻子提上褲子就翻臉不認人,心裡納悶。
伸手將光溜溜的景太太撈進懷裡,「怎麼了寶貝兒?」
景太太噘著嘴,「你不愛我,我要跟你分手。」
景先生無奈,這又是想起了當初他表白時沒說愛她這件事。
粗糲的大掌撫了撫她光滑的背,然後牽起她一隻手放到唇邊吻了吻她的手背,一本正經道:「心心,我愛你,能做我女朋友嗎?」
景太太猛地抽回自己的手,一臉高傲與冷漠:「不能!」
景先生:「……」
門外的小萌包子興奮大喊:「對!媽媽你千萬不要答應當爸爸的女朋友,爸爸是我的,等我長大了要嫁給爸爸!」
景先生、景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