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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給景博淵送養胃午餐

    吻格外熱烈。

    小小的車內空間在急劇升溫。

    葉傾心甚至能聽見舌尖被吮吸時發出的嘖嘖聲,男人的呼吸漸漸加重,力道越來越大,似乎恨不得將她拆吃入腹,她喉間有難耐的吟哦溢出。

    男人的體味混著菸酒氣灌滿她的口鼻,熟悉的味道,讓她在沉淪里陷得更深,大腦一陣陣發懵。

    紅燈轉綠燈。

    他們的車堵在前面,後面的車開始鳴笛,一聲比一聲急促。

    景博淵緩緩放開軟倒在他懷裡的女孩,黑沉平靜的眼底,隱藏著隱忍和克制,最後親了親葉傾心的嘴唇,在她的下巴處撫摸了一把,重新啟動車子。

    他左手控制著方向盤,右手攥著葉傾心的小手,大拇指摩挲著她的掌心。

    葉傾心靠在他肩上,覺得過去的一個多月,不如此刻短短數秒。

    車子停在一家私房菜館門口。

    兩人下車。

    包廂里。

    景博淵讓葉傾心點,葉傾心捧著菜單看了看,想著景博淵剛從酒桌上下來,一定喝了不少酒,他身上的酒味有些重,便點了個解酒湯,又要了兩道清淡的小菜。

    細微里透著關心。

    男人看了她一眼,不覺勾唇一笑,補充著點了幾個素淡的菜,最後要了一份蜜紅豆。

    菜上得很快。

    葉傾心並不餓,吃不下什麼,拿著勺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挖著蜜紅豆,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對面的男人瞧。

    男人吃得很大口,卻給人一種慢條斯理的優雅感。

    沒有人會在生意桌上吃飽。

    葉傾心拿了小碗給他盛了碗解酒湯,輕輕推到他面前,「喝點這個解解酒。」

    景博淵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咽下嘴裡的食物,淡淡出聲問:「怎麼忽然改變主意了?」

    葉傾心愣了一下,「什麼?」

    景博淵端起那碗湯喝下,沒有回答,就這麼拿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望著她。

    在他的注視下,葉傾心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

    當初提出結束的是她,現在投懷送抱的也是她,出爾反爾的言行,顯得她這個人反覆無常。

    抿了抿唇,她如實交代:「我看見那份監護協議了。」

    景博淵還是這麼看著她,眸光莫測,「所以?」

    葉傾心沒有回答,兀自又道:「那天PEAR在『時光傾城』聚會,我看見……看見樓良辰了……」

    景博淵目光幽幽。

    葉傾心繼續:「我看見他從一個包廂出來,聽見包廂里余清幽的聲音……好像在被人……被人欺辱……你認識樓良辰是不是?」

    最後一句,疑問的聲調,篤定的語氣。

    景博淵沒有否認。

    葉傾心再次開口,說出自己的猜測:「是你讓樓良辰上門求娶余清幽,對外營造出痴心不悔的假象,巨額聘金、大顆的鑽戒、美麗的婚紗、奢華的婚禮,幾乎將一個女人夢寐以求的東西都給了余清幽,私下卻這麼對她,只怕余清幽說給她父母聽,她父母都不會信她……」

    「自己的丈夫這般對待自己,不管外人還是自己的親人卻都以為自己生活在幸福里,這種感覺,一定很絕望。」

    邊說,葉傾心邊憶起那天在『時光傾城』看見的樓良辰,風度翩翩,一副謙謙公子的模樣,又以行動向外人詮釋了自己對余清幽的寵愛,誰能想到,背地裡,他竟讓別人侮辱自己的新婚妻子。

    無論是倫理森嚴的古代社會,還是風氣日漸開放的當今世界,性侮辱永遠是手撕女人的最強武器。

    景博淵兩隻小臂輕搭在桌子邊沿,安靜地聽葉傾心說完,然後才淡淡開腔:「余家人管不住她,任她胡作非為,我只不過找了個人替他們來管,至於怎麼管,不是我能控制。」

    葉傾心拿起筷子夾了塊山藥放進景博淵碗裡,不再繼續剛剛的話題,笑眯眯地道:「吃點這個。」

    吃完飯出來,外面的冷氣一吹,葉傾心沒忍住哆嗦了一下。

    下一瞬,一件西裝外套就這麼裹在她身上。

    景博淵只穿了襯衫西裝,脫下西裝,只剩一件單薄的襯衫,葉傾心下意識就想取下身上的西裝,景博淵卻已經將她整個摟進臂彎里。

    「你會冷的。」葉傾心看著他的側臉道。

    景博淵沒說什麼,帶著她走向停車處,按遙控鑰匙開了鎖,打開副駕駛車門將她塞進去。

    車子上路。

    葉傾心瞧著是去B大的路,心裡不知道什麼感覺。

    她以為,以他之前的『惡劣』行徑,會直接帶她回家……

    她還在想如果他真要帶她回家,她是該直接順從,還是該欲拒還迎一下。

    結果……

    好像是她自己想多了。

    葉傾心安靜地靠在副駕駛靠背上,雙手抓著安全帶,轉頭看向車窗外,神情分明透著幾分不愉快。

    景博淵察覺到小姑娘情緒有些低落,眼瞳滑到眼尾睨了沒精打采的小姑娘一眼,開口的聲音染了幾分笑意:「不高興?」

    葉傾心低下頭,「沒有啊。」

    景博淵輕笑,騰出右手攥著葉傾心的左手。

    車子在距離B大門口還有段距離的地方停下。

    此時已經晚上十點多,大學城這邊不比市區,白天車輛便沒有市區密集,晚上車更少。

    四周很安靜。

    葉傾心見車停下,有些不明所以,「怎麼停這兒?」

    景博淵熄了火,傾身掐著葉傾心的腰,用力一提,直接將她從副駕駛提到自己腿上,所幸車內空間比較大,葉傾心沒有撞到車頂。

    男人的大腿結實有力,觸感鮮明,讓葉傾心耳根微微發熱。

    她看了眼景博淵,然後垂下睫毛,沒說什麼,任由他抱著。

    景博淵伸手捏住她尖瘦的下巴,抬起她的臉,目光平靜且深邃粘稠,帶著洞察力,似乎一眼能從人的眼睛望進靈魂深處。

    心口『撲通撲通』直跳,一陣陣悸動的感覺從心底湧出,葉傾心呼吸微亂,情之所至,囁嚅著唇瓣喊了聲:「博淵……」

    聲音小貓兒似的,很輕很軟,聽在耳朵里莫名讓人心癢難耐。

    景博淵寬闊的身軀微微後傾靠在靠背上,感受溫香軟玉在懷的滋味,聲音低沉地道:「告訴我,當初說結束的原因。」

    葉傾心從男人臉上轉開目光,輕咬著下唇沒出聲。

    「說。」男人輕緩的語調,飽含著不容抗拒的威懾力。

    葉傾心雙手撐在景博淵結實的胸膛上,阻止身體的傾斜,聽到男人充滿壓迫的話,十指無意識地緩緩蜷曲。

    片刻,她說:「我不是都……告訴你了麼?」

    「我要聽實話,心心。」景博淵摩挲她的下巴,聲音軟了幾分,循循善誘道:「這麼久了,你還不信我,有什麼事你該告訴我,我們一起商量著解決,你把心事藏起來,不明不白便跟我說分手,心心,人的耐心有限。」

    最後一句,讓葉傾心莫名心驚。

    眼前這個男人,身份地位高高在上,走到哪兒都是別人上趕著巴結討好的主角,被別人順從慣了,哪能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瞎胡鬧。

    葉傾心眼眶泛紅,卻又倔強地強忍著心裡湧出的酸澀。

    她該怎麼告訴這個男人,她只是不想拖累他呢。

    僵持片刻,她俯身去吻男人的薄唇。

    景博淵輕易就推開身上妄圖用美色矇混過關的小女孩,忍下在她吻上來的瞬間竄起的慾念,正色道:「別想打岔。」

    葉傾心色誘失敗,臉上有一閃而過的羞窘。

    即便車內昏暗,景博淵還是捕捉到了,他無聲勾了下唇,聲音沉穩有力道:「告訴我。」

    葉傾心垂下腦袋,一聲不吭。

    黑暗裡,景博淵的眼底滑過一抹無奈。

    「心心,我比你大了十四歲,生活閱歷比你豐富,有些問題想得只會比你深遠,你能想到,我又何嘗沒有想過,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麼。」

    這話意有所指。

    葉傾心緩了片刻,隱約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有些不敢相信地抬頭望他,「你知道我在意什麼?」

    景博淵盯著她的小臉瞧了片刻,右手撫上女孩精緻柔滑的臉頰,道:「原本不確定。」現在確定了。

    葉傾心有種被繞進去的感覺。

    「心心,孩子和你,我選你。」

    男人的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每個字,都像一塊巨石,砸在葉傾心的心湖,掀起驚濤駭浪。

    一直都知道他是這個意思,她流產之後,在景老夫人的病房外聽到那些對話,得知自己不能再生,景博淵卻在事後幾次提出要和她領證,雖然沒有多說什麼甜言蜜語,但是她明白他的心意。

    現在他親口說出來,用這樣簡單樸實語言,這般嚴肅鄭重的語氣,依舊給葉傾心心理造成不小的衝擊。

    她感覺到眼眶發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她眼眶裡掉出來,順著臉頰往下滑落,在半途被男人的手指截住,擦走。

    「奶奶怎麼辦呢?」葉傾心有些哽咽。

    景博淵捧著葉傾心的小臉,輕柔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淚痕,低聲說:「她會理解。」

    會理解嗎?葉傾心想起那個對自己慈愛有加的老人家,眼神暗了暗,即便理解,也很難接受吧,自己這樣,有些不厚道,辜負了老人家的寵愛。

    「別想那麼多,回去好好休息,其他的都交給我。」

    景博淵說著示意葉傾心回去副駕駛,葉傾心卻忽地捧著他的臉,湊過去吻上他的薄唇。

    女孩的吻不說嫻熟,卻也不再像最初那般生澀,她主動伸出小舌,探進男人的口中,挑逗糾纏他的舌。

    景博淵微微推開她,「再不走,只怕你就趕不上宿舍門禁。」

    葉傾心皺眉,有些不悅他三番兩次不被她的熱情所動,微微垂著頭,側目從眼尾看向景博淵,從這個角度看人,勾人的嫵媚里透著一絲絲欲說還休的羞澀。

    她唇角淺淺一勾,「趕不上,就不回去了。」

    這樣的話從一個女孩嘴裡說出來,對任何男人而言,都是一種充滿誘惑的邀請。

    沒有男人會以為女孩說出這種話,是為了跟他一起看星星看月亮。

    景博淵眸色一沉,摟著葉傾心的腰往懷裡一帶,低頭吻住女孩嬌嫩的唇瓣,。

    親吻了一陣,他放開她,啟動車子開往南山墅。

    夜更深了,路燈昏黃,路道上車輛不多。

    葉傾心把玩著景博淵的右手,再次想到以前親熱的情景,她心底忽地生出一抹惡作劇的念頭,張口含住他的食指,舌尖裹著他的指尖輕輕吮吸。

    這一幕,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某些不可描述的畫面。

    景博淵轉頭深深看了她一眼,葉傾心分明從那一眼中讀到了什麼異樣的訊息。

    她勾了下唇,惡從膽邊生,伸手去解男人的皮帶扣……

    車子在路邊停了好大一會兒,才重新上路。

    葉傾心臉紅心跳,衝動過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做出這樣的荒唐事。

    在外面,這還是頭一次。

    景博淵控制著車速,平靜深沉的眉眼隱約透著幾分饜足飯飽的滿足感。

    這是葉傾心第三次為他這麼做,憶起以往每一次,都能聽到他發出似有若無的喟嘆,沉穩淡然似乎是這個男人堅不可摧的外殼,任何時刻都一副冷靜從容的模樣,就連在親熱那種神魂搖盪的時刻都是。

    唯有剛剛那樣的時刻,他似乎才會流露出最真實的情緒。

    思及此,葉傾心挽唇笑起來,明媚璀璨,心裡有些得意,有種拿捏住了這個男人命脈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

    車子開進南山墅8號院。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入戶門。

    男人的背影沉穩又可靠,葉傾心笑眯眯地被他牽著手。

    門一關上,燈都沒來得及開,葉傾心便被人抵壓在門板上,漆黑的環境裡,男人的氣息充滿侵略性地將她整個包圍,葉傾心忍不住心跳加快。

    「一路上笑什麼?」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邊響,隱含危險。

    葉傾心能聽到自己的胸口轟隆轟隆作響,壓在她身上的力道讓她有些窒息。

    黑暗裡她看不清男人的五官和神情,只有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越發深沉攝人。

    「我沒笑——」葉傾心小聲辯解。

    只是話沒說完,男人的唇舌已經開始攻城掠地。

    景博淵托著女孩的屁股將她抱起來,一邊親吻著,一邊上樓,衣服從主臥門口一路散落到淋浴房外。

    蓮蓬頭水流急促,噴出來的熱水灑在兩人身上,嘩啦啦的水聲掩蓋了急促的呼吸。

    結束後,葉傾心是被抱出來的,她只覺兩條腿酸得發軟,站都站不住。

    細細算起來,自從她查出懷孕,兩人就沒有正兒八經做過這檔子事,鬧了兩個多月的彆扭,親熱起來格外讓人心滿意足,再加上葉傾心的主動,兩人的狀態都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契合。

    精神上的,身體上的,雙重愉悅。

    景博淵套上睡袍,從床頭櫃拿了煙和打火機走向陽台。

    葉傾心皺眉,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來。

    戒菸這種事,非一朝一夕可成,得慢慢來。

    她側躺在被窩裡,手掌撐著腦袋看向陽台的玻璃門,景博淵背對著玻璃門站著,背影挺拔深沉。

    忽地想起什麼,她探身抽開床頭櫃的抽屜。

    裡面空空如也。

    那一抽屜的岡本,終究是沒派上什麼用場。

    葉傾心垂了垂睫毛,躺回床上,閉上眼睛睡覺。

    大約兩根煙的時間,她聽見玻璃門被人關上的輕微聲響,沒一會兒衛生間傳來嘩啦啦的洗澡聲,又過了約莫十分鐘,景博淵在她身邊躺下,身上是沐浴後的清爽氣息,沒什麼煙味。

    他伸手將葉傾心撈進懷裡,葉傾心翻個身,睜開眼睛望著他,說:「我有點渴。」

    景博淵親了親她的額頭,穩聲道:「稍等。」然後起身出去。

    很快便回來,手裡端著一杯溫熱的水,葉傾心坐起身接過來喝了一口,溫度剛剛好。

    「謝謝景先生。」喝完,她自然地把杯子遞給景博淵。

    景博淵眼底含笑,揉了揉她亂糟糟的頭髮,把杯子接過來放在床頭柜上。

    這晚,葉傾心窩在景博淵的懷裡睡得格外深沉。

    翌日一早,葉傾心醒來已經八點鐘,景博淵不在臥室里,床頭柜上有他留下的便簽:

    ——今天會很忙,按時吃飯,外出就讓陸師傅送你。

    右下角還有景博淵的簽名。

    字體遒勁,骨氣洞達。

    葉傾心盯著景博淵的字,嘴角不由得勾起。

    起身下床洗漱,昨晚她沒有衣服穿,就穿了景博淵的襯衫,男人的衣服寬大,套在她嬌小的骨架上顯得很滑稽,卻也有幾分別樣的性感和風情。

    地上昨夜散落的衣服已經被景博淵收拾起來,葉傾心的衣服在床腳榻上疊得一絲不苟,而她脫下來的內褲……

    正晾在衛生間的毛巾架上。

    是那個男人洗的。

    葉傾心抿唇含笑,他倒是想得周到,做得體貼。

    洗完漱穿戴整齊下樓,張嬸看見她,顯得很高興,「太太,你總算回來了。」

    「張嬸早。」葉傾心微笑著打招呼。

    張嬸邊往餐桌上端早餐,邊道:「你不在的這段時間,先生幾乎都沒有回來,偶爾回來,也是滿身的酒氣,整天忙著出差和應酬,前幾天先生忽然病倒,醫生說是最近勞累過度,飲食不規律,又喝了太多酒,建議先生住院幾天調養一下,可先生第二天就出院了,小何說他每天依舊工作到很晚才休息。」

    「唉,你說先生這麼拼命做什麼呢?錢再多,哪裡有好身體來得重要?你可一定要好好勸勸他,這樣下去可不行。」

    葉傾心往嘴裡塞土司的動作一滯,「他生病了?」

    張嬸看向葉傾心,嘆了一口,道:「是呀,先生為什麼忽然這麼玩命地工作,太太應該明白,他那是心情不好,都發泄在工作上呢,別看先生總是一副雲淡風輕、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其實那都是假象,我看得出來,先生是很在乎太太的。」

    張嬸雖不知道葉傾心和景博淵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葉傾心忽然就搬離南山墅,景博淵又那樣透支精力去工作,是個人都能看出兩人之間出現問題了。

    葉傾心緩緩放下吐司,沒有胃口再吃任何東西。

    她昨天見到景博淵,就覺得他瘦了點,只以為他是這段時間出差累的,卻沒想到他竟累到進了醫院。

    「張嬸。」葉傾心的聲音很輕,隱約透著一絲絲顫抖,「你知道他是哪裡出了問題嗎?」

    張嬸如實回道:「好像是胃出了毛病,具體的我不是很清楚,不過醫生叮囑說他以後要按時吃飯,吃點清淡養胃的,儘量不要餓著,多多休息,少喝酒……」

    張嬸背書一樣把醫生的話背給葉傾心聽。

    葉傾心想到昨晚他帶她去吃夜宵,其實是他自己需要吃東西吧,當時他點的都是清淡的食物……

    她早該察覺的,但她沒有。

    食不知味地吃完早飯,她想給景博淵打個電話,又怕打擾到他工作,想了想,發了條信息過去。

    ——忙嗎?

    隔了大約五分鐘,景博淵的電話過來。

    「什麼事?」

    他的聲音透著公事公辦的嚴肅。

    葉傾心一聽便知他一定在忙,沒有拐彎抹角,直奔主題道:「中午你有飯局嗎?」

    景博淵回:「沒有。」

    葉傾心:「一直在公司不出去嗎?」

    景博淵「嗯」了一聲。

    葉傾心笑了笑,說:「沒事了,你忙吧,拜拜。」

    說完也不等那邊給個回應,直接掛了電話。

    聽到電話里突如其來的『嘟嘟』聲,景博淵失笑。

    「小未婚妻?」博威總經辦,沙發里坐著個三十五六歲的青年男人,雙腿交疊,手裡拿著份打開的文件,氣度沉穩,表情不苟言笑,倒是和景博淵有幾分相似,也是個很有男人魅力的男人。

    景博淵回來坐在那男人的對面,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嘴角帶笑,默認了。

    「難得,能有降得住你的女人,聽說才二十歲?」言外之意,景博淵老牛吃嫩草了。

    景博淵沒有回答,身軀輕靠進沙發里,長腿交疊,將一直夾在指尖的煙送進嘴裡吸了一口,才道:「如果沒記錯,嫂子今年二十三。」畫外音:你也老牛吃嫩草了。

    那男人聞言爽朗一笑,伸手端起茶杯朝景博淵示意了一下,道:「彼此彼此。」

    兩人聊了會兒工作,末了,那男人道:「出國剛半年,沒想到一向嚴肅沉穩的景大老闆就發生這麼大的改變,我一回國就聽說了你那些風月情事,找個機會聚一下,我倒是有些好奇,什麼樣的女人能讓你動心。」

    景博淵吞雲吐霧,不置可否。

    正說著,那男人的手機響,他掏出手機看了下來電,眉眼一下子變得柔和,開口的聲音滿是溫柔:「宋宋。」

    掛了電話,那男人斂下接電話時的溫柔,對景博淵淡聲道:「今天就談到這,具體方案,我會讓下面人做好送過來。」

    景博淵見他將兩種態度切換得如此自如,端著茶杯笑道:「大嫂降你降得也不輕,記得兩年前,大嫂跟在你身後追你,你是何等義正言辭、冷漠無情地端著長輩的架子拒絕了小姑娘一片痴心,這才多久,真是風水輪流轉。」

    那男人噎了一下,旋即笑開,似是想到什麼往事,他嘴角微勾,頗為感慨道:「感情之事最難掌控,你不也栽了跟頭。」

    兩個成熟男人相視一笑,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無奈和甘願。

    再說葉傾心。

    掛了電話,她轉頭對忙忙碌碌的張嬸道:「張嬸,我們去超市買菜吧。」

    南山墅附近就有大型超市。

    去超市的路上,葉傾心上網搜了搜養胃的食材和菜譜,拿筆在本子上列了個清單。

    到了超市,她直奔果蔬區。

    挑選好要買的蔬菜,她又挑了些生花生。

    「張嬸,家裡有沒有蘋果?」

    張嬸推著車跟在她身後,聞言回道:「沒有,先生尋常不怎麼愛吃水果,所以我沒買。」

    葉傾心點點頭,又挑了些蘋果。

    結帳時,張嬸要付款,葉傾心阻止了她,自己用微信支付。

    推著購物車出來,超市樓下有賣服裝的商鋪,路過一家品牌男裝店門口,葉傾心目光被店內的塑料模特吸引。

    模特身上穿著一件深灰色大衣,板正有型,連帶著那個沒有生命的模特都給人一種沉穩的感覺,葉傾心想,這件大衣要是穿在景博淵身上,一定更好看。

    景博淵的身高和身材不比那模特差什麼。

    正想著,『嘭!』一聲,巨大的撞擊力,讓她兩隻手腕都麻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低沉的陌生男音響起,葉傾心抬頭看過去,只見對面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的車跟她的撞上了,那女孩旁邊一個高大的男人,正一臉心疼和溫柔地檢查女孩的手腕。

    葉傾心道歉:「對不起。」

    那女孩看過來,臉上笑容明媚透亮,露著一排整齊的小白牙笑道:「沒關係,是我自己走神,沒看清路。」

    說著那女孩指著葉傾心看中的那件大衣對身邊的男人道:「那件衣服你穿一定更好看!」

    葉傾心:「……」

    回到南山墅,葉傾心開始做午飯。

    張嬸要幫忙,葉傾心笑著說不用,張嬸也知道她是想做飯給景博淵,也不再勉強,跟在她後面打打下手。

    葉傾心的廚藝實在不怎麼樣,做出來的菜馬馬虎虎。

    她自己倒是挺滿意,拿保溫盒盛好飯菜,讓陸師傅開車送她去博威。

    到的時候正是中午休息的時間。

    臨下車,葉傾心對陸師傅道:「我可能要好一會兒才出來,您記得去吃飯。」

    陸師傅笑了笑,「我知道,太太不用擔心。」

    大廳前台例行公事問她找誰,有什麼事。

    葉傾心笑著搖搖頭,看了眼那一排森嚴的、散發著『閒人勿進』氣息的閘機,掏出手機給景博淵打電話。

    還沒撥出去,羅封過來了,老遠就沖她喊了聲:「太太,這邊!」

    頓時,葉傾心聽見旁邊有人抽氣。

    之前盤問她的那兩個前台,一臉驚悚與不可思議地望著她。

    葉傾心收了手機,咧嘴朝她們笑了笑,穿過被羅封刷卡打開的閘機通道,跟著他走向景博淵的專屬電梯。

    這是她第一次來博威集團。

    剛剛從外面看,大樓高聳入雲,氣派又恢弘,從裡面看,嗯,有錢人家的公司。

    「羅助理,你好像知道我要來?」葉傾心轉頭問站在她後側方的羅封。

    羅封實話實說:「景總正在召開高層會議,還有二十分鐘結束,進會議室之前讓我留意大門外的監控,說太太可能會來。」

    葉傾心『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心裡浮上絲絲縷縷的甜蜜,她只不過在電話里問了兩個問題,他就知道她要來。

    羅封領著她進了總經辦。

    景博淵的辦公室空間開闊,外圍是堵玻璃牆,空間明亮,深灰色實木的高大書架和大班桌,黑色真皮沙發組,處處彰顯成功男人的沉穩大氣。

    「太太您先坐,景總一會兒就過來。」羅封朝沙發做了個『請』的手勢。

    葉傾心禮貌得體地道謝。

    辦公室門關上,葉傾心把手裡的保溫盒放在茶几上,走到玻璃牆前往外看了下,京城的繁華之景盡收眼底,有種一覽眾山小的豪情壯志在心底不受控制地生出來。

    她忽地明白為什麼那麼多男人熱衷於權力和財富,越是有權勢的人,越想要得到更大的權勢,站在高處俯瞰眾生的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確實有讓人淪陷的魔力。

    葉傾心忍不住想,景博淵站在這裡時會是什麼心情呢?

    有沒有一種君臨天下的感覺?

    低頭笑了笑,葉傾心轉身走向書架,書籍分類擺放,一絲不苟,都是些財經類和管理類的書籍,還有心理學,各種語言的,中文和英文居多。

    大班桌上有一台手提電腦,筆筒裡面有幾隻黑色簽字筆,電腦旁邊有幾分疊放整齊的文件,沒有任何多餘的物品。

    葉傾心轉了一圈,從書架上抽了一本全英文的心理學,回到沙發前坐下。

    她英語成績很不錯,卻依舊被書本上密密麻麻的小蝌蚪弄得頭暈。

    很多專業的單詞她見都沒見過。

    正看著,辦公室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景博淵和幾個博威高層進來。

    看見葉傾心,那幾個高層臉上齊齊滑過一抹驚詫,景博淵倒顯得不咸不淡,目光從葉傾心臉上一掃而過,嘴裡的話不停,繼續對那幾個高層說著什麼。

    葉傾心得體大方地朝眾人笑笑,合上書,起身往旁邊讓了讓,把沙發讓出來。

    那幾個高層面面相覷。

    景博淵淡聲道:「坐。」然後繼續剛剛的話。

    猶豫著坐下後,那幾個高層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瞄一眼站在一旁的葉傾心,還有茶几上的保溫飯盒,實在是醒目,跟磁鐵似的,牢牢吸引住幾人的視線,幾人忍不住用眼神交流起來。

    景博淵察覺到自己的下屬三心二意,面色微沉:「是不是領導的位子坐久了?各位的定力倒是不如從前。」

    語調輕緩又隨意,卻讓聽的人心底發憷。

    「對不起,景總。」眾人紛紛道歉,目光不敢再亂瞧亂看。

    景博淵坐在老闆椅上,身軀靠在椅背上,雙腿交疊,雙手在大腿上交握,老闆的架子端得十足十。

    片刻,他掃了眾人一眼,「今天就到這,回去吧。」

    「是。」眾人如獲大赦,爭相往辦公室外走,生怕慢了一步,就被景博淵給逮住。

    等人走光,沉厚的深灰色實木門合嚴,景博淵起身走向茶几,深邃的目光落在保溫盒上,又落向葉傾心,「這是何意?」

    葉傾心背著手小跑過來,邊打開飯盒邊笑眯眯道:「養胃午餐。」

    看著不大的小飯盒,倒是裝了好幾樣清淡的炒菜,還有一碗蘋果湯。

    景博淵站著,就這麼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茶几上,一看菜色就知道口味不怎樣的家常菜。

    他眉頭微微一動,看向葉傾心的眼神幽深,「你做的?」

    葉傾心拉著他在自己身邊坐下,把蘋果湯遞過去,「網上說,蘋果熬湯養胃,還是熱的,你嘗嘗看。」

    景博淵看著泛著鐵鏽紅的湯汁,還有幾塊煮爛了的蘋果肉,眉眼淡然,伸手接過來往唇邊送。

    「等等。」葉傾心忽地出聲阻止他,在呢子大衣口袋掏了掏,然後把小拳頭送到景博淵鼻子底下,攤開手掌,小女孩纖細嫩白的掌心靜靜地躺著幾粒生花生米。

    「網上說,飯前吃幾粒生花生,養胃。」

    景博淵看了她一眼,放下手裡的碗,抬手握著葉傾心托著花生米的那隻手,用力一拉,將女孩拉進懷裡抱住,扣住她的後腦勺,低頭吻下來。

    親吻了好大一會兒,景博淵在她耳邊輕聲問:「網上有沒有說,一個女孩這麼對一個男人,很容易讓男人生出非分之想?」

    葉傾心唇瓣被吻得紅紅的,耳根發熱,「我跟你說正經的。」

    景博淵道:「我說的也很正經。」

    「……」葉傾心雙手攀在景博淵的肩上,男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帶著淡淡的菸草味,她掀起眼皮看了眼他嚴肅又正經的表情,輕咬了下嘴唇,道:「飯一會兒涼了,你趁熱吃,我做了好久的……」

    景博淵親了親她的額頭,放開她,「今天怎麼這麼乖,倒跟前兩個月不大一樣。」

    葉傾心想到張嬸說景博淵住院的話,心裡像堵了一團什麼,忽地摟住他的脖子,臉埋在他的肩上,「對不起啊,我以後一定乖乖的,不再惹你生氣,你以後也要好好對待自己的身體好不好?」

    「張嬸跟你說了什麼。」不是疑問,是肯定。

    從她說出『養胃午餐』,他就知道她知道了什麼。

    葉傾心悶悶的聲音從他肩頭傳出來,「你別怪她,她告訴我這些,也是為了我們好,博淵,對不起。」

    景博淵就這麼摟著她,片刻,端著長輩的口吻訓道:「光知錯不行,還要能改。」

    葉傾心點頭,「嗯,一定改,以後再也不讓你煩神,再也不惹你生氣。」

    景博淵笑,拍了拍她的背,「好了,你再這樣抱著我,飯就真的涼了。」

    葉傾心從他懷裡退出來,再次把手裡的花生遞過去,「我買了很多放在家裡,你以後吃飯,記得先吃幾粒生花生。」

    葉傾心來之前吃了午飯,坐在對面的沙發就這麼盯著景博淵瞧,男人在她的注視下吃得從容不迫。

    一般人吃飯的時候如果被人這麼直勾勾注視著,多多少少都會有些不自在,景博淵卻不,自制力驚人。

    「好吃嗎?」葉傾心見他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問。

    景博淵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答反問:「你在家沒吃?」

    葉傾心:「吃了,感覺不怎麼樣。」

    景博淵不再開口。

    葉傾心愣了一會兒才明白他什麼意思,不高興地噘嘴,「不怎麼樣你還吃這麼香。」

    景博淵拿筷子的手伸過來摸了下她的下巴,低頭吃光碗裡的飯菜,蘋果湯也喝得很乾淨。

    葉傾心抿著唇,卻止不住嘴角的笑,心情是愉悅的。

    「我去洗碗。」等他吃完,葉傾心起身收拾了飯盒,去休息室衛生間洗碗。

    她剛剛在辦公室轉的時候發現有休息室,和別墅的主臥很像,有獨衛和衣帽間,一張兩米的大床,布局裝潢充滿男人的沉穩和陽剛之氣。

    不知怎麼,她忽然想起來之前在網上看到的,那些老闆啊老總啊什麼的,總喜歡在辦公室里把底下漂亮能幹的女秘書叫到辦公室里來,做一些不可描述的娛樂行為,景博淵會不會也這樣?

    那個宓秘書長可不就是漂亮能幹的女秘書麼。

    在自己出現之前,景博淵已經是個三十四歲的成熟男人,正常男人都會有一些正常的生理需求需要排解,不知道那時候他都怎麼做的,養個秘密情人?去高級會所?還是本著資源充分利用的原則吃窩邊草?

    「在想什麼?」葉傾心正想著,身後冷不丁響起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

    葉傾心眨眨眼,沖乾淨盒飯,順手組裝起來,小聲道:「沒什麼。」

    景博淵的身軀在她身後靠近,最終貼在她後背,她能感受到男人身上肌肉的堅硬,有帶著點肌膚的柔軟,「一個飯盒洗了十五分鐘,這樣的辦事效率,放公司要被開除。」

    葉傾心轉身看著他,皮笑肉不笑道:「我哪比得上你們大集團的秘書能幹。」

    這話里莫名藏著幾分火藥味,景博淵攫住她的視線,片刻,笑問:「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葉傾心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拎著保溫飯盒往外走,「我回去了。」

    景博淵長臂一伸摟住她的腰,往懷裡一帶,葉傾心直接撞進男人寬厚的懷抱。

    他俯身,湊到她耳邊曖昧地低語:「時間還早,不急。」

    ------題外話------

    這一章,10246個字,某瑤從早上七點,寫到晚上六點。

    中間吃了兩頓飯,上了一趟廁所,給孩子把了兩泡尿、擦過一次屁股,其餘時間都在電腦前。

    某瑤手速很渣,某瑤的心很軟,某瑤有顆玻璃心,求小可愛們保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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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給景博淵送養胃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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