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我更厲害一點,你說是不是?
葉傾心仰頭看著身邊高大挺拔的男人。
她不確定景博淵這麼說,是不是察覺到她的情緒需要安撫,但不可否認,她的心情確實因為他那句『我陪我妻子來公司取些東西』而變得異常明媚。
她能聽得出來,景博淵這句話也是在警告蕭戀什麼。
葉傾心轉頭看向蕭戀,微笑著客套地喊了聲:「蕭姐姐。」
沒有得意洋洋宣誓對景博淵的主權,也沒有落井下石,景博淵完全向著她,她已經處在上風,現在只要站在他身邊微笑就好。
蕭戀看著面前的一對男女。
男人面容沉穩嚴肅,氣質不凡,女孩纖瘦娟秀,安靜恬美,畫面異常和諧。
片刻,蕭戀緩緩一笑。
「我聽聞你們要舉辦婚禮,恭喜。」
葉傾心笑得恰到好處,不卑也不亢,「謝謝。」
電梯門在這一層打開,裡面有幾個人。
景博淵摟著葉傾心往旁邊讓了讓,讓蕭戀先上,禮貌的舉動,彰顯出一個男人的涵養與分度。
他放開葉傾心,將兩隻裝了衣服的箱子拎進電梯,轉身又把葉傾心牽進去,微不足道的一幕,卻能讓人感受到男人對女孩的在意與重視。
電梯緩緩下行,景博淵始終不動聲色將葉傾心護在自己懷裡,那一隅地方,宛如港灣,保護著葉傾心不被外人擠到。
蕭戀站在他們身後,旁邊有人不小心碰到她,她往旁邊挪了一下,卻又不小心碰到另一側的人。
前面的人始終沒有回頭關心她一句,哪怕只是普通朋友間的客套。
電梯很快到了一樓。
三人兩前一後走出大樓。
蕭戀的目光里,景博淵像個助理,幫葉傾心拎兩個箱子,葉傾心像個小孩,緊緊攥住景博淵的衣擺。
到了停車場,景博淵把箱子放進後備箱,又幫葉傾心打開副駕駛車門,葉傾心理所當然地享受他周到的服務。
又或者,她已經習慣了那個男人的細心體貼。
「博淵,我有些話想問你,可以單獨聊一會兒嗎?」蕭戀斂下心口的不舒服,走上前,說完看向葉傾心,目光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挑釁,問:「心心不介意吧?」
葉傾心讀懂了蕭戀的眼神。
若她不同意,會顯得她不懂事,若她同意,她心裡肯定不舒服。
想著,葉傾心笑了笑,對蕭戀道:「博淵跟蕭姐姐從小一塊長大,你們的情誼自然比旁人親厚,你們有話要談,何須問我的意見,難不成蕭姐姐還怕我吃醋不成?我可沒那么小心眼,若是連丈夫普通朋友的醋都吃,我豈不是要淹死在醋缸里?圍繞在博淵身邊的年輕又漂亮的女人那麼多……」
一番話,既擺正了蕭戀的位置,也表現出葉傾心的懂事和大度,同時,不著痕跡諷刺了蕭戀一把。
蕭戀即便漂亮高貴,畢竟已經不年輕了。
漂亮是女人的一種資本,年輕也是。
蕭戀看著葉傾心,嘴唇抿得緊緊的。
她知道自己不年輕了,有時候對著鏡子笑,眼角的魚尾紋觸目驚心,高檔化妝品也無法遮去。
反觀眼前的葉傾心,小女孩的肌膚嫩得似乎能滴出水來。
蕭戀也年輕過,皮膚也曾像葉傾心這般水嫩過,在她那樣年輕漂亮的歲月里,景博淵都不曾對她動心,如今她芳華逐漸逝去,他還能對她生出情愫來?說實話,蕭戀自己都不信。
只是有些疑惑,困了她許久,她想知道答案。
蕭戀轉身,走到不遠處的噴泉旁邊站定,回首,恰好看見景博淵護著葉傾心頭頂,讓她坐進副駕駛的一幕。
蕭戀看著景博淵彎下高大的身軀,幫葉傾心系好安全帶;看著景博淵關上車門,看著車窗徐徐降落,葉傾心探出個腦袋,仰著那張清純動人的小臉跟景博淵說了句什麼,景博淵抬手摸了摸女孩的發頂,眉眼含笑,舉動親昵。
那是蕭戀從不曾見過的景博淵。
想起上次在京和醫院的電梯裡,自己對葉傾心說的『因為景博淵太古板無趣所以跟他分手』的話,葉傾心怎麼懟自己的?葉傾心說景博淵跟她在一起一點都不古板。
何止不古板,還有蕭戀從沒有領教過的溫柔。
蕭戀神色有些恍惚。
「有事直說。」景博淵單手抄兜走過來,在蕭戀一米遠的地方站定。
疏離又得當的距離。
蕭戀收回落在葉傾心身上的視線,看向景博淵,他臉上沒什麼表情,開口的語氣透著公事公辦的冷淡。
垂了垂根根分明的濃密睫毛,描繪精緻的眼線微微上挑,透著成熟女人的嫵媚與風情。
再抬眼,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盛滿自信,嘴角的笑容知性優雅。
「博淵,這麼多年我一直想不通,你不喜歡我,為什麼大學時人人都說我們是男女朋友,你卻從不反駁一句?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的不反駁,讓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是你給了我希望。」
「然後又將我的希望打碎,將我狠狠從高處拋下來,若不是落差太大,摔得我生疼,我不會在傷心之際答應莫奈的追求,更不會……」
更不會當晚就和莫奈睡在一起,導致意外懷孕,不得不嫁給他。
後面的話,蕭戀對著景博淵說不出口。
景博淵垂在腿側的那隻手拿著車鑰匙,聽了蕭戀的話,他表情沒有什麼變動,開口的聲音有些淡漠:「說完了。」
蕭戀被他毫不在意的表情弄得心口堵得慌,沉默著沒出聲。
景博淵眸光平靜地看著她,淡然開腔,回答她之前的問話:「無關緊要。」
蕭戀一怔。
她困惑不解了十多年的問題,只換得四個字:無關緊要。
因為不重要,所以沒有解釋的必要。
「聽蕭硯說,莫奈追著你來了中國,他人如何,你與他十幾年相處,比外人更有資格評斷,你該把目光放在該放的人身上,別忘了你們有兩個孩子,你也該為孩子想想,十幾年前你任性妄為,十幾年後還要為所欲為?」
景博淵的話,帶著規勸的意思,也有關心的成分在裡面。
相識近三十年,兩人之間不說有多深厚的友情,但總歸不是陌生人,又有蕭硯在兩人中間。
景博淵說完,留下一句:「好自為之。」轉身走向白色路虎。
蕭戀怔怔地注視著白色路虎離開的方向,在車流里越來越小,最終消失不見。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響。
愣了一會兒,她往後退了兩步,緩緩在噴泉池邊沿坐下,風有些大,吹得她耳邊垂下的捲髮幾乎要翻滾。
手機鍥而不捨地響著。
又過了一陣,蕭戀動了動乾澀的眼珠子,從包里掏出手機看了下,屏幕上靜靜地亮著Chérie(法語親愛的)。
她忽地有些恍惚。
離婚快一年了,她竟還沒有將對莫奈的稱呼改過來。
遲疑著,她掛了電話,按了關機。
她沒有忘了當初為什麼離婚,莫奈繼承了他父親留下的家族公司,在外應酬時遇到了個二十歲的中國留學生,那個留學生長得很美,莫奈心動了,蕭戀在酒店門口撞到兩個人從裡面出來。
那一刻,她忽然想起景博淵。
景博淵那種古板嚴肅性格的男人,一定做不出婚外情的事。
她和莫奈大吵一架,不聽他任何解釋,乾脆利落地離了婚,留下兩個孩子回國,帶著一腔熱血和微不可見的希望。
只是此刻,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自己當初興沖沖回國,究竟是為了什麼?
「Isla?」一道熟悉的男音響在蕭戀的耳邊。
她從往事裡抽回神思,轉頭望過去,怔了一下,旋即笑起來,起身打招呼:「肖先生。」
蕭戀在國外曾和肖深合作過一次。
肖深脖子裡掛著單反,看見蕭戀,有些意外,也有些驚喜,「我準備拍一組人物,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模特,不知道Isla有沒有興趣?」
大攝影師鏡頭下的模特,不是隨便誰都能當的,蕭戀有些意外肖深的邀請,「我很樂意,只是不知道肖先生為什麼選擇我?」
肖深看著她,實話實說:「剛剛你身上流露出來的迷茫和失落,正是我所需要,我想沒有人比你更合適,上次合作你在鏡頭下的表現力和張力,我至今難忘。」
蕭戀笑:「那,祝我們合作愉快。」
陰沉了半日的天空,忽地飄起了雪花。
葉傾心坐在副駕駛,胸口勒著安全帶,蓬鬆的羽絨服被勒緊,胸型隱約顯露出來,有讓人看一眼就移不開視線的魔力。
餘光瞥見車窗外隨著風到處亂飛的雪花,眉頭微微一緊,「下雪了。」
白色雪花落在擋風玻璃上,有些阻礙視線,景博淵打開刮雨器,眼瞳斜到眼尾睨了葉傾心一眼。
「不喜歡下雪?」
「也不是。」葉傾心抬手隔著車窗玻璃撫摸粘在車窗上的一片雪花,看著它瞬間融化成小小的水滴,道:「我是不喜歡潮濕的天氣,雪融化時的潮濕陰冷讓人難受。」
頓了一下,她又道:「不過還好,北方天氣乾燥,潮濕維持不了多久。」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白茫茫的罩住整個城市,遠處的景物變得模糊不清。
「下午都有什麼課?」景博淵問。
葉傾心幾乎是脫口回道:「兩節選修課,兩節體育課。」
景博淵微點了點頭,默了片刻,道:「上午讓索索給你請了假,下午多休息半日。」
葉傾心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景博淵的意思,不由得笑起來,「景老師這是在攛掇我曠課?這可不是為人師表該做的事,你這樣,很容易教壞學生。」
景博淵右手伸過來輕放在葉傾心的腿上,輕輕揉捏,「已經教壞了,不介意再壞一點。」
這話說得意有所指。
葉傾心聽懂他的暗指,耳根泛起微紅,轉頭看向窗外白茫茫的雪幕,眼角眉梢染上赧然,緊抿著的唇角卻止不住往上揚。
白色路虎直接開進博威集團地下停車場,有電梯直通頂樓總經辦。
景博淵是博威集團董事局主席,兼任執行總裁。
這是葉傾心第三次來景博淵的辦公室,經過總經辦秘書台,宓秘書長和另外幾位秘書全體起立,問候完景博淵,又對她齊刷刷喊了聲:「景太太。」
葉傾心學著景博淵的樣子,朝幾個人微笑著點了點頭,端起來的架勢倒真有點博威女主人該有的樣子。
身後一位葉傾心沒見過的年輕男人幫她提了兩個箱子,剛剛在地下停車場,車一停下,這個人就出現,幫她開了車門,又幫她提箱子。
那年輕男人把箱子放下,便恭敬地低頭退了出去。
葉傾心看了眼合嚴的辦公室實木大門,那年輕男人西裝革履,頭髮油光發亮一絲不亂,看著像個職場新晉精英人士。
「那個人哪個部門的?」她把隨身包隨手放在沙發上,尾在景博淵身後走向休息室。
「安保部門。」
休息室里,景博淵邊回答,邊脫下身上的大衣掛在衣櫃裡,取下圍巾疊整齊放進衣櫃下的抽屜。
細微的舉動,顯示出男人嚴謹的行事作風。
脫了外套,他身上是藏藍色的西裝,銀灰色領帶打著正式的雙交叉結,看著敦實穩重,與他身上質感厚實的襯衫相襯,領帶下端恰好觸到皮帶扣,給人一種隆重尊貴的感覺,商業成功人士的氣場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他轉頭看見倚著門框站的葉傾心,沖她說了句:「過來把外套脫了。」
室內外溫差大,在室內不脫外套,出門很容易受涼。
葉傾心還怔愣在他那句『安保部門』里,大集團就是不一樣,安保部門的職員看著都不一般。
她拉開羽絨服的按扣,邊拉拉鏈邊走過去,「你們公司招聘的最低標應該是本科吧?」
景博淵看了她一眼,「你這學歷,畢業了可以進保潔部。」
葉傾心:「……你這也太打擊人了吧?我好歹是第一學府畢業,就只能進你公司做衛生?」
景博淵幫她脫了羽絨服,拿衣架撐好掛在他的大衣旁邊,又取下脖子裡的圍巾,疊好放進抽屜,摞在他的圍巾之上。
葉傾心看著自然的舉動,心頭忽地湧出一股莫名的情愫,好像,他們已經生活了很長很長時間,這些瑣碎的小事已經融入了他的潛意識裡。
她上前一小步,抱住男人精瘦的腰身。
「雖然我沒有資格到你們公司上班,但我有資格上你,跟你底下那些高學歷員工比起來,我更厲害一點,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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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就在五分鐘之後
心心被某瑤越寫越不害臊,真為大叔以後擔憂,不知道歲數大了,身板扛不扛得住……
某瑤:景大叔,我說了出來混遲早要還的,現在剛開始,您老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