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659：愛是千山萬水，愛是執念一生。【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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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銘衍的母親叫桂蘭芝。
顫著唇，老實的山村婦女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再看看房間方向，桂蘭芝：「銘衍你……」
邱銘衍尷尬了下臉色，垂眸。
十分鐘後，落座在院子的雞舍前，桂蘭芝一邊給母雞們餵著穀子，一邊道：「那個就是你曾經在大城市提及過的女娃娃吧？」
邱銘衍指縫裡夾著菸蒂，抽了一口，點點頭，「嗯。」
桂蘭芝一時之間表情有些說不出的漣動，垂頭頻頻低點：「我早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的……」
這樣的絮叨讓邱銘衍沒接話。
直到頓了一會兒，桂蘭之臉上泛起凝重，「只是銘衍，這，這怎麼行呢？……你是要娶村長女兒的，你現在又……」
桂蘭芝很喜歡封橙悅，那女孩從吃飯，到行為，到談吐，都讓人感覺是千金大小姐，反正好的不能再好，可好的另外一邊，也就是讓她們在跟前都有些畏手畏腳，莫名覺得自己低檔次很多。
桂蘭之沒念過書，但是有些做人的道理還明白，這樣氣質的女娃娃絕對不會嫁給他們這種家庭的，更何況銘衍曾經還親口答應娶村長的女兒，寫過婚書，按過手印。
所以搖著頭，桂蘭之繼續道：「銘衍，我不明白你在大城市裡學會的那些事，為什麼可以不結婚就跟人家女娃娃睡在一起，女娃娃為什麼又可以追到我們家裡來找你，但是兒子啊，我們家裡的這種條件，肯定是配不上人家那姑娘的。而且你還親自答應過村長，你這輩子註定要留回村里給全村人當醫生治病。村長家是我們家的恩人，村長又賣血助你，才有了你今天，恩情不能忘的……」
一路上，桂蘭之都在絮絮叨叨的勸說著。
卻發現整個過程兒子只有抽菸，始終沉默的一言不發。
直到最後，桂蘭之實在覺得，心顫，不解，便忐忑道：「你是不是覺得媽說的太過了，像是在棒打鴛鴦？」
「沒有……」邱銘衍終於開口了，只是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桂蘭之心鈍疼，「我本來就配不上她，你說的是事實，也都對。你放心吧，我還沒碰過她，我也會送她走的。」
邱銘衍說完，就笑了笑，將菸蒂碾在泥土裡，碾滅。
然後就去門口找來摩托車，準備進鎮上看看衛生院籌備的怎麼樣了。
邱銘衍很平靜，也很安分，似乎這些事情，早就考慮過千次萬次，不需要任何人再來勸說什麼。
桂蘭之卻坐在雞舍前，心一下沉沉鈍痛。
兒子跟那個姑娘天天和衣而睡，沒碰過？老天，桂蘭之一瞬間心情比兒子碰了人家姑娘，但是現在必須要分還要難受。
要知道，兒子如果碰了人家，負不了責任，她還能想著對人家姑娘抱歉。
但是兒子壓根沒碰人家，她上哪兒抱歉去？只能看看自己這窮山溝溝里的家，疼痛兒子的自尊心到底是經歷過怎樣的打擊，才會讓他面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自卑到連手都不敢伸？
到底還是他們家太窮了，他們太虧欠兒子吧？
桂蘭之坐著，心情低落。
……
與此同時。
依稀猜到封橙悅跟邱銘衍關係可能不一般的，還有第二個女人。
封橙悅來他們山村已經四天了。
邱銘衍本身就是他們山村最好的男人，長得帥，氣質好，從帶著那麼多錢，回到山村的那一刻，他們整個村都沸騰了。
當然，最高興的就是村長家的女兒——麥滿香。
等了邱銘衍那麼多年，每一年都在他推辭的：「再掙兩年錢吧，將來也好給大家多買點器械藥品，現在器械什麼都很貴，回來了以後再想掙錢就很難，阿香妹妹要是等不及，就先嫁了吧，沒關係的。」中度過。
麥滿香早就情緒快崩潰，如果不是知道邱銘衍這麼多年在外面都沒找過女朋友，她都快要懷疑邱銘衍是不是根本看不上她。
她是這個村里最漂亮的，爸爸又是村長，離了邱銘衍，她能嫁給誰？
這些年，村子在邱銘衍每年的寄錢回來中，越建越好了，條件不再是十里八村里最窮的，她自然也更看不上那些窮村子裡的人。
更何況，邱銘衍那麼能幹，能賺那麼多錢回來，她從小都在全村女孩羨慕的眼光中度過，她也做好了要給邱銘衍當媳婦的打算。
沒有人比她更有面子，她怎麼可能允許自己的男人跑掉？
但是，這些年不管她怎麼說，說去大城市陪著邱銘衍一起，給他做飯，生孩子啊，他都不允許。在一年年的等待中，她早在村子裡從被人艷羨的村花，變成了大家都背地裡笑話的女人。
一直等到邱銘衍兩個月前回來時，那種大家驚艷中羨慕的眼神，才從十里八鄉全部投向她。
所以，好日子剛剛過了不到兩個月。
突然間，大城市又來了一群自稱邱銘衍同事的人。
為首的那個女人，更是天天住在邱銘衍家不走了，那個女人還那麼漂亮……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在猜邱銘衍跟那個女人的真實關係。
谷屯旁邊，麥滿香自然也跟周二叔家的女兒在聊著天。
「滿香姐，你說這女人會不會跟銘衍大哥是那種關係啊？我可聽我幾天前在山上種地的三叔說了，那天下暴雨了，他在一芭蕉樹下避雨，發現山道上，那個女人在往前走，銘衍大哥一直追在身邊沒停，最後銘衍大哥終於拽住她了，還把她抱在了懷裡，當時雨太大，我三叔看不真切，但是三叔說，那感覺像是還在親。」
親？
麥滿香心好似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看著周二叔家的周齊齊，再想著那天那個女人到的時候，銘衍哥的古怪的表情。
麥滿香頓了頓，沒有說話。
可再頓一會兒，似乎是覺得什麼也不說有點不合適，淺淺道了句：「別亂說，銘衍大哥不是那樣的人。」作為答覆。
周齊齊吐了下舌頭，沒再吭聲。
但是心底還是冷笑了下：呸，還是好面子，不敢承認吧。
……
邱家。
醒來後的封橙悅可不知道她已經被兩個女人都談論。
只知道睡在被子裡，想著邱銘衍昨夜存在自己身邊的體溫，那種情動下，他也差點抑制不住的情愫，她只恨一點，他怎麼就是不上來突破那一層關係呢？
最後，死活都無法想通，也在這幾日邱銘衍這麼陪自己後。
最初得知邱銘衍真的默認那個未婚妻存在的委屈與難過，也就慢慢在他對自己的好跟陪伴中癒合。
再理智回歸，深思熟慮，此刻都滿腦子只剩下一件事——邱銘衍這個傢伙，一定是被自己爸那邊刺激狠了，指望他在這種自卑下走出來，主動跟自己回到榕城已經明顯不可能，他不送自己再繼續走就是好的。
她要怎麼挽回這段感情，找回自己的男人呢？
不得不說，在情商方面，封家人永遠是不低的。
尤其耳濡目染跟在三哥身邊，被三哥親手帶大，封橙悅自小都能明白男人們在想什麼。
再想想昔日為了哄得自己喜歡的邱銘衍給自己當男朋友，她都能調戲出那麼多方法，今天又怎麼會退步？
所以，在床上輾轉思忖很久，封橙悅看看自己胸口的吻痕，最終什麼在篤定間，抹掉自己這哭了好幾日的眼淚。
起身穿了衣服，並且猶豫一會兒後，跟余大哥給自己派來的三個人打了電話……
……
龍口小鎮上。
這裡是大涼山附近最窮的山鎮，因為地勢像龍，尤其自己在的陳家村，那地勢更是勾角相望，峰崖峭壁，宛如龍口。
故而這個行政村因此得名。
只是，這些放古代，大家都還能安慰自己，這是吉利話，也是好兆頭，說明他們這裡臥虎藏龍。
如今……看看這一貧如洗的地方，國家多次扶貧，都能列為重點縣，重點鎮，重點村，該窮的還是窮，多少幫扶到這裡都解決不了這裡的窮。
邱銘衍很想自嘲一句：龍口？龍在哪兒？這裡從哪兒能飛出龍？撐死只能算個山雞窩吧，哪怕飛再高，也就是只山雞。遲早有翅膀折斷，醒來的那一天。
汽車站門口。
邱銘衍始終在沉思。
對面，小巴車上的女人就有點急了，帶著笑，那女人道：「我說邱大神，你這票到底買還是不買？不買我也得走了，縣裡還等著交班呢，車上也還有人，這一天兩班車，走晚了下一班車發車時間也會延後，我不能一直等著你啊~~」
因為邱銘衍這些年不斷寄錢回來，幫著陳家村建設，硬是把陳家村從十里八鄉最貧困的村上拉起來，這早在大家眼裡成了大神，所以大家都知道。
女人的口氣很委婉又尊敬。
邱銘衍在怔神一會兒後，從痛苦中抬眼。
思緒里，全都還流轉的是昨夜封橙悅在自己懷中深吻纏魅的畫面。
可理智里，卻只剩下早上母親跟他再度強調的事情。
所以，他頓了頓，似是做了人生最艱難的決定，他衝著女人遞上了錢，「買四張明天上午的票，我會準時把他們送到的。」
「好嘞！」女人也乾脆，尤其這窮鄉僻壤的，一般不是有特別必要，也沒人喜歡進出山，車裡大部分時間坐不滿，四張票算是大訂單，還是邱大神買的！
女人就很利落的接錢，撕了票，道了句：「行吧，那我們今天就走了，明天我們會早點過來的。」
「好，麻煩把車裡稍微收拾的再乾淨點。」
補上這句話，邱銘衍看著第二秒愣了愣的女人，更尷尬的笑了下：「明天送的人是富貴人家的人，人家很講究，所以，麻煩了……」
聽著抱歉，女人再回頭看看自己車裡那些山民們坐著，不講衛生導致的氣味什麼的不是很好聞，再看看邱銘衍的氣質，女人對邱銘衍還是很敬佩的，點點頭：「好，沒問題。」
小巴車很快離開了龍口小鎮。
……
而那唯一的鎮道路口，邱銘衍就那麼一直站著，十分鐘，二十分鐘。
直到看著那輛小巴車在盤山路上，一直行駛到再也看不到。
他才一手夾著菸蒂，一手緊攥著四張票，從那鈍鈍疼痛的心情中回來。
必須要送悅悅走了，這一次不管會不會傷到悅悅，還是她會因為自己的懦弱無能而從此憤恨，快速離開嫁人，他從此痛苦一生。
他都必須送悅悅走……他的家庭太差了，根本不可能跟悅悅結婚，再拖下去，悅悅都快三十歲了，他於心何忍？
況且……悅悅不是普通富貴人家的姑娘，是豪門啊……
攥著票回去的途中，邱銘衍一直在痛苦中撕扯，尤其想想今天自己這趟下山，都沒勇氣說實話是要買票送他們走，只敢假借看衛生院的修葺情況。
他都很自嘲自己。
邱銘衍啊，邱銘衍，你曾幾何時，居然會這做事這麼婆婆媽媽了……
走回衛生院，帶著失落絕望的心情推開那剛剛粉刷差不多的辦公室門。
這裡不比大城市，什麼都很落後，看病對於十里八鄉的村民們來說，太奢侈了。而龍口鎮又太窮太窮，村民們都支付不起醫藥費用的情況，讓這裡連最基本的江湖土郎中都沒幾個。
然而，不管這一路上，邱銘衍做了明天早上跟悅悅怎麼說，怎麼忍著悅悅失望，甚至有可能打他的絕望的思想準備。
推開門的一剎那，他還是深深怔愣住了。
辦公室中，封橙悅正坐在木椅子中，打量著他新辦公室內的一切，也翻看著桌上購買設備，藥品，剛剛送來的清單。
看到他進來，她抬眸笑了一下：「你回來啦？」
這樣的感覺太像曾經兩個人在榕城同居的時候，他深夜做完手術回家，發覺程悅還在等他的模樣。
心在顫抖，邱銘衍錯愕，「悅，悅悅……你怎麼在這裡？」
封橙悅一眼就掃到了邱銘衍手裡攥著的類似票根一樣的東西，尤其在她看去時，邱銘衍飛快的揣進了褲兜內。
封橙悅心暗暗沉了一下……
不過還是無所謂的當做沒看到一樣，笑了笑，道：「我不能在這裡？還是說，關於我男朋友的一切，我沒權利了解跟知道？」
邱銘衍心瞬間很苦，這樣的話，讓他連唇內的唾液都很苦：「悅悅，我們分手了……」
封橙悅剎那眼眶濕潤紅了一下，末了，冷冷道：「那只是你單方面的，我沒同意！」
聽到封橙悅這麼說，邱銘衍自然心裡更苦。
不說話，他也不知道面對任性起來的封橙悅，他此刻能說什麼。
他不開口，封橙悅就在心更失望的疼了下後，道：「還是說，你真的喜歡上你那個未婚妻了？」
剎那，邱銘衍的心像是被扎了千瘡百孔，飛快走上前，邱銘衍搖頭道：「沒有，悅悅，我不可能喜歡別人。」
封橙悅不想理，轉身起來，背對窗戶走去，「那你為什麼非她不娶？還是說，你跟她在一起，發生過關係了，所以必須給她負責？」
邱銘衍心裡更加痛苦，再上前幾步，「更不可能，悅悅，除了你，我連別的女人手拉都沒拉過。」
「那就是你跟她已經發展為精神契約了，準備一起抱養個孩子，將來一起當爸爸媽媽？」
邱銘衍瞬間真的是聽到這句話都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碾滅菸蒂，他一步上前，想要抱住悅悅，安慰下她，讓她別誤會他了，他們之間只是不合適，和平分手，彼此將來給自己留個念想，就是最好的結局。
卻不想剛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