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1章 上一世的哀(16)
司機摔在地上,慘叫一聲。
周純熙坐在後面,驚呆地看著這一幕,「景時你幹什麼?」
「下車!」
應景時手搭著駕駛室的車門,黑眸狠厲地瞪著她,呼吸越來越沉重,「給我下車!」
周純熙惶惶不安地看著他,「你別這樣,景時,你……你坐後面來,我讓我司機送你回醫院好不好?」
回醫院?
他哪裡也不回了!應景時狠狠地瞪著她,正要去拉她身邊的門,忽然就聽到有光照過來,他側過臉看去,應家的人已經發現不對勁,有車子、保鏢正往這邊過來。
他咬了咬牙,直接上了駕駛室,連安全帶都沒系,一腳油門死踩下去,方向盤急速打轉,掉頭離去。
「啊——」周純熙坐在車後面,被甩得東倒西歪,頭被撞擊,痛得她叫起來,想去開車門已經來不及。
她喊著停車,應景時卻像是沒聽到一樣狠狠地打著方向盤,直接衝進人群里,車輛與保鏢想截停,卻被這不要命的架勢嚇住,在最後一刻紛紛都讓開來。
亂成一團。
燈光刺眼。
黑夜中,應景時開著車揚長而去。
他邊開車邊語音車上的智能導航,導向白茶父母的家。
一路上,車速幾乎達到極點。
警笛聲很快響起,一路跟在後面。
應景時緊握住手中的方向盤,黑眸陰沉地盯著前方的夜色,額角的青筋時隱時現,兩條手術後留下的疤痕如同張牙舞爪的異獸正嘶吼著衝破夜幕而出。
「景時,你別這樣好不好?」
周純熙艱難地抓住安全帶繫上,顫著聲道,「你這樣會出事的,你還有父母,還有妹妹,還有我這個朋友,你這不能這樣……」「……」應景時往死里踩油門,連轉彎都不帶任何減速,瘋狂地往前行駛。
「你這樣做你讓你家人多痛心。」
周純熙繼續勸說他,現在這速度一旦撞擊上任何事物都容易車毀人亡,她害怕地道,「人死不能復生,你……」人死不能復生。
人死……應景時瞪著前方的路,眼底剎那一片腥紅,跟浸了血一般,歇斯底里地吼出來,「閉嘴!」
她不會死的!她不可能死!周純熙還想勸些什麼,應景時一掌拍在喇叭上,按住不放,刺耳的喇叭長鳴聲完全蓋住她的聲音。
車速也越來越看了。
周純熙從後面呆呆地看著他,噤了聲,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應景時,學校時的他年少意氣,後來的他自我封閉,可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整個人似乎被一頭惡獸吞噬,只剩下瘋狂,周身都是黑色火焰。
她不敢說話了,只能死死地抓住身前的安全帶,希望不會出事。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應景時對白茶的感情……比她想的還要深。
一程路,其實很快,周純熙卻像過了一個世紀,待車子急剎停在一處小區前,她已經滿身冷汗,臉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
應景時坐在車上看向外面,只見小區前全是停著的車,車燈將這裡照得猶如白晝一般,大門口站了大批的人,為首的就是應寒年和林宜,以及姜祈星、牧羨光他們。
應寒年和林宜籌劃得多好,什麼都第一時間發現了。
應景時往旁邊看一眼,本來放在副駕駛座上的水果滾得到處都是,水果刀也被震到中控區。
應景時想都不想地抓起水果刀,推開車門下了車。
他邁開長腿快步走到應寒年和林宜面前,低頭,「爸,媽。」
小區的大門就他們的身後。
「景時……」林宜沒想到謊言會這麼快被揭破,她看著應景時竟不知道說什麼。
看他這樣,大概是說什麼都沒用了。
牧羨光迎上來,「景時,你才剛醒幾天,身體不好,走,我們回醫院,我和你好好說。」
應景時站在那裡,半句廢話都沒有,拔開刀鞘扔到地上,直接將水果刀橫到自己脖子前,深紅的眼不敢看應寒年和林宜,只敢看看牧羨光,「叔,讓我進去。」
「你這是干什……」「我就求個答案!」
應景時低吼出來,接著又向是乞求一般看著牧羨光問,「你們為我好,應該都布置好了吧?
裡邊有個活生生的白茶吧?」
一定有,對吧?
「我……」牧羨光答不出來。
林宜看著水果刀在應景時的脖子上割出一道淺淺的痕跡,長睫顫動得厲害。
「讓他進去。」
應寒年沉聲開口,面容冷峻到極點。
「……」後面的保鏢們領命,往兩邊分開,空出一條路來。
周純熙從車上下來,雙腿還在發軟,她錯愕地抬眸望去,只見應景時扔了水果刀,快步朝著小區里走去。
……夜深人靜,屋子裡燈火通明,白朗彥和江茜坐在沙發上,聽著門鈴聲和敲門聲同時響起,一遍又一遍。
在這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怎麼辦?」
江茜發愁地抿唇,林宜給她來過電話,說萬一應景時已經知曉,那就不攔了,也攔不住。
可她記得應景時車禍是受了重傷的,昏迷四個月才醒,醒來四天就跑他們家來討一個死訊,萬一這孩子傷重撐不住怎麼辦?
白朗彥站起來,在客廳里來回踱著步,聽著敲門聲越來越大,怕是下一刻,門就要被撞破了。
「不能開門。」
他道。
撞開門是一回事,他主動開門是另一回事。
萬一應景時在他家出了點什麼狀況,應家夫妻會不會把怨恨遷怒到他們家可不好說。
這麼想著,就聽一個啞到極致的男聲在門外響起,「爸,媽,我是景時。」
「……」白朗彥驚呆地看向門的方向。
這四年他們和女兒關係惡化,白茶有次向他們提及自己結了婚,他更加生氣憤怒,怒她連婚姻大事都如此草率,根本沒將他這個做爸爸的放在眼裡,因此關係更差,他也沒見過應景時這個人。
但此刻,這孩子在外面喊他們爸媽。
「我不做什麼,我就見一見白茶。」
應景時站在門外,垂下砸門的右手,右手指骨處砸破了皮,血色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