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5章：餘生再無情歸處（2）
宮辰比誰都清楚，接下來的他將會做出怎樣選擇，將兩人終至推向萬劫不復！
再無回頭路！
「晨曦……」
如果重來一次，我願付出我人生的全部，換重新選擇你的機會。
似乎感應到宮辰強烈情緒波動，周遭一切被摁下凍結鍵，除卻宋晨曦之外的其他景物開始褪色，直到一片漆黑。
唯有她。
流淚的她還在。
就這麼看著自己。
「宮辰。」
宋晨曦的聲音一如那日疏離，就連眼瞳都透著淡薄。
「你不過仗著我心裡有你。」
簡單一句，卻令宮辰全身血液瞬間凍結。
這裡，是自己的潛意識……
那是不是代表著，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年來，自己傷害晨曦時所憑仗的籌碼，就是她愛他！
想通這點，宮辰薄唇劇烈顫抖。
可沒人再給他機會，就連面前唯一尚存光亮的人也在漸漸淡化。
恐懼不安如潮水般襲來，直至宮辰被黑暗徹底淹沒！
——跟著它。
宮辰再度聽到了Dr.鐘的聲音，
因著黑夜無邊，才會在唯一熹微光亮升起時，給人希望。
明明滅滅螢光將宮辰帶到一扇門前。
——門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宮辰毫不猶豫的將門推開。
強烈刺目光暈將他整個健碩身形籠罩，直至湮沒。
這一推，便是徹底推開了大夢初醒的序幕。
他就像是看了場回放的電影。
「阿辰，真心為你的不一定說話都會好聽，這世上多的是口蜜腹劍之人，你要懂得學會識人心。」
這是母親曾經與他說過的話。
所以在宋氏生日宴會上在遇到宋家雙姝時，『宋晨曦高傲驕縱不好惹，宋知允甜美善良而溫柔』這樣人云亦云的傳言，他並不相信。
宮辰望著站在不遠處的紅裙少女……
沒有人知道，他是曾經見過宋晨曦的。
那時，她發高燒到40度，因著一夜的耽擱奄奄一息。
而家中長輩早在前一晚就興師動眾送稍有些不舒服的小女兒去了醫院。
焦急又打不通僱主電話的傭人無奈之下敲開了鄰居家門。
原本理應先送宮辰去上學的司機在夫人的授意下轉道先將宋晨曦送去醫院。
車開沒多久，宋家的傭人就發出一道驚呼。
出門匆忙，她連錢都忘了帶。
「我帶了。」
直到虛弱又冷靜至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自她上車後宮辰才第一次將視線落在宋晨曦臉上。
「銀行卡，醫療卡我都帶在身上，另外……」
宋晨曦側頭，在宮辰猝不及防之下對視。
「謝謝你。」
瓷白雪肌被像盛開繁花般的燙紅暈染，隨著她說話，纖長睫毛如蝶翼般輕顫，好似落在他心上……
痒痒的……
「宋家有雙姝，那穿紅裙的便是宋大小姐，宋晨曦！」
將他從回憶拉回現實的，是那幫朋友的調笑聲。
「怎麼，宮少有興趣？」
像是察覺到宮辰視線歸處，咧嘴調笑。
「丑。」
宮辰繃緊薄唇，表情冷漠，對對方調侃口吻不悅。
抬頭，卻意外撞上一雙琥珀色眼瞳。
她聽到了？
心頭一緊，故作鎮定將視線別開，手中酒杯卻被死死捏住。
待到再將視線佯裝不經意掃過，那抹紅色卻早已經消失在人群里，不知去向，莫名失落與失望如平地起的颶風，席捲而來。
再看這生日宴……
兩個人的生日，卻活像一個人的慶典。
呵，真諷刺。
「我出去抽根煙。」
扔下這話，宮辰頭也不回離開。
卻意外在庭院重新找到宋晨曦身影。
他看著她將高跟鞋踢到一旁，看著她仰頭望著月亮不知在想些什麼，以及……她腳後跟被磨破的傷口！
「裡面那個，可比你討喜。」
點燃菸草的瞬間，繚繞煙霧遮擋住了宮辰全部緊張。
朝她走去。
半蹲下，將剛才費勁才找到的創可貼，仔細貼在宋晨曦後腳跟處。
心臟卻像脫序般，不受控制。
「生日快樂。」
宋晨曦，剛才的話，是我騙你的。
你比裡面那個，更討喜。
沒有人知道，那個多年後令宋晨曦痛徹心扉的宮辰，就站在一旁，看著少年時的自己，強隱歡喜接近她的模樣。
是他，先動心的！
宮辰望著那兩人，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但率先湧出來的，卻是痛苦到絕望的男人淚。
如潮水般席捲而來的一幕幕叫他窒息。
——來看我笑話？
——滾。
——別動。
學校保健室里，得知他家醜聞的她出現，根本無法控制自己戾氣的自己，卻在她輕聲『別動』二字里，得到些許安慰。
——讓我回去？好啊？喝了！
——夠了！
——宋晨曦，你是我的誰？
——你知道我有多討厭你嗎？
——你走啊！
——我也，討厭你。
夜店包間裡，一周沒回家的他，終被宋晨曦尋到。
嘴硬的口是心非，與心口快要爆炸的委屈，在靠近她的一瞬間，得到救贖。
——他們都說，我再也沒有希望重新回到宮家繼續當我的繼承人……
——你會好起來的。
——你把手放在我肩膀上，我帶你走。
——我陪著你，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背叛你，我都會在你身邊。
眼睛失明後，自我放逐來到老宅，她找來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是宋晨曦！
他所喜歡的人，那個看似冷漠疏離，卻擁有一顆這世上最溫柔心臟的女人……
他的，晨曦。
——我從來都就沒有討厭過你。
——我喜歡你。
「我從來都沒有討厭過你。」
「我喜歡你。」
少年宮辰與成年宮辰的聲音混在一起，足以叫人心碎。
宮辰健碩身形顫的如同秋日裡落葉，孤寂而淒涼。
「宮辰……」
有輕柔女音在他背後響起。
周遭一切都在瞬間凝結，像電影即將落幕般，少年宮辰與成年宮辰的身影漸漸融合在了一起，就像是那段被封存替換的記憶。
他踉蹌轉身，蒼老的就像個枯朽老人。
少女宋晨曦站在一手臂距離前，朝他笑著，燦如暖陽。
宮辰試圖伸手。
所有美好卻如同被子彈穿透的玻璃，瞬間迸碎成傷人利器！
宮辰下意識閉上眼睛，但還是有一片扎進了他左眼裡。
砰……
那是門被用力推開的聲音。
喧囂與熱鬧迎面而來，但卻在門開的同時戛然而止！
宮辰睜開眼，就這樣與宋晨曦隱忍瘋狂與絕望的眼對上。
驟然攥緊大掌。
這裡，是他與宋知允的訂婚宴！
滿身狼藉的她就像是剛避過一場大難，可沒人關心，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只放在這幅模樣來到這裡的宋晨曦，到底要掀起怎樣一場滔天巨浪。
宮辰骨節都攥起了白。
他的晨曦，白著一張臉，光著傷痕累累的雙腳，朝他走來。
每一步，地上都是道血痕。
他記得那一天。
——宮辰，如果有天你忘記了我，我該怎麼辦？
——等我。
——晨曦，我總會回到你身邊。
是他叫她等的。
這些年來，晨曦也一直都在等他。
「我祝你們……」
他的晨曦，從小到大都隱著性子，他用了多少年，才叫她能夠在自己面前肆意？可現在，又是自己，將她一步步的逼上絕路！
「白頭偕老。」
別說了！
「永結同心。」
別說了，晨曦！
「此生此世。」
宮辰眼睜睜看著宋晨曦端著那杯酒。
一滴淚恰時墜落。
滴答一聲。
混進杯中。
「矢志不渝！」
仰頭，連著自己淚水一飲而盡。
他怎麼會忘了她？
自己怎麼會忘了晨曦？
她明明是他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人，他怎麼可以忘了她？
——阿辰……
——別碰我！
腦海中似有旋風颳過，而那個如同困獸般被捆綁在手術台上的男人，全身青筋都暴起，抗拒著藥物的注射！
——過了今天，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宋知允的口吻，就像是在對待玩具。
——以後，你腦海里那些所有與姐姐做過的，都會換成我，你會像無條件信任姐姐一樣的信任我。
——我早就說過，你早晚會屬於我！
——滾！
透著得意的笑聲令手術台上的男人狠咬住口唇，迫使自己清醒，鮮血大股大股的湧出，連被宮爍找來的醫生都嚇了一跳。
可即便如此，一針藥劑下去，還是所有掙扎化為虛影，所有情愛化為雲煙。
不過一針……
此生，他便再無情能歸處！
這些年一幕幕在宮辰腦海當中如同走馬燈般閃過，似痛苦的不能自已，竟是連想發出聲音都不可能。
嚯的一下，在沒有Dr.鍾提示的情況下，宮辰已衝破自我意識，猛地自現實中挺直向前一傾，生生噴出一口心頭血！
元氣大傷！
聽到動靜，林寒星緩緩轉身，看向宮辰。
不過短短時間，他的面相卻像是老了十多歲，鬢角看著都似泛了白。
他像是隨時都會再倒下。
她看著他，眼神薄冷，並未說話。
——宮辰，你知道悔字怎麼寫嗎？
——心加每字，便是悔。
可宮辰腦海里，還是回憶起了林寒星曾經當著他的面時，所說的這番話。
「我……」
半晌，宮辰終於找回自己聲音。
儘管那聲音像是被磨砂紙擦過般暗啞，雙目都還猩紅。
「要宋知允，死！無！全！屍！」
晨曦所嘗過的苦，他要她百倍！千倍！的償還回來！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