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要毀了你
手中的煙燃到了指尖,燙到了他的手指他也沒察覺,語氣艱澀開了口,「對不起……」
為自己當年的自大自負說抱歉,為自己傷害了她說抱歉。
「你以為,你對我的傷害,一句對不起就能抹掉?」江流諾眼眶的淚水忽然一下子就涌了出來,周敬深眉頭蹙了起來,他沒想到她會猝然掉淚,他印象中的她是堅強到從來不會掉淚的女孩子……
江流諾邊流著淚邊說著,「當初我去找你,是想告訴你我懷孕了。」
周敬深整個人震驚在當場。
江流諾抬手抹掉臉上的淚水漠然說著,「自然,甩了你之後我就去拿掉了孩子。」
沒有人會留著一個只是玩弄自己感情的男人的孩子,雖然她滿心的捨不得,雖然她愛那個男人愛到了骨子裡。
其實那個時候她也大可以用孩子來逼周敬深娶自己,可是她也知道用那樣的方式得來的愛情和婚姻終究也不會幸福,所以毅然決然斬斷了這段情。
周敬深半響之後才回神,看向她的視線里濃濃的全是愧疚。他終於明白了她為什麼分手之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原來是因為拿掉了孩子休養身體去了。
當初他被甩之後心情抑鬱,某次喝了酒之後想去找她來著,但是她人根本不在南城,電話也完全聯繫不上,身邊的同學也沒有人知道她的狀況的。
等兩個月之後畢業典禮她回來的時候,他心裡那些不甘已然被他平復好了,加上男人的自尊,所以根本沒理她。
「流諾……」周敬深上前一步想要抬手去抱江流諾,但江流諾後退了一步跟他拉開了距離,排斥的情緒顯而易見。
江流諾躲開了他的觸碰繼續開口,語氣平靜地像是在敘述別人的事情,「你知道的,我的家庭條件並不好,所以我身體沒養好就去打工,以至於落下病根可能生不了孩子了。」
「江流諾!」周敬深驚駭之餘猛然開口打斷了她的話,他不能相信她說的這些,一時間也無法接受這些,可是卻又知道她不是那種撒謊的人。
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痛到他說不出話來,只那樣目光懊悔地盯著面前的女人,恨不得抽死當初的自己。
如果、如果知道他的那番話會對她造成這樣深的傷害的話,他一定不會說的。
對於江流諾來說,她今天之所以把所有的話都說出來,把自己遭遇的一切都說出來,就是想要讓周敬深明白,她為什麼要毀了他。
是他加諸在她身上的傷害,逼地她如此心狠手辣地報復他。
只是,他這樣痛苦地看著她做什麼?他不是對她無情亦無義嗎?
還有,他以為這樣就結束了?
幽幽看著面前的男人,她自嘲地再次開口,「因為身體和精神上的傷,我得了嚴重的抑鬱症,你昨晚看到的我身上的那些傷痕,就是自殘留下的。」
聽到自殘那兩個字的時候,周敬深這輩子第一次慘白了臉。
昨晚兩人歡愛他吻她的時候,看到過她纖細的手腕上還有胳膊上腿上有很多道淺淺的疤痕,當時他問過她,她只含糊地說是不小心受傷弄下的,那個時候兩人在床上,他哪有什麼心思去細問這些,如今聽了她的話,只覺得那些疤痕觸目驚心。
情緒失控地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然後粗魯扯開了她的袖子,在看到那些傷痕的時候周敬深的手狠狠攫住了女人纖細的胳膊,直到他的力道在她白皙的手腕上留下通紅的指痕,他這才顫抖著手鬆了她。
「抱歉,弄疼你了……」周敬深抬手撐住旁邊的桌子,深呼吸了一口氣才讓自己沒有倒下。
江流諾卻絲毫沒有覺得疼,平靜收回了自己的手拉下了衣衫的袖子,這點疼跟她自己劃下的這些傷痕來比,根本就不算什麼。
「所以周敬深,我站隊陸南城想要毀了你,如今證據我全部握在了手裡,我們……法庭見。」江流諾最後又說了這樣一句,然後轉身就打算離開。
周敬深也是法學院的高材生,她說法庭見他不會不知道什麼意思。
就在江流諾的身影快要衝到門口的時候,身後的周敬深卻忽然開了口,「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對我做什麼?」
「你以為我縱容你接近我是為什麼?」
「你以為我是那種隨便就能跟一個女人上床的人?」
江流諾的身影僵了僵,但她並沒有做任何的逗留也沒有回頭,而是愈發加快了腳步離去。
她不想知道他為什麼會任由她陷害他毀了他,她只知道他們之間隔了那麼多的愛恨情仇,這輩子都沒可能在一起了。
他的家庭不會接受她,尤其是她毀了他之後,他的父母會恨死她的。
她也沒想過重新跟他在一起,她太累了,後半生只想一個人安靜地度過。
不想談愛情,更不想再愛人。
衝出酒店之後她第一件事就是給陸南城打了個電話,極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陸總,任務我完成了,證據也全部握在手裡了,隨時可以公布出來。」
陸南城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似乎又跟身邊的人說了些什麼,最終他淡淡回著她,「我知道了,證據先放在你那裡。」
然後陸南城又說著,「你的情緒聽起來不太好,我介意你去找冷醫生疏導一下。」
江流諾應了一聲就掛了電話,隨後坐進自己的車子裡顫抖著手驅車駛離。
她沒有去找冷星竹,而是回了自己的公寓封閉了所有的聯繫方式昏昏沉沉睡了一覺。
至於酒店裡的周敬深,在江流諾甩門離開之後就那樣坐進了江流諾剛剛坐過的藤編椅里,緩緩閉上了眼。
腦海中女人一字一句的控訴清晰地迴響著,女人瘦到全是骨頭的身段仿佛還在他掌心,還有那白皙的皮膚上一道又一道的疤痕……
周敬深沒想到當初他的那番話給江流諾造成了如此毀滅性的打擊,在今天江流諾坦白一切之前他一直是怨著江流諾的,哪怕他自己確實是存了沒有天長地久的心思,但不可否認的是,跟江流諾在一起的時候他自認是個合格的男朋友,對她也疼愛有加。
所以當初她莫名踹了他,這些年裡他心底一直有不滿。
他一直以為江流諾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前任而已,她重新回到南城有意無意地出現在他面前之後他才發現,他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她。
也忘不了她。
他從一開始選擇了她做自己那個可有可無排解寂寞的女朋友開始,就註定了他忘不了她。因為他不是願意將就自己的人,他選的必然是自己喜歡的滿意的。
當初驟然被她甩了,他也很受傷。
只不過他的個性向來驕傲慣了,拉不下臉來去質問江流諾為什麼要甩了他。
現在他想,但凡當初他能去多問一句,他們之間就不會是現在這副樣子。
如果當初他問了,江流諾也說了實情,他即便是錯了但是真心挽回的話,他們之間的隔閡說不定就消了,可是現在隔了這麼多年他才知道實情,而江流諾也已然傷痕累累,就算他有心想要挽回,似乎也已經晚了。
平生第一次,周敬深覺得渾身無力,且無奈。
他不是不知道江流諾接近自己的目的是對自己不利,可昨晚依然如了她的願。
他就是想要看看她能對他做什麼,他原本是想著今天她要是跟他坦白要害他的話他就掐死她,他想要問問她為什麼這樣恨他,恨到跟別人合夥來害他。
他更想的是利用昨晚做兩人之間關係的破冰劑,讓她重新回到他身邊。
可是知曉了那些往事之後,他根本無力去阻止她什麼。
他有些生無可戀。
尤其是想到她被他傷的那樣重,尤其是想到她恨他到這樣要毀了他的地步。
這樣恨他的她,恐怕永遠都不會回到他身邊了吧?
周敬深就那樣昏昏沉沉地在藤椅里睡了一覺,最後是被周母打來的電話給吵醒了。
周母在電話里哭訴著周蓉蓉又在家裡鬧情緒發瘋讓他管管,周敬深忽然覺得很累。
他一直以來為這個家的興亡背負了太多,其實他的性格很驕傲根本不適合在官場行走,可是因為一直以來就被家裡人寄予厚望,他最終選擇了沿襲父親的路子在官場上如履薄冰地走著,不敢愛也不敢恨,不敢隨心所欲也不敢肆無忌憚。
不然的話按照他的才能在商場打拼的話,此時早就擁有了自己的律師事務所,早就成為老闆手下管理著一群人,而不是被一層又一層的上司甩臉色看,而不是為了政績連錯都不敢犯。
想到這些男人修長的手指捏著手機冷然出聲,「她是三十歲,不是三歲,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管她的事,她的死活也跟我無關,你們愛管那是你們的事情,不要再來找我。」
周敬深隨後又加了一句,「另外,以後我搬出來住。」
說完這些之後周敬深不顧周母在那邊的驚呼就逕自掛斷了電話,而與此同時他心裡對自己未來該何去何從也有了新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