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傷
今天的月亮很圓很亮,拉長了她的倒影,一陣風吹過來,涼涼的,帶著潮濕的氣息,吹動了裙擺。
炎景熙雙手環胸,搓了搓手臂。
她好想念陸沐擎,現在的陸沐擎會在那裡呢?
他過的好不好呢?
她這麼思念,他知道嗎?
如果知道,他什麼時候來找她?
身上,披上了一條毯子。
炎景熙抬頭,看向嚴希敬。
就看他現在偉岸,強壯的模樣,一點都想像不出剛才在藥桶里半死不活的樣子。
他俯視著她,淡淡的說道:「鄉下會比城市裡冷,特別是晚上。別感冒了。」
炎景熙別過臉,不想理他,繼續看著月亮。
嚴希敬也不說話,站在她的旁邊。
兩個人站了十幾分鐘。
炎景熙見他也沒有走的意思,擰眉,看向嚴希敬,不冷不淡的問道:「嚴先生喜歡看月亮嗎?」
「嗯。」嚴希敬沉沉的應了一聲,眼中瀰漫上了一層薄霧,遮住了眼中的神采,變得越發的深沉,加了一句,「因為我知道,她也會看月亮的,不管多遠,在哪個城市,哪個國家,我們看的月亮都是一樣的。」
嚴希敬這麼一句話,戳進了炎景熙的心窩裡,算算的暖暖的,有想念的人的人都會懂。
她斜睨向嚴希敬,其實,她也是這麼想的。
陸沐擎不管是活著,死了,還是在世界的任何一個人角落,他們看的月亮,都是一樣的。
炎景熙對嚴希敬客氣了很多,沒有之前的尖酸刻薄,好奇的問道:「聽起來嚴先生很愛那個女孩,那為什麼不去找她呢?她結婚了嗎?」
嚴希敬的眸色深沉了幾分,深黑的月色中,倒影出柔和的月光,「因為,我希望她活著,她活著,對我來說,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炎景熙不解了,「她見了你就會死嗎?你是瘟疫,是毒藥?還是,你真的活不長了,所以,不想害了她?」
炎景熙一連拋出了幾個問題。
嚴希敬轉身,看向她,沒有回答她,只是沉聲道:「明天我們五點就出發去山上,早點休息。」
炎景熙看著他清雋的背影。
他好像是落荒而逃的。
她剛才問的問題就那麼難回答嗎?
炎景熙眯起狐疑的眼睛,難不成,嚴希敬和他喜歡的那個女孩是被迫分開的,只要他一出現,別人就會殺死他喜歡的女孩?
相愛而不能在一起,嚴希敬還挺可憐的。
她剛才真不應該咬她。
炎景熙攏了攏毯子,轉身,回到了安排給她的房間,就在嚴希敬的隔壁。
她躺在床上,正欲睡覺,關燈。
嚴希敬家的老宅,是古香古味的設計,窗戶還是雕花木製紗窗的。
她一關燈,窗戶上顯示一個人影。
太突然的了,炎景熙嚇了一跳,驚叫了一聲。
門外那個人影似乎被嚇到了,趕緊的跑了。
三秒鐘的功夫,嚴希敬衝進她的房間,擔憂的喊道:「小熙,怎麼了?」
小熙這兩個字從他的口中發出來,特別的柔和,就像是陸沐擎喊得一樣。
炎景熙的心裡一顫,紅著眼圈看向嚴希敬。
可明明,他不是陸沐擎啊。
是他的聲音和陸沐擎的太像,所以她才會錯覺的吧。
炎景熙緩過神來,說道:「沒事,只是看錯了東西而已。」
她垂下腦袋,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眸中的波動。
她連鬼都不怕,怕什麼人影啊,如果外面那個人影是鬼,陸沐擎也會保護她的。
她不用害怕的。
「早點睡吧,我們明天五點還要早起,我就在隔壁,有事可以喊我。」嚴希敬沉聲囑咐道,轉身,走出了她的房間。
幫她關上門,嚴希敬深幽的看著她的房門,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
他沒有回去,而是站在炎景熙門口的梧桐樹下,單手插在口袋中,若有所思的看著前面。
炎景熙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四年來,陸沐擎不在她的身邊,她經常這樣失眠,明明身體很累,精神卻睡不著,睡不著的感覺,很難受。
有時,喝點酒,才能睡得著。
日積月累,她有很強的酒癮和依賴性。
炎景熙披著嚴希敬給她的毯子,起床,準備去廚房找點酒喝,開門,看到嚴希敬站在梧桐樹下面,她看了一眼手機,已經一點鐘了。
「嚴先生,不是說要早點睡嗎?您這是已經睡醒,還是沒睡著呢?」炎景熙揚了揚嘴角,對著嚴希敬問道。
嚴希敬轉身,看向炎景熙。
深夜很靜,靜的,似乎都可以聽到對方的呼吸聲了。
她站在月光下,如水一般輕柔,就像夢中的女孩一樣。
「睡不著,你怎麼也不睡?哪裡不舒服嗎?」嚴希敬關心的問。
炎景熙走到了嚴希敬的面前,同是天涯傷心人,或者是因為他的聲音像陸沐擎的吧,收起了戒備之心,炎景熙對他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我睡不著,陪我喝兩杯?」炎景熙挑眉問道。
他是這裡的主人,說不定會有好酒。
嚴希敬深幽的看著炎景熙,思考了十秒。
炎景熙很有耐心等著。
他最終點了點頭,「跟我來吧。」
炎景熙跟在嚴希敬的後面進了地下室。
嚴希敬開燈。
隨著昏暗的燈光,炎景熙可以看到一條通往底下的樓梯。
他走在了前面,轉身,朝著她伸出手,沉聲道:「樓梯比較窄,你牽著我得手。」
炎景熙頓了頓,看著他寬大的手掌。
她本該拒絕的,畢竟兩個人不熟。
可是,聽著和陸沐擎一樣的聲音,一樣的語氣的話,盡然有種魔力,她的腦子裡還沒有思考應不應該,可不可以,手就伸出去了。
嚴希敬握住了炎景熙的手,眼中閃過一道感傷,快的,讓人琢磨不及,他就轉過了身子。
炎景熙的手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
陸沐擎也喜歡牽她的手。
一般人只牽四隻手指,但是陸沐擎喜歡牽她整個手,然後捏在手掌心中。
她也喜歡被他捏緊又鬆開的感覺,整個手掌都是暖洋洋的。
有的時候,她調皮的時候,就撓陸沐擎的手掌心,他怕癢的,會鬆開她的手,然後再捉住她整個手,把她的小手包裹在一起。
可是,陸沐擎從來不會和她生氣,總是帶著溫潤的笑容,包容,愛護。
世界上沒有一個男人會比陸沐擎好了吧。
巧的是,嚴希敬也是這樣握著她的手的。
大掌包裹了她的小手,像是讓她得到了依靠和歸屬。
炎景熙眼中迷茫上氤氳的霧氣,視線朦朧,沒有踩到台階,向前沖了過去,撞到嚴希敬的懷中。
嚴希敬悶哼一聲。
炎景熙知道嚴希敬身體不好的,她剛才那下,撞得有點狠。
炎景熙立馬站直了身體,擔憂的問道:「對不起,你沒事吧?」
嚴希敬搖了搖頭,「我沒事。」
炎景熙看他臉色蒼白,擔心他是有事,硬撐的。
「不行,我要看。」炎景熙堅定的說道。
「嗯?」嚴希敬沒想到炎景熙會這麼說。
炎景熙也不矯情,動手解開嚴希敬的西裝,襯衫紐扣。
反正又不是沒看過。
嚴希敬一動都不動,任由她解著。
炎景熙解開了他的衣服,襯著昏暗的燈光,她可以看得到他身上密密麻麻得傷疤。
之前,他在藥缸里泡著的時候,她是看到過了的。
可,這麼近距離的看,剛加的觸目驚心。
炎景熙伸手,手指微微顫抖地摸著那些醜陋的疤痕。
隨著其中最深的拿道,移到他的心口。
她的心,在抽緊了的疼,很像是被人用鞭子打著,血淋淋的傷痛。
陸沐擎從懸崖上睡下去,也會很疼吧。
炎景熙擰眉,看向嚴希敬,眼中微微發紅,輕柔的問道:「你身上為什麼會這樣?不像是刀傷,也不像是撞傷。是從懸崖上掉下去的摔傷嗎?」
嚴希敬猛的握住了炎景熙的手,力量有些重。
炎景熙詫異的看著嚴希敬。
瞬間,他就平息了波瀾,拿開炎景熙的手,鬆開,不冷不淡的說道:「你似乎問太多了。」
炎景熙也覺得她好像問太多了。
嚴希敬的事情關她什麼事呢。
她為什麼老是把嚴希敬和陸沐擎聯想到一起呢。
性格壓根就不一樣嗎?
嚴希敬藏在太深,太過深沉。
「對不起。」炎景熙道歉道,看向地面,看到了一壇壇封好了的酒,轉移話題的問道:「這些酒,都是自家做的嗎?」
嚴希敬順著她的話,也轉移了話題,好像剛才的不悅,沒有發生過,平淡的說道:「嗯,有紅酒,米酒,和黃酒,你要喝哪種?」
嚴希敬朝著底下走去,拿了一壇酒。
「紅酒吧。」炎景熙說道。
剛好,他拿的就是紅酒。
*
廚房。
嚴希敬從櫥櫃裡端出了白斬雞,牛肉,和花生米。
他又拿出兩個大碗,給她和他倒上了紅紅的酒。
炎景熙喝了一大口。
自家做的葡萄酒沒買的紅酒澀,比買的紅酒甜,但是,比買的紅酒度數高,很容易上口,也容易上頭。
「好喝。」炎景熙感嘆了一句,用手抓了牛肉,放到口中,對著嚴希敬比了個大拇指,說道:「好吃。」
嚴希敬揚了揚嘴角,矜貴優雅的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