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他的無情和慈悲
緊跟著,我聽見了他下樓時急促的腳步聲。
怎麼辦?江辭雲以為我不在裡面!
他還是走了。
我縮成一團,瀕臨的絕望像張鋪天蓋地的大網罩了下來。
等我再有些意識的時候直感覺身體像火燒,一會又像被丟進了冰天雪地裡頭,一陣陣交替的感覺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嘴裡很苦,有勺子進到嘴巴里,滿滿都是西藥的苦味。
我緩緩睜開眼睛,首度印進眼裡的這張臉比任何時候都要英俊。
「醒了?」我恍惚地看著他,沒有說話,甚至還懷疑過自己有沒有在做夢。
江辭雲放下勺子坐到床邊。
他板著臉說:「唐穎,你食物中毒了。」
身後有個外國醫生用英文告訴他我最近該注意什麼,不能吃什麼。
「i
will
pay
attention.」極度標準且流暢的英文從江辭雲嘴裡淌出來。
我的心咚了一下,一個年少輟學的男人能講出這麼標準的純正英文實在讓人驚異。
明明聽見他下樓了,現在為什麼會在這?
我木納地環視四周,這裡我不陌生,就是那間海景房。
其實一直都想問江辭雲明明有更好的房子,為什麼總喜歡住在這裡。
但最終還是沒問這個。
「什麼東西引起的中毒?」我看著他。
江辭雲皺著眉頭,切齒道:「醫生說應該是誤把沒開花的水仙當成了大蒜使用,導致拉丁可毒素過量。你腦子呢?水仙和大蒜都分不清?」
我想起來了,昨晚吃菜的時候味道確實很奇怪,陸勵也吃了,那麼他也中毒了?
我艱難地爬起來,江辭雲按住我的肩,兇巴巴地說:「沒看還輸著液呢?先躺著輸完!要是再晚一點,你小命就沒了。」
「我已經不難受了。」我咬了咬嘴唇,他雖然兇巴巴的,但我心裡像被羽毛撩了一下。「怎麼找到我的?」
江辭雲狠狠瞪了我一眼:「敲門沒人應老子差點就走了。」頓下話,他的神色開始沉肅起來:「走到一半好像有種感覺在牽引著我……咳,你家的門掉了,已經找人連夜修好。」
我盯了他一會,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來。
他伸手就給我額頭來了個手栗子:「笑個屁。」
我一聽,再看到江辭雲這張臉,咯咯咯地笑著,停都停不下來。
下一秒,嘴唇被強勢堵住,江辭雲的氣息無孔不入地擠進來,從一開始的強勢很快轉為溫柔,那種溫柔就怕弄碎了我似的。
我整個人呆住。
不等我反抗他就放開了我:「艹,真苦。」
他用手一遍編掃著自己的嘴唇,後來還拿過床頭櫃的半杯白開水喝了下去。
我淡淡地笑了笑,心裡竟被暖得炸裂。
中午的時候我輸完液和他吃了點午飯,看見他拿著我吃過的碗進廚房洗碗,這種感覺讓我既幸福又害怕。
我走進廚房站在他身後:「江辭雲,我要回去。昨晚我和陸勵一起吃的晚飯,他可能也中毒了。加上我的沒在身上……」
水聲突然沒了,江辭雲放下碗轉過頭:「他死不了。把圍裙拿過來,給我繫上。」
他的語氣很平和,可眼神卻略顯強勢,我想說的話全給堵在了喉嚨口出不來。
我拿過掛在門後的圍兜走過去,江辭雲張開雙臂,我的臉忽得紅透了。
江辭雲的腰身很緊實,我又想到那晚他的動作,手都抖了起來。
「腦子又胡想了?」他竟一把抓住我的手,我的臉砰得撞在他後背。
「自己系。」我用力抽回手。
江辭雲不依不饒,硬是抓住不鬆開:「想和我睡就直說,我可以。」
我急得朝他吼:「江辭雲你別鬧了,我一會真得回去,你把碗洗完了就送我去公車站點,我自己回去。」
他轉過身來:「你小命都差點沒了,還要回去?」
我偏過頭沉沉地說:「我不離婚是為了什麼你很清楚!其實我完全可以賴帳,反正那些照片陸勵已經看見了。」
下巴竟一把被扼住:「耍無賴?我不離!」
我狠狠瞪他一眼:「到底誰在耍無賴?」
江辭雲鬆手,俯下臉笑得像個痞子:「要是沒有我,你這會說不定已經去見了閻王,也不知道昨晚是誰做夢都在喊我的名字。」
「放屁!」我終於惱羞成怒地爆了粗口。
他笑得更動人,竟抬手摸住我的腦袋,認真地說:「唐穎,我喜歡你。」
江辭雲只用一句話就讓我徹底地潰不成軍,心裡小鹿亂撞,完全不像這個年紀會有的天真。
天快黑的時候,在我一再堅持下,江辭雲妥協式得送我去了公車站,他把鑰匙和車費交給我,沉沉嘆出口氣,似乎想說點什麼,最後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我趕回家裡,插上電源,還沒到開機電量的時候陳萍上了門。
她的表情不同於以往對我的和善,開口就問:「為什麼關機?」
陳萍上下打量我,又問:「你一直都在家裡?」
一想到我一整夜都在江辭雲那,也許是出於心虛的原因,我脫口而出:「一直在家。」剛說出口我就意識到說錯了話。
陳萍的耳刮子立刻清脆地呼了上來,我被打得暈頭轉向,捂著臉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個曾經要和我聯手把小黎弄出陸家的前任婆婆。
「你打我?」我忍不住提高了嗓子。
陳萍冷笑了下:「阿勵昨晚中毒了這會還躺在醫院,聽阿勵說晚飯你們吃的東西都一樣,可為什麼你沒中毒,阿勵卻中毒了?唐穎,我叫人查過昨晚所有醫院的記錄,沒有你的名字。」
「難不成你的意思是我要毒死他?」我瞪大眼睛。
陳萍坐在沙發上,高傲地瞥過來:「不然還能有什麼解釋?瞧瞧,第一句話不是問他怎麼樣,而是說這個,還敢說你不知情!」
我急了:「我沒有!」
陳萍捋了捋自己耳邊的頭髮說:「有也好,沒有也好。唐穎,我也不怕告訴你。之前我是故意讓你進門把那個目中無人的狐狸精趕出去。我們家阿勵現在前途無量,一個副總的老婆怎麼說也得身家還可以才行,可你這種條件的女人,打從一開始你們結婚我就沒怎麼看上,要不是因為瞧著你人還老實,我當初就不同意你們結婚。多虧你,現在小黎和阿勵已經斷了,我會給我兒子介紹更合適他的人。」
我禁不住冷笑。
這下我是徹底聽明白了。
平時看上去不算太刻薄的婆婆內里卻藏了個自私又陰險的心,她利用完我就想把我一腳踹開。
在物慾縱流的社會裡,人家只會關心你開的什麼車,月收入多少,過的是什麼生活,存款有多少。如果沒有地位和金錢,鮮少有人打心眼裡瞧得起你。
我垂下手,一步步走到陳萍面前說:「你叫我走,還得問問你兒子答不答應,別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個唐穎,想說這麼幾句就讓我離開陸家,你簡直是在做夢!」
陳萍驚愕地張開嘴,我今天就要給她上一課,什麼叫今非昔比。人活著,昨天是乞丐明天是富翁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我可以不趕你走,你好歹解釋解釋自己沒中毒的事!」陳萍啪地一下拍動茶几,猛地竄了起來。
說實話,這一刻我驚慌了。
因為我無從解釋,心裡更在隱隱害怕著。
為什麼昨晚江辭雲沒送我去醫院,而是叫了私人醫生過來給我瞧病。
而且這件事讓陸勵心裡有了疙瘩。
我去醫院看陸勵的時候,他對我很冷漠,我給他倒水他不接,給他削水果他也不吃。
後來,我倆都憋不住了。
他眉目一橫:「水仙花是你事先放的?
我看他一眼:「你也這麼想?」
陸勵坐起來,刻薄地說:「昨晚你事先沒和我坐在一個位置上。小黎過來之後你也沒有按照原本我們說的那樣直接過來,如果不是我動作快,小黎可能和我一起吃完那頓你安排好的飯菜。再說昨晚餐廳的人都沒事,我偏偏是那個例外,你讓我怎麼想?」
我瞪著他,一字一字說:「飯菜是我們一起吃的。」
陸勵冷笑:「你知道哪個菜有問題,所以不動它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果然,陸勵從不曾注意過我。
可以這麼說,他至今都不知道我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每天穿的衣服有什麼變化。
昨晚那幾個菜我都吃了,要是他細心觀察一下就不會再說出這樣的話。
但是他沒有。
「如果要毒死你,我多的是機會。」這是我最後的辯解。
但陸勵一定不會信的。
就在這種關鍵的時刻,我萬萬沒想到江辭雲竟然買下了那家餐廳,並且讓廚師出面說是廚房的失誤。
等同於江辭雲花錢買下一個不再有任何信任力的餐廳品牌。這件事也被媒體順藤摸瓜,苗頭直指江辭雲這個一直低調神秘的金融界大亨。
這樣一來,在陸勵眼裡我和江辭雲的關係更是撲朔迷離。
深夜十一點我睡在屋裡感覺門外有動靜,似乎還有人進來了。
大半夜的,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小偷,又或者是小黎找個小流氓要來弄死我?這不是沒有可能。
我把房門鎖死,外面砰砰直響,很多碰撞的聲音都特別張狂。
沒多久,房門就被砰砰地砸著。
「給老子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