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我終將站上巔峰
他們的身影一寸一寸在我視線里變得遙遠。我心裡兀自成霜,眼前的一幕成了今天毫無準備下的意外。
身後傳來外國男人嚶呃的痛叫,我沒有理,提腿一步步沉重地往前走。
隔著好幾米的距離,我看著電梯門緩緩合上。電梯裡,林超趴在江辭雲懷裡,一下一下捶在他胸口哭得可憐兮兮。
他側著身一動不動,沒有因為林超抱著他而環住她的腰,但也沒有推開,從我的角度看去,垂在西裝褲旁的手特別僵硬。
最後的縫隙也終是被合上了,我像是空氣似乎沒有被察覺。
靜靜等待下一班電梯,進去後,沒有按一樓的按鈕,不由自主去到了沈茵的樓層。
敲門的動作變得遲緩和疲軟。
「誰?」
「我。」
沈茵打開門的時候我們各自一愣。
她的臉有幾天沒洗過我不清楚,反正看著烏泱泱的,黑眼圈很嚇人,臉也瘦了,實在讓人有些懷疑她到底有沒有在吃飯。
隨即,煙和酒的氣息混合著帶進我的鼻子裡。
聞到這股味道,我越過她就進了房間。
她根本沒雇阿姨,屋子亂得可以,啤酒罐頭和空的煙盒都被隨意地丟在任何地方,完全像被誰洗劫過。
幾天而已,竟然就變成這副樣子。
「小,小穎。你先找個地方坐,我收拾一下。」沈茵慌忙收拾著。
我走過去一把扼住她的手腕,木納地說:「你要真不想活了,也來個乾脆的。」
「小,小穎。」
「你這麼虐待自己,誰能看得見?又有多少人真會心疼你?」我特別平靜地看著她。
沈茵愣住沒說話,像在打量我到底受了什麼刺激?
我沒再管她,花了個把小時把屋子收拾乾淨,我口渴,但水壺裡竟連熱水都沒有,於是我喝了罐啤酒。
似乎突然愛上了啤酒的味道,大麥的質感在口中纏繞,和這夜晚很相配。
「小穎,出什麼事了?」沈茵走到我身邊。
我斜睨她一眼:「你自個兒都這副鬼樣子,還管我呢?」深吸了口氣,啤酒罐離開了手,我站起來對她說:「很晚了,我得走了。你比我機靈,勸你的話我就不說了,靜下來想清楚這日子往後頭到底要怎麼過,該怎麼過。」
時間真不早了,我匆匆離開,江辭雲沒有開我的新車走,所幸他還有點心思,知道如果送我的車轉眼坐了林超,我心裡會膈應,可他並沒有留下車鑰匙,大概是不放心我這個馬路殺手能不能順利開回地方。
我打車回到海景房,屋子裡燈是亮的。
司機師傅扭過頭:「四十五。」
「我沒錢。麻煩按幾聲喇叭,會有人下來付。」我說。
司機先是一愣,但為了拿到車費,他還是聽話照做了。
在這靜無聲息的夜裡,尖銳的喇叭聲特別刺耳,沒多久江辭雲就下來了,他遞了一百擺擺手,沒有叫師傅找錢的意思。
我坐在車裡,等著他給我拉車門。
不同於以往,這次他脾氣似乎挺好。也不對,應該說看上去像是在心虛。
我瞧他一眼,他很快偏頭躲著我的眼神,原來他也清楚自己做得不對。
「林超在裡面吧。」我說。
江辭雲的喉頭輕輕一滾:「今天太晚了,明天她就不會在了。我……」
「你什麼?你不會再為她打架還是不會再管她?」我揚起下巴,陡然提高了聲線。
身前的高大身影很輕微的晃了一下,他皺著眉頭抓起我的手:「穎穎。」
我低頭,看著他有很多傷口的手,悲愴地笑出來:「江辭雲,這拳腳夠野的啊。你的事才攤平沒多久,要是那個叫leo的傢伙要追究,你又準備怎麼做?上市公事的老總接二連三的爆出打架事件,還想被人熱議?到時候為了堵住別人的嘴巴真要把你抓起來關怎麼辦?你的生意夥伴知道老闆都進去了會丟掉多少信任和生意,又有多少人會被卷進連帶效應里?你這個傻逼!」
聽見我罵他,他反而如同痞子般笑了:「當時情況緊急,我上哪想那麼多。」
我張了張嘴,點頭:「打人的姿勢是挺帥的。」我的手很緩慢地從他掌心抽出去。
他捏緊了我兩根手指的指尖說:「穎穎,就是普通朋友在那種情況下也應該出手。別鬧!」
我終究還是抽離了他的力道,平靜地看著他問:「嗯,是。你說的都對。我知道有情義,但我憑什麼承受你的情義讓自己憋屈?」
他嘴角動了動:「我錯了。」
他總是這樣,明明囂張的要命,卻總能在關鍵時刻向我服軟。
遠處的海風輕柔地吹過來,好似把夜晚海面的深沉也帶到了我們之間。
我呼吸了一下:「記得咱倆在領證時在民政局說過的那些話嗎?該到了兌現的時候。」
「什麼意思?」江辭雲的長腿微微上前了一步,我的鞋尖和他的鞋尖輕微的摩擦在一起,他的神色突然兇狠了幾分。
我勉力撐著眼皮,盡力不眨眼睛說:「要不咱倆分吧。不合適。」
「給老子再說一遍。」江辭雲眸底的陰狠在他一字一頓間攀臨到頂峰。
我惹怒他了,他就像下一秒就可能撲上來咬死我似的。
他年輕,英俊,雜著怒意的臉看上去實在太血性了。
我不由自主踮起腳尖吻住他的唇,觸了下就走。
江辭雲怔怔地看著我。
我笑了笑,一拳頭輕輕砸在他胸口:「吻別聽說過沒,好歹我愛過你一場,我們好聚好散。」
其實我很想哭的,但眼淚除了發泄真沒半點卵用處,倒不如瀟灑點兒。
準備去屋子裡收拾收拾自己的東西離開,我身子剛剛一轉,江辭雲突然從後面緊緊抱住我,低緩地氣息竄進耳朵里:「誰他媽和你吻別了。」
「你鬆手,我快不能呼吸。」我扭動得像條蟲,江辭雲得逞地笑:「就這點力氣還想逃?行了,老子明天就送她走。」
「辭雲。」林超的一聲綿軟的聲音突然穿過。
江辭雲沒鬆手,依舊抱著我,我再扭,他還是抱著我,但他的氣息已經不在我臉頰上了。
林超一步步走過來,環抱著我的那股力道也一點點松下去。
她低著頭說:「對不起,我給你添麻煩了。你和唐穎結婚了,我確實不該總麻煩你,可剛剛我不知道自己還能麻煩誰。」她的眼淚掉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說:「唐穎,別怪辭雲了,是我不好。」
我真他媽想抽她一耳刮子,這白蓮花當的。
心裡頓時就來了股氣,原本想走的念頭一下就消了,要我真走了,豈不是順了林超的意?就算哪天我真會和江辭雲分開,也總不能讓她一個心機婊撿了這大便宜。
我噁心著自己對她笑,反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幾下:「看你說的。大家都是女人,今晚就安心住下。咱女人被欺負了本來就該互相幫助不是嗎?明天我就給你找房子,保證那外國佬找不到你。」
「你給我找,找房子?」林超皺著眉頭。
「不然呢?該不會想在這住一段時間?其實不是不行,只是過兩天我親戚要過來小住,這兒的房間也就那麼幾間,總不能讓你睡沙發。再說你要真願意睡沙發,屋裡男男女女的,進出真不太方便。」我背對著江辭雲投給她一個狠厲的眼神。
完了之後我轉身摟住江辭雲的胳膊說:「照顧前女友也要有個度,以後你要真想照顧,我來幫你。」
江辭雲看了我一眼,這一眼太深了,像是把我從裡到外都要看透似的。
我和江辭雲進到臥室後,他盤著手,慵懶地貼在門上似笑非笑地盯著我,就是不說話。
「再看把眼珠子挖出來!」我狠狠白他一眼。
江辭雲挺直了脊梁骨闊步走過來,我坐在床上,他一條手臂撐住床沿,半彎著腰說:「醋缸。不是要和老子分嗎?怎麼又不走了?」
「江辭雲,你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心裡挺嘔的,瞪他一眼低咒了句。
他緩慢地嘆氣聲落在我頭頂,很亘長:「我得什麼便宜了?我背著你草她了?啊?」
「你!」我一時被他給堵死,用力推開他:「剛剛在酒店就那麼走了?當我是什麼了?」
他坐在我身邊,腦袋突然靠在我肩膀上,認真地說:「我錯了。穎穎,別不要我。」
方才還血性十足的男人這會卻像是個無助的孩子,他的臉在我肩膀磨蹭了幾下,低低地說:「我照顧她關心她都是因為良心。老子如果是個沒良心的人,你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這是相輔相成的東西,不是非此即彼。懂嗎?」
我心裡一盪,一時間竟無力反駁。他的話的確在理,只是在我和林超之間,一次又一次江辭雲都顯得更在乎她,我一個人在醫院快餓死,一個人被丟在酒店……
這一晚我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凌晨兩點,我小心掀開被子去客廳倒水喝,微弱的燈光傳來,是液晶屏里閃出來的。
林超坐在沙發上,回頭看我說:「我在這等很久了,還是讓我給等到了。我們聊聊?」
我沒理她,走到廚房倒完水,林超整個人都堵在了門口說:「唐穎,你沒想到我會置之死地而後生吧?」
確實是沒想到,我剛告訴完江辭雲她結婚了,她就給我放這麼一大招。
「所以呢?」我挺直了脊梁骨。
林超笑了笑:「我已經預見了你的未來會是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