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靳沈茵(3)
1
我杵在原地,故作瀟灑地笑了笑:「怎麼就你們養我一輩子了。」頓下話,我看了眼眉心緊皺的嚴靳,又說:「爸媽,我是真想和他過。」
說完這句話,我不再看任何一個人。
在我沉默的時候,心會很堅定。在我開口說話的時候,卻總是滿是心虛。到了這個年紀,懂的太多了,真的不能完全肯定一個人,肯定一種選擇會是絕對正確的。也不能完全否定一個人,否定一種選擇會是絕對悲劇的。很多時候,我們都在碰運氣。
我爸又喝了口茶,聲音沉悶地說:「世界上男人那麼多,幹什麼非得選個傷害過你的人。也不是帶著孩子嫁人就一定碰不上好的。」
整個空間的氣氛窒息極了。
此時最不好受的,莫過於嚴靳。
他的雙手放在兩條大腿上不停得來回磨蹭,像是有很多話想說又說不出口似的。
「你啞巴了?」我爸對嚴靳說。
嚴靳慌不迭地從兜里掏出煙盒,給他遞上一根說:「沈茵剛說的就是我想說的。」
我爸和他的眼神交匯,短暫靜默了一小會,可還是像電光火石似的。
「行。嚴靳,那我問你,要是我真把女兒交給你,你能給我什麼保障或者是交代?」我爸不依不饒地說。
嚴靳用舌頭抵了下臉頰,隨後快速掃我一眼又把目光轉回我爸臉上說:「以後只要沈茵要什麼,我只要能做到就都給她。要家我給她家,要安全感我給她安全感,一點點把她想要的都給找回來。行嗎?」
「你還有兩個女兒。」
「孩子的撫養權問題我已經處理了,前段時間我她出國了,不會再回來。但萬一哪天她的婚姻發生什麼變故要把女兒送過來,我還是會接受。以前我是挺沒譜的,有些責任該負還是得負。」嚴靳特別沉悶地說。他的無奈我很理解,要是他為了和我結婚,真連自己的種都不管,那我還真是不知道跟他是對是錯。時間替我證明,嚴靳再不及江辭雲,也真的比以前成熟了很多很多。
我爸將嚴靳先前送過去的煙點燃:「那要是你說的成真,我女兒憑什麼帶你和你的前妻女兒?做父母的,孩子跟的男人只要不是連飯都吃不起,一般條件也都無所謂。你這高門大戶的,你家人能接受茵茵?我和孩子媽有擔心不是沒道理,別到時候還被人說閒話,說成是我女兒硬要賴著你。」
聽完我爸的話,我的眼眶又濕了,以前那些年我到底幹了什麼。自以為成熟得不讓爸媽擔心,一個人躲遠遠得生孩子,連個電話都不打,可父母心又有什麼不同。
我上前了一步,有些生疏地扯起我爸的胳膊晃了晃,像十幾歲的時候一樣撒嬌說:「爸,你別擔心。以後我要是真受了委屈,我就和他離,到時候再窩家裡一輩子。你看我都這麼大了,真有問題我會想辦法解決,婚姻本身就不是什麼容易的事,你和我媽不也吵過好多次次架?」
我爸低頭,看了眼我的手,面色立刻柔和下來,長長地嘆氣說:「看來我說什麼都沒用了。茵茵你記住,要是在婆家受了委屈,只要你爹媽沒死,給我隨時回來。」
我的眼淚又掉了,笑著點了點頭:「爸,你比我媽還煩。」
嚴靳悄悄拉起我的手,也像是要掉眼淚似的問:「所以,我們能結婚了?」
「你說呢?傻逼。」我橫他一眼。
他似乎很享受我罵他,嘴角輕挑,笑得異常好看。
我媽燒了好幾個菜,表姐時間趕得很巧。這段飯我吃什麼都香,好幾次看嚴靳,嘴角都是勾著的。
錯愛半生的兩個人,終於,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吃完飯嚴靳開車帶我和孩子走,臨走的時候說會儘管定下時間,順便安排他父母過來一趟。
我爸擺擺手,很難得地對嚴靳說:「開車小心點。」
嚴靳愣了一下,忙說:「好。」
兒子擺弄著玩具,車子開了一點多小時的時候睡著了,好幾次停車的時候嚴靳都俯過身親吻他的額頭。
我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平實的幸福,死死盯著嚴靳。
他輕刮我的鼻子:「高興嗎?我們可以結婚了。」
「還行吧。」我輕咳一聲。
嚴靳低低地竄出一連串地笑:「你就裝,明明激動得不行。」
「這意思聽著好像還是我撿到寶貝了?還我激動得不行,你從哪裡瞧出來的?」我嘴上不饒人地說。
嚴靳輕咳一聲說:「爸媽,我是真的想和他過。」
我伸手就要去打他:「瘋了吧你,我剛不這麼說還能怎麼說?快綠燈了,開車。」
嚴靳沒再說什麼,總之眼睛和嘴唇都好像笑得停不下來。
我扭頭看向窗外,車玻璃上也印上了我淺笑時的影子。
2
去試婚紗那天,我好久沒敢從洗手間裡出來。雪白的婚紗穿在我身上,面料特別光滑,嚴靳拖朋友加急趕工做出來的定製款,百分百的天蠶絲,稍微動一動,褶皺處的光線特別順暢。
「還沒好?穿件衣服快一個半小時,你沒昏裡頭?」嚴靳瞧著門。
我站在鏡子面前扭頭喊了句:「催什麼?我來了。」
門一開,嚴靳的眼神從我臉上滑到胸口,又從胸口滑到裙擺,再從下到上落回我臉上。
「仙女兒。」他摸了摸下巴。
我剛想說話,誰知他一把將我抱起,低頭就吻了下來:「特別好看。」
我狠瞪他一眼:「兒子在看你。」
嚴靳回頭看了眼坐在床上愣愣盯過來的兒子,然後對我說:「孩子的情商要從小培養。」
他又吻了我,但不再是嘴唇,只在額頭上輕輕一碰就走,眼神認真地說:「沈茵,你總算能穿婚紗了,我愛你,從很早開始就愛了。」
「老娘可坐過台,喜歡我這樣的,該說你什麼好?天生犯賤。」我輕聲說。
沒想嚴靳突然紅了眼睛,聲音也嘶嘶啞啞的:「沒關係,沈茵。」
婚禮那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嚴靳讓我爸媽在鄰居面前狠狠抬了把頭,五十輛百萬豪車打的頭陣,逢人就發紅包,毫無原則的為了我揮金如土。
我爸媽的臉上總算露出了自然和驕傲的笑,不是因為嚴靳有錢,而是那些閒話都變成了對嚴靳的讚揚,以及對我的羨慕。
送我出門的時候,爸媽都沒哭,他們笑著送我走,還交代我多少學學家務,總也不能太懶了。
於是我哭了,嚴靳也笑著掉眼淚,總覺得我們還能走到一起真的不可思議。偏偏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豪車,西裝筆挺的嚴靳,親戚和鄰居也都來了。
鞭炮聲四起,熱熱鬧鬧的,好多人拍手祝福,大笑,每一幕都如是電影剪輯一樣。
唐穎在我耳邊悄悄說:「你最近臉色這麼好,看來嚴靳伺候得你不錯,這是準備逆生長了?」
我瞪了眼唐穎:「滾你的。嚴靳又不是老江,色情狂來的。他那方便淡得很。」
唐穎似笑非笑地說:「是嗎?我怎麼聽嚴靳說你天天晚上就跟瘋了似的,不折磨他幾次都睡不著。」
我的臉當即就是狠狠一熱:「那傻逼和老江說這種事?他有病吧!」
「沒,嚴靳沒說,我套話呢。看來是真事兒啊。」唐穎笑得毫不掩飾,這丫頭真是膽兒肥死了,以前不是挺保守一人嗎,和老江和好之後整個人都!
「行,小穎,你打趣我,等一會忙完了婚禮,我就去和老江說你嫌他功夫太差。」我也反擊道。
這次輪到唐穎變了臉色:「別瞎說。」
我挑眉輕聲在她耳邊說:「看來隔了三年,那技術還是沒丟的意思?哪天和我說說細節,我把我的也告訴你。」
唐穎又笑了:「行。」
我和她互看了一眼,這一眼卻不如語氣那般輕鬆。這麼多年來,我和她有時候不會常常聯繫,但從來就沒散過,這種朋友比愛人更讓人暖心。我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有些朋友只能算是「認識。」而她,不一樣。
人家都結婚都流行鬧新房,可我除了唐穎就沒什麼別的姐妹了,就是有也都好久沒再聯繫,於是我很簡單地就上了婚車,親戚們也都一起跟去了,所有的酒席都是嚴靳出錢辦的,另外還給我爸媽一大筆彩禮錢。
酒店和江辭雲結婚時訂的是同一間,那時候唐穎結婚的時候我心裡特別羨慕,還暗自在想哪天我結婚要是也能在這麼好的地方的該多好。
長長的紅毯上次是看唐穎和老江走,而這次是我和嚴靳。
「嚴靳,你捏我一下。」我走到他面前時,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特別矯情的話,可我明知道矯情還是忍不住說。
嚴靳大手一扯,不顧所有人的注視直接把我拉進她懷裡,一把咬住我的唇,輕輕的撕磨還是傳來一點點細微的疼痛。
他低低地問我:「還記得嗎?」
看來吻別沒什麼用,越吻越他媽離不開。
賓客們都起立拍手,抱著看起鬨的態度嘴裡叫著:「多親一會,沒親十分鐘不許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