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冷逸天沒想到會收到宗炎楓和夏雨桐的結婚請貼。看著精美的請貼上,那醒目的結婚日期,他雙眼欲裂。
他目光複雜的看著宗炎楓,不懂他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主意?抑或,是夏雨桐主動提出來,要和他結婚的?
夏雨桐見冷逸天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她說,「你那天要是有時間就過來,沒時間就不勉強了。」
冷逸天緊捏的拳背上青筋隆起直跳,他可置信的看著夏雨桐,他們才離婚半年多,她怎麼可以嫁給炎楓?而且,炎楓的病……
冷逸天心神俱傷,緊抿的薄唇呈現出蒼白色。
看到她要嫁人,他心痛如絞,想要將她搶回來,可炎楓怎麼辦,他沒多長時間了啊!
想到她即將在別的男人身下婉承歡,想到她即將成為別人的妻子,想到她從今往的一顰一笑都不會再屬於他了,他難受,心傷。
宗炎楓從冷逸天幽深瞳孔里看出一股憂傷,他將冷逸天叫到了陽台上。
「逸天,真的很抱歉……我也知道,自己和她結婚是一種拖累,可看到她那麼堅定的眼神和語氣,我的心動搖了,我渴望她成為我的妻子。」宗炎楓唇邊溢出一抹苦澀,他知道,要不是她患了絕症,桐桐肯定不會嫁給他。他也想過放手,就讓自己靜靜離開人世,可她的不離不棄,讓他動容了。
冷逸天雙手緊握著欄杆,樓下花園裡,夏雨桐抱著夏夏坐在鞦韆上,她的目光,一直都注視著宗炎楓的背影,那緊張的樣子,生怕他會傷了炎楓。
冷逸天抿了下唇,任左胸處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你不需對我說這些,只要你們覺得合適,我……」他咽了下喉嚨,澀澀的道,「我會祝福你們!」
聽到他這句話,宗炎楓神情激動的點點頭。
「不過婚禮當天,我就不到現場了,會托人送紅包給你們。」他做不到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嫁作他人,他怕會衝動之下去搞破壞。
宗炎楓表示理解的點點頭。
一個星期後,就是夏雨桐和宗炎楓步進婚禮的好日子。宗炎楓身子每況愈下,婚禮的一些細節都是夏雨桐和宗媽媽去準備的。
冷逸天沒有去上班,他一直將自己關在書房,菸酒不離手,荷媽和周伯擔心不已,他們又不敢進去,只得跟權相宇打電話。
權相宇過來,撞開書房的門,一股股嗆鼻的菸酒味,直擊他的心臟。
書房裡的窗簾被拉得密不透風,漆黑的空間裡只能透過走廊里的燈光,映射出坐在地上,一副頹廢樣的冷逸天。
權相宇打開燈,刺眼的光芒讓冷逸天極度不適,他暴燥的吼道,「出去!」
權相宇沒有理會,直接走到他跟前,抽走他手上的酒瓶。
他從沒見過如此狼狽的冷逸天,幽深的眸子裡是赤紅的血絲,下巴上滿是胡碴,眼瞼下黑影很重,臉色慘白,活像陰曹地府的厲鬼。
「你還是我認識的冷逸天嗎?你這樣喝下去,是不是不要命了?」權相宇將酒瓶踢開,他一屁股坐到冷逸天身邊。
冷逸天劍眉緊皺,他冷聲道,「叫你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你還有完沒完了?不就是個女人,至於搞成人不人鬼不鬼的?」
冷逸天嗤笑,看向權相宇的目光帶著鄙夷,「你比我好到哪裡去了?要是米亞要嫁給他人,你還會如此淡定?」
「呸呸呸,你個烏鴉嘴,我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的。」權相宇看著憔悴了許多的冷逸天,他有些不解的皺了皺眉,「話說他們倆怎麼會突然結婚?」
冷逸天想了下,還是不打算隱瞞權相宇,「炎楓胃癌晚期了。」
權相宇睜大眼,一副受到重大震撼的樣子,他張著嘴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難怪那天他會吐血?天,怎麼會這樣?」
冷逸天身子朝後一仰,他躺在地上,雙手抱著後腦勺,臉上的表情凝重而痛苦,「所以,我即使不想看到他們結婚,也沒有辦法去破壞!」
權相宇深深的嘆了口氣,這事情的發展,太偏離軌道了,炎楓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得絕症?
權相宇勸了冷逸天許久,才將他從書房拖出來。
「就算夏雨桐嫁人了,你還有女兒啊?」權相宇提醒他。
冷逸天想到還留在湖苑別墅的夏夏,他點了點頭,「你說的對。」
他剛想去梳洗,樓下就傳來荷媽的聲音,「雨桐,你來了。」
冷逸天推開權相宇,匆匆往樓下跑去。轉眼想到自己一身狼狽,他想再返回樓上時,夏雨桐已經站到了客廳里。
夏雨桐看到頹廢的冷逸天,她怔了下,他身上的白色襯衣非常褶皺了,一邊角塞在西褲里,身上帶著濃濃的菸酒味,模樣也很蒼桑憔悴。
她眼裡迅速閃過一道複雜的神情,不過她掩飾得很好,片刻就恢復如常,面上帶著淡淡的冷淡,「炎楓想夏夏了,我今晚會帶夏夏回宗家過夜。」宗媽媽不喜歡夏夏,她不允許夏夏常期留在宗家,所以這些天她一直將夏夏放在湖苑別墅。
冷逸天點了下頭,鼻孔里哼出一個單音節嗯字。
夏雨桐看著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從荷媽手裡抱過夏夏,「那,我走了。」
「等等,我送你吧!」冷逸天叫住她。
夏雨桐搖了下頭,「不用了,計程車還在外面等我。」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大門口。
權相宇從樓上走下來,他挑了下眉,「夏雨桐是越發的有韻味了,人也越發好看了,難怪你會戀戀不捨。」
「你覺得我喜歡她,就只是看她外表嗎?比她漂亮的女人多得是!」
「那你喜歡她什麼,我也沒看出什麼優點。」
「那你呢,又喜歡米亞什麼?」他喜歡雨桐的堅強,就像高山寒雪裡的梅花,那麼勇敢堅毅。她也很心細如髮,能很好的照顧身邊的人。
「得了,不提女人了,炎楓和夏雨桐的婚禮,我猜你應該不會過去吧!」
冷逸天點了下頭,「我到時開張支票,你替我送紅包給他們。」
宗炎楓和夏雨桐婚禮這天,天氣晴朗,白雲朵朵,秋風徐徐,是個上好的日子。
宗家勢力大減,再加上宗炎楓的要求,並沒有大肆鋪張。婚禮現場在郊外的一個小教堂,並沒有多餘的裝飾,簡單的粉色汽球形成了一個拱門,教堂邊上擺著新人的婚紗照。在教堂外有個綠色草坪,宗媽媽讓酒店的人弄了自助餐過來,舉行完婚禮,會在這裡招待客人。
夏雨桐此時還在離郊外不遠處的酒店裡,已經化完妝,換上了婚紗,清淡而精緻的妝容,描繪著她清雅如菊的容顏,樣式簡單而貼身的婚紗勾勒著她玲瓏的身段。
看著鏡中的自己,她一陣恍惚。突然就想起了和冷逸天的那場協議婚姻。
她失神一笑。
「不開心?」廖明珠推門進來,見她走神,脫口而出這麼一句話。
夏雨桐連忙搖了下頭,「沒有!你千萬別當著炎楓的面亂說,我怕他會不高興。」
廖明珠嘆了口氣,她也沒有料到,事情的發展,會到這一步。
「雨桐,你實話告訴我,你心裡真沒有一點冷逸天了嗎?」
夏雨桐,「……」
「我知道他傷你很重,可婚姻不是兒戲,你怎麼能這麼草率的和炎楓結婚呢?這對你和炎楓,都是一種不負責任的做法。」廖明珠並不知道宗炎楓生病的事情。
夏雨桐微微垂下長睫,她鼻頭突然有點發酸,吸了吸鼻子,她說,「我承認心裡還忘不了冷逸天,可我也知道,我是喜歡炎楓的,可能那種喜歡並不是愛情,但我真的很在乎他,我只想陪他好好走完最後一段路。」
廖明珠聽出不對勁,她擰了下眉,「炎楓他,怎麼了?」
「他只有幾個月時間了。胃癌晚期,你不要告訴別人,他並不喜歡別人用同情的眼光看他。」夏雨桐眼中晶瑩的水霧開始打轉。
像是每一個聽到宗炎楓患了絕症人的表情一樣,廖明珠也十分的震驚,她張了張嘴,喉嚨里像是卡了魚刺一樣,說不出一句話來。
二個女人沉默的時候,她們不知道,一身新郎裝的宗炎楓正在化妝室的門外。
她們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傳進了他的耳里。
他抿了抿唇,神色晦暗,站了一會兒,轉身離去。
「什麼?炎楓不見了?」夏雨桐從宗媽媽手中搶過一張留言的字條,簡單的言語,寫著他不想結婚了,想一個人靜靜,過幾天就會回來,讓他們不要找他。
夏雨桐雙手瑟瑟發抖,她正準備說點什麼,宗媽媽一個巴掌就朝她甩來。
宗媽媽很用力,她身子不穩的向後倒退了好幾步,幸好廖明珠扶住了她,不然肯定會摔倒在地。
火辣辣的疼痛襲來,她眼眶裡騰起了水霧。
「你憑什麼打她?」廖明珠冷冷的看著臉色發綠的宗媽媽。
宗媽媽沒有理會廖明珠,她指著夏雨桐的鼻子,口吻惡劣的說,「肯定是你對他說了什麼,不然他怎麼可能不告而別?我讓他來化妝室將我們祖傳的戒指交給你時,他還好好的,沒有一點異常,臉上都帶著幸福的笑容……」
宗媽媽後來還說了什麼,她一句也聽不到了,腦海里全是他到化妝室來找過她。
廖明珠臉色也是一陣發白,莫不是炎楓聽到她和雨桐的對話了。
該死的!
夏雨桐跌跌撞撞的朝外跑去,她一邊跑,一邊不停撥打宗炎楓的手機。
她好恨自己,為什麼要說那些話?一定傷了他的心!
心臟像是有人擰著一樣,生疼生疼。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聽……」機械的女聲不斷在耳邊縈盪。
身後來是明珠的喊聲,她聽不到,聽不到,腦海里好混亂。
打了無個電話,就在她快要絕望時,電話接通了。
宗炎楓並沒有說話,但夏雨桐似乎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炎楓,你在哪裡?你別嚇我好不好?你快點回來,我們結婚!我是在乎你的,喜歡你的!」夏雨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宗炎楓微微嘆了口氣,他依舊沒有說話。
夏雨桐聽到海浪的聲音,她連忙攔了輛計程車,讓司機開到最近的海域。
海浪滾滾中,她看到了坐在沙灘上的欣瘦身影。
她提起婚紗裙,跌跌撞撞的朝他跑去。
「宗炎楓,你搞什麼?快點跟我回去!」她一把扯起他的胳膊,想要將他從沙灘上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