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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軒閣的門衛室門關著,但有燈光從窗簾fèng間透出來,望著虛掩的鐵柵門,葉和歡沒偷偷溜進去,她看向旁邊的停車位,郁仲驍開的那輛軍綠色越野車不在,難道今天又去部隊了?
葉和歡在門口站了會,然後走去不遠處的音樂台,坐在那裡可以看到所有進學校的車子。
她沒有給郁仲驍發簡訊或打電話,怕再像上次那樣打擾到他的工作。
不知在音樂台待了多久,直到有三三兩兩的學生經過,葉和歡才掏出手機,發現已經快八點。
想了想,她還是給郁仲驍發了條簡訊——【小姨父,你在哪兒?】簡訊很快就回復過來。
【在明軒閣】
葉和歡有些無語,她立刻撥了郁仲驍的號碼,待那邊接通,張嘴就問:“你真的在明軒閣?”
“怎麼了?”郁仲驍富有磁性的嗓音在那頭響起。
“……沒什麼。”她悶聲道。
郁仲驍聽出她的不對勁:“晚上沒去練舞?”
還敢跟她提練舞的事!
葉和歡沒出聲,像在跟他賭氣,過了半晌才聽到他說:“肚子餓不餓?”
我說餓的話,難道你還能帶我去不成?
葉和歡心裡哼哼,叫你躲著我,人已經站起來,直接說:“我在明軒閣下面,特地過來找你的!”
……
慢悠悠地晃回明軒閣,發現郁仲驍已經在大門口等她。
可能下來得太急,他上身只穿了黑色背心,下面是常服軍褲跟皮鞋,雙手抄在褲袋裡,稍稍低垂著視線,像在想事情,聽到腳步聲才抬頭,真看到她時似乎有些驚訝。
難不成以為她在電話里是騙他的嗎?既然這樣,幹嘛又下來等她?
葉和歡禁不住撇了撇嘴角。
宿管員阿姨已經出來,那眼神似在辨別她是不是本校的女學生,郁仲驍扭頭告訴宿管員這是來找他的。
見郁仲驍這麼說,宿管員一改板著的神情,笑笑:“這樣啊,那進去吧。”
……
進了明軒閣,葉和歡忍不住跟他抱怨宿管員的勢利眼,上次她想放件衣服都不讓,典型的欺軟怕硬。
郁仲驍走在前面,沒有回頭,但他的聲音卻縈繞在她耳邊:“之前有女生偷偷躲進宿舍,嚴重干擾到教官們的生活作息,所以之後一律禁止女生進來,這也是宿管員的職責。”
聽他跟自己打官腔,葉和歡故意唱起反調:“那只是個別情況,也不能把誰都當色狼防,我像是洪水猛獸嗎?”
郁仲驍按了樓道的電燈開關,見他上樓,葉和歡連忙跟上去。
明軒閣以前也是學生的宿舍樓,後來空置了,專門用來給軍訓教官們住,各項設施不比西苑那邊新建的宿舍。
上到二樓,葉和歡邊走邊問:“你跟其他教官住一起嗎?”
“我單獨一間。”
葉和歡煞有其事地‘喔’了一聲,故意放慢腳步,剛才沒好好看,這會兒忍不住端詳郁仲驍的樣子。
再次驚嘆他的個子高,特別是在自己穿平底鞋的情況下。
那件黑背心很貼身,清晰地勾勒出郁仲驍的上身線條,很結實,但又不是健身房裡練出來的肌肉,而是長年累月高強度訓練下形成的身材,充滿了力量,在昏暗不明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性感。
葉和歡聽到自己柔柔的聲音:“這幢樓里現在就你一個人嗎?”
“本來還有小吳,”郁仲驍打開走廊盡頭一個宿舍的門,“剛才臨時接到電話,有事回了部隊。”
葉和歡跟他進了宿舍。
郁仲驍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軍襯套上,突然轉過頭問她:“要喝水嗎?”
葉和歡點點頭。
郁仲驍拎著熱水瓶出去後,葉和歡在宿舍里走了一圈,跟她們的宿舍差不多大,沒有上下鋪,只有一張鋼絲床,上面放著曬乾收進來的衣服,書桌上攤開了幾份文件,菸灰缸里有幾個菸頭,旁邊是疊放在一起的煙盒跟打火機。
……
沒多久,郁仲驍就回來了。
葉和歡正坐在床邊,而她旁邊是一疊折好的衣服,儘管折得不算太整齊。
郁仲驍的視線在那堆衣服上停留了幾秒,然後走到書桌前,從他進門就知道女孩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不介意用我的杯子吧?”他低沉的聲音在安靜狹小的宿舍里更顯磁實。
葉和歡搖頭,依舊盯著他稜角分明的側臉,輕晃著腿開始興師問罪:“你今天一整天都沒去操場。”
“嗯,工作比較忙。”
他的解釋很合理,聽不出一點問題。
葉和歡見他去洗手間沖洗杯子,透過玻璃窗瞅著他,忍不住想,這人用衣服把身體裹得那麼嚴實,是怕自己對他做什麼?
郁仲驍倒了小半杯開水給她。
是一個很老式的搪瓷杯,葉和歡接過,因為水少,所以杯子柄手並不是太燙。
她晚上沒吃多少,這會兒是有點餓,對著滾燙的白開水吹了幾下,然後低頭小口小口地喝。
郁仲驍隨意地倚靠著書桌,在她垂下眼帘時也低頭看她。
葉和歡穿著一件嫩黃色的無袖韓版雪紡襯衫,下面穿了白色修身的七分褲,頭髮挽成了髻,露出纖細的脖頸,隨著她低頭的動作,透過領口能看見她頸下大塊白皙的肌膚。在她喝完水抬起頭之前,郁仲驍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眼。
隨之他修長的身軀離開桌沿:“喝完了,我送你回宿舍。”
她還什麼都沒說,這人下逐客令了……
葉和歡仰起頭,那雙晶亮的貓眼裡滿是不滿的控訴:“我才剛來,屁股還沒坐熱呢,你就讓我走。”
郁仲驍看了看手錶,八點二十分,沒再催著她走,晚上軍訓結束時間是九點。
“你打算一直這樣站著?”葉和歡望著他問。
郁仲驍伸手拖過椅子坐下,距離她有點遠,看似一個很隨意的動作,但她覺得他是故意的。
她有那麼可怕嗎?
宿舍里一時間安靜下來。
葉和歡突然也不知道該跟郁仲驍說什麼,她在心裡醞釀了很多話,譬如,昨晚的事我都沒在意,你幹嘛還扭扭捏捏的,再譬如,喂,昨晚的事,你要不要給我個解釋……但似乎說出這些話都會使氣氛變得更加尷尬。
捧緊手裡的杯子,滾燙的溫度仿佛從手掌傳遞到她的心尖。
葉和歡又抬眼看向坐在對面的男人,他的背微微彎著,上半身往前傾,手臂搭在腿上,右手搭在左手腕間的錶帶上緩慢地轉著,此時的她並不知道,這是郁仲驍有心事時才會做的小動作。
葉和歡不想一直這樣傻傻地坐著,她打破了沉默:“你這周末要去相親嗎?”
郁仲驍終於抬起頭,深邃的眼回望她,溫潤如玉的目光:“沒有的事,誰跟你說的?”
“整個操場的女生都在說啊~”葉和歡添油加醋地給他描述了一遍關於他相親的傳聞,最後還睨視著他:“聽說對方是個絕色大美女,,紅三代,家世背景雄厚!”
郁仲驍的眼底帶了絲笑,他的聲音沉沉:“沒有絕色美女,也不會有相親。”
這句話,像是在強調給她聽。
葉和歡的耳朵一燙,心中某個念頭又開始蠢蠢欲動。
白天的時候,她偷偷問了馬寧寧,馬寧寧直接承認跟男朋友做過,用馬寧寧的話來說,只要你確信他是值得你託付終生的人,遲早會把自己給他,現在她不過是提前讓男朋友享受這項權利,況且,性愛也是男女維繫感情的一種重要溝通方式。
郁仲驍已經從椅子起身,他說:“軍訓差不多要結束了,回去吧。”
葉和歡聽到椅子被他放回書桌前的聲響。
她不情不願地起身,把杯子放到桌上,在郁仲驍準備去開門之際,她出聲喊住他:“小姨父!”
喊出這個稱呼,葉和歡就有點後悔,但對現在的她而言,習慣了這個稱呼快兩年,也許是因為在他是自己小姨父的時候那樣照顧過自己,導致她一時半會根本改不過來。
郁仲驍一手已經搭在門把上,聞言迴轉過頭,眼中有不解,像在等她繼續說下去。
“其實你不用太顧忌我。”
葉和歡組織著語言,發現這句話太過隱晦,只好換種說法提醒他:“像我們專業……也有很多女生談戀愛,有兩個已經跟男朋友搬出去住了……嗯……還有我們宿舍,也有跟男朋友……”
“好了,不用說了。”郁仲驍突然打斷了她。
但葉和歡知道,他聽懂了自己的言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