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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戰明在孫子這裡沒討到好處,立刻遷怒到兒子身上,瞧著郁紹庭帶上來的那碗粥,開始挑三揀四。
“爸爸,我就說不用買的,你看現在多浪費。”
郁戰明看著用勺子舀著西瓜的郁景希,不相信這話是從一向乖巧的孫子口中說出來的,白筱也不知道今天郁景希怎麼回事,低聲叫了他的名字,小傢伙一臉不解:“我說的是實話,難道浪費不可恥嗎?”
“……”
郁戰明氣得不輕,伸手按床頭鈴,很快護士就來了,他怒瞪著那糟心的一家三口,讓護士把血壓測量儀拿過來。
“哎喲,老首長,您的血壓剛量過,很正常,怎麼又要量了?”
護士很普通的一句話,但這會兒聽在郁戰明耳里,那就是嫌他麻煩嫌他墨跡,跟郁紹庭他們是站在同一陣營的,就是為了膈應他,不讓他舒坦,想要他的血壓爆表,到最後,索性把被子往頭上一蓋:“氣死我氣死我了!”
白筱從後輕輕推了推小傢伙,想讓他去哄老爺子,但郁景希眼觀鼻,鼻觀口,坐在那裡,晃著兩條小短腿,自顧自吃了西瓜。至於郁紹庭,低頭在看手機,對病房裡郁戰明發火的一幕熟視無睹。
“既然爸要休息了,我們走吧。”過了會兒,郁紹庭收起手機,站起來。
白筱發現自家公公要人哄的孩子脾氣,她拉著郁紹庭的衣袖,抬起下巴指了指床上,郁總參謀長還氣著呢。
郁紹庭當沒看見,讓郁景希去洗手,小傢伙很聽話地去了,父子倆一點也沒打算要哄哄生氣的老人。
……
郁景希踮著腳,一邊洗手一邊哼著歌,瞄見白筱進來,說了句:“等會兒,我先洗完。”
“剛才,怎麼那麼對爺爺?”白筱拿了兩張紙巾給他擦手。
“爺爺太讓我失望了。”
白筱想起昨天在書房裡的事情,想著應該是郁紹庭那些話讓小傢伙誤會了,便握著他肉肉的小手說:“昨晚上,你爸爸逗你玩的,你剛才不理睬你爺爺,還不給他吃西瓜,爺爺多傷心多難過?”
“可是爸爸說,是爺爺讓你差點沒了小弟弟。”郁景希還牢牢記著昨晚上郁紹庭說得話。
“那你爸爸跟你爺爺的關係好嗎?”
小傢伙搖頭,白筱開始循循善誘:“那不就好了,他們關係不好,你爸爸一定會說你爺爺的壞話,就像你爺爺,在你面前,是不是也不會說你爸爸的好話?”
郁景希抬眼望著天花板,發現真是這樣子,白筱摸了下他的腦袋:“出去跟爺爺說說話。”
等小傢伙出去後,白筱深呼吸,然後慢慢呼出氣,也到盥洗盆邊洗了個手,因為沒吃早餐有些反胃。
……
白筱擦了手轉過身,一抬頭看到了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洗手間門口的郁紹庭。
他半倚在門邊,還是那身西裝跟襯衫,雖然襯衫略顯褶皺,袖子捲起了幾翻,還興致不錯地點了根煙,透過薄薄的煙霧,白筱發現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然後看到他走過來,把菸頭捻滅在旁邊一個紙盒上。
“在孩子面前,說了我什麼壞話?”他低頭望著她,語氣不像是質問,聽得出,他挺高興的。
白筱是沒說他好話,心虛,含糊地說:“我只是讓他孝順長輩,怎麼會說你壞話?”
“是嗎?”他呵呵笑了兩聲,顯然不相信,但也沒逼問,“餓了沒有?洗好手了,帶你下去吃早餐。”
……
郁景希已經跟爺爺郁戰明和好如初,不知道得了什麼好處,連白筱要去吃早餐都沒跟去。
※※※——
白筱之前也知道夏瀾母女住在這家醫院裡,但真的碰上了,倒有種相顧無言的感覺。
郁戰明住在八樓,電梯在五樓停下,電梯門打開後,白筱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徐蓁寧,還有一個長相端正的青年,兩人正在說著什麼,徐蓁寧的神情有些煩躁,然後突然噤了聲。
因為徐蓁寧聽到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
後,一轉頭也看到了電梯裡的一男一女。
昨晚上,她聽大堂伯母說起,徐家那個私生女來了首都,雖然也想過,郁紹庭也可能會來,但真的親眼看到他跟白筱形影不離,徐蓁寧就像跟吞了蒼蠅一樣,說不上來的難受胸悶。
一個在感情方面總是表現被動的男人,不過是沒遇到能讓他主動的女人,一旦遇上了——
徐蓁寧看著‘伉儷情深’的兩人,咬了咬牙,對身後的男人說:“推我進去。”
那個青年似乎有猶豫,白筱看出來,他像是跟郁紹庭認識,剛才他有跟郁紹庭點頭致意,但她沒有注意郁紹庭的反應,在徐蓁寧進來時,她下意識地旁邊讓了讓,給徐蓁寧的輪椅空出一個位置來。
直到電梯到達一樓,四個人,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白筱跟郁紹庭一前一後出了電梯,身後,徐蓁寧望著兩人的背影,攥著輪椅扶手,旁邊一直沉默的青年突然柔聲問她:“今天外面天氣不錯,想不想去糙坪上坐會兒?”
徐蓁寧心中擠壓著怒火,冷冷道:“陸向前,你是不是嫌別人笑話我不夠,還想讓我曝露在陽光底下?”
“蓁寧,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
“說夠了沒?”徐蓁寧心中不耐煩,相衝他發作,但想到自己的腿,想到夏瀾訓斥她的那些話,她已經不是最初那個意氣奮發的徐蓁寧,強壓下脾氣,道:“陸向前,你推我上去吧。”
陸向前看她溫柔的側臉,露出笑容,按了電梯的按鍵,“你中午想吃什麼?我等會兒去外面買。”
徐蓁寧望著電梯光面上映出的陸向前,他長得不算好看,只能算端正,尤其是跟郁紹庭站在一塊兒,就像是白開水擺在一杯醉人的藍帶馬爹利旁邊,淡而無味,聽到他這麼討好自己,她不但沒欣喜,反而是淡淡的厭惡跟煩躁。
“隨便吧。”她的語氣敷衍,但他卻毫不介意,報了一些首都菜館的名字讓她選。
陸向前得知她截肢後,連夜從拉斯維加斯坐飛機回來,出了機場,攔了計程車直奔醫院,甚至連行李都忘在了計程車上,這些日子,要不是她不允許,他恐怕都要住在病房裡,連一趟陸家都沒回過。
夏家人勸她,要不抓牢陸向前算了,就連醫院護士,都羨慕她有一個體貼入微的男朋友。
徐蓁寧聽完後,態度冷冷的,有時候,人就是不知足,看不到眼前的好,總是奢求著自己掌控不了的海市蜃樓。
……
回到病房,徐蓁寧說累了,想一個人靜一靜,陸向前一向縱著她,二話不說就離開了。
徐蓁寧從床櫃抽屜里拿出一本雜誌,正是上回刊登了那篇私生女報導的壹周周刊。她不明白,為什麼這篇報導沒有引起她預想的輿論風波,甚至是不了了之,這個社會,不是對出軌、私生女這些話題津津樂道嗎?
她推著輪椅去了夏瀾的病房,自從那天從徐家出來,夏瀾像是受了重大打擊,一直都沒有緩過勁來。
剛巧,夏家的大堂嫂也來看望夏瀾,在走廊上碰到了徐蓁寧。
“你怎麼自己出來了?”大堂嫂連忙推著輪椅,“想去看你媽?來,一塊兒過去吧。”
路上徐蓁寧忍不住問起報導的事情,大堂嫂也憋著氣:“別提了,這徐家,膩不厚道了,是想護這個私生女護到頭了,哼,你是不知道,昨天那個徐敬文,故意在開會的時候,揪著一個小錯誤找你大堂伯的茬,氣死人了!”
夏家老大,跟徐敬文在同一個部門工作,以往沒少受徐敬文的照拂,現在,打壓起來也格外的方便。
“你媽媽這些年為徐家鞠躬盡瘁,大家都看在眼裡,到時候,咱們就上訪,寫信去他們徐家那些人工作的政府部門鬧,讓所有人看看他們徐家的嘴臉。”
☆那你先看人家願不願意適可而止,再來跟我說這番話
徐蓁寧聽著大堂伯母指責徐家的話,但真正聽進去的只有那句——徐家對那個私生女特別好!
特別好,是有多好?
徐蓁寧大概也知道有些事已經沒了斡旋的餘地,雖然她媽媽拖著不離婚,但徐敬衍這次顯然是真的狠了心,徐家沒有了她們母女的容身之地,她聽見大堂伯母說:“他們徐家要離婚,咱們不答應就是了。”
徐蓁寧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哪裡會看不出大堂伯母的意思?
她態度堅定地說不答應夏瀾跟徐敬衍離婚,卻沒說如果離了婚,夏家的大門永遠為她們母女敞開,如今這麼幫她們母女,不過是想維繫徐夏兩家的利益鏈,一旦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