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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回答我就當你默認了。”
郁紹庭驀地抬眸,目光有些咄咄逼人:“我默認什麼?”
默認他故意唆使侄女搶她老公還是默認他喜歡上了她?
他一句話問得白筱語塞,她尷尬地杵在那裡,因為這些都是她毫無依據的猜測,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因為郁苡薇一句“是我小叔讓我回國的”就想那麼多,然後一鼓作氣地跑來質問他。再仔細想一想,才發覺自己這個猜測好像自信過了頭。
白筱從沒這樣子難堪過,不敢正視他的雙眼,拽著包轉身就走。
“去哪?”郁紹庭低沉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白筱沒理會他,加快了腳步,只是她的手剛摸到門把,一股遒勁的力道按壓在了門上。
“砰!”剛剛開啟了一條fèng的門重新合上。
白筱下意識地回身,還沒看清怎麼回事,人已經被按在門上。
不知道他怎麼瞬間從床上下來的,動作又急又重,白筱的後背頂得生疼,有些惱地抬頭。
郁紹庭高大挺拔的身體籠罩在她頭頂,頭微微俯下,那雙素來不露喜怒的黑眸盯著她因驚嚇而瞪大的眼睛,像要望進她的心底,呼出的濃重呼吸,一下又一下,落在她的頰側,也落在她砰砰亂跳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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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在床上翻來覆去,忘不掉的是郁紹庭把她抵在門後時那深邃的雙眸和沉重的呼吸。
他一聲不吭地跟她四目相對,直到他消了氣撤了火才放開她,然後回床上卷了被子背對著他。
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白筱睜開眼,望著漆黑的天花板,睡意全無。
真的什麼都沒發生嗎……為什麼她總感覺不一樣了?可到底哪裡不一樣卻又說不上來。
掀了被子下床,白筱走出臥室,發現葉和歡也沒睡。
葉和歡笑眯眯地舉了舉酒杯:“要不要來一杯?”
白筱在她旁邊坐下,葉和歡已經幫她倒好酒,“睡不著嗎?”
“嗯。”白筱喝了一口就擰眉,再也不願意喝第二口。
她從小就是乖乖女,偏偏跟葉和歡這個又抽菸又沾酒的傢伙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只能說緣分這東西真的很神奇,如果當然生完孩子沒在醫院認識葉和歡,白筱絕對相信自己還可以更悽慘一點。
葉和歡斜了眼心不在焉的白筱:“想什麼呢?”
“……想你。”
葉和歡笑,擺明不相信,過了片刻她的笑容淡下去,幽幽地說:“我那天在醫院看到他了。”
“當時我差點就衝過去抱住他,可我知道我不能啊……”
白筱轉過頭,只看到葉和歡靠在她肩上,喝醉了一般喃語,“我就是他的孽障,害他一大把年紀還離婚,總不能把他搞到身敗名裂才甘心,不然他老子的槍非斃了我不可……”
每個人心底都會藏著那樣一個人,沒辦法白頭偕老了,也沒辦法成為能相視一笑的朋友。
葉和歡的**白筱從不窺視,但從一些蛛絲馬跡還是猜出和歡有真心喜歡的男人。
“對了。”葉和歡從抽屜里掏出一個包裝精緻的禮盒遞給她,“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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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四歲前的生日過得很簡單,一個雞蛋一碗長壽麵。四歲後她成了裴家養女,每次生日都會收到很多貴重的禮物,到她十九歲已經不再過生日,因為沒了會為她點燃一個心形蠟燭圈讓她許願的人。
早上醒來照鏡子,白筱發現自己的黑眼圈有些重,用熱毛巾敷了敷才出門,只是剛踏出公寓樓,就被不知道已經在樓下蹲守了多久的景行逮了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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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茶几上一大堆零食,白筱還沒搞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為什麼要傻傻地坐在這?
白筱抬頭看向床上的男人,他正低頭專注地看文件,旁邊景行正在匯報情況。
從她被景行領進病房,郁紹庭就沒正眼看過她,儼然當她是這個房間裡的家具一樣,景行也沒說是他自己等在樓下的還是郁紹庭授意的,只求她說:“您能不能去醫院坐會兒?”
坐會兒……白筱覺得自己當時腦子抽了才會跟他上車。
郁紹庭沒穿醫院的病號服,襯衫領口的紐扣鬆開了兩顆,右手小臂還用夾板固定著,平日打理有型的黑髮很自然地垂下,有幾縷掩住他微皺的眉頭,少了幾分迫人的戾氣,整個人看上去溫和又年輕。
“白小姐,方不方便去旁邊打壺開水?”景行忽然回頭,說著舔了舔乾燥的嘴唇。
白筱拿了床柜上的水壺出去,等她回來,病房裡哪還有景行的影子?
郁紹庭的薄唇邊咬著一根煙,也沒抽一口,只是任由煙自然地燃著,關著窗的病房瀰漫著一股煙味,煙霧裊裊里,他左手翻著資料,偶爾會停下來想一想,白筱走過去,打開窗戶保持空氣流通。
她把水壺放回去,轉身之際發現他嘴邊的香菸菸灰已經很長。
幾乎是條件反she,在菸灰掉落在被子上之前,白筱拿過床柜上的菸灰缸伸到他的眼前。
菸灰堪堪地落進菸灰缸里,火光電石間,郁紹庭那雙漆黑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她。
白筱放下菸灰缸,想走回沙發邊去,他卻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幹嘛?”白筱迴轉過頭,故作鎮定地問,只是面對他的注視耳尖子忍不住發熱起來。
一個人的眼神跟他的年紀和閱歷有關,當他繃著臉看你時往往能把你看得心裡發毛,但當他專注地盯著你看,尤其是眼底還摻雜著類似情動時才有的溫柔,白筱有些受不了。
如果昨晚的那句質問只是她毫無根據的猜測,那此刻白筱可以相信郁紹庭對她應該沒那麼簡單。
就算不是非她不可的喜歡,也比好感多一點……
她想抽回手,郁紹庭的手勁重了些:“中午我想吃青椒炒牛柳。”
“醫院旁邊餐廳有。”
“……你回家做了給我送過來。”
他的語氣太理所當然,白筱抿著唇角有點小矯情:“不會做。”
郁紹庭蹙眉,然後放開了她,低頭一邊繼續看文件,一邊不咸不淡地說:“我一般十二點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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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拎著包離開病房時沒給郁紹庭好臉色看,出去的時候還故意把門關得震耳欲聾。
在遇上態度強硬的郁紹庭時,白筱覺得自己骨子裡的奴性被激發了,就像是皇帝身邊小太監,他隨意地說一句“我想幹嘛幹嘛”,她就得立刻躬著身任勞任怨地伺候著。
讓白筱心情變得更糟糕的是,她在走廊上看到了拎著保溫盒的裴母蔣英美。
直到回到公寓,白筱腦海里似乎還殘留著蔣英美當時瞬息萬變的臉色,驚訝,尷尬,驚慌到愧疚。
蔣英美的側前方就是郁苡薇的病房。
“你放心,外頭那些女人我會讓祈佑斷了的,而且,只有你才是我承認的兒媳婦。”
蔣英美說過的話仿佛還在耳邊,白筱已經不會因此而傷心,頂多算是心裡有那麼點小疙瘩,畢竟是曾經那樣當做親人信任和尊敬過的人,但從某種程度上又能理解蔣英美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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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英美在走廊碰到白筱後,顯然沒白筱淡定,從醫院出來就打電話給裴祁佑。
裴祁佑接到電話之前律師正好把離婚協議送到他的辦公室。
很多商人在離婚事情上就跟做生意一樣,斤斤計較,決計不讓自己吃一點虧。
裴祁佑的私人律師顯然也考慮到了這點,離婚協議里很多條款看似公正實則都對裴祁佑有利,原以為裴祁佑會好好誇讚他一番,結果看了協議後的裴祁佑只是揮揮手讓他離開,其餘什麼都沒說。
協議里有一條:“離婚後御景苑的房子歸白筱所有,另外,白筱每年可得到二十萬的贍養費。”
離婚協議書封面上幾個加粗的大黑字在明亮的燈光下顯得觸目驚心。
裴家這樣的百年大戶不能要有案底的兒媳婦,就算以後白筱被洗白了估計名聲也好不到哪裡去了。
要說蔣英美怎麼認識郁苡薇的,還要從前兩天郁苡薇帶傷偷偷跟蹤裴祁佑跑到裴家去蹭飯說起,郁苡薇性格活潑天真,長得跟白筱也有六分像,更重要的是家世好,給蔣英美留下了極好的印象。
“……祈佑,我剛才瞧見筱筱了,”蔣英美似乎不知道從何說起,“筱筱……她是個好姑娘,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管了,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就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