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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覆斟酌後,刪掉‘小姨父’三個字,因為太具有暴露身份的危險。
手機很快震了下,郁仲驍回了,她忙不迭點開,看到沒有標點的一句話——【剛準備吃】。
不到五秒,又來一條簡訊——【有事】
葉和歡看著這句話,覺得應該是疑問語氣,便迅速回道:“沒事,就問問,秦壽笙去樓下買粥了。”
等了很久,都沒有任何回復,正想著是算了還是做一個禮貌的道別,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她頭也沒抬,道:“怎麼這麼快呀,你是不是在醫院旁邊那些小吃店買的,那兒的粥估計不太好喝——”
沒有人接話,也沒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看向門口。
嚴輿的右手還握著門把,佇立在門邊,眼睛望著床上的葉和歡,她穿了寬鬆的病號服,臉色有些憔悴,但氣色看上去不錯,然而在瞧見他時,嘴邊的笑容也瞬間凝結了。
兩人誰也沒說話,病房裡的氣氛變得頗為尷尬。
“你的身體怎麼了?”半晌,他先打破沉默。
“沒什麼,就是在肚子上開了一刀。”葉和歡不以為然地抿著唇角,那語氣隨意又帶著疏離。
嚴輿還想說什麼,門外傳來章凝寧的聲音:“奶奶在624病房,你怎麼到622去了?”
葉和歡垂著眼玩手機,佯裝沒聽到門口的動靜。
隨即,病房門被輕輕掩上。
“傻站在那做什麼呢?我買了奶奶喜歡吃的雞脆骨,看,還有你最愛的鹽蘇雞!”
葉和歡抬起頭,望著門口方向,即便是隔了扇門,女人聲音里的嗔意還是如數傳進她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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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老半天,秦壽笙才拎著袋吃食回來,身上已經換了一套衣服,嘴裡念念叨叨個不停。
“出什麼事了?”葉和歡放下手機,好奇地瞅他。
“遇到個女的,裝得一比,自己走路不長眼撞到我的餐盤,我還沒追究責任呢,她倒先自己強詞奪理地說開了,弄得我哪裡還有心情買菜,衣服也髒了,索性先去買了身衣服,順便在商場附近好點的餐廳買了午飯。”
葉和歡拿過一碗粥,沒有吃,只是聞著米粒香,聯想到了早晨郁仲驍買來的那碗小米粥。
秦壽笙兩手環著胸,氣呼呼地等著人安撫,結果等了半晌也沒聽到隻字片語,拖過椅子坐到她跟前,又拿了個調羹去舀她碗裡的粥,葉和歡連忙護住,嗔怪地看他:“你幹嘛?!”
“喝粥呀~”說著他又湊近要來喝。
“這碗是我的,你吃別的。”
秦壽笙憋了口氣:“你這純粹是占著茅坑不拉屎!”
但也無奈,又從袋子裡掏出一盒蛋炒飯,洋洋得意地斜眼看她:“幸好我有遠見,不跟小女子計較。”
飯後,秦壽笙去外頭的水槽洗櫻桃。
結果不到一分鐘,他慌慌張張地端著個小淘籮回來,掩著門,還探頭探腦往外瞧。
“看什麼?”葉和歡也跟著往外望了望。
秦壽笙回頭沖她做了個‘噓’的動作,片刻後,合緊門,進來往床邊一坐,神秘兮兮地跟她道:“還真是冤家路窄,就我剛才跟你說的那女的,原來是隔壁病房的家屬。”
不同於他的一驚一乍,葉和歡神色如常,聽完後,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就這反應?
秦壽笙就像是被當頭灑下冷水,八卦的熱情被湮沒,倚著床尾,一邊吃著櫻桃一邊長吁短嘆:“這操蛋的人生,什麼時候才到頭啊……”
葉和歡的手機震了震,她拿過來一看,一條未讀的新簡訊。
【剛才有事走開,沒看到簡訊,午飯多吃點,看護來了,有什麼問題打電話給我。】她在鍵盤上點來點去:“我知道了,你今天還來醫院嗎?”
大概十分鐘後,郁仲驍才回復,他說——【如果晚上沒其它安排就過去】“我說你鬼鬼祟祟地在幹什麼?”
一顆大腦袋忽然伸過到她眼跟前,葉和歡下意識收起手機,想起了自己還留在酒店的拉杆箱,“我的行李都在酒店,你幫我過去拿一趟吧。”
“你不是住在嚴家的嗎?”
秦壽笙剛問出口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拍拍自己的嘴,嬉皮笑臉:“你看我,小姐有令,馬上就幫您去取!”
下午一點多,郁仲驍請的看護就來了,是一位四十幾歲的大嬸,本地人。
秦壽笙見有人來照顧葉和歡,這才放心地去葉和歡居住的酒店幫她取行李箱。
……
葉和歡用MP3聽歌,塞著耳機,病房門被篤篤叩響,看護過去開門,瞧見門外站了個漂亮的女人。
“你找誰?”護工問。
葉和歡抬眼望過去,看見章凝寧時,閉上眼對護工說:“梁阿姨,我要休息了。”
護工要關門,章凝寧抬手按住,看著葉和歡:“葉小姐,我們心平氣和地談一談吧。”
“談什麼?”葉和歡睜眼,語氣慵懶。
護工帶上門退出去。
章凝寧看了看懸掛在床尾的病人資料卡,又居高臨下地望著床上病懨懨的葉和歡,語氣平靜道:“昨天那條簡訊是我發的。”
葉和歡沒詫異,只是靜靜地回視著她。
章凝寧先是微微一愣,隨即淡笑:“看來你自己也猜到了,不過我不認為自己這樣做有什麼錯。”
“我以前因為太多顧忌傷害了阿輿,我很感激你在他最無助的時候陪著他,帶給他那麼多的快樂,我們選擇在一起,最愧對的就是你,阿輿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這件事,但有時候長痛不如短痛,所以我擅自替他做了這個決定。”
“我已經快二十六歲,經歷了一次婚變,玩不起愛情的賭局,而你只有十八歲,人生還有無限的可能,也會遇到無數個嚴輿——你做什麼?!”
章凝寧突然一聲驚呼,伴隨著‘哐當’一聲,盛著熱開水的搪瓷杯砸在她的身上。
那件昂貴的水貂大衣濕了一大塊。
就連章凝寧的左手背也被燙紅,她忍著痛,皺眉看向葉和歡,後者撇著嘴角,不以為然:“怎麼沒砸到臉,真可惜。”
“你——”
“你什麼你,要擱在國外,你未經主人同意,擅闖進來,我完全可以拿槍斃了你。”
章凝寧沒想到她這麼蠻不講理,一張臉紅白交加,捂著自己的手背:“現在看來,阿輿跟你分手是對的。”
“我也同情嚴輿,下半輩子都要落到你這裝模作樣的老巫婆手裡。”葉和歡反唇相譏。
房門突然開了,章凝寧回頭,神情驚訝:“阿輿,你怎麼過來了?”
嚴輿自然也看到了她全身的狼狽,尤其是她快燙出水泡的手,眉頭緊鎖,看向躺在床上一臉驕縱的葉和歡,她沒有一點認錯的自覺,嘴邊還噙著譏嘲的玩味,他壓低了聲線:“和歡,你有事跟我說,沒必要找凝寧的麻煩。”
“我找她的麻煩?”冷冷的笑綻放在葉和歡那張稚嫩的臉上格外刺眼:“這好像是我的房間吧?也不知道擅闖者是誰呢……”
嚴輿感覺眼前的女孩很陌生,沒有粘著自己時甜美的笑容,看著他時眼中沒了羞赧的情意。
這樣突如其來的轉變令他感到不適然。
葉和歡直直地望進他的眼中:“要是包公都像你這樣,估計不止六月飛雪,一年十二個月天天大雪不斷了。”
“阿輿,我只是……”章凝寧急著解釋。
“我知道。”嚴輿牽過她的手,沒有再去看葉和歡,低聲道:“我們走吧,讓護士去處理一下傷口。”
章凝寧點點頭,抬眸看他,眉目間含情脈脈。
葉和歡望著在自己面前眉來眼去的兩人,憤怒已經遠遠超過了傷心難受,在嚴輿帶著章凝寧出門之前,她輕輕地喊了他一聲:“阿輿。”
嚴輿聞聲回頭,迎接他的是一顆大大的蘋果,當章凝寧的驚叫聲響起時,一個熱水瓶已經砸到了他的腿邊。
熱水瓶的內膽的爆破聲令整個走廊都瞬間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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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仲驍從酒樓出來,中午喝了半瓶白酒,太陽穴隱隱脹痛,他用手指揉了揉,拿出鑰匙給轎車解鎖。
手機一陣嗡鳴,有電話進來。
他後仰著頭,靠在駕駛位的座位上,合眼假寐,直到鈴聲響過一分鐘,他才從褲兜里拿出來。
“餵?”郁仲驍沒有看來電,直接接了。
電話那頭沒有說話,只是很輕的呼吸聲,他蹙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