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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景希撓了撓耳根,對郁紹庭突然和藹的神色有些緊張,看了看白筱,但還是蹭了過去。
父子倆坐在一塊,一大一小的表情有些相像。
裴祁佑跟郁苡薇坐在一起,但視線卻停留在郁紹庭的臉上,立體凌厲的五官,絕對不是好相與的性子,也許是常年混跡生意場,眉眼間舒張著一股戾氣,這樣的男人要怎麼樣的女人才能駕馭的住嗎?
裴祁佑轉而看向靠在郁紹庭身邊的郁景希,這個小孩也不是善類,誰要是當了他的後媽……
白筱。裴祁佑眼梢餘光掃向跟郁家老太太坐在一起的白筱,眼波漸深,她倒是決心下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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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我考慮了很久,也想了很多,覺得還是有必要說出來讓大家知道。”
郁仲驍手裡的杯子輕輕一晃,下意識地看向郁戰明和郁老太太。
郁戰明哼哼著冷笑,對郁紹庭說的話充滿了嘲諷之意,至於郁老太太正拉著白筱唏噓。
郁紹庭頓了頓,才說:“在這個家裡,我最對不起的人也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我的兒子景希。”
郁景希的小身板抖了三抖,不知道為什麼聽到爸爸說這些話他全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好虛偽!
裴祁佑端起水杯遮掩了嘴邊勾起一抹諷刺的冷笑。
白筱目不轉睛地盯著郁紹庭,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偏偏他連瞟都不瞟自己一眼。
“當年我跟淑媛結婚五年都沒有孩子,景希就像是上天賜給我最珍貴的禮物,我原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有這個福分,有一天也能像其他男人牽著自己的孩子送他去上學,看著他一天天的長大。”
郁景希一張小臉都憋紅了,聽不下去了。
郁戰明只說了兩個字:“呵呵。”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郁老太太摸了把辛酸淚,眼圈紅紅地,沒想到這個小兒子總算開竅了!
至於白筱,聽郁紹庭句句不離郁景希,心頭一緊,立刻就確定他想宣布的是什麼。
是景希的身世。
望著一臉不諳天真的郁景希,此刻還眨巴著大眼睛瞅著郁紹庭,白筱無法接受讓郁景希知道自己是代孕違法所生的,這個事實對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來說太過殘忍。
她剛要站起來阻止郁紹庭,他已經開口:“張阿姨,帶景希去外面散會兒步,二十分鐘後回來。”
一邊的裴祁佑微皺眉頭,忽然也不懂郁紹庭到底在賣什麼關子。
像是察覺了裴祁佑審度的目光,郁紹庭也望過來,抿著薄唇沖他點點頭。
郁戰明已經不耐煩:“說了半天你倒是說呀!屁話一大堆,沒一個字說到點子上的!”
郁紹庭低頭撫摸郁景希的腦袋瓜,“景希,跟張阿姨去溜會兒狗。”
郁景希剛要拒絕,郁紹庭淡淡的眼神暗藏警告,小傢伙縮了縮脖子,由張阿姨牽著往外走,突然想起“肉圓”好像不在這邊,扭頭問郁紹庭:“爸爸,肉圓不在,我怎麼遛狗?”
換做往常,聽到郁景希這話,郁紹庭是邊看雜誌邊把一根骨頭扔到郁景希腳邊,“沒狗自己去騙。”
但這會兒情況不一樣,眾目睽睽之下,郁紹庭對張阿姨說:“張阿姨,麻煩你去隔壁問問有沒有狗借景希玩一會兒,要是弄髒了明天我帶去寵物店幫他們洗乾淨。”
張阿姨從沒見郁紹庭這麼和顏悅色過,受寵若驚地點頭,領著郁景希就去隔壁劉政委家借狗。
見郁景希一蹦一跳地離開,白筱一個懸起的心才落地,但隨即又隱隱緊張起來。
對於即將要到來的一刻,她還沒做好準備,當真相從郁紹庭口中說出時,她想像不到其他人的表情。
“其實……景希不是我跟淑媛的孩子。”
客廳死一般的沉寂,大概十秒鐘後,一隻陶瓷杯迎面朝郁紹庭砸過來。
“混帳東西!我就知道從你那張嘴裡說不出好話!”
郁戰明氣急敗壞,額際脖頸處都青筋突起,郁老太太嚇得連忙過去安撫,一邊扭頭對郁紹庭道:“小三,你真是太不像話了!怎麼好說這種話?景希不是你的孩子還能是誰的?要是景希聽到該怎麼辦?”
“景希是我的孩子,但不是徐淑媛的兒子。”
郁戰明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砸過去:“你還說?!”
白筱看得膽戰心驚,郁戰明一張臉都被氣紅了,老爺子有高血壓,郁仲驍已經從樓上拿了藥下來,和著溫開水送到郁戰明跟前,郁戰明吹鬍子瞪眼地看著郁仲驍:“你也知道這事?”
不然送藥怎麼送得這麼及時?簡直是隨時準備著!
郁仲驍沒反駁,郁總參謀長氣得直翻白眼,郁老太太嚇得不輕:“老爺子老爺子!”
郁戰明奪過郁仲驍手裡的水杯,狠准快地郁紹庭,這一次郁紹庭沒有躲,開水灑在他的西裝上,濕了一大塊,水杯砸到他的額頭後啪嗒一聲落地,碎成了玻璃渣,滲著幾縷血絲。
郁戰明顯然沒想到會真的砸中郁紹庭,一時間愣在那裡。
白筱看到郁紹庭的額頭流血了,雙手攥緊沙發,卻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摻和只會讓事情越來越亂。
郁苡薇也被驚嚇到了,天哪,她都聽到了什麼!那個小屁孩居然是小叔在外面生的!
她轉頭去跟裴祁佑說話,卻發現裴祁佑目光沉沉地盯著自家小叔:“祈佑……”
“砸完了?”郁紹庭連額頭的傷口都不顧,靜靜地望著對面氣壞了的郁戰明,“那我繼續說。”
“說什麼?你還想說什麼,你還有什麼好說的!”郁戰明咬牙切齒,恨不得拿槍斃了這個逆子!
從小就知道他是個禍害,現在連這種在外面搞女人的事情都做出來了!要是傳出去,以後讓他怎麼在那些老戰友跟前抬起頭來?還有首都徐家那邊,要是知道——
郁戰明努力平息著怒火:“那淑媛是怎麼過世的?”
“空難。”
郁老太太眼淚已經掉下來,怎麼會這樣呢?她最最疼愛的孫子怎麼會是私生子?
“那你當時為什麼要說是難產死的?現在徐家那邊都以為景希是淑媛的孩子,要是將來他們知道了真相,指不定會懷疑是你害死了淑媛,想讓外面這對母子名正言順……”
“你胡說什麼!”郁戰明厲聲喝止老伴,這種話能瞎說嗎!
原本溫馨和樂的客廳頓時變成硝煙瀰漫的戰場,一地的碎渣,還有極低的氣壓令人窒息。
白筱看到有血滑過郁紹庭的眉梢,他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不想再讓他一個人面對,白筱站了起來,幾乎是她起身的剎那,裴祁佑朝她望過來,有些事一旦埋下了懷疑的種子就會開始瘋狂的萌芽。
白筱剛要開口,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聲,還有女人溫婉的聲音:“家裡怎麼了?爸媽,出什麼事了?”
☆177.你剛才說的都是鬧著玩的對不對?
“家裡怎麼回事?爸媽,出什麼事兒了?”
溫婉柔和的女聲打破了一屋子僵持的氛圍,也引得正劍拔弩張的一群人循聲望過去。
包括剛剛站起身來的白筱。
門口玄關處,站著一個打扮清婉的中年女人,烏黑的長髮挽成髮髻盤在後腦勺,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哪怕已經年過四十,臉上依舊找不到歲月銘刻下的痕跡,看到她的剎那,令人聯想到四個字:出水芙蓉。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白筱轉過頭看到門口女人時腦海里先是浮現出這句詩,然後大腦里嗡地一片空白殮。
明亮的燈光忽然變得無比刺眼,白茫茫地,刺得她的眼睛泛酸泛疼,胸口裡的心臟跳得紊亂而急促。
她能想起的只有那張被她夾在書本里的黑白照。
※※※
蘇蔓榕回家之前特意去禮品專賣店帶了一份禮物,算是給今天小叔子相親對象的見面禮。
她剛下車就聽到郁戰明憤怒的吼聲,還有玻璃砸到地上的破裂聲,急匆匆地進門就看到這番情形。
“家裡怎麼回事?爸媽,出什麼事兒了?”
蘇蔓榕來不及換鞋就進了屋,腳邊是一塊玻璃碎片,上面還有血跡。
瞧見郁戰明一臉怒氣、捂著胸口,剛想過去安撫,結果就察覺到旁邊有兩道視線定在自己身上。
蘇蔓榕轉頭和白筱的視線對上,腳步也不由地一滯,臉上的神情微微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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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庭,你剛才說的都是鬧著玩的對不對?”郁老太太雖沒郁總參謀長那樣氣憤,但也好不到哪兒去。
她說完希冀地看著郁紹庭,希望他能順著她的話點頭,然後告訴他們他只是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