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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徐參謀大概說了徐老的情況:“剛剛結束了手術,徐家那邊的人,這會兒差不多都在。”
郁紹庭看了眼白筱,補充:“今天,是徐老的八十歲壽宴。”
白筱心中瞭然,難怪徐家人都會在首都這邊。
徐參謀側頭,又對郁紹庭說:“參謀長已經回去休息了,讓你不用去他那兒,直接去醫院就行了。”
首都解放軍某醫院。
車子停在住院部樓下,郁紹庭下車,白筱也要下去,卻被攔住,郁紹庭一手握著門口,一手搭在車頂,俯著身,對副駕駛座上的徐參謀道:“徐叔叔,我上去一趟,麻煩你幫我照顧她一會兒。”
徐參謀笑,這小子,也只有小時候有求於自己時才嘴甜地喊叔叔,這些年,都徐參謀徐參謀地叫。
白筱見郁紹庭有意不讓自己上去,也不想再給他添麻煩,乖乖地,坐在車裡等他下來。
只是,在他關上車門時,忍不住囑咐:“如果有事,你就給我打電話。”
這話的潛台詞,類似於‘別怕,要是誰欺負你,打電話給我,我上去給你出頭!’。
郁紹庭沒吭聲,倒是坐在前頭的徐參謀,聽了這話,呵呵笑了,心裡說:好小子,你也有今天。
“沒什麼事。”郁紹庭說完,轉身進了住院部。
※※※
郁紹庭從電梯出來,遠遠地,看到一個病房門口站了不少人,走近,他認出來,徐家人。
徐老一生有六個孩子,四個兒子,兩個女兒,徐敬文老大,最小的就是徐敬衍。
梁惠珍看到郁紹庭,直接別開了頭,臉色很難看,攥緊的雙手微微發顫,夏瀾不動聲色地摟住大嫂,看向郁紹庭的目光並不友善,徐家另外兩位兒媳婦亦是,如今也都知道了郁景希的身世。
原本是個喜慶的日子,如今,卻折騰到了醫院來。
徐老得知自己孫女徐淑媛遭遇的事後,氣得臉色詰白,指名道姓要見郁紹庭,然後就發病了。
病房門開,徐家六個子女魚貫而出。
郁紹庭朝徐敬衍點了點頭,直接進了病房,反手,合上門,這副‘狂傲’的態度,倒是惹惱了不少徐家人。
☆當年的事,你不是也有份,還來說我!
“他這是什麼態度?”老三家的媳婦胡雅寧不悅道:“難不成,現在連我們這些長輩都不放在眼裡了!”
徐家老三徐敬明伸手拉了把妻子,眼神暗示她不許再添亂,沒看到大哥大嫂臉色難看嗎?
胡雅寧冷哼了一聲:“我又沒說錯,他根本沒把我們徐家當做姻親,淑媛出空難,誰知道這裡面的人為因素占了多少,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回國,不回豐城,不回首都,為什麼偏偏去了B市。”
一番話,說得走廊上頓時安靜下來,在場的人,臉色都不好了。
有些猜測一旦說出來,即便是沒憑沒據,也會在其他人心底留下一道陰影,誠如,徐淑媛的死因。
徐敬文夫婦雖然沒說話,但顯然,也把這話聽進去了,梁惠珍濕紅了眼眶,在得知郁景希不是自己外孫、女兒死於空難後,她夜夜失眠,忍不住找人去打探女兒當年的事故,今天剛好得到了回信臌。
關於那個女人跟孩子的事,被郁紹庭捂得很實,但他越遮掩,梁惠珍就越肯定跟白筱脫不了關係!
在壽宴上,看到郁戰明,梁惠珍的火氣終於按捺不住,忍不住把所有事都告訴了徐老。
此刻,再聽胡雅寧這麼一分析——
一旁的徐敬衍突然咳嗽了兩聲,對扶著梁惠珍的夏瀾說:“你帶大嫂去家屬休息間睡會兒。”
胡雅寧還想說什麼,被丈夫低聲喝止:“不經大腦地,瞎說些什麼?要不想在這,就給我回家去。”
眼看夫妻倆就要吵起來,老五家的媳婦付敏連忙過來,挽住三嫂的手臂:“不跟這些大老爺們一般見識,爸既然已經度過危險,我們也去下面吃點東西,等會兒再上來。”說完就拉走了還不肯罷休的胡雅寧。
徐家那邊,壽宴還需要人去收拾爛攤子,徐家兩姐妹跟徐敬文回去,徐敬衍跟老三、老四守在醫院。
徐敬明跟徐敬宏下去吃晚飯,徐敬衍在病房外面看著,以防有突發情況。
剛才,徐老醒過來,摘了氧氣罩,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們叫紹庭來,叫他來,我有話要問他!”
父親是個性格古板嚴厲的人,他還願意喊這個孫女婿一聲‘紹庭’,說明事情並沒有到要撕破臉面的地步。
徐敬衍往緊閉的病房門看了一眼,走開到廊間半開的窗戶邊,他點了根煙,算起來,他已經差不多十五年沒再碰過香菸,但這些日子以來,心中的煩悶卻令他拿起了煙盒跟打火機,又不願意讓家人知曉。
也只是在外面,在沒人的時候,偷偷抽上幾根。
當火星燃到菸捲處時,快要燙到他的手指時,徐敬衍才回過神,丟了菸蒂,朝著休息室走去。
※※※
醫院的休息室,有些專門配備了家屬專門的單人床。
梁惠珍正躺在床上,氣色極差,夏瀾從護士站那裡倒了杯熱開水,端給梁惠珍時不免一番勸慰。
剛才,梁惠珍已經把所有事都告訴了夏瀾,比起其他幾位弟媳,顯然,同樣性格要強的夏瀾跟她更有共同話題。
“這人要狼心狗肺起來,真的,沒辦法找到詞來形容。”梁惠珍終於忍不住咒罵起來。
夏瀾坐在床邊,嘆息了一聲:“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大嫂,你看開點,別亂想,傷了身子。”
“阿瀾,你也是有女兒的人,可憐天下父母心,淑媛在婚禮當天,如果不是跟他換車,至於出車禍嗎?你知道江蕙芝那個老太是怎麼說的?說我女兒是生不出蛋的母雞,自己兒子出軌居然還來責怪別人!”
“剛才爸不是讓他進去了嗎?淑媛的事,他會要一個公道的。”夏瀾勸道。
徐敬衍走到休息間門口,隱約聽到裡面的說話聲,沒一會兒,安靜了,然後,門開了。
夏瀾出來,看到他,頗為詫異,往裡看了眼,壓著聲說:“大嫂睡著了,忙到這會兒,你吃飯了沒?”
徐敬衍搖頭,沒有什麼胃口:“你先回家去吧,蓁寧這幾天感冒,需要人看著。”
她伸手把他的衣領翻開:“……沒事兒,家裡有保姆呢,她那麼大一個人,難道還不會自己照顧自己嗎?”
徐敬衍握了握她的手,夏瀾莞爾,夫妻倆走到外邊的座椅邊,夏瀾坐下,徐敬衍去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罐熱咖啡。
“抽菸了?”夏瀾深呼吸了下,敏銳地嗅到了他身上的煙糙味。
徐敬衍把打開的那罐咖啡遞給她,既然被發現了,也沒過多的隱瞞:“剛才,在病房外,抽了一根。”
“怎麼,有煩心的事兒?”夏瀾問。
“就是突然來了菸癮。”徐敬衍喝了口咖啡,胃暖了,側頭看著夏瀾:“有沒有想吃的,我下去買。”
晚上,醫院的走廊雖然開了暖氣,但依舊還是有些冷。
徐老發病時正準備開宴,最後,他們一大家子人都沒好好吃飯,就直接奔醫院來了。
夏瀾說不餓,想到休息室里的梁惠珍,說:“事情大嫂都跟我說了,爸有什麼打算?真沒想到會是這樣。”
“大嫂都說什麼了?”徐敬衍問。
夏瀾頓了頓,質疑地看著丈夫:“這事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徐敬衍沒有回答。
但聰明如夏瀾,知道自己猜對了:“大嫂還能說什麼,淑媛是她的親生女兒,碰到這樣的事情,想了那麼多年的外孫突然不是外孫了,女兒又過世得不明不白,換做任何一個母親,都沒有辦法承受。”
關於郁紹庭外遇的對象,梁惠珍不願意多提,成了一個忌諱,夏瀾自然也沒多問。
“我聽大嫂說,那個女人從小父母就沒了,也不知道是跟著誰一塊兒長大的,既然當年走了,現在還回來做什麼?”夏瀾說著,嘆了口氣:“但凡有點良知,也不該攪得徐家跟郁家一團亂……”
“她不是你想的這種人。”徐敬衍打斷了她。
夏瀾看到丈夫突然不好的臉色,蹙眉:“怎麼啦?我又沒說什麼,你發什麼火。”
“淑媛跟紹庭婚姻走到這一步,與其怪別人,倒不如是他們自己出了問題,紹庭多大的一個人,難道還會被一個當時還只有十幾歲的小姑娘算計了去?當年的事,物是人非,具體怎麼樣,早已說不清楚。”
夏瀾並不認同徐敬衍的話:“一個巴掌拍不響,她一個剛成年的女孩,能做出染指有婦之夫的事來,能好到哪兒去?一個從小沒有父母教導的孩子,你又能要求她的教養得到多少人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