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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你還記得上回,你去廟裡找我,遇到的那個老和尚嗎?”
郁紹庭含糊地嗯了一聲,沒有睜開眼。
“兩個多星期前,我不是帶著景希陪媽又去廟裡了嗎?”白筱頓了下,想著郁景希屁股上的傷口,還是說了:“我又碰見了那個老和尚。”
“……這種神棍,不足為信。”郁紹庭淡淡地說,沒有放在心上。
“這回,他又說了幾句話,但都跟景希有關。”
郁紹庭這才睜開眼,垂著眼睫看她,白筱繼續說:“他說,景希是菩薩座前的童子轉世,還說,讓景希給他做幾個月徒弟,要不然,景希會一直發生不太好的事情。”
郁紹庭蹙眉,對白筱這番故弄玄乎的話,只給出了四字評語:“胡說八道。”
※※※
郁紹庭剛說完‘胡說八道’幾個字沒過幾天,別墅遭了賊,還劫持了半夜溜下樓喝酸牛奶的郁景希。
當鋒利的水果刀抵著孩子白嫩的脖子,白筱嚇哭了,郁紹庭一張臉青黑,難得少見的情緒外露,怒斥小區的物業管理,每個月收那麼多錢,卻連一個賊都攔不住。
雖然最後警方解救了孩子,但郁紹庭卻一晚上沒有說話,他在書房抽了半包煙,想起以前一個算命的給他批的命格——命中無子。
第二天清晨,在白筱還睡覺的時候,郁紹庭叫醒兒子,簡單洗漱了下,父子倆去了郊外那個寺廟。
郁景希昨晚嚇得不輕,繫著安全帶坐在副駕駛座上,還擔心會不會發生意外什麼的。
到山上時,天還蒙蒙亮,有個僧人在門口掃地,攔住了要進去的父子:“施主,現在還不到時間。”
“我來找你們廟裡的一個老和尚。”郁紹庭開門見山。
掃地僧見他相貌氣質跟穿著打扮都不凡,沒有急著趕人,又瞅了眼旁邊的小孩,有些印象,之前來過兩次,便道:“你們在門口等會兒,我去問問主持。”
☆郁白番外——無染無所著,無想無依止
等掃地僧進去後,郁紹庭在門口站了會兒,領著郁景希去了大雄寶殿。
小傢伙耷拉著眼皮,晚上受驚過度,沒怎麼睡好,打著哈欠,但還是牢牢跟在郁紹庭的後面。
郁紹庭剛往功德箱裡捐了香油錢,大殿門口,進來一個穿了袈裟的中年和尚,對著他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換做往常,郁紹庭指不定在心中冷哧,暗道這些和尚裝模作樣,但現如今,他抿著薄唇,頷首,最起碼臉上沒有任何不敬,把郁景希叫過來,對主持道:“我之前來過一趟貴寺,一位老僧對我說過一段佛偈,今天特意前來向大師求教。”
主持沒見過郁紹庭,但是認得郁景希,郁老太太是廟裡的老香客,大概猜到了郁紹庭的身份孜。
他剛才進來時,粗粗觀了一下郁紹庭的面相,雖然是富貴命,但可惜眉眼間隱隱有著戾氣,這樣的人,哪怕身居高位,這輩子也不會完整,恐怕會連累身邊的人。
得知郁紹庭想要見師父,主持笑著說:“師父他老人家在後頭練拳,我讓小僧領你們過去。沮”
……
老和尚瞧見同來的郁家父子倆,沒有一絲的詫異,笑得和藹:“比我料想的,可是晚了幾天。”
郁紹庭素來不信這玩意,但既然來了,也不會再說什麼對菩薩大逆不道的話來。
跟著老和尚進屋,郁紹庭坐在老和尚的對面,至於郁景希,來得太急,還沒吃早餐,瞧見僧房桌子上的幾個菜包有些移不開眼,老和尚呵呵笑:“老和尚不餓,小施主要是不嫌棄,將就著吃吧。”
郁景希瞅向坐在那裡的郁紹庭,見郁紹庭沒阻止,蹭到桌邊,拿了個菜包對老和尚說:“我就吃一個。”
老和尚點頭,笑意更濃,像是被孩子的言行逗樂了。
郁紹庭讓拿了包子的郁景希去門口等著,囑咐他不准亂跑,小傢伙沒有鬧,出去還不忘闔上門。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老和尚先發制人,惹得郁紹庭抬起深邃的眼看他。
“無染無所著,無想無依止。體性不可量,見者威稱嘆。”
老和尚一雙如古井搬的眼,波瀾不驚地望著對面氣勢不俗的青年:“我觀你的面容,你的命格過硬,勢必會削弱周圍人的福運,不過既然能走到這一步,倒也出乎老和尚的意料。”
“施主,如果不嫌老和尚囉嗦,那老和尚再贈你一句,積善因,結善果,終歸不會有錯。”
郁紹庭始終面無表情,卻因為老和尚最後一句話,忽然就笑了起來。
他轉頭,瞟了一眼桌上那盤菜包子,還有僧房裡的家具,都不似電視裡那般破舊,甚至老和尚的身後,還有一台立式空調,郁紹庭的目光,最後落在老和尚的身上:“我以為,現在修行還是秉持那句‘心靜自然涼’。”
聽出郁紹庭語氣里的戲謔,老和尚沒有不高興,習慣性地摸著自己兩瓣鬍子:“只要心中有佛,何必太過在意這些身外物。”
“以前,有和尚勸我出家,你又怎麼看?”
郁紹庭拿起茶壺,替自己倒了杯茶,但想了想,還是把茶杯擺在了老和尚的跟前。
老和尚低頭,瞅著那杯滿滿的茶,聽到郁紹庭這麼說,過了會兒,緩緩道:“以前,你是有些慧根,但現在,最適合待在這廟裡的,卻不是你了。”
……
郁紹庭從禪房出來,看到郁景希仰著頭,站在院子裡一棵桃樹下,手裡拿著不知從哪兒找來的細竹竿。
竹竿上端有一個‘V’型鉤,像是寺廟裡和尚自製的晾衣叉。
小傢伙看準樹上的一棵還沒熟透的桃子,用竹竿捅啊捅,沒捅下桃子,倒是幾片樹葉落在他的頭頂。
郁景希‘呸呸’了兩下,扭頭,瞧見禪房門口的爸爸,立刻丟了竹竿跑過去:“爸爸,是不是準備回家了?”
郁紹庭摸了摸兒子的頭,替他拿去發上的落葉。
老和尚站在郁紹庭的身後,捋著鬍子看著這一幕,笑意深遠,在父子倆離開之際說:“靜候施主佳音。”
※※※——
白筱昨晚受驚過度,輾轉未眠,醒來的時候,已經將近中午。
她伸手,往旁邊一摸,只摸到涼涼的蓆子。
白筱眼皮有點沉,可能是郁紹庭跟李嬸交代過,不曾來叫她起床,就連景希,也沒進來打擾她。
又躺了會兒,她起床,先去了小臥室,沒有看到抱著變形金剛模型鬧騰的小魔王。
下樓,白筱看見坐在客廳里的郁紹庭頗為詫異。
“今天休息。”郁紹庭放下手裡的杯子,說:“媽來了電話,中午讓我們過去吃飯。”
白筱點頭,左右看了看,又沒找到郁景希,不免開始擔心,害怕再發生昨晚那樣被人劫持拐賣的事情。
郁紹庭卻道:“景希在外頭,跟李嬸一起擇豆角。”
白筱打開別墅的門,果然,小傢伙坐在板凳上,腳邊一個小淘籮,有模有樣地擇著豆角,粉嫩的手指染了綠色。
她不由地,暗暗鬆了口氣。
……
大院的家裡,郁戰明難得中午也在,老太太偷偷告訴白筱,老爺子大清早趕回來的。
聽說小金孫昨晚差點被人綁了,郁總參謀長急的不行,直接告了假,匆匆坐了最早的航班回了豐城。
郁戰明一見到小兒子,立馬就黑了臉。
老參謀長可能覺得是郁紹庭沒有照顧好自己的孫子,飯桌上,都沒有多給過郁紹庭一個眼神,倒是關切地詢問白筱最近的學習情況,白筱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據實回答:“打算明年過了春節後,參加豐城大學的招考。”
這個答案,正中郁戰明的下懷。
他表示贊同地點頭:“到時候,孩子剛出生,離不開媽媽,在豐城也好有個照應。”
說著還特意橫了一眼沒有作聲的郁紹庭。
飯後,郁總參謀長抱著乖孫,和藹可親地說了會兒話,再然後,板著臉,把郁紹庭喊進了書房裡。
……
白筱陪郁老太太坐在客廳聊天。
老太太讓郁景希坐在自己的腿上,摸著孫子白嫩的臉蛋,想起昨晚的劫持,還心有餘悸。
書房裡,不知道父子倆說了些什麼,響起拍桌聲,還隱約伴隨著郁戰明的怒斥:“胡說八道,以前你穿著開襠褲,往佛雕上撒尿時,怎麼不見你給那些菩薩拜一拜?”
當天晚上,郁戰明直接留下了郁景希,態度強硬,至於郁紹庭,眼不見為淨。
※※※——
回到沁園,晚上夫妻倆躺在一起睡覺時,白筱好奇郁紹庭因為什麼跟郁戰明又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