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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驚訝地看她,但很快就說:“我們已經離婚了。”
“很多夫妻離了婚還復婚,”裴安安眼睛盯著白筱:“如果我哥跟那個郁苡薇分手,你還願意跟他一塊兒嗎?”
“沒有如果。”白筱淡淡地說,“你也早些回去吧。”
白筱退開椅子起身,就聽到身後響起男人低沉而緩慢的聲音:“如果我真的跟苡薇分手了呢?”
心頭一緊,白筱驀地回過身,看到的是不知何時站在她後面的裴祁佑。
他一雙漆黑到不見底的眼睛定格在她臉上,身姿修長挺拔,溫柔繾綣的神情讓她好像回到了那個盛夏,林蔭道下那個為她打架受傷的大男孩,目不轉睛地凝望著她:“如果我分手了呢?”
裴祁佑又問了一遍。
“那也沒有可能。”白筱拿起自己的東西,頭也不回地走了。
破鏡雖然能重圓,但那條裂痕卻永遠去不了,有些人一再選擇了轉身,再也回不到原點。
相愛時,她可以濃烈地深愛;不愛了,她也會幹脆地放手,不允許自己拖泥帶水。
☆有些回憶,並不美好,卻偏偏記得那麼深刻【一更】
裴祁佑站在原地,白筱從他身邊走過,空氣里殘留著她身上的味道。
雛jú的香味,淡淡地,夾帶著些許咖啡的苦澀。
裴安安瞅著白筱直到走出咖啡廳都沒回頭,有些失落卻也不甘心,不由地埋怨起裴祁佑。
“怎麼這麼慢?”她剛才趁白筱不注意偷偷給他發簡訊就是為了撮合他跟白筱。
裴祁佑拉開椅子,在白筱剛才的位置坐下,往後靠在椅背上,桌上還有一杯喝了幾口的咖啡油。
他眼角的餘光瞟見了那一張人民幣。
裴安安咬唇:“哥,你真的打算跟那個郁苡薇訂婚了?那白筱呢?她以後怎麼辦?郭”
裴祁佑轉頭看著外面的路景,微微地眯眼,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
白筱離開咖啡廳,走去公交站的路上,接到了郁紹庭的電話:“回家了嗎?”
她放下沉重的兩個袋子,甩了甩手臂:“沒呢,在等車,你下班了?”
“還要過會兒。”
握著手機,白筱沒接話,那頭也沉默了。
靜靜地聽著彼此的呼吸聲,卻沒有一丁點的不自在。
白筱遠遠地看到一輛公交車駛過來:“車來了,先不跟你說了。”
“路上小心。”
聽著他富有磁性的男中音,白筱心情大好,看了眼紙袋裡的西裝:“回家給你個驚喜!”
“什麼?”
“不說了,拜拜。”白筱不給他追問的機會,急急地掛了電話。
看著那套全新的西裝和襯衫,剛才的手酸似乎頓時消失了,她重新拎起東西小跑向公交站牌趕公交。
也許是下班高峰期,又地處豐城商業繁華區,擠了兩趟公交都沒擠上去。
白筱看著堵在公交車門口的人cháo,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東西,望而卻步。
就連路過的計程車都載著客。
白筱看了看手機,已經五點多,想到自己還要做飯,不禁有些急了。
正當她考慮著要不要坐相反方向的公交到前面幾站下車再回坐公交,一輛雷克薩斯在她旁邊停下。
裴安安的臉出現在半降的車窗那邊:“去哪兒?我們送你吧。”
白筱看了眼車裡,駕駛座上是裴祁佑,她搖頭:“不用了,我等車就好。”
“這個時候哪還等得到車,”裴安安下車,很是熱情地要幫白筱提東西:“上車吧!”
裴祁佑雙手握著方向盤,目視著前方,臉上也沒有過多的表情流露,倒顯得一直推諉的白筱矯情。
看了眼一輛又被人擠滿的公交車,白筱終究還是坐進了后座:“麻煩你們了。”
“沒事,反正我哥也沒事。”裴安安說話還要拉上裴祁佑,“你說是不是,哥?”
裴祁佑輕嗯了一聲,發動車子。
白筱仔細想想,其實有裴安安在場,她坐這趟順風車也沒什麼不好的,還剩了一趟車費。
如果說她看到裴祁佑膈應,那麼裴祁佑現如今瞧見她應該更不舒服。
前妻成為未婚妻的姐姐,要換做是她,估計得輾轉難眠,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揭穿了。
“你現在住哪兒?”裴安安不時地回頭跟白筱搭話。
白筱從手機上抬頭,回答:“金地藝境。”
“那是剛建好的富人小區吧?我聽說那一片區的地價是豐城最高的,哥,你們公司在那邊有樓盤嗎?”
裴祁佑瞟了“活潑”的裴安安一眼,嘴角微微上揚:“什麼時候你關心公司的事了?”
“我怎麼就不關心啦?妹妹關心哥哥天經地義……”
裴安安頂嘴,然後又問白筱:“你在那邊買的房子嗎?多少錢一套大概?我也想買。”
“我沒買,不清楚那邊具體房價,大概在四百萬左右。”
裴安安咋舌,又看裴祁佑:“就因為你們這些土豪的存在,才會把房價炒得這麼高!”
這一次,裴祁佑卻沒再跟她搭話,甚至連嘴邊的那抹笑也收斂了。
車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壓抑。
裴安安看看一聲不吭的裴祁佑,又看看后座顧自己玩手機的白筱,也無力地靠在座位上。
她都這樣了,當事人不給力,還能有什麼辦法?
白筱低頭刷著微博,在廣場看到一條:“如果一個不苟言笑、狂妄自大的男人願意給你講笑話拉低自己的檔數,那就嫁給他吧”,在網絡用語泛濫的今天,這樣一句話並不稀奇。
她給郁紹庭發簡訊問他在幹什麼。
沒一會兒那邊就回復了:“剛開完會,準備回去,到家了?”
“在路上。”白筱打完三個字,遲疑了下,還是寫了後一句話:“給我講個笑話吧!”
直到車子下了高架手機都沒再震動。
裴安安從後視鏡看向白筱:“在跟人發簡訊?”
白筱沒否認,準備收起手機卻有一條簡訊進來。
“有個孩子為了獲得節能小標兵的榮譽,守在洗手間一天不允許家人上完廁所沖馬桶,結果馬桶堵了。”
她看著屏幕上的笑話,然後把手機放進了包里,轉頭望向外面灰濛濛的天色,嘴角微微上揚。
※※※
裴祁佑開著車,心思卻落在了別處,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不時瞟向後視鏡。
白筱的長髮隨意地盤起,露出細長白皙的脖子,側著臉,就像一隻美麗眺望遠方的白天鵝。
他的手指攥著方向盤,關節突起,有點泛白。
後視鏡里是她上翹的唇角,頰側的梨渦若隱若現。
剛才是在給郁紹庭發簡訊嗎?
白筱跟安安聊天時話語間透露的信息,在不斷提醒著他一件事——白筱住在郁紹庭名下的房子裡。
郁紹庭對她這麼上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裴祁佑望著前面車輛擁擠的路況,突然覺得心裡異常煩躁。
以往被他忽略的回憶一點點變得清晰,他想起了那些生意場上用色迷迷眼神看著白筱的老頭和暴發戶,當時他不過冷眼旁觀,現如今想起來卻是無法平息的慍怒,他甚至說不出自己這麼生氣的理由。
是嫉妒嗎?還是心疼?已經無從考證。
他依然記得裴氏剛重新起步那會兒,豐城上一任土地規劃局局長有次請他吃飯,作為助理的白筱陪同,一到飯桌上那位年逾五十的朱局長就點名要白筱坐他的旁邊,他沒去看白筱求助的眼神,只是沖朱局長舉杯淺笑。
飯局結束,他走出酒店,身邊卻沒有了來時陪伴左右的白筱。
同包廂吃飯的一個房地產商經過時拍了拍他的肩:“看來江南區那塊土地明天就能審批下來了。”
“可不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可惜啊,我們這幫老頭都一身銅臭味。”
其他幾位老闆也呵呵地笑,他卻聽出了他們笑聲里的諷刺。
他也賄賂那位肥頭大耳的局長,卻不是用金錢,而是年輕貌美的助理。
可是有什麼辦法,嘲笑就嘲笑吧,他有了一筆資金,卻沒有門路,只有這條路可以走。
望著那些上車離開的房地產商,他在酒店門口站了很久。
褲袋裡的手機一直都沒響。他以為她會打電話來跟他求救。
坐在車裡,點了一根煙,他看著前面燈火闌珊的酒店,直到一抹纖瘦的身影跌撞的從裡面出來。
車窗被敲開,白筱問他的第一句話是:“為什麼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