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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所有的不甘,像找到了一個閘口傾瀉而出。
“現在你媽死了,我媽為一個男人耗費了一輩子,在剩下的幾十年,得到一個妻子的名分,這個要求難道很過分嗎?除了出身,我媽哪一點比不上韓敏婧?如果她不是韓永松的女兒,爸爸根本不會容忍她這麼多年!”
葉和歡冷言以對:“如果你想給你那個媽套名分,應該去找葉贊文,跟我嚷嚷什麼?”
“……”葉靜語咬緊了牙關。
“這六年,足夠你媽力爭上遊了,不過我看她好像還在原地踏步,要是我沒記錯,你媽今年也有四十八了。”葉和歡壓制著心頭那股無名火,皮笑肉不笑地說:“不管多大年紀的男人,他永遠喜歡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孩,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我聽說葉贊文前不久新提拔了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女秘書,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吧?”
葉靜語的臉色驟然變得難看。
她今天會來這裡過夜,不就是那隻狐狸精挑起的事端嗎?!
“我是不介意多了個後媽,至於你媽有沒有這手段,還是後來者居上,這些都不在我關心的範圍內。”
說完最後一句,葉和歡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房門合上,迴廊也瞬間安靜下來。
葉和歡在房間裡呆了會兒,然後起身從衣櫃裡拿了睡衣出去洗澡。
進洗手間之前,她特意瞟了眼葉靜語的臥室,門緊緊關著,剛才沒聽到下樓的動靜,應該是把自己鎖在了屋裡。
對殷蓮,葉和歡已經沒有多大的感觸。
有些情緒,隨著韓敏婧的離世,也跟著深埋在心底。
並不是選擇了原諒,只是覺得已經沒必要再去計較那些得失。
就像她跟葉靜語說的,如果葉贊文再婚,她確實樂得弄個厚厚的紅包送出去。
換做以前,她或許能砸了婚禮現場,但現在的葉和歡,不會這麼做。
人在一次次的磨礪里學會成長,她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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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躺在自己柔軟的大*上,空調口冷氣呼呼地吹著,葉和歡裹著薄毯輾轉了個身,右手臂枕在了頭底下。
她盯著那個擱置在牆角的陳舊毛絨玩具,心裡忽然有些空蕩蕩的。
韓敏婧,無疑是葉和歡心中一道不可觸碰的傷疤。
乃至現在,她重新再跟郁仲驍在一起,還是不太願意回憶那些跟韓敏婧有關的過往。
韓敏婧從醫院頂樓一躍而下的那晚,她正抱膝坐在病*上,心裡遲疑著要不要偷偷告訴郁仲驍她是被逼著分手的,再後來,葬禮上葉贊文狠狠扇在她臉上的一巴掌,徹底打滅了她最後那點徘徊不定。
不知是不是跟葉靜語的那場口舌之爭消耗了太多精力,葉和歡很快就迷迷瞪瞪地睡過去。
她做了一個很混亂的夢。
夢裡,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那個跟郁仲驍第一次約會的晚上,在大院的門口,郁仲驍的大手捧著她的臉頰,親吻她的唇瓣,漸漸的,淺嘗輒止的試探轉變為深吻,她的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充斥著緊張的甜蜜,圈著男人脖頸的雙臂越收越緊,忍不住想回應更多……
夢境突然一轉,變成了完全不一樣的畫面。
她看到自己坐在韓家的餐桌邊,對面坐著韓敏婧跟韓菁秋,唐嫂從廚房端了鍋出來,笑容和藹地說:“歡歡,這是你最愛喝的西紅柿蛋湯,我特意做了一大鍋,記得多喝一碗。”
韓菁秋拿過勺子,盛滿一小碗擺在葉和歡的面前,微笑道:“和歡,喝吧。”
葉和歡低頭,看到的不是西紅柿,而是一碗碎玻璃渣子。
“你不是喜歡嗎?怎麼不喝?”韓敏婧在對面催促。
“我想起來了,韋德剛才有送來梅乾菜肉餅,說是路過學校特意給和歡買的,我去拿來。”韓菁秋含著笑起身,高跟鞋聲響起在餐廳跟廚房之間,不一會兒,她端著一個碟子出來,“和歡,我幫你用微波爐熱了一分鐘,現在吃,味道剛剛好。”
葉和歡接過餅,咬了一小口,入目的餅餡不是梅乾菜,而是一根根生鏽的鐵釘子。
她嚇得想要吐掉,韓菁秋卻把湯送到她嘴邊:“來,再喝口湯。”
葉和歡求救地看向韓敏婧。
韓敏婧依舊親善地笑,望著她的目光慈愛,聲音也很溫柔:“唐嫂,你幫幫菁秋,把和歡的嘴巴掰開,這孩子就是不聽話,多好的湯跟餅,都被她給浪費了。”
葉和歡想要逃,手腳卻不聽她的使喚,一動不動地定在那裡。
她的下頜被掐住。
玻璃渣被灌入她的口中,划過咽喉,傳來灼燒般的疼痛,火辣辣的,她嘗到了鹹鹹的血腥味,當韓菁秋要把滿是鐵釘的餅往她嘴裡塞的時候,葉和歡想要喊救命,卻發現自己完全發不出聲來,眼淚疼得嘩嘩地流下來。
……
葉和歡是被自己哭醒過來的。
她睜開眼,映入視線的是漆黑的天花板,沒有玻璃渣,沒有鐵釘,也沒有韓敏婧跟韓菁秋。
打開*頭燈,枕邊濕了一大塊,她的眼角還有黏糊的感覺。
葉和歡解鎖手機,發現還只有凌晨兩點多。
鬢髮濕了,睡衣汗涔涔地貼著背,盤腿坐在*上,因為那個夢,驚魂未定。
她感覺到一絲冷意。
手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響了。
葉和歡的心跳還有些快,她看著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以為自己在另一個夢裡,伸手掐了把大腿,疼得很實感。
直到後來掛了電話,葉和歡都描述不出自己按下接聽鍵時的心情。
就像她也想不明白郁仲驍怎麼會在這個點打電話過來。
握著手機,聽到那邊傳來熟悉的男聲,葉和歡整個人瞬間就安定了下來。
“剛才是不是哭了?”郁仲驍察覺到她的異樣。
葉和歡手捂著話筒,曲起了雙腿,她吸了吸鼻子,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才對電話那頭的男人說:“做了個噩夢……”說著,她低聲問:“你怎麼還沒睡?都已經凌晨了。”
“只是做噩夢?”
葉和歡輕嗯了一聲,又聽到他磁厚的嗓音從聽筒里傳來:“夢到什麼了?”
“……”
葉和歡不敢說自己夢到了她媽跟韓菁秋,怕他擔心,只好胡編道:“我夢見考試不及格。”
“你不是學霸嗎?”郁仲驍一句話,輕輕鬆鬆就拂去了蒙在她心頭的那點陰霾。
“學霸也有失手的時候。”
一聲無聲的輕笑,化開在葉和歡的耳畔邊。
*頭壁燈,落在*邊緣的光暈很柔和,她的心境逐漸得到了緩和。
半晌,郁仲驍突然問她:“還有沒有夢到其它事?”
“夢到你說要跟我分開。”
“夢都是反的。”
葉和歡聽著他的呼吸聲,感覺他就像在自己身邊。
她抱著自己的手臂,突然對著電話撒起嬌:“我睡不著,你唱歌給我聽。”
“我唱歌走調。”
“我不嫌你。”
“……”
葉和歡嬌聲催道:“快唱~”
郁仲驍那邊安靜了會兒,才傳來男人低低的聲音,“我都幾歲了——”無奈的語調里夾雜了*溺。
“你在我心裡永遠的十八歲。”
郁仲驍不理會她的調/戲,敦促她去睡覺。
葉和歡嘴裡突然幽怨地蹦出一句:“我滿腦子都是你,睡不著。”
“去睡覺。”
郁仲驍重複這句話。
葉和歡想到部隊裡起得早,沒有再纏著他胡鬧,掛電話前,郁仲驍卻又開口說:“這周末,我去B市。”
“……”葉和歡不自覺地彎了嘴角,貝齒咬著下唇。
郁仲驍低柔著聲:“快去休息吧。”
葉和歡:“我星期六要陪胭胭去海洋館。”
“跟你小姑?”
“不是,就我跟胭胭。”
“那等我到了B市再說。”
“哦。”
掛了電話,葉和歡打算把手機放回枕頭底下時,指尖不小心碰到通話記錄,屏幕頓時發生了切換。
她發現,在凌晨兩點鐘,她打出了一通電話。
對象就是郁仲驍。
應該睡著亂動不小心按到的。
盯著凌晨的通話記錄,葉和歡的雙手交錯搭在肩頭,下巴抵上小臂,她彎下腰,不自禁地抱緊自己的身體。
心裡泛著淡淡的甜,那些因為夢魘引起的恐懼心理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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