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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兩人都因為憂心沒怎麼睡好,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又去了一趟醫院。
這次的檢查結果好了些,醫生的建議是,要真的調整不過來胎位,到時候就剖腹產降低風險。
※※※——
白筱礙著身體緣故,不能再上山探望孩子,小傢伙得知後,非常體貼地來了電話,還讓她安心養胎。
“真的不需要你爸爸去看你?”白筱怕他一個人在山上不習慣:“那讓奶奶去好不好?”
郁景希在電話那頭,嚴詞拒絕了她的建議,再三表示能照顧好自己。
胎位不正的情況一直沒得到改善,就這樣戰戰兢兢地度過了大半個月,郁紹庭剛跟醫院那邊商量好,決定給白筱剖腹產,結果那天傍晚,白筱上廁所時,發現羊水破了,比預產期提前了整整二十天。
郁紹庭送白筱去醫院的路上,給郁老太太跟徐敬衍都打了電話,一時間郁家跟徐家都亂了套。
徐敬衍跟蘇蔓蓉都訂了最快的航班回國,徐家那邊,梁惠珍跟徐瑞玲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往豐城趕。
郁景希接到爸爸電話時,正從袋子裡拿出一杯芒果沙冰。
那是他特意跑到山下的奶茶鋪買的。
“你媽媽要生了。”郁紹庭在電話那頭說,雖然表現得很鎮定,但郁景希還是聽出爸爸的緊張。
掛了電話,郁景希把吸管插進芒果沙冰里,一邊遞給旁邊的小人兒,一邊討好地說:“阿寶,剛才我爸爸來電話告訴我,我媽媽進了醫院,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我媽媽?”
阿寶坐在一塊大岩石上,晃著一雙小腿,身上穿著尼姑袍,眨動了兩下眼睫,抿著小嘴,捧著芒果沙冰,奶聲奶氣地問:“可是我師傅叮囑過我,山下有賣小孩的壞人,讓我不能隨隨便便跟陌生人下山。”
“我是陌生人嗎?”郁景希傷心了,氣鼓鼓著小臉蛋。
阿寶眼珠子轉了下,看著他,咧嘴笑:“不是,你算起來,是我的師叔。”
“……”
☆郁白番外——生子【郁的三次方誕生】
原先商量好的剖腹產計劃,在醫生護士跟家屬的一片手忙腳亂里臨時做出了調整。
在去醫院的路上,郁紹庭打完幾通電話,胡亂丟了手機,時不時抬頭,望著後視鏡里被李嬸抱在懷裡的白筱,車內打了空調,他額頭還不斷滲出汗來,握著方向盤的雙手,不能自己地微微顫抖。
這是他第一次切身經歷這種情形,也不免像無數初為人父的男人一樣,提心弔膽,又有些手足無措。
儘管景希已經六周歲了。
到了醫院,醫護人員已經推著急救推床等到門口,等黑色攬勝一停下,立刻一擁而上。
白筱被放到推床上,已經疼得意識不清,但還是下意識地想要尋找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長發被汗水沾濕,然後她的手,被牢牢握住,熟悉的掌心紋路讓她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不再如剛才被抬下車時那般害怕鐮。
郁紹庭擠到推床邊,攥緊她冰涼的手,在匆忙之中,低頭,重重印在她額頭的薄唇早已失了血色。
他在她耳邊說:“別怕,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
醫護人員急急地推著白筱進去,郁紹庭被迫鬆開她的手,但緊跟在後面,生怕她因為看不到自己而擔憂不安。
郁老太太趕到醫院時,瞧見自家兒子正站在走廊上,跟白筱的主治醫生說話。
郁紹庭的白襯衫染了血跡,筆挺的西褲下,是一雙髒兮兮的室內拖鞋,他眉頭緊緊鎖著,挺拔的身材,英俊的五官輪廓,身上那成熟內斂的氣場,此刻卻也控制不住他的緊張,尤其是聽了醫生對孕婦目前情況的相關分析。
“袁醫生,我兒媳婦怎麼樣了?”老太太氣喘吁吁地過去,她等不到電梯,憋著一口氣跑上三樓。
老太太一邊爬樓梯時一邊僥倖,幸好不是十三樓……
“羊水破了,胎位也偏高,不過我建議,還是先順產,如果真不行,再進行剖腹產手術。”
郁紹庭眉頭皺得更緊:“哪一個安全性更高?”
醫生看了他一眼,一邊戴上口罩,一邊雲淡風輕地回答:“哪一個都有危險。”
對於他們來說,看多了這種事,早就不足為奇了。
郁老太太見兒子不吭聲,忙對醫生道:“袁醫生,我們也不太清楚孕婦的情況,具體的,你看著辦吧。”
“……我出去抽根煙。”
郁老太太也是這麼過來的,明白他這會兒的心情,只是叮囑他別走太遠,免得有事找不到他的人。
說起來,當年郁老太太生老大的時候,郁戰明腿一軟,這個大風大浪都見過的錚錚鐵漢,直接跪在產房門口。
平日裡多囂張的人,一遇到生孩子,都成了軟腿蝦,做父親的這樣算了,做兒子的也一個德行。
※※※——
郁老太太跟李嬸在產房外守著,郁紹庭進電梯下樓,剛出急診樓大門,手機就有電話進來。
梁惠珍姑嫂倆已經訂了機票,在機場等航班,徐宏陽不知從哪兒聽說白筱要提前生了,先是打電話給徐瑞玲,得知她們已經趕往豐城,掛了電話,又直接打給郁紹庭詢問白筱跟孩子現在怎麼樣。
郁紹庭安撫老爺子,說白筱已經進了產房,不用擔心,一有消息就立即通知他。
打完電話,郁紹庭坐在醫院花壇邊的木椅上,點了根煙,抽了兩口又覺得索然無味,捻了菸蒂,抬頭看著急診樓上燈光通明的窗戶,他在外面透氣,反而越加緊張,又帶著從未有過的焦慮心情。
有醫生在白筱被送進來時就打電話通知路靳聲。
路靳聲開車到醫院,剛準備找停車位,結果瞧見郁紹庭獨自坐在那裡,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等他明白過來,不厚道地笑了,還拿出手機偷偷拍下郁紹庭此刻的樣子。
……
郁紹庭又坐了會兒,真的耐不住了,起身,準備回樓上,碰到了跑過來的路靳聲。
“情況我已經聽說了,三哥,不用擔心,小嫂子跟孩子都會沒事的。”說著,路靳聲拍了拍郁紹庭的肩膀。
令路靳聲感到神奇的是——郁紹庭非但沒扯開他的手,還淡淡‘嗯’了一聲。
見郁紹庭要走,路靳聲看到木椅上的一包煙:“三哥,你東西落了!”
“不要了。”郁紹庭頭也沒回,邁著長腿徑直進了急診樓。
路靳聲拿起那包煙,前後瞧了一瞧,真是浪費,剛剛拆封的Treasurer說不要就不要,扔了捨不得……他左右看了看,見沒人看到,迅速地把煙盒兜進自己的褲袋,乾咳一聲,整整衣領,追著郁紹庭的腳步去了。
※※※——
白筱第一胎生郁景希時,已經體味過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如今又要來一遍,還來不及多忐忑,一陣陣的痛楚已經從她的下腹傳來,雙手揪著床單,但是不管她怎麼用力都無濟於事。
汗水打濕了她的衣服,頭髮也濕透,黏在臉頰上一縷一縷的,有那麼一刻,她甚至恨不得伸手把肚子裡那個不肯出來的壞小子直接拎出來,只是她剛抬起手,孩子像是猜到她的想法,陣痛襲來,折磨得她死去活來。
“怎麼一直出不來?”在旁邊的護士也有些著急,都過去好幾個小時了。
不到萬不得已,主治醫生不想剖腹產,順產對孕婦或孩子都好,他見白筱有脫力的徵兆,問她,要不要讓護士去喊她的家屬進來陪她?
白筱怕自己的樣子讓郁紹庭擔憂,咬著牙,搖頭,深吸了口氣,告訴醫生可以繼續。
……
產房外,梁惠珍跟徐瑞玲已經到了。
中途有護士從產房出來,郁老太太連忙上前詢問,護士說了句‘還在生產’就匆匆走了。
郁紹庭從樓下回來,就沒開口說過話,一直安靜地站在邊上。
徐瑞玲見他站了好幾個鐘頭,連姿勢也沒變一個,怕他撐不住,讓他在椅子上休息會兒,也看出他的擔憂,道:“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前走一遭,不過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一定會母子平安的。”
郁紹庭抬頭看了眼產房,這才記起來,不說自己的母親,梁惠珍跟徐瑞玲從首都趕來,恐怕都沒吃晚飯。
讓還沒走的路靳聲去買宵夜,剛吩咐完,一轉呀,他又瞧見隔壁產房的門開了。
剛才,他上樓來,剛巧一個孕婦被推進旁邊的產房,當時孕婦叫的那叫一個慘絕人寰,不知道的以為她不是去生孩子,是趕赴刑場,結果進去才多久就出來了,旁邊丈夫欣喜地抱著新生兒,一口一個‘寶貝’地叫著。
郁紹庭盯著這一幕,心裡焦躁的火氣又上來,捋了把自己的臉,直接走過去,把從隔壁產房出來的、正在摘手套跟口罩的婦產科醫生攔住了,對方詫異地看著一臉陰沉的男人:“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