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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快點好不好!”
他總算下定決心,使出吃奶的力氣,對著另一顆浮現天際的星星大聲喊叫:
“喬風邑不要出國、不要考托福!”
他的吶喊振奮了她,在陣陣響亮的回音中,她不甘示弱的跟著大叫:
“幸福要有錢!”
“喬風邑要做律師、伸張正義!”他又喊。
“幸福要有錢!”
“喬風邑要做自己,不要做傀儡!”
“幸福要有錢!”
“喬風邑要成功!”
“幸福要有錢!”
“喬風邑喜歡幸福!”
“幸福要……”
她喊了一半之後呆住,與滿臉尷尬的他面對面站著,耳邊仍迴蕩著一波又一波的餘音:幸福要、幸福要、幸福要……
當一切歸於安靜,他推推眼鏡,顧左右而言它:“?從頭到尾只要錢,亂俗氣的。”
“屁啦!你以為當律師就有多高尚?”
她粗魯的推開他走下階梯,他跟在後面一步一步往下走。
走到中間,他的腳突然踩空,手在慌亂中揮掉了鼻樑上的眼鏡。
一到地面,他就急忙低頭尋找眼鏡,卻怎麼都找不到,倒是她一下子就幫他找到了。
“在這裡,我幫你戴。”
她將眼鏡架上他的耳朵,與他靠得好近。
突然間,她的唇在他的嘴上怯怯的碰觸了一下,然後輕輕的說:“幸福也喜歡喬風邑。”
一說完、她便丟下他轉身?開。
這時山谷間還縈繞著彼此的話語——喬風邑喜歡幸福……幸福也喜歡喬風邑……
幸福也喜歡喬風邑。當年的她真不害臊。
苻苹幾乎是微笑著醒來的。
已經很久沒有夢到他,也很久不再想起從前了。沒想到侖背山上對著星星許願的情節卻清楚的出現在夢境當中,那個時候的他們好天真啊。
她把頭埋進枕頭裡,捨不得起床。
軟軟的床鋪、涼爽的空氣、溫煦的陽光……
陽光?
奇怪了,窗簾明明是拉上的,怎麼會有陽光透進來?
她翻身坐起,卻感到一陣暈眩。
在天旋地轉中她看到了他,嚇得她趕緊閉上眼睛。
一定是還沒睡醒吧?她想。
等暈眩過去,她張開眼睛,他仍好端端的站在床尾。
完了,是真的!不是幻覺,也不是在作夢。昨天真的是他,安慰她、抱她上床的就是他。
他找上門來了。
“放心,我是人不是鬼。”
他笑著走到窗邊將窗簾拉攏一些。
等他轉過身,發現她竟然用薄被把自己從頭到腳裹得密不透風,企圖躲起來。
他一把扯開被子,卻被苻苹使盡全力推得倒退兩步,然後她連滾帶爬的逃進浴室,門碰的一聲關上。
“夠了,鴕鳥。”他敲門,覺得好氣又好笑。“?以為這樣就可以躲一輩子嗎?”
裡面沒有聲音。
“幸福,開門。”他又敲門,還是沒有聲音。
會不會在裡頭暈倒了?她看起來那麼虛弱。
“再不開門就別怪我把門給撞破。”不等她有反應,他開始用肩膀撞門。
威脅果然有效,她的聲音從門縫裡鑽出來,沙啞微弱:
“走開。”
“我不會離開的。?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氣才找到?嗎?”
門縫又傳出虛弱但倔強的聲音:
“你走開,否則我死都不會出去。”
這回換他沉默了。
好久好久,他總算開口:“如果我保證不追問火災的事,?是不是就願意出來?”
“我能相信你嗎?”
她遲疑的問,顯然正在考慮。
“幸福,外表可以改變,但有些內在的東西是絕對不會變的。”他說:“要不要相信我,?自己決定。”
三分鐘過去,她說話了:
“你到客廳等我。”
他聽話的退出房間,搞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對她做出那樣的承諾,天曉得他有多想知道那場火災的真相。
半小時後,房門輕輕的開了,只見她倚在門框上,一臉的防衛。
她問他:
“現在我出來了,然後呢?”
他看著她,發覺梳洗完畢的她比起上次明顯消瘦許多,而刻意妝點過的臉龐仍掩不住蒼白與憔悴。
這就是了,任誰都無法坐視她把自己關在死牢里自虐至死,至少他辦不到。
以她的牛脾氣看來,他不退讓的話,她是絕對不會妥協的。對她做出那樣的承諾,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他繞過她走進房間拿了她的帆布袋,再笑著走向她。
“然後咱們吃飯去。”
不顧她的反對,他挽著她下樓,事實上她根本沒有力氣掙扎。
一出大門,陽光刷地刺照過來,她舉起雙手阻擋,卻不大管用,於早他從她的袋子裡翻出墨鏡為她戴上。
發動車子時,他問:
“怕被看到?和男人在一起嗎?”
“我看該怕的人是你吧。”她無力的靠向椅背。“別忘了我是靠什麼走紅的。”
他笑笑,把車開到一家有著綠色庭院的小餐坊。
他選擇坐在庭院的大樹底下。藍天綠蔭,微風習習,啊,重獲自由的感覺真好!
趁他看菜單的時候,她偷瞄他。
前兩次的會面短暫而驚惶,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他的臉其實變化不大,變化的是他的氣質。
八年前的他又重新在腦海中清晰了起來,想到曾經與他那般的親密,她不禁侷促了起來。
她在他把菜單遞給她的時候,匆匆移開目光。
看都不看,她說:
“一杯鮮奶。”
他看了她一眼,轉頭吩咐侍者:
“給她低脂鮮奶、白煮蛋、烤土司、生菜沙拉,還有蕃茄汁;給我一杯濃縮咖啡。”
食物很快送上來,滿滿的一桌。
她想念食物,但對一個必須保持骨感的模特兒來說,這也未免太多了吧?
他在烤土司上面塗著果醬,然後遞給她。
“吃吧。”
她懷著罪惡感咬了一小口。嗯,人間美味!
她又咬了第二口、第三口……很快的,土司吃完了。
然後她把鮮奶咕嚕咕嚕喝下肚,再吃著他為她剝去蛋殼的白煮蛋,食物令她元氣大增。
當她皺著眉挑出沙拉盤中的紅蘿蔔絲時,聽到他戲謔的聲音:
“我以為?是屬免子的。”
她瞪他一眼。
“你在我家待了多久?”
她猜他一定看到冰箱裡僅剩的那半根紅蘿蔔了。
“不久。從昨天晚上到剛剛。”
“現在幾點了?”她拿出手機鍵入密碼開機,想要知道時間。